大家会相信命中注定的劫难这一说吗?
那你们又相信爱能历劫这一说吗?
我起初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会有这么多劫难,直到我遇到一个怪人...
1.
“许听,这个方案你下周一之前再改不到我满意,就可以收拾东西滚蛋了。”
刚走出公司不知道多少步,脑子里还回响着领导的这句话,刻意刁难想要裁员的戏码,终究还是演到了我头上。
本就心烦,更是不想坐车,于是我选择了徒步走回我那五十平米的小公寓。
天阴沉沉的,但我心里却说不上来的闷,闷到令人发慌。
我没有走那条大道,反而选择从小道到江边,走桥底下穿过去,正好沿途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这条路上没什么人,很安静,只有脚下的鹅卵石,在我走过的时候踩出细微声响。
我抬眼望向这条平静的江,心里的慌演变成了刺痛感,我想起来昨晚的梦。
梦里,我掉入了一片看不见四周的水域,浑身像被注入千斤铁,四肢如何都抬不起来,那种窒息感真实的可怕。
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似一股电流,从指尖而上,震出一身鸡皮疙瘩。
“嗒、嗒、嗒”
这股电流瞬间从胳膊转移到脊柱,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我感觉到有人在我背后。
2.
我没有选择回头,而是拿起手机给闺蜜芊芊打视频电话。
通话申请的铃声似乎吓到后面的人,我没再听到有步伐的靠近。
快接啊快接!我一面在心里默念着菩萨保佑,一面举着手机微微倾斜,透过屏幕观察身后情况。
“怎么啦?”
闺蜜芊芊的声音响起,这种熟悉感安抚了我一大半的心慌,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不由自主感到害怕。
“想你了所以打个视频问问你在干嘛呗,明天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我承认,我说话的时候冲她不停眨眼,只求她能明白我的暗示。
芊芊似乎懂了我的意思,开始跟我闲聊,我也配合着把手机举到各个角度,让她观察后面的路况,确认没有人跟踪后,我才挂断电话。
我刚要松一口气,就听见背后传来尖锐的叫声。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我慌忙回头,看到身后捂嘴尖叫的女人,和江面上扑腾着的一双手。
我心里一惊,手忙脚乱地把110、119、120全都打了一通。
3.
等着救援来的间隙,乌云渐渐压下来,几滴细雨落在我头上。
很好,我没带伞。
我只能退到远处的桥下,远远地看着警察把那人拉上岸,救护车上的人抬着设备赶过去。
然而,雨越下越大,大颗大颗的水珠落在鹅卵石的表面,又溅到我的鞋面,我只能往后退了几步,顺带祈祷着一会雨势能变小。
哎,回去又要刷鞋洗衣服了。
我正发愁要如何回去,肩膀被人猛地一拍,我吓了一跳。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布衣,佝偻着背,看着不像城市中的人,年龄偏大,目测有六十来岁。
铜褐色的皮肤,遍布皱纹的脸,面部组织下垂一般的耷拉着。他似发现了什么珍宝般地盯着我,然后用力拉起嘴角,笑肌不熟练地发抽。似笑非笑,空洞的眼神愈发恫人。
他声音干哑,开口道:
“九十九,大大小小命中劫。”
什么命什么劫?我不明所以,心里七上八下,只想赶紧逃离。
只见他猛然睁大眼睛,瞳孔放大数倍,喉咙间呜呜作响,而后用一种近乎发狂的声音道:
“哈哈,死劫难料!死劫难料啊!”
而后,我的身体像受了某种诅咒般地不能动弹,眼前一片模糊,刺耳的笑声也像要散架般,一震一震地,消失在意识丢失前的尽头。
4.
再睁眼,我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
耳边没有了怪人的笑声,只有一台仪器在检测我的生命体征。
“17号床的病人输完液了,醒了。”
我转过头,发现护士正要给我拔针。
我赶忙拉着她的胳膊,心有余悸:“护士小姐,请问我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前天下午。”
前天下午...
我迅速回忆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下班、江边、有人溺水,对,有人溺水!
“溺水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我抓着护士问道。
“在120赶到之前,他的脚踝已经被水藻缠上了,他挣扎太久体力耗尽了,没能抢救回来。”
我心里一颤,又缓缓低下头,对一条生命的逝去感到惋惜,如果当时能够发现的及时就好了,没准早一点就不会有问题了。
“你呀,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年轻人上班太拼劳累过度也会晕倒的。”
晕倒!我猛然想起来在我晕倒之前的那个怪老头!那副咯咯笑的模样现在都令人汗毛倒竖。
“护士小姐,当时送我来的是谁?”
“是拉走那个溺水人员的120救护车,你和他一起被送过来的。”
“我当时在桥底下吗?”
护士明显的皱了皱眉头,又摇摇头,说这些她就不清楚了,要我好好休息。
虽然有些后怕,但关于那天的事情,我也没再过多的追问。在这之后,我就开始马不停蹄的处理公司的事情,那破稿子改了一遍又一遍,赶在礼拜一前发到了指定的邮箱里。
5.
我输着葡萄糖加班加点地改,等来我的却是一句:
【公司不需要没有能力效率的人,辞职信后天之前交给我。】
一想到三年做牛做马的后果就是在裁员的时候被这种理由辞退,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刚要拿起键盘跟公司高管对峙,此时短信却跳出来郑淼的消息:
【许听,你心里当真没我了?】
郑淼?!昏迷两天差点忘了我还有男朋友这件事了,准确来说是前男友。
我和郑淼的冷战是从一个礼拜前开始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态度如此飘忽不定,短短一个月,我们大吵四次,他每次向我的解释都是:工作太忙,很烦,控制不了情绪。
但我一开始和他在一起的原因就是他对我的包容、耐心,只是这段时间的态度像是变了一个人。
每次吵完架,郑淼都喝的醉醺醺的过来找我求和,拉着我的手,眼底染上红晕,发誓他下一次不会这样跟我说话,求我原谅。
前三次我都心软,原谅了他。
但第四次,也就是五天前,他情绪过于激动,动手推了我。
我怔愣着坐在地上,腰椎的痛感提醒着我,眼前这个相恋才四个月的男友,本质上是个没办法控制情绪、甚至动手推人的烂好人。
如果真要说劫难,他也像是我的某种情劫,令我心烦。
我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郑淼,这一次,我说了分手,并且拉黑了他的微信。
此时,又一条短信弹了出来。
【许听,我有话要跟你说清楚,我知道你能收到我的信息。】
还真是烂事扎堆,一环扣一环。
我只能先回完公司那边的消息,再点开短信对话框。
郑淼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连环轰炸,发了有上百条消息,但我懒得一条条看。
正在我思考要如何回郑淼的消息时,一个陌生号码打了电话过来。
我鬼使神差地按了接听键,又试探性地发出疑问。
“喂?您是?”
对方回复我的只有良久的沉默。
“您好,有什么事吗?”
我又一次开口,这一次,听筒里传来细微的呼吸声。
我顿时寒毛直竖,这几天怪事频发,我脑子里止不住的想起那天桥下的怪老头,以及他冲我咯咯笑的狰狞面孔...
我挂断了电话,还未缓过神,只见郑淼那边又发了好多条短信。
【许听,你在跟谁打电话?】
【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在通话中?你故意躲着我吗?】
又是纠缠猜忌的戏码,我一阵头痛。
但奈何对方知道自家地址甚至父母电话,也不愿过多纠缠,我只能硬着头皮回复道:
【公司那边的电话,我没有故意躲着任何人,我家里有事回去了几天。还有,郑淼,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以后的生活如何都与你无关。】
对面沉默了半小时,然后道:
【分手可以,再见一面吧,我把你的东西给你,也有些话要跟你说。】
【就当是为了这一年告别,我请你吃饭,向你道歉,可以吗?】
我犹豫着,但脑海里闪过了我遗落在他那的各类东西,剩下的都是些盒子台灯之类的……但有一样东西,我确实要拿回来。
手机震动两下,郑淼已经自作主张将地址和时间发了过来,时间是后天下午,地址在一家西餐厅。
我没有回复,郑淼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6.
当天晚上,我离奇的又梦到了小时候失火的游乐场。
火光四处蔓延,吞噬着童趣色彩的淘气堡,原本五彩斑斓的儿童世界一点点坍塌、毁灭。
只有五岁的我站在角落里嚎啕大哭,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害怕,双腿止不住的颤抖,我害怕死在这里,害怕再也见不到妈妈...
“快走!”
我感觉到有人拉我的手,那只与我差不多大小却又有力的小手将我拽出淘气堡的角落,角落顶上的柱子瞬间塌了下来,砸在我们身后的空地上。
“快跑呀!”
那男孩喊道。
小小的我被这架势吓坏了,原本不敢动弹的双腿也在此刻加快步伐,被他拽着跑起来。
我们绕过几片烧毁的区域,终于冲出火海,到了外面的空地,他才放心的将我的手松开。
我踉踉跄跄地有些站不住,方才被火场的黑烟熏到缺氧,意识越来越模糊。
在我彻底摔倒在地上之前,我去拽前面那人的手腕,从他手腕上拉下来一条红绳。
后来我再也没遇到过这个男孩。
据我妈妈所说,她报警找到我的时候我晕死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的,也就只有这根红绳。妈妈并没有把它从我手里面拿出来扔掉,而是将这条红绳保留了下来,以此纪念我童年中的“死里逃生”。
我和郑淼分手之后,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在他那里,其中就包括这条红绳,在我化妆盒的暗格里。
把它拿回来,也是我后天去见他的原因之一。
7.
闹钟响起的时候,我下意识爬起来,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准备收拾东西上班,穿上裤子了才想起来,那个天杀的领导把我开除了。
我百般无赖的坐在床上,给闺蜜芊芊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