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转自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即删作者:太子缨妃
我的夫君高中状元后平步青云,娶了平阳郡主为妻。
我知道后派人送去了休夫书。
不料郡主敦厚良善,知晓夫君有发妻后做主把我迎入府中为贵妾。
人前郡主大度良善,乃高门宗妇的典范,一时被传为佳话。
人后郡主拿捏着我的家人对我百般凌辱,我的孩子被赐名「狗奴」。
「卑贱之人只配吃猪食,睡狗棚。」
可被郡主百般呵护,尊荣显赫地长大的孩子,是我的儿子。
被她羞辱折磨的「狗奴」,才是她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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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怀孕了,孩子不是我夫君的。
肚子隆起,明明已经五六个月大,却还不如怀孕 4 个月的郡主。
郡主身穿绫罗绸缎,头戴金簪,尽显雍容华贵。
她挺着微微隆起肚子,轻轻抚摸,散发着母爱的光辉。
蜀锦制成的绣鞋碾压在我的肚子上打转。
郡主笑得「咯咯咯」作响,比家里的公鸡打鸣还难听。
「你们猜这孩子是谁的,马夫?纤夫?还是守门的那个老头?贱人生贱种,真有意思,咯咯咯……」
郡主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靥如花。
「你我本就是云泥之别,你我的孩子更是天与地的区别,我的孩子生下来是天之骄子,尊贵无比。」
她拿起手帕捂住口鼻,眼里闪过阴狠。
「你的孩子不过是地上的燕子泥,若是女孩,我便把她送去群芳楼,做过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若是儿子,就把……」
似乎实在是受不了狗窝难闻的气味,郡主一阵作呕。
服侍的孙嬷嬷一脸心疼,郡主在丫鬟仆从的簇拥之下离开。
离开前她回头轻蔑地看了我的肚子一眼。
母亲神志不清,却本能地护着我,把我抱在怀里。
「哈哈哈哈……」
我笑得癫狂,眼里都是血丝。
云泥之别,好一个云泥之别。
我也曾是江南富商之女,生下来就备受父母哥哥的喜爱。
也是家人千娇万宠长大的心头宝,千金小姐。
如今却沦为了顾府中的「狗奴」,任人践踏。
腹中更是怀着不知是何人的野种,生不如死。
2
我爹爹是江南富商,与母亲结发情深。
母亲生下我之后身体难再有孕,所以家中只有我和哥哥两个孩子。
家人对我万般宠爱,唯恐让我受委屈。
于是便起了给我招婿的心思。
10 岁那年父亲偶然救下了一个落魄书生。
爹爹心善,在书生清醒后考校了他的学问。
见他是个可造之才,天资聪颖又父母双亡。
便起了心思招他为婿,将他带回府中细心教导。
17 岁那年我们两人成亲,青梅竹马,少年夫妻自是情意绵绵,举案齐眉。
两年后顾淮州上京赶考,他走时还承诺我。
「一生一世一双人,定不负相思意,待我高中便风风光光地回来迎你。」
我在他腰间系上平安扣,万分不舍。
「我等你。」
顾淮州一去不回,再没有了音讯。
久久没有顾淮州的消息,我生怕他路上出了意外。
于是求爹爹派人上京寻找顾淮州。
半年后小厮传回消息。
顾淮州高中状元,游街时与南宁王的嫡女平阳郡主白栀薇遥遥一望,结下良缘。
如今已是南宁王府的东床快婿,好不威风。
我听闻消息后悲痛欲绝,恨他负心薄幸,为了攀附权贵不顾我们之间的感情。
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原来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爹爹听闻后气得当场便要和他断绝关系,扬言要带着人去上京找顾淮州的麻烦。
「爹爹别去,是女儿福薄,遇人不淑。民不与官斗,南宁王权势滔天,我们斗不过。以后我们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就当顾淮州死了。」
「如棋,大不了爹爹养你一辈子,我就不信天底下的好男儿这么多,还找不到一个比顾淮州好的如意郎君。」
爹爹替我写下休夫书送去了顾府,从此恩断义绝。
没想到半个月后,爹爹被人状告为富不仁,侵占田地,草菅人命。
申冤无门,我们全家被押下大牢,送往京城。
事发突然,爹爹和大哥还没来得及打点就被判流放岭南,我和母亲被发卖为奴。
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3
不久我和母亲被人买走,我们在人牙子的带领下来到了顾府。
我心里生起希望,会是顾淮州吗?
会不会是顾淮州念着爹爹的养育之恩,所以给我们母女一条活路。
我被嬷嬷单独押去了正厅,心里忐忑不安。
正厅里的顾淮州一袭青衫,丰神俊朗,端坐在堂前。
温文尔雅地朝他身旁的女子一笑,他眼角有一颗小痣,笑起来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顾淮州见到我脸色尴尬,皱起了眉头。
那衣着华贵的女子朝我嫣然一笑,莫名令人发寒。
「若不是你们挟恩以报,用救命之恩强迫顾郎入赘,断不会有今日的下场。今日种种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我心底一凉,望向顾淮州。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绝情,要赶尽杀绝。
顾淮州躲避着我的眼神,似有若无地闪过不忍。
押着我的嬷嬷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下贱的东西,竟然窥伺姑爷。」
正坐堂前的女子高高在上,脸上都是傲慢和鄙夷。
「我是顾郎明媒正娶的夫人,既然你是顾郎的人,便待在顾府做个贱妾,倒也符合你这下贱的身份。」
嬷嬷踢了我一脚喝道。
「能与夫人同伺一夫是你几生修来的福气,还不谢恩。」
妾?
我好好的一个原配夫人,顾淮州不过是个赘婿。
如今被贬妻为妾却还要对她们感恩戴德。
这是什么荒唐道理。
我抬头看过去,原来她就是顾淮州的新欢,平阳郡主白栀薇。
想到流放的父亲和大哥,被扣留在顾府的母亲。
我忍下心头的悲愤,极尽卑微。
「郡主娘娘和顾大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小女不敢高攀,求郡主高抬贵手,小女以后一定吃斋念佛为郡主祈福。」
丫鬟拿来一盏热茶。
「沈姨娘还不向郡主敬茶,想想自己的家人,别不识好歹。」
我接过茶盏,杯身烫得可怕,不小心便将整杯茶摔落在地。
郡主笑盈盈道:
「卑贱之人果然难登大雅之堂,只配吃猪食,睡狗棚。顾郎你说呢?」
顾淮州点头附和,温润如玉。
「夫人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府中一切全凭夫人做主。」
郡主满意一笑。
「孙嬷嬷,好好教她学学府中的规矩,别给夫君丢脸。」
4
第二日,满大街都知道顾淮州重情重义得势后不忘家乡粗鄙的村姑原配。
郡主善良大度,迎夫君旧爱为贵妾,不介意与乡野村妇共侍一夫。
此等心性堪为世家宗妇的表率。
我虽名为顾淮州的妾室,但我和母亲却是顾府最低等的存在,人人可欺。
人前郡主让人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在各家宴会上展示,展现她的妇德和大度。
皇后知道后亲赐金簪以示嘉奖,称她为皇家女子的表率。
人后每天天没亮我们就要起身干活,母亲一个要刷洗全府的马桶。
我每日得待在郡主身旁伺候,稍有不如意就得被苛责打骂。
我和母亲被安排在了郡主爱犬松子的狗棚旁住下。
这里是一个简易的棚子,松子住在屋里,比一般人家的屋子还精致。
我们每天只能吃一碗猪食,这是郡主对我们的「赏赐」。
夜里母亲搂着我哭红了眼睛。
「是我们害了你,所托非人,顾淮州这个白眼狼,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安慰母亲。
「为了给自己攒名声,郡主至少不会让我们去死,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有希望。」
趁着月色,顾淮州悄悄来了一趟,他递给我一个馒头,拉着我的手深情地说:
「棋娘,都是郡主仗势欺人,你放心我心里爱着的是你,你先忍耐一段时间。」
若是爱我,重逢时为何会露出不耐之情。
若是爱我,怎么会任由郡主欺负我的家人。
甚至他眼里没有对我处境一丝一毫的担心。
我忍住恶心,假装感动道:
「只要顾郎心里有我就足够了,棋娘不敢奢求你我再续前缘,只求顾郎念在沈家对你一片赤诚的份上,救救我父母和大哥。」
顾淮州搂着我上下其手,满不在乎地说:
「郡主敦厚良善,只是天之骄女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的丈夫还有其他女人。她不过是想出出气,断不会太过为难你们。也是岳父太过分,居然派人送来休夫书,让郡主难堪……」
我一巴掌扇在顾淮州脸上。
「滚,负心薄幸的狗东西。不是我爹爹你早就死在路上被野狗啃食殆尽,得势便猖狂,实在是不要脸。」
顾淮州把馒头丢在地上,踩了两脚,气恼得挥袖而去。
「不识好歹,以后莫要来求我。」
郡主善妒,顾淮州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不过是色欲发作才来找我。
我居然还以为他会有几分愧疚之心。
我捡起地上的馒头拍了拍,把脏兮兮的外皮吃掉。
然后拿回去给母亲。
母亲咬了两口递给我。
「娘饱了,你吃。」
我摇摇头,告诉她我已经吃过了,撕下馒头喂到母亲嘴里。
5
第二日我像平常一样伺候郡主洗漱。
郡主尊贵,衣食住行样样精心无比。
嬷嬷教导我必须跪着伺候郡主,不能比郡主高,声音不能太大不能太小。
我像只狗一样匍匐在地,拿起华贵的绣鞋给郡主穿上。
郡主把鞋踩在我的肩上细细欣赏,忽然痛呼一声。
周围的丫鬟顿时被吓得瑟瑟发抖。
她眉头紧皱,拿起梳妆台上的簪子刺入梳妆丫鬟的眼睛里。
「既然眼睛不中用就别要了,另外一只眼睛也给我挖下来。」
嬷嬷娴熟地用帕子堵住丫鬟的嘴,丫鬟连声音都还没发出就被拖了下去。
除了地上的斑斑血迹,刚刚的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郡主懒洋洋地问我。
「听闻顾郎昨夜去见你了。」
我害怕得瑟瑟发抖,一个劲地磕头。
「郡主误会了,郡马爷对郡主一心一意,贱妾不敢对郡马痴心妄想,贱妾不配。」
郡主伸出一根染着大红蔻丹的手指,自我的眉心徐徐往下,落在喉管处轻轻划动。
吓得我额间渗出细密冷汗。
「你是顾郎的妾室,伺候顾郎是你的本分。只是顾郎高高兴兴地去找你,败兴而归就是你没尽好本分。孙嬷嬷让人好好教教她怎么伺候男人……」
「贱妾不敢,求郡主开恩……郡主求求你不要……」
嬷嬷钳住了我的双手,调笑道:
「郡主用心良苦,姨娘可不要不识好歹,辜负了郡主的心意。」
6
「这是府中的贱奴,你们好好调教,可不许让她冲撞到贵人。」
嬷嬷把我交给了群芳楼的妈妈。
一句话让我成了群芳楼里最低贱的妓子。
为了不让我有翻身的机会,妈妈为我挑选的恩客都是贩夫走卒。
这些人不知轻重,花了钱就是要尽兴,我从一开始的激烈反抗到麻木。
支撑我活着唯一的动力是爹爹娘亲还有大哥。
我不能死,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枕头日日被眼泪浸湿。
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一年后我被送回顾府,小腹微微隆起,大夫诊脉我已然怀胎三月。
郡主看着我的惨状,笑得很开心。
「哈哈哈,想必你如今也是学了一身本事,今晚就去伺候顾郎吧!」
「对了,听闻你的父亲死在了流放的路上,一把年纪死了也是解脱,总好过活活受罪是吧!」
我低下头,死死地盯着地板,眼泪一串一串地滴在地板上。
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愤怒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郡主盯着我的肚子捂住嘴调侃道:
「老天也算待你不薄,虽然你爹死了,但是你肚子里不是还有一个吗?哈哈哈哈……」
我被人带走梳洗干净,穿着轻薄的衣裳,隆起的小腹被看得清清楚楚。
推门而入的顾淮州厌恶地看着我,像是见到了脏东西。
「水性杨花的贱人,恶心……肮脏,我真后悔爱过你。」
郡主很满意顾淮州的表现,让我滚回狗棚安胎。
「我佛慈悲,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她要我生下这个父不详的孩子,要让顾淮州对我再无念想。
要让我一辈子抬不起做人。
两人在房间里恩爱缠绵,嬉笑玩闹,余音绕梁。
……
我心系娘亲,顾不得其他,赶紧跑去棚子里。
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已经失心疯的母亲。
她抱着我,嘴里重复着一句话。
「放开我的祺儿,救救我的祺儿。」
浣衣房的丫鬟同情我,悄悄告诉了我实情。
郡主把我送去群芳楼后,让人押着我的母亲看着我受辱。
有什么能让一个母亲疯癫,莫过于让她亲眼瞧着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辱。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她受不了视若珍宝的女儿被糟蹋,又听闻丈夫离世,骤然精神崩溃。
我双拳紧握指尖发白,满心的愤恨。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
为什么爹爹救了人却被害得家破人亡!
为什么白栀薇丧尽天良却要风得风,尊荣显赫!
7
郡主似乎找到了乐趣,日日让我在她和顾淮州身旁伺候。
她喜欢顾淮州看向我时眼里的厌恶。
「本郡主的东西别人不能沾染一分一毫,不然我让她生不如死。我曾经有只漂亮的小狸奴,没想到它居然跑去亲近我的庶妹。于是我把它抽筋拔骨煮成肉汤让妹妹喝下……」
她阴沉沉地看着我。
「我与顾郎郎才女貌,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偏偏你这个贱人却是顾郎的第一个女人,你玷污了我的顾郎,我就让你成为人尽可夫的娼妇,一辈子仰我鼻息活着,我要你生子为奴,生女为娼,世世代代不得翻身。」
我低眉顺眼地为她擦脚,脸上不敢有半分不满。
我端着洗脚盆就要退下。
「等等,赏你喝了。」
郡主的贴身丫鬟为她双脚涂抹香膏,在一旁附和道:
「这可是上好的玫瑰花露,若不是郡主心善,你一辈子都喝不了。」
我忍着恶心喝了下去,泪水混着玫瑰花露。
心里却怨气滔天。
你出身高贵就可以草菅人命,为所欲为吗?
……
没多久郡主发现自己怀有两个月身孕。
她不便与顾淮州同房,便想安排几个丫鬟做通房。
有人蠢蠢欲动,心思聪明的则唯恐被选上。
最后郡主选定了三个丫鬟送去了顾淮州书房里。
顾淮州几番推辞,第七日顾淮州开始宠幸她们。
其中一个叫杏桃的通房姿容最为出众,最得顾淮州欢心。
一个月后郡主让人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让顾淮州亲自给杏桃喂下。
杏桃不过喝了半碗就七窍流血,魂归故里。
其他丫鬟被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再跑到顾淮州面前花枝招展地引起注意。
可惜几个丫鬟的命并不值得他们惋惜,郡主怀孕期间,每个月都有七窍流血的女人被抬出顾府。
死了一个就再抬一个,后院里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有南宁王撑腰,几个卑贱的奴婢而已,无人敢为了她们找郡主的麻烦。
顾淮州更是靠着妻族的权势步步高升,春风得意。
两人都是一丘之貉,倒也般配。
8
我看着肚子里和郡主不过相差一个月的孩子,起了心思。
若是这天上月落入泥潭,不知会是如何大快人心。
郡主皇族出身,他们一家向来把百姓视作蝼蚁。
却不知造孽太深终究会被蝼蚁反噬。
为郡主安胎的几个大夫之一的安大夫,晚年才得一独子。
多年前郡主当街纵马,安大夫的儿子被卷入马蹄肝脏破裂活活痛死。
郡主见人断了气,掉下了一锭金子作为补偿。
安大夫有冤无处诉,最后隐姓埋名,苟延残喘。
杏桃是家生子,她的母亲随郡主陪嫁到顾府,本是郡主院子里的李嬷嬷。
杏桃死后,她表面上乐呵呵地接受了郡主给的一百两银子补偿,被安排了一份闲差。
她在南宁王府待了几十年,在顾家亦有自己的人脉。
那些被害死的丫鬟小厮也是有父有母,有妻有子的普通人。
他们害怕郡主的威严不敢表现出不满,但不代表他们不怨,不恨。
郡主以为不过是死了一个贱婢,五十两一百两银子就能让这些下人忘记仇恨,感恩戴德。
可不是每个人都如此,我细心挑选,终于找到了几个可靠之人。
这些人在世间无依无靠,每天战战兢兢地伺候郡主,生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和亲人一般被害死。
心里的仇恨有了宣泄,他们就像深渊里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一切。
一张大网悄无声息地铺下,蝼蚁们在暗处蠢蠢欲动。
9
我发动时,疯癫的母亲似有所感应。
她流着眼泪握住我的手。
「祺儿不怕,母亲在……母亲在……」
椿芽是顾淮州最近比较受宠的通房,上一个死去的通房是她的姐姐椿萱。
她自知自己生如浮萍命如草芥,恐怕命不久矣。
本想找机会同归于尽,无意中发现了我们的谋划。
得知我发动后,她扑向了在花园里散步的郡主,致其早产。
一场大戏正式拉开帷幕……
安大夫年过三十才得一子,夫妻俩百般呵护养大的儿子死于非命。
儿子死后妻子郁郁寡欢没多久也随孩子而去,他怎能不恨。
乔装打扮,隐姓埋名,只等一个报复的机会。
郡主身边伺候的大夫不止他一个,即使同归于尽也未必能杀了郡主。
没想到峰回路转,他等到了一个更好的报复机会。
郡主在生下孩子后安大夫以止疼为由,让郡主昏睡过去,连孩子都未来得及看一眼。
大家围着郡主伺候,生怕郡主有什么闪失。
若是郡主今日发生了什么,南宁王府势必让他们给郡主陪葬。
一群人战战兢兢地伺候着昏睡过去的郡主。
接生嬷嬷趁机抱着孩子离开,不过一小会功夫就调换了两个孩子。
安大夫看着被悄悄抱走的孩子心里痛快。
他永远忘不了多年前郡主往他儿子尸首上丢金子那高高在上傲慢的神情。
我孕期营养不足,哪怕孩子足月却瘦瘦小小,虚弱得很。
郡主自怀孕便被精细地养着,早产的孩子却也比我儿体胖。
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
郡主醒后大发雷霆。
先后处死了害她早产的椿芽和救治不力的安大夫。
「区区几条人命,怎能抵得上本郡主生育时所受的苦楚。」
椿芽死得其所,临死前笑得渗人。
「哈哈哈,哈哈哈……我椿芽这一生死也死得值得。」
郡主不解气,厉声喝道:
「把这个贱婢的家人发卖去花楼,通通发卖。」
椿芽笑得更欢了。
「我呀……已经没有亲人了,哈哈哈哈。」
椿芽死后被郡主派人扒下衣裳,赤身挂在奴仆每日上工需要经过的院子。
警示众人这就是得罪她的下场。
郡主生产后立即用金贵稀有的药材保养,也不可避免地长出了妊娠纹。
她无法忍受自己身上有丑陋的纹路,偶得一古方,少女的鲜血最能养肤。
郡主每日都要用此古方沐浴,滋养肌肤。
主院时不时有犯了错的丫鬟被抬出。
旧的人走了,很快南宁王府又派了新人来伺候。
10
换子一事并不算天衣无缝。
有人看见嬷嬷抱着孩子出去却默不作声,只是在夜里睡下后默默流泪。
感叹一句天道好轮回。
奶娘发现郡主的孩子不似早产儿,却什么也没说。
她的婶娘在西市卖菜,就因为眉眼与南宁王妃有几分相似就遇到意外,瞎了双目。
因果报应罢了!
她一介草民岂能插手贵人的因果。
因郡主沉迷于养肤,主院伺候的奴才死得死,被发卖得发卖,人心惶惶。
一时再无人留意刚刚出生的小少爷是否有异常。
郡主身体好些后,我就被拉去她面前谢恩。
能让我和孩子活着就是郡主良善,我该感恩戴德。
郡主看着我怀里被破布包着瘦瘦小小的孩子,凤眸轻佻。
「听闻……你和本郡主一样,生了个儿子。」
我恭恭敬敬地回答。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卑贱之子不过是底地泥,怎配与郡主的小少爷相提并论。」
郡主很满意,于是给我的「儿子」亲自赐名。
「人贵有自知之明,娼妓之子,他就叫狗奴吧!以后让这小狗奴陪我的松子玩。哈哈哈……」
若是从前这些话一定会像针扎一般让我痛苦,但如今却让我痛快。
郡主的孩子自是金贵无比,南宁王请当朝太傅为外孙赐名。
南宁王以军功闻名,是皇上亲封的威猛大将军。
行军司马智且勇,十四万众犹虎貔。
取名顾司衔。
希望这孩子如他外公一般成为有勇有谋的大将军。
郡主很是欢喜,她的孩子必定是人中龙凤,以后前途无量。
我看着被众星捧月,受尽郡主宠爱的孩子心里满是报复的快感。
低头看着怀里无辜的孩子。
对不起,孩子。
要怪就怪你那蛇蝎心肠的母亲。
你以后过得如何就看你的生母是否还有几分善心。
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因果报应吧!
11
郡主之子,顾司衔自出生后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由惬意地长大。
自然也养成了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性子。
狗奴则是在狗棚里和松子一起长大。
受尽府中人的冷眼和欺辱。
自我生产以后,白天我和母亲在浣衣房浆洗衣物,晚上就在房间里给郡主和顾淮州守夜。
夜夜听他们夫妻恩爱缠绵。
郡主对外宣称贵妾祺娘不守妇道,寡廉鲜耻,与人私奔。
郡主心善留祺娘一命。
人人都说是我人心不足蛇吞象,主母大度让我成为贵妾,我居然还敢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
实在是下贱!
打死活该,郡主实在太过仁善。
从此顾府少了个贱妾祺娘,多了一个卑贱的嬷嬷—奴妈。
母亲疯癫却依旧心疼我,会陪着我有模有样地搓洗衣服。
我们清洗的不是主子们的衣服,而是下人们的换洗衣物。
郡主气派,讲究排场,大小丫鬟,侍卫小厮……
每日的衣物就足够浣衣房的人从早上洗到晚上。
几年过去,我们双手都是裂纹和冻疮。
12
我平日里要浆洗衣服,也无心照顾狗奴。
其他人更不会去碰郡主的霉头。
狗奴和松子终日待在一起,五六岁了连路也不会走。
学松子一般,用四肢爬行。
顾司衔有一日看见狗奴爬行,觉得十分有趣。
爬上了狗奴的背要骑马,狗奴又瘦又小,根本背不动白白胖胖的顾司衔。
气得他号啕大哭,对狗奴拳打脚踢。
「呜呜呜……我要骑马,骑小马。」
孙嬷嬷心疼地抱起他哄道:
「我的小少爷,这马不好骑,你摔坏了怎么办?王爷让工匠给你打造了一匹宝石小金马,金灿灿的可好看了!我们骑那个好吗?」
「不要,不要……我就要骑他。」
于是孙嬷嬷挥手让人把狗奴带走。
狗奴被小厮粗暴地扛在肩上,他的小手拼命挣扎。
「娘亲……娘亲救救狗奴。」
我心里一软想把他抱回来。
孙嬷嬷一巴掌扇在狗奴的脸上,嘴角渗出了血丝。
「闭嘴,别哭哭啼啼吵到我们小少爷的好心情。」
狗奴被吓得发抖,止住了哭腔。
三天过去,狗奴没有回来。
我心里闪过一丝愧疚,稚子无辜。
转头看见疯疯癫癫的母亲,我的心又狠了下来。
孩子无辜,我的父母大哥,我就不无辜吗?
要怪就怪他父亲为了攀龙附凤忘恩负义,他的母亲仗势欺人草菅人命。
今生是我对你太过歹毒,下辈子我做牛做马偿还罪孽。
第五天遍体鳞伤的狗奴被丢回了狗棚,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孩子浑身发烫,明显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热。
送他回来的丫鬟鄙夷道:
「真是个没福气的,死了也活该。」
小小的孩子在草堆里缩成一团,睫毛沾着泪水,可怜极了。
我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浸湿冷水擦拭孩子的全身,给他湿敷额头。
能不能活下来就听天由命吧!
13
孩子烧得脸颊红彤彤的,好几次我以为他熬不过去时,这个孩子却硬生生扛下来了。
从此以后,这个孩子更加依赖我了。
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因为顾司衔喜欢和狗奴玩,郡主又开始注意到我们母子的存在。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骑在狗奴身上,狗奴艰难地爬行,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颇为有趣。
郡主拿起一个橘子,丢在地上。
「狗奴,这是本郡主赏你的。你们母子两个都是一条好狗,哈哈哈。」
狗奴咽了咽口水,唯唯诺诺地道谢。
他想拿起那颗黄灿灿的橘子。
不料顾司衔一脚踩在狗奴头上。
「不是这样的,狗狗要用嘴叼着吃。」
郡主嘴角上扬,很满意自己儿子的做法。
「司衔真聪明!」
她向来以欺负我们母子为乐,却不知道她百般欺辱的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狗奴十分惧怕顾司衔,只能四肢爬行,低头舔食地上的橘子。
橘子没有剥皮苦得狗奴直掉眼泪,顾司衔在一旁拍手叫好。
「哈哈哈,真好玩。」
说完跳到狗奴背上准备继续玩骑马游戏,没想到狗奴一时没有防备脚上失力,让顾司衔摔了下来。
郡主大怒,将手中的茶盏砸向狗奴眼睛,顿时鲜血直流。
似乎觉得不够解气,又命人折断他的一条腿。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这句话在说她,也在说我。
我的儿子衣食无忧,却成了一个目中无人的纨绔子弟。
可我不在乎,我不爱这个孩子。
一个被强迫,被欺辱非我所愿而诞生的孩子。
在群芳楼时,无数次我哭着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地狱也不过如此。
我也曾幻想过夫妻和睦,生下一个可爱的孩子,幸福美满。
但一切都是准备好的,所有的事物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的意愿。
给这个孩子一场富贵已是我能做到最好的安排。
其他我再也无能为力。
14
南宁王出身皇族又有军功傍身,一家人横行霸道,目中无人。
功高震主却不知收敛,早就引起皇上的不满。
偏偏南宁王仗着自己是皇帝的亲叔叔,居然敢对陛下指手画脚。
我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将顾淮州,平阳郡主和南宁王府一网打尽的机会。
这些年我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皮肤蜡黄,双手粗糙。
哪还有当年江南第一美人的样子。
我在顾府做小伏低,人人可欺,根本没人把我放在眼里。
在郡主房间守夜时,其他人偷奸耍滑,只有我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
慢慢地连郡主的心腹都以为我天生奴性不敢反抗,她们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
等待了多年,终于让我等到了一个机会。
今夜轮到孙嬷嬷,明月还有我守夜。
孙嬷嬷惯会偷懒,等郡主睡下后便回房睡觉。
天亮之后来接替的人也不敢说什么,孙嬷嬷是府里的老人。
明月在孙嬷嬷离开后也悄悄出去了一趟,离开前警告了我一番。
每次守夜时,明月总会偷偷去会情郎,一开始她很快就会回来。
后来发现我一直安分守己,于是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
她们想着外面还有守夜的小厮,总不会有什么纰漏。
她们离开后,我拿出藏在衣袖里的信纸,悄悄往里屋爬去。
每一步我都爬得小心翼翼,汗流浃背。
我拿到了郡主的放在梳妆台上的玉佩,颤抖着用红泥拓印在信件上。
这玉佩是南宁王所赐,每个嫡系的孩子都有一枚,是身份的象征。
我和顾淮州从小一起长大,读书习字。
他的字迹我模仿得惟妙惟肖,顾淮州的书房我没办法进去,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有用的证据。
没有,我就自己造一份。
贵人行事从来不看证据,他们只想做自己想做的。
就像皇上想除去功高震主的南宁王,但他需要一个借口。
我在赌,赌这个假证据能让皇上破开南宁王府,从而找到了真正的证据。
大不了一死,倒也死得其所。
顾淮州今天的一切都是倚仗南宁王府的权势,南宁府一倒,他和郡主也逃不过。
得知郡主带着小少爷去普陀山上香后,我把信件贴身藏在狗奴身上,带着母亲和狗奴从狗洞里钻了出府。
我抚摸着狗奴的额头,认真叮嘱道:
「记住娘亲教你的,若到时候娘亲说不出话你就按娘亲教你的话说,我儿从小聪明,一定不会让娘亲失望的对吗?」
狗奴点点头,再三保证不会让我失望,一瘸一拐地跟着我。
我牵着他们一步步朝皇城走去。
15
登闻鼓,古已有之。
为了民意能够上达天听特意设立在皇宫宫门外。
百姓无论是向朝廷政策有异议,抑或是单纯地申诉冤情,都可以鸣曲击鼓。
而一旦登闻鼓响,必定会惊动皇帝,须上朝议事。
但是登闻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敲响的,凡敲响登闻鼓者,必须先扛三十廷仗。
三十廷仗下去,身子稍微骨弱点的人都扛不住,即使挨过去了不死也残。
南宁王势大,我别无他法。
我咬着衣角,仇恨让我硬生生熬过了三十仗。
宫里出来了一个太监,让人把我抬了进宫。
「民妇要状告顾淮州顾大人与南宁王大逆不道,密谋造反。此乃民妇无意中发现的信件,请皇上过目。」
狗奴颤抖着拿出书信,让公公呈上殿前给皇上过目。
这话一出,皇帝眼皮一跳,三司主事都十分惊诧。
惊讶过后皇帝心里有了打算。
南宁王在朝中势大,他正愁揪不到南宁王的罪证。
这事倒是恰逢其时,不管是真是假,倒可以光明正大地收集证据。
皇上龙颜大怒,马上派人抓拿顾淮州,围困南章王府,令大理寺彻查此事。
我冷汗直流,心里却是解脱,赌对了。
我们三人被皇帝安排在了一处宫殿休养,事情还未尘埃落定我们就不能离开半步。
接下来的事情就轮不到我左右,就看皇上的心思了。
在宫里好吃好喝,慢慢地狗奴脸上也长出了一些人。
皇后仁善,派了太医来给我们诊治。
我身上的伤大好,可惜他们两个却没有太大的效果。
16
半年过去,事情终于有了结果。
南宁王确有不臣之心,但他还有脑子,皇上登基以来臣民归心。
名不正言不顺,他根本没有把握成功。
但只要他有这个想法,皇上便容不得他。
而且南宁王府侵占民田,贪污受贿,强抢民女,草菅人命。
桩桩件件都罪大恶极,难逃罪罚。
南宁王等一众男丁被判斩首示众,女眷流放宁古塔为奴。
为表天家仁慈,皇上没有赶尽杀绝,留南宁王外孙顾司衔一命,囚禁在郊外行宫,终身不得外出。
皇上彻查旧案,洗清了父亲的冤屈,归还了我们家产。
为表嘉奖,他封我为县主,赏赐无数。
10 年过去,我终于能接回大哥。
大哥还不过而立之年却已经满头白发,脊背佝偻。
分别前我们一家还在吃年夜饭,大哥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腩自豪道:
「能吃是福。」
如今肚子凹陷,身无半两肉。
我们一家人抱作一团,喜极而泣。
我向皇上辞别,带着家人回来江南定居。
17
临行前我花银子去牢里看了郡主一眼。
昔日非绫罗绸缎不穿的天家贵女,如今狼狈地坐在草堆上,身上是粗衣麻布,蓬头散发。
脸上还烙印着奴隶印记,印记一打她再无翻身之日。
郡主见来人是我激动地扑了过来,却被围栏挡住。
我欣赏着她此刻的无能为力和狼狈,就像曾经的我。
恨她,却无可奈何。
「贱人,你这个贱人居然敢诬告我的父亲。我要杀了你……哈哈哈,枉你费尽心思,可我还能活着,我的孩子也好好活着。哈哈哈……」
我勾唇一笑。
「殿前状告的不是我,是郡主娘娘你的亲生骨肉,狗奴。」
郡主脸上满是迷茫,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你在胡说什么,胡说八道。」
我一把揪住郡主的衣领,脸上满是痛快。
「你把我留在身边磋磨不就是享受猫捉老鼠的乐趣吗?我也是啊!人都说母子连心,可你怎么就感受不到自己亲生骨肉的痛苦。你一直欺辱的,纵容我儿子折磨的狗奴才是你的孩子。都是因为你作孽太多我才能成功调换两个孩子。」
郡主眼神中流露出怨毒和不可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
「拜你所赐狗奴又瘸又瞎,目不识丁,以后只能艰难地活着,可能哪天就悄无声息地死了。可我的孩子却能一生荣华。这就是报应,是你践踏人命的报应。」
郡主怨毒地开口。
「你不怕我告诉皇上,欺君罔上,你也不得好死。」
我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去啊!我是有功之臣,皇上会为了你们几个谋逆犯降罪于我吗?只怕会把罪责都怪在狗奴身上,怎么郡主还想要断绝自己儿子的后路,让他入宫陪伴顾淮州吗?」
顾淮州作为南宁王的女婿,本来也应该斩首示众。
是我向皇上求情,饶他一命。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顾淮州被阉割后安排在宫里当差,从朝廷重臣到刷马桶的小太监。
这才是对他最可怕的打击。
我转身离开,身后传来郡主悲痛欲绝的哭声。
「我的命苦的孩子啊!」
平阳郡主悔不当初,后悔自己没有斩草除根,导致火苗反扑。
后悔自己疏于防范,导致孩子被换受尽苦楚。
唯独没有后悔自己做尽恶事,蛇蝎心肠。
18
我买通了押送平阳郡主去宁古塔的官差,不需要给平阳郡主优待,但务必保证她安全到达目的地。
死在流放路上太过便宜她,让高贵的郡主一辈子为奴为婢,体会我曾经的苦楚才是最大的惩罚。
我没有告诉狗奴真相,只是留了一些银子给他,然后带着母亲和弟弟回了江南。
「让你降生非我所愿,今日你我母子情断,就此一别,希望你余生平安随顺。」
顾司衔失去了自由,却也一生荣华,永享富贵。
19
我买回了沈家老宅,重修了祠堂,迎爹爹的骸骨葬入了族地。
大哥颇得父亲行商的真传,沈家在他的经营下重回昔日荣光。
我开了一家慈心院,收留一下无家可归的孩子和弃婴。
母亲终日围着孩子打转,虽然依旧神志不清,但是整个人快乐了许多。
江南好风景,又是一年春。
愿余生安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