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骑摩托车进入摩洛哥的第一天,就开始有人问我会不会去阿尤恩,那里有三毛与荷西的故居。我没有答复。
一路对哪都没有执念,只是在路上。
但阿尤恩是从西班牙到摩洛哥再到毛里塔尼亚必经的一站,就这么一条主路贯通南北。想着怎么都会路过,不如再看一遍《撒哈拉的故事》。
刚翻开第一页,眼泪就涌上来。
好像角落里装着青春记忆的抽屉,平常不会记挂,翻箱倒柜时才有机会拉开,一拉开,时光便斗转星移。
我生在1990年,那时候的孩子都会读三毛的书,谁家的柜子里都放着三毛。小时候只知道撒哈拉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从书里初次窥见了中国新新女人的远方和爱情。
二十几岁的时候还喜欢听梁静茹的《她》,那是梁静茹写三毛的歌,觉得自己亦如歌词:她一個人/她有很多個夢/她迷上旅行/用風景蓋住痛/她離開了朋友/把自己放逐/用沒有人認識的名字孤獨……在歌词里,憧憬着自己的旅途和爱情。
但现在,三十四岁,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旅途和爱情,即使仍有很多人说俞瑾像三毛,但现在我最想成为的是俞瑾。
自我很强的人普遍没有偶像,反感与自己相像的人。
然而到达阿雍城的这一天,建初突然大喊停车,他跑向荒野,回来时双手捧着一个巨大的骆驼头骨……
突然一切都具像化了。
不是三毛对我产生过多大影响,也不是我有多喜欢三毛,而是突然对这片陌生的大沙漠,顿感熟悉。
三毛与荷西结婚的那天,荷西也捧着一个骆驼头骨送给三毛。
几天前我们住在撒哈拉威人的家里,每天喝几次茶,不是像摩洛哥其他地方那样随意的喝茶。更像中国的茶道,充满仪式感,比在发达的沿海地带,更讲究时间、手法、味道之间的复杂关系。或许是沙漠里水少吧,因此过程繁琐,半天只能喝上一口。
走了大半个摩洛哥,终于在撒哈拉,见到了三毛写的“炭火煨茶”。
“你们是阿拉伯人还是柏柏尔人?”
“我们是撒哈拉威人。”
姑娘教我怎么穿她们的袍子,我想去照镜子,但每走一步都会被绊到。
并不是每家每户都有掉羊的天井,恰好我们去的几家都有。我给他们讲掉羊的故事,讲有个叫三毛的中国女作家写过这里的故事。
我骑摩托载着姑娘在街上转,到处都是冲我们尖叫的男孩子。
当真的骑到阿雍,朋友们给了我七百块钱,让我们住进三毛结婚时没舍得住的国家旅馆,我没有酝酿什么,偏偏一进去就哭了出来。
就像青春期的梦,突然就走进去了。
而且这里每个地方都有留言簿,你能看到很多很多特意找到这里的人。
还有一个三毛电影的剧组,他们在留言簿上写——
要知道阿雍在三毛去的时候就是西撒哈拉最有钱的小镇,现在这里已经发展成了很大的城市,是有麦当劳的。她的邻居是很好的人,邀请进不去门的中国人一起喝茶,还有的直接开起了三毛博物馆。
这座城没有别的旅游景点,都是生活在这里或者忙着过路的人,离长途车站最近的旅馆本来叫车站旅馆,后来发现来了很多中国人,知其缘由后,把名字改成了三毛旅馆。
下一站就要入境毛里塔尼亚,全球最穷的国家之一,这两天我一直在写明信片,建初忙着采购必要物资,以及换汇。
这个时代,那些抽空来到沙漠里寻找阿雍和三毛的人,一定与现在绚烂的城市格格不入吧。没关系,我们读了那么多书,走了那么多路,绝不是为了活成谁,活成什么人模狗样。请记住你的梦想,保护自己身上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