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转自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即删作者:熹池
我是天上的小仙女,我喜欢了一个书生。为了与他在一起,我被自小将我养大的仙尊封去了一身仙力。在凡间只能像个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我不悔。可是昔日的书生成了一国丞相后,他变了。他嫌我年老色衰,厌我毫无家世。我实在忍不了,直接甩给他一个大逼兜。跑去仙尊的庙宇哭诉求安慰。仙尊无奈现身,温柔依旧往昔,问我可悔。我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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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叫白渺渺,是白沉仙尊养的一朵小白莲,化形后被仙尊养大。
天宫日子无聊,我平素最喜欢的就是去司命星君那偷看她写的话本子。
看久了,难免对凡尘生出几分向往。
于是我趁司命星君下凡为他人修改命格时,偷偷藏在了她的袖中,一起去了凡间。
凡间真热闹啊,好吃的好玩的一大堆。
我正乐不思蜀,看见前头一家府邸大门处围了很多人。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就见那府邸的小厮将跪在门口的那个布衣少年一脚踹了下来。
「一个破落秀才,也敢来攀扯我家小姐,拿着你的玉佩,赶紧滚!」
四周的人退得极快,就我没反应过来。
那少年从台阶上骨碌碌就滚到了我的脚边。
我低头一看,手中的糖人啪嗒掉了下去,正落在少年散落的长发间。
空气仿佛有瞬间的凝滞。
我心虚地把人扶起来,「你还好吧?」
少年有着一张清冷精致的脸,此刻他眼眶微红,却也不失气度。
「无妨,有劳姑娘了。」
捡起地上碎成两半的玉佩,少年脚步有些踉跄地离开。
耳畔传来人群小声地议论。
「这男娃拿着块玉佩,说与左侍郎家的嫡出大小姐定了娃娃亲,他是来履行婚约的。」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穿得那么穷酸,怎么可能高攀得起左侍郎家的千金。」
「脸倒是长的挺好看的。」
原以为萍水相逢,不会再见。
怎料很快我们就再次遇到了。
起因是我在街上闲逛,被人贩子盯上了。
我将计就计,被他们绑到城郊一处小院,端了他们的老巢。
把那些关在地窖里的姑娘小孩都放了后,我想着去采一些晨露泡茶喝。
谁知正好碰上少年被谋害追杀的现场。
「那什么,你要不换个方向?」
我不欲多管闲事,谁料少年愣怔过后,拉着我就一起跑。
「不是……唉……我晨露……」
天杀的,全撒了。
我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把他拍进阎王殿。
好在他长的俊,我看了两眼,就气消了,还好心反过来拉着慢吞吞的他继续跑。
结果他那叫一个不争气,直接摔在地上,四仰八叉。
绝对不是我跑得太快。
「别管我了,你先跑,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不会牵连你的。」
我:「……」
不会牵连我那你刚才还拉着我跑?
现在都一伙了你说这话迟不迟?
呔,真是造孽。
又想揍他了。
看了看他那发丝凌乱,脸上带着擦伤,眼眶泛红,但更显楚楚可怜的小模样。
这该死的,令人心疼的破碎感。
我面无表情地蹲下身,拦腰将他从地上抱起来。
健步如飞。
2
「成何体统,你、你放我下来,你一个女子怎么能……」
少年面红耳赤,表情有些龟裂,难以置信。
「你可闭嘴吧。」
我不耐烦瞪了他一眼。
少年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委屈。
低着头,侧脸柔和而内敛,安静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身后之人应该跟不上来了,便把他放下。
转身欲走。
袖子被扯住,我不解回头。
「还有事?」
少年理了理鬓发衣衫,冲我拱手行礼。
「在下通州安吴县秀才江祈年,承蒙姑娘搭救,不胜感激,若姑娘不嫌弃,在下愿…….」
「以身相许?」
我歪了歪头,这不就跟司命星君话本子里写的一样吗?
「不,不是……」
江祈年震惊得脸上褪去的红晕再次烧了起来。
仿佛我在调戏他似的。
呃,好像还真是。
嘴快了,嘴快了。
「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想聊表感激,并非,并非……」
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瞧着有趣,噗嗤一笑。
月色下,我那张遮掩了五分容颜的清秀小脸上,满是俏皮的狡黠。
「逗你的,别当真。」
不料话一出,江祈年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我挑了挑眉,想到他在侍郎府门口那一幕。
再想想那些追杀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侍郎府派来斩草除根的。
小手下意识捂住嘴。
坏了,说错话了。
「你别乱想,我就是觉得你这样,挺可爱的。」
我知错就改,说了很多好话哄人。
很快他的表情就柔和下来,不再那么敏感带刺。
正松了口气,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断掉的玉佩。
「在下曾与人定过亲,如今亲事已毁,之后恐还有诸多麻烦。
「姑娘厚爱,无以为报,这玉佩虽断,到底值些银两,便赠予姑娘。」
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我赶紧将那玉佩推还回去。
「不用不用。」
话本子,这种玉佩什么的,大多是亲人遗物,传家之宝。
可不能拿。
「姑娘可是嫌弃这是块断玉?
「也是,姑娘一看就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女子,自然瞧不上这样的物件。
「只是在下如今也就只有这块断玉值点银钱,姑娘若是不要,那在下可就真的只能以身相许了。」
见他苦笑,那股脆弱如琉璃的感觉又溢出来了。
我莫名有些愧疚,只能迂回开口:「这玉佩我真用不着,要不这样,你若实在要报恩的话,不如收留我一段时间。」
我实在是懒得再寻住处。
「这不还是以身相许。」
声音太小,我没听清。
「你说什么?」
江祈年小心收起那玉佩,唇角带笑。
「在下不日便要回通州,姑娘可要随在下归家?」
我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点了点头。
「好啊。」
去哪不是玩。
3
半年后,我一身大红嫁衣端坐在婚房内。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我竟会日久生情,爱上江祈年。
许是,他长好看?
又或者,他做的糖糕格外好吃?
迷迷糊糊地,人就被套牢了。
哎,不争气啊不争气。
「渺渺。」
耳畔传来熟悉的嗓音,温润柔和,似是从天际而来。
「仙凡有别,你不该如此。」
我瞬间白了脸色。
仙尊并未亲自前来,而是传音,但我被他从小带大,自然能听出他有些生气了。
我跪在地上,掌心冒汗。
「我与江郎真心相爱,仙尊,求您。」
那道声音带上了愠怒。
「胡闹!凡间男子多薄情……」
「他不会。」
我眼神坚定。
良久,一声迁就的无奈叹息。
「也罢,你若执意如此,那本尊只好抽去你的仙骨。
「从今往后,你只能像个普通凡人一样生老病死,你……可愿?」
我迟疑片刻。
「抽仙骨会疼吗?」
「……」
仙尊气笑了。
「无异于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我脸色更白了,但最后还是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我愿意。」
「不悔?」
拳头紧握,我下定决心。
「不悔。」
仙尊骗了我。
一点也不疼。
但我能感觉到,真的用不出仙法了。
江祈年进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地上哭。
他紧张地蹲跪在我面前。
替我擦拭眼泪,询问我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不想嫁给他。
看着他满脸忐忑难安的样子,我止了泪。
然后抓起他的手腕就用力咬了一口。
「你往后若是敢负我,就死定了!」
江祈年不但不生气,还笑了。
「我家娘子可是我费尽心思娶来的,怎敢辜负。」
「油嘴滑舌。」
「那为夫正经一点。」
吻落在眉心。
四目相对,江祈年眼中的情愫几乎快要把我融化。
「只愿卿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4
「夫人,夫人,回神了。」
丫鬟急切到有些尖锐的声音将我从遥远的记忆里拉了回来。
我神思恍惚地放下手中的木梳,看向镜中的自己。
眉眼间已有了些许皱纹。
今朝,我已经跟江祈年成婚十载。
而他也从昔日的一个穷酸小秀才,成了如今一国丞相,把持朝政的地位。
他并未亏待于我,哪怕我未替他诞下一子半女,府中也依旧只有我一个女主人。
可他越来越忙,很少得空陪我,也不爱与我交谈。
最近,更是开始夜不归宿。
「查到了吗?」
我淡淡地问,语气有些说不出的疲累。
丫鬟似乎有些难言启齿。
但在我的注视下,还是说了出来。
「那外宅,的确住着一名女子,那女子……也确实是昔日左侍郎家中嫡出大小姐,肖芷兰。
「不过夫人,也许相爷只是想报复那个女人,落井下石也说不定。
「否则怎么会把人安排在那样偏僻的宅院,还无人伺候。」
我嗤笑出声。
「若真如此,肖芷兰这个曾经的三皇子侧妃,就该跟她那参与谋逆的母族一样,斩首示众。
「而不是被我这好夫君暗地里保下来,金屋藏娇。」
「夫人……」
丫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人。
是陪江祈年去参加宴会的贴身侍从。
「夫人,不好了,相爷被人算计,跟昭明公主躺在了一张床上。
「昭明公主失了清白,被许多人瞧见了。
「现下公主正在宫中寻死觅活,陛下震怒,要……要相爷无论如何,都必须给个说法。」
手中玉镯落地,我心尖一痛,只觉讽刺。
好一场荒谬大戏。
若我再愚笨一点,大抵会像这侍从一样,觉得江祈年是真的中了小人算计。
可我想到的,却是这一场所谓的算计中,我那好夫君,能得到什么。
昭明是当今皇帝的同胞亲妹,当年江祈年高中状元时,便被昭明看中过。
那时,同样的手段,江祈年并未中招。
还鄙夷不屑地当笑话讲给我听。
这些阴私小把戏,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可现如今,同样的手段,他中招了。
何其可笑。
不过是现在老谋深算的丞相江祈年,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满心满眼都只有我的少年郎罢了。
我看得透彻,也正是如此,才悲痛万分。
他在逼我。
把他用在政敌面前的心机谋算,用在了我身上。
以这样毫无退路的方式,逼我大度,接纳他的三妻四妾。
就连这侍从回来报信,若没他的暗中准许,又怎会出现在这。
闭了闭眼,我弯腰捡起那玉镯。
「真脏。」
明明上面没有沾上灰尘,我还是递给了身后提心吊胆跪着的丫鬟。
「拿去丢了吧。」
又看向那侍从,眉眼淡淡。
「准备笔墨纸砚吧,不是要一个说法吗?我替他给了。」
扶了扶鬓角,我嘲弄地勾起唇角。
「等我休书一封,你们相爷便恢复自由身了,他爱与谁在一起,便与谁在一起。
「反正我是不要了。」
语气一冷。
「我嫌他脏。」
侍从吓得跪在地上,额头冒汗,声音发抖。
「夫人,可不能这样说啊,女子哪有休夫的,若是让相爷知道了……」
我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他这不是知道了吗?」
5
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外披玄色大氅,头戴玉冠束发的江祈年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
入冬时节,天空飘起了小雪,落在他清隽的眉眼处,遮下一片阴翳。
岁月似乎格外厚爱他,三十而立的人反而越发丰神俊朗。
我却连一眼都不想看他。
只要想到在这之前他与别的女子在床榻上欢好寻乐,我就一阵恶心。
在天界时,我看话本子挑的都是司命星君所说的纯爱。
我所向往的,也是那样纯粹干净的感情。
却不料,人心易变。
那时对仙尊坚定说过的「不会」,如一个个蓄满力道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
我连呼吸都觉得痛。
但我仅剩的骄傲不允许我把这些表现出来。
像个弃妇一样痛哭流涕,跪求挽留?
呵,想都别想!
我白渺渺,可是仙尊悉心娇养大的小莲花。
仙尊是天界最强的战神,无人不尊,在他座下的我,怎可卑微!
更何况,一个脏了的男人,确实触及到了我难以容忍的底线。
我现在瞧他,心情云淡风轻,感觉下一刻就可以去修无情道了。
无法,太脏了,我生性爱洁,实在受不了这种脏东西。
「来都来了,杵在那做什么,进来,帮我写封休书。
「你也说过,我字迹难登大雅之堂,以免丢了你江大相爷的脸面,你还是自个来吧,我就不费这个力了。」
重新拿起木梳,我扬起笑容。
「都出去。」
江祈年屏退了外人,走到我身后。
语气听起来很是无奈,乏累。
「渺渺,那只是个意外,谁也不想出那样的事,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威胁到你的地位。」
我有些意外,回头看他。
单纯好奇。
「怎么,你还想让皇帝的亲妹妹给你做妾?」
他走了过来,到我身后,双手按住椅子的两边。
那种强势又极具压迫的姿态,让我很是不喜。
就好像我是他圈禁在掌中的一只云雀,无论如何,我都逃不开他的桎梏。
「渺渺,我不喜欢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他试图环抱住我,语气柔和。
「你放心,我不会让她爬到你头上去,更不会让她欺负你。」
我起身躲开他,不愿与他亲近。
江祁年瞬间没了耐心,冷沉了嗓音。
「渺渺,事已至此,谁也改变不了,你我都只能选择接受。
「我与皇帝说好了,让昭明公主嫁给我做平妻。
「等她生养了孩子,我会抱一个放在你膝下养着。」
我回身,想要怒骂他的不要脸,却看见他阴沉骇人的面色。
心下一惊,就听他压低声音。
「若你实在不喜昭明,我会想办法去母留子。」
我拍开他欲搂过来的手,心神俱震。
「你疯了?」
许是太过了解他,我瞬间明白了他言语下的意味深长。
新帝是江祈年辅佐上位的。
登基时,因江祈年的提议,新帝把除他与昭明以外的先皇血脉,都杀了个干净。
因此还得了个暴君的名头。
如今后宫中,新帝还没有子嗣,且身体日渐孱弱。
「江祈年,你的野心太大了。」
我嗓音颤涩,却见他眉眼含笑,将我逼至墙角,强硬地搂进他的怀中。
「所以渺渺,不要再想着休了我。
「你知道了我这样大的秘密,我怎么可能放你离开。」
我忍着作呕的感觉,试图推开他。
但成为凡人的我,力气小得可怜,最后只能放弃,偏过头,就当眼不见为净。
「江祈年。」
「嗯?」
他低头,凑近我的颈边。
「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动作一滞,他慢慢放开了我。
「渺渺,人都是会变的。
「有时候一如既往,并非是一件好事。」
看着他晦暗凉薄的眉眼,我顿了顿,片刻后,抬手按着他的胸口,将他推得更远一些。
「你说得对,人都是要改变的。」
我轻笑出声,他却眉头紧锁,很是不悦。
「渺渺,不要任性。」
手腕被扣住,力道大得我面色煞白。
他却毫无所觉,依旧死死地盯着我的表情,似乎想要从中找到些什么。
6
江祈年把我软禁了起来。
因为他想要强行与我同房,我恶心到吐了他一身。
他黑着脸离开,让侍卫将整个院子都看守了起来。
墙角的狗洞堵上,梯子全部搬走。
他可真了解我啊。
「夫人,相爷他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您?」
伺候的丫鬟是我捡来的,对我最是忠心,此刻小心地给我手腕处的伤痕上药。
眼泪流个不停。
「其实不疼的,他手上同样的位置有个疤痕,那才疼呢。
「当初我咬他的时候……」
我本想哄小丫鬟开心,可说着说着,话语戛然而止。
抬手往脸上一抹,满脸泪痕。
「其实,有一点点疼,你涂完药,应该就不疼了。」
小丫鬟哭得更大声了。
「哎,别哭啊,真不疼……」
我哄着哄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昭明要是入府,那江祈年金屋藏娇在外头的那个可怎么办?」
小丫鬟哽咽,眼神幽怨。
「夫人,都这个时候了,您不多心疼心疼自个,怎么还关心起外头的小狐狸精来了?」
我拿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
「江祈年把我关在这,我总得回敬他点什么。
「你说,要是昭明知道肖芷兰的存在,你猜她会做什么?」
小丫鬟打了个嗝,还真仔细琢磨起来。
「可是奴婢现在也出不去。」
她苦恼,我笑着指了指窗外廊下的鸟笼。
半刻钟后,一只尾巴带点红的绿鹦鹉鬼鬼祟祟地飞出了院落。
不到一个时辰,它飞了回来。
我塞了把瓜子喂它。
「带到了?」
绿鹦鹉仰起头,抬了抬自己的左爪,上面的字条已经消失不见。
它又开口。
「说话算数,说话算数。」
我赶紧给它嘴里塞满瓜子。
「肯定的,等我回了天界,一定把你带上。
「到时候我拿琼浆玉液给你泡澡,天材地宝随你挑,王母蟠桃你吃一个扔一个都行。」
7
入夜,我还没睡,江祈年过来了。
看来昭明的动作还挺快。
也是,皇宫里长大的小公主,应该比我更懂男人的劣根性。
「白渺渺,是不是你?」
他开门见山。
我坐在窗边榻上看话本子,就跟没看到他那森寒戾气的脸色一样。
「什么是不是我?
「我整日待在这院子里,你觉得我能做什么?我又应该做什么?」
我赌他心里也没底,且不想让我知道肖芷兰的存在。
果然,他很快柔和了表情。
「抱歉,是我有些着急了,你用膳了吗?」
见他走过来,我拿着话本子的手往前一拦。
「离我远些,不然我怕我再吐你一身。」
听我哪壶不开提哪壶,江祈年眉头又皱了起来。
「渺渺,别闹,我真的很累。」
他伸手想要握住我的手腕,却看到我手腕上还未褪去的淤青。
变了脸色。
「这是……」
我冷笑一声。
不但不遮掩,还撩起袖子让他看得更清楚。
「怎么,你忘了你当时怎么用力抓我了?」
我字字珠玑,咄咄逼人。
「江祈年,我吐你一身,很恶心吧,可是怎么办,我也嫌你恶心。
「你浑身上下,就跟那掉进粪坑里的破鞋一样,脏透了,你一靠近我,我就想吐。」
骂完这些,我浑身舒畅,江祁年却是气成了猪肝色。
「白渺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你的夫君,你怎敢如此,怎敢!」
我转过身背对他,继续翻看我的话本子。
手中的话本却被一只大手抽去,撕成两半,随意丢弃。
「你就是看多了这种乱七八糟、异想天开的东西,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怒气冲冲,很是刻薄。
「明日我让人给你送几本女则女诫,你好好看看,哪有当家主母像你这样的,辱骂夫君。
「还说什么要休夫,简直荒谬可笑。你信不信走出去你敢这么说,立马就有人把你抓去浸猪笼?
「也就我还惯着你,宠着你。」
可笑吗?
我看向眼前这个男人,他狰狞的脸上再找不到曾经少年郎的影子。
岁月啊,总是叫人这么难过。
「是挺可笑的。」
我扬起唇角,大笑了起来。
笑得弯了腰,笑得落了泪……
又突然觉得万般无趣。
于是收了笑,看向窗外。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此刻尽数消失。
空落落的,又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我再看向江祈年。
刹那间明悟,知道了那是什么。
「江祈年。」
我低声唤他。
他似乎以为我服软,走过来牵着我的手坐下。
温声细语。
「渺渺,你陪我从落魄走到现在,这些我都是记得的,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最重要、最无可替代的妻。
「我们好好过日子,你乖一点,多体谅体谅我,好不好?」
看着他充满柔情蜜意的眼神,我没有回答他。
而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他用脸庞蹭了蹭我的掌心。
「江祈年,我好像很久没有吃过你给我做的糖糕了。」
他愣了愣,似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小厨房新来的厨娘做糕点的手艺一绝,你要是想吃糖糕,吩咐下面的人去做便是了。」
话落,又顿了顿。
眼中透出几分危险。
「还是说,有不长眼的东西怠慢了你。」
我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突然想吃你做的糖糕了。」
四目相对,他似是思索了片刻,这才点头。
「好,不过今日太晚了,你早些歇息,我明日给你做,好不好?」
我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一言为定。」
他笑了笑,正要开口。
侍从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相爷,有急事。」
他没说什么事,但江祈年已经站了起来。
「我去处理些公务。」
他还知道找个理由敷衍我。
我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有些可惜。
糖糕大抵是吃不到了。
翌日午膳时,江祈年没有回府,但膳食中多了一道糖糕。
很好吃,但我一尝就尝出来了,并不是他的手艺。
不过我还是把那几块糖糕都吃完了,还差点撑着。
绿鹦鹉从外面七拐八拐地飞了进来。
「受伤了,受伤了。」
它一个劲地叫。
我以为是它受了伤,赶紧上前查看。
没发现伤口。
「兰,兰,受伤了,公主干的,公主干的。
「刺客,江祈年陪她,亲,亲唔……」
我捏住了它的嘴巴。
「好了,声音小点,别被外面的人听见了。」
8
江祈年与昭明公主大婚前日,我说我想去庙里躲个清净。
他不允。
「渺渺,那日你若不在,昭明情何以堪。」
我实在是忍不了了,直接甩给他一个大巴掌。
打得他脸都侧向了一边。
「要么,让我躲个清净。要么,你就等着明儿个,看我如何大闹你们的婚宴。」
「白渺渺!」
江祈年气得不轻,像是没想到,我竟然敢打他。
「你这样跟妒妇有何分别,你还敢打我,你简直无法无天了!」
我无所谓地往椅子上一坐,姿态豪迈,摆烂得彻底。
「反正我就这样,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当初我打你的时候,你还说打是亲骂是爱,让我狠狠地打呢。
「怎么,现在这脸皮就金镶玉,打不得了?
「我还嫌你脸皮厚,打得我手疼呢。」
江祈年呼吸急促,气得口不择言。
「你也知是当初!
「我现在乃一国丞相,你让我带着这个巴掌印出门,成何体统!」
我瞧了他许久,笑了。
「是啊,怎么就不一样了呢?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看看错在哪里。」
我坦荡直白的视线,逼得他心虚地挪开了目光。
但也仅仅只是一小会儿,他又满脸审视怀疑地盯着我。
「渺渺,你不会想逃跑吧?」
我还未回答,他又自说自话起来。
「你不会的对不对?在这世上,你没有任何亲人朋友,只有我。
「没有人会帮你离开,也没有人能做到从我身边带走你。」
他像是坚信这一点,语气中满是肯定。
要不是手还痛着,我真想再给他狠狠一巴掌。
这个狗东西,他是算准了我无依无靠,无处可去,才敢如此负心薄情啊!
「你说得对。」
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那叫一个甜。
「我逃不了,所以只想躲个清净,你要是不答应我的话,我就一把火烧了整个丞相府,我不顺心,你们谁也别想如意。」
「……」
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只是随行的侍从多是武艺高强。
还把小丫鬟扣在了府中。
他以为这样便万无一失,可他失算了。
也亏得我与他浓情蜜意时还能保留最后一丝理智,没有把老底都掀给他,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进入庙中,屏退左右。
我四下张望,确定只留我一人后,膝盖一软,对着面前的神像便哇哇大哭起来。
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仙尊,我错了,那个男人真不是好东西哇……
「说好了一辈子只有我,他骗我!
「您说得对,凡间男子多薄情……」
哭嚎了快半个时辰,头顶前方的神像终于有了动静。
一个虚无缥缈的竹青色身影出现在空中。
耳畔传来疼惜的轻叹。
「你曾说你不悔。」
我跪爬过去,死死抱住仙尊的大腿。
哭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终于找到亲人告状的孩子。
「我悔啊,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我一定给当时的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做个无忧无虑的小仙女不好吗?为什么要去碰那该死的情爱,真该死啊。」
仙尊摸我头的手顿了顿。
「情爱无错,你只是遇到的人不好。」
我点头如捣蒜。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仙尊低头看我。
「渺渺。」
「嗯?」
我疑惑歪头。
「本尊也是男人。」
「哦,那除了仙尊以外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仙尊轻笑出声,语气带着宠溺。
「罢了,随你。
「就当是历了一次情劫,本尊刚才已经解了你仙骨的封印,随本尊回天界吧。」
我将仙尊的腿抱得更紧了,恨不得就黏在上面,永远不下去。
「就知道仙尊不会真的抽了我的仙骨。
「仙尊对我最好了。」
9
我没有立马随仙尊回天界,小丫鬟还在府里,我不能不管她。
还有那个狗男人,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江祈年没想到我会提前回去,见到我时,很是欣慰。
「渺渺,你想通了对吗?
「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他正在换新郎官的喜服,一身红衣衬得他人模狗样。
只是我刚见过天界第一美男子的仙尊,再看这人,抛去以往情爱带给我的滤镜。
也就一般般。
切。
在天界那些个仙君里头,都排不上榜。
真不知道我以前喜欢他个啥。
翻了个白眼越过他,我先去找小丫鬟。
带小丫鬟离开的时候,被黑着脸的江祈年拦住了去路。
「渺渺,你这是何意?」
我懒得与他废话,直接隔空给了他一巴掌。
他惊愕地看着彼此的距离。
我抬手一抹眉心。
莲花仙印出现,彩色法衣加身。
那张脸,比之过往,能找出几分相似,但更加年轻惊艳。
还多了几分令人无措的高不可攀。
小丫鬟惊得捂住了嘴巴。
「夫人,您,您是仙女吗?」
我朝她笑了笑,又学着仙尊往日悲天悯人的样子,看向肿了半张脸的江祈年。
「江祈年,我本想永远陪着你,生死相依,怎料你负心薄情,让我阴差阳错渡过情劫。」
正如江祈年最了解我,我也知道怎样的话最扎他心。
他既仗着我的爱肆无忌惮,那我就要让他知道,从前一切,都只是利用。
虽是谎言,但他不知啊。
「渺渺,不要开玩笑。」
他笑得牵强,想要上前握住我的手。
可我指尖一点,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他甩得倒飞出去,狼狈地撞进墙里,大口吐血。
等他从碎裂的砖头中爬起来时,双眼已经充血,表情更是充满被愚弄的愤怒和恼恨。
「白渺渺,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情劫,哈哈哈……情劫,我竟然只是个情劫!
「难怪,难怪我怎么查都查不到你的出生地,难怪你说你是个孤儿。
「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抱着渡劫的目的刻意接近我?」
面对他声声泣血般的质问,我本该毫不迟疑地点头,可我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期待。
我立马改变了原先的想法。
「如果你这样认为会让你心里觉得好受,那我偏要告诉你。
「不是。
「你还记得我们大婚那天,我为什么坐在地上痛哭吗?
「我骗你说只是不安,可实际上,那个时候,我为你舍弃了仙骨,甘愿做个凡人,与你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你说,只愿卿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你骗了我,让我伤心,这才有了情劫。不然,你我之间便只有情,没有劫。」
走到他面前,我弯腰,用指腹描摹他的眉眼。
「你知道吗?应情而生的劫难,只有我彻底不爱你了,才会渡过。」
说这话的时候,我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直到看到他瞳孔紧缩,有什么碎裂开来,这才满意地收回了手。
转身时,手腕被抓住。
「渺渺,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可能不爱我呢?」
手背被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轻蹭他的脸。
一如往昔情浓时撒娇。
以为这样便能让我心软。
「我错了,渺渺,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只是一时糊涂,被权势地位蒙住了眼,你别走,别离开我。」
我不耐烦地用仙术将他打飞出去,他却锲而不舍地黏上来。
膝行着试图抱住我的双腿,不让我走。
「我爱你啊,渺渺,我一直都爱着你。
「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我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始终是你。」
我冷眼看着他卑微到尘埃里的样子,没有任何感动,反而觉得烦躁。
「你爱我?」
「对,渺渺,我爱你。」
他狼狈地点头,眼中含泪,唇角带血,充满让人想要凌虐的破碎感。
可我如今只觉得脏。
脏死了,莫挨边。
「你爱我,关我什么事。」
一脚将他踢开,把他困在结界中,我坐在小丫鬟搬过来的椅子上,手指一抬。
结界中,江祁年的右手便呈现出诡异的扭曲姿态。
他痛得嚎叫,到后面更是涕泗横流,一个劲地磕头道歉。
「你怎么会有错呢?你只是站得高,看得远,便不满足现在,想要得到更多罢了。」
我轻浅一笑,讽刺道:
「人有野心和欲望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你太贪婪、太卑劣、太无耻。
「正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江祁年,你的报应就是我。」
瞧着他一副崩溃快要死掉的样子,我收了手。
杀他容易,但连累自己被雷劈就不好了。
为这样一个人,不值当。
「江祈年,你曾跟我说,尊卑有别,贵贱有别,如今我还你一句,仙凡有别。
「此间缘断,我们往后大抵不会再见了。
「就再祝你一句,新婚喜乐吧。」
带上小丫鬟,我用仙术御风离开。
人间,再不来了。
番外:江祈年
白渺渺走了。
不仅走了,她还毁了我。
我的四肢都废了,哪怕经过神医的抢救,下半辈子也只能坐在轮椅上度过。
我恨她,可是翻遍整个大业国,我也找不到她的行踪。
她好像真的从这个世间消失了一样。
不,她是天上的仙女,自然是回了属于她的天界。
我一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但迟迟找不到她,我又不得不信。
日子久了,恨意慢慢被陈年积累的爱所压制。
我想起了她的好,她离开时谪仙的美貌,她自信洒脱的笑。
她高高在上,贵不可言,我反而成了那低贱的淤泥,只配仰望。
仙凡有别,好一句仙凡有别!
我不肯接受弄丢过那样珍贵的东西,偏这时昭阳来了,因为我废了,所以她要解除婚约。
世间事最怕有比较。
我自然没有成全她。
当初是她厚着脸皮凑上来,既如此,就该跟我一起在地狱里痛苦煎熬。
她不肯,撺掇她那位好皇兄想要弄死我。
都以为我废了,就没用了,但最后,赢的还是我。
我重新扶持了新的傀儡皇帝,至于昭阳,如果不是她,渺渺可能就不会离开。
是昭阳这个贱女人弄脏了我,渺渺才会那么嫌弃。
我将她送去了最下等的青楼,看着她被那些乞丐凌辱,心中诡异地多了一丝快感。
活该,活该,哈哈哈……
我又去见了肖芷兰,撞见了她想要卷钱逃跑。
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生气。
因为一开始,将她从三皇子府救出来,就只是年少时的不甘心,我知道她是个什么德行。
不过是觉得渺渺不够完美,所以想在她身上找到渺渺没有的恭顺温柔、满腹诗书。
她是真正的千金小姐,是父亲曾经希望我娶的名门闺秀。
看着昔日嘲讽看不起我的女人,如今小意温柔地讨好我,只能像菟丝花一样攀附我。
不得不承认,我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直到如今,我才清醒,我只是把她当成了可以随意逗趣的宠物,她再怎样,都无法牵动我的情绪。
我杀了她,她早该死了,不是吗?
又两年,我开始求仙问道。
我想渺渺了,发了狠地想她。
但,当我好不容易找到蓬莱仙岛时,对方却惋惜地摇了摇头。
说我有上好的灵根,可惜已经断了,再无修复的可能。
只能永远做一个凡人。
我如遭雷击,难以置信。
断了,怎么会断了?
白渺渺,是她,一定是她!
她早知我会求仙问道,所以便毁了我的灵根,让我只能困在凡尘,做个生老病死,百年黄土的凡人。
我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一夜白头。
在厨房中不断地做着糖糕,做好了便塞进嘴里用力地吃,像是要把谁嚼碎般。
吃撑了还要继续,直到吐出来,又继续吃。
硬生生将自己撑死。
死前,眼前恍惚出现了光影。
我又看到了那一日绝美的渺渺。
如梦似幻,念念难忘。
番外:白沉仙尊
闭关千年出来,我发现池子里随意养的莲花生了灵智。
小莲花非常调皮,时常在我周围晃悠。
说是要蹭蹭我的神力,这样便能更快修成仙身。
还挺上进。
修行不易,她既有此心,我也愿助她一臂之力。
可这小莲花着实三心二意。
今天蹭了我的神力,明儿个又去蹭其他小仙君。
愣是把自己给蹭出问题来了。
见她因为体内仙力驳杂而难受得翻来覆去,我本有心让她吃个教训。
修行一路,可以偶尔捷径,自身却也不能全然不努力。
可见她哭哭唧唧地抱着我的大腿撒娇。
训斥几句,便不忍了。
好在她听得进规劝,自那以后除了黏我,便真的再不去找其他小仙君。
就这样过了百年,她终于渡劫修成仙身。
但却是个看着不到五岁的奶娃娃。
我颇感头疼,实在没有养娃的经验。
好在她很会自己养自己。
每天除了吃睡,大半时间就是挂在我身上蹭神力。
时日久了,其他神仙都知道我座下养了一只十分得宠的小花仙。
有些见不到我的,便转而去讨好她。
一开始,她还很高兴有那么多朋友,可没多久,她就不再去见那些人。
我问她可是受了欺负。
她却忿忿不平地说那些人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还嘲笑她是我养的小宠。
我听得皱眉。
自从开通了凡间飞升通道后,这天界真是越发乌烟瘴气了。
我去寻了天帝。
没多久,天帝便颁布了数条仙规。
每个神仙要忙的事都变得多了起来,再没空闲言碎语。
岁月如梭,小莲花长大了,也越来越爱往外跑。
一日,司命星君找到了我。
她说小莲花的情劫将至,需得尽早做好准备。
我问她,小莲花的情劫在何处。
她说凡尘。
我有些担忧。
司命星君曾欠我人情,我不想小莲花劫难渡得辛苦。
便替她择了一条捷径。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我想,不会太久。
小莲花成婚那天,我打开了窥天镜。
本该是司命去封印她的仙骨。
怕她疼,我亲自动手。
我还做了一件事。
小莲花的情劫本该是多舛的命格,我耗费大半神力,将他的命格改得极其顺遂。
我不想小莲花在凡间因情劫吃太多的苦。
司命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走时嘴里还在嘀嘀咕咕。
擅自篡改凡人命格是会被天罚的,我受了九十九道雷劫。
本该闭关养伤,实在放心不下小莲花。
便也只是打坐调息。
因此小莲花在神像面前哭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
小莲花哭得撕心裂肺,她说不该不听我的话,她说她悔了。
她紧紧抱着我的大腿不撒手,委屈极了。
我很是心疼。
她素来不爱落泪的。
小莲花去做最后的告别时,我隐身在暗处一直跟着。
不愧是我养的小莲花,从不吃亏这一点像极了我。
安顿好那个小丫鬟后,小莲花跟我回了天界。
她说她好像忘了些什么。
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几日后,我将那只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绿鹦鹉送到了她面前。
还给她准备了一份糖糕。
她很惊喜。
吃了一块后却表情扭曲。
我暗叹不好。
定是糖放多了。
完
养猫猫狗狗也要封印法力下凡当普通人?仙人跟凡人都不是一个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