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在冈比亚丛林露营三天,手机没信号,所以没有更新。我们已经在三天前入境了非洲最小国家冈比亚,就是那个扬言七天灭掉苏联,三天占领中国的宇宙神国冈比亚。
1、女性组织旅店
我们离开了前一晚的住宿,距离塞内加尔到冈比亚的边境只剩下二十公里。
因为这里并非旅游路线,太偏僻了,我们所知的任何住宿平台都是空白,方圆百公里的空白,反倒误打误撞找到了一家女性组织经营的旅店。
这种女性组织经营的旅店在塞内加尔是第二次见,第一次在圣路易斯的海边。
塞内加尔先前是法属殖民地,人们都说法语。我们找到这里的时候大门紧闭,两扇门被一根绳子拴着,问当地人也问不清楚这是不是旅店。这俨然是当地最气派的建筑物,其余全是小破平房,街上跑着不同颜色的马车。整个小镇,除了这座两层的洋楼庭院,一切都笼罩在阳光和马车扬起的灰尘之中。
对面的小卖部老板告诉我们可以住宿。他帮我们打了电话。二楼阳台出来两个女人,一老一少,向下看了看我们和我们的摩托车又钻回去。过了好半天,能想象到她们以多么缓慢的反应速度下楼,一边下楼一边继续聊着,要知道这就是非洲的节奏。一楼大门打开,是那个年轻的黑人姑娘朝我们走了过来。
她不会英语,我们不会法语,但也没什么值得说清楚的,我们骑进院子,她重新拴上门,然后我跟着她上楼。
里面就像房子的外观一样气派,二楼有一大片公共区域,一个白人小哥坐在那里打电脑。当时我还不知道,想这里是家青旅?
你好吗,你会英语吗?
我很好,我来自美国,你在这里工作吗?
我们是旅行者,去冈比亚,想在这里住宿,一晚多少钱?
可能120?他转头帮我们问坐在办公室里年龄较大的黑人女人,转回头告诉我180。这里普遍会收外国人更高的价钱,房间带空调和露台,我没有还价。
你会法语?
你是中国人吗?这句他用中文说的!!!
啊?是!
我在中国桂林大学读过一年书。
哇!!!
两个黑人女人看我惊讶在旁边说什么,小哥翻译道,她们说我很厉害,还会当地的沃尔夫语,法语也是新学的。
你太厉害了,你在这里工作?
是。
你是间隔年?在网上找的工作吗?为什么是这里?
不,这是我的正式工作,这里是一家女性组织,我为它在美国的组织工作,之前在达喀尔,最近到这里。
我才注意到贴在墙上的宣传海报,以及老女人走出来的办公室,看布置明显不是酒店办公室的样子:插着国旗,贴着总统像,大办公桌和皮革椅子,过于政务了。然后他帮我填写住宿表格,开房。
这是跟塞内加尔女性部门有关的办公场所。
他向我介绍,这个住宿的名字叫CEDAF,全称是Centre Départemental d'Assistance et de Formation,妇女援助和培训中心 (CEDAF) 。旨在可持续地制定提高妇女地位的政策。 CEDAF 是一个倾听、提醒、指导女性和增强她们技能的组织,对所有妇女和女童、个人或组织成员开放,不分种族、民族、宗教和政治派别。例如他们向妇女提供商品园艺、农产品加工、水果和蔬菜加工的培训和工作。
在非洲能见到很多带着孩子要钱的女人,其中有很多失去丈夫,或者未婚生子。要知道非洲普遍就业率极低,未受教育的女人几乎不可能找到工作。
我问他们每年能帮助多少妇女和儿童。
他们说计划是每年两千。
非洲没有那么落后,非洲在发展,也因欧美人造成过创伤,现在有很多欧美人在以公益组织的发生援助他们的发展。
住宿体验上没什么差别,早晨九点,我们便起床出发了。
今天可是车辆有效期的最后一天。
路上有收入的好处是可以足够松弛,你可以享受日子,可以在路上生活,不需要想着多走一天就多花一天钱,着急在一两个月内纵穿非洲。
但也最好不要像我这样总拖到最后一天……
2、过境冈比亚
去边境的路上没什么车,警察也只拦汽车。一个穿着黄色马甲的人骑着摩托车超过了我们。建初问想没想起上一个口岸也是这样的情景,一个人穿着黄马甲提前五十米在海关前面停下,要我们的护照。
这次我不会再被骗了,建初说,我有经验了。
超过我们不远,黄马甲果然停了下来。准备等他又扮假警察时就开始骂骂咧咧,词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只是四只眼睛很淡然的对视,什么都没发生。
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这个Npc点不开,换下一个。
看见一长溜排队的货车就是边境了,边境很简陋,拉着一条线,中间也没有很长的三不管地带,一不小心就会非法入境。
塞内加尔到冈比亚有三个口岸,最大的是靠近首都班珠尔的口岸,最小的不确定开不开,我们走的中间口岸。网上攻略写这里官员较少腐败,不像最大的口岸,盖章也要小费,然后要排队坐船。
冈比亚约等于塞内加尔境内的一条河,跟天津市一边大的冈比亚被这条河南北分开。中国人给冈比亚中部修了大桥,也就是中间口岸的位置,走起来方便,有了桥就更没办法敲诈勒索。
所以我们肯定选择绕路去走这个小口岸。
塞内加尔连车辆单子都没看,白白卡了有效期出境,他们直接盖了出境章。但盖这个出境章的时候,不知道玻璃后面的两个人在研究什么,明明一群人排队,两个人研究我的护照,挨排看每一页,研究了近十分钟。最后什么也没问又盖了章。
盖完章直接往前骑,就算出境了。
也没有什么栏杆,被一个海关拦了下来,示意靠边停车,又指指对面,意思去那边排队办签证。
我看排队的人多,让建初先去排。
我们停车的位置挡住了一个卖布的摊位,这里根本不像海关,到处是小商小贩,游手好闲的男人,成群结队伸手要钱的小孩。有个头顶一箩筐香蕉的女人问我要不要买饼干,我摆摆手拒绝了,她居然不可思议的瞪起两只大眼睛死死盯着我,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要吗?不买东西好像做错了什么,但我不想在边境添麻烦,况且钱也全在建初身上,摆手拒绝了第二次。
海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指了指我们的车,又指了指旁边的长队。
我连忙谢谢他,跑过了全是人的马路到了对面。
应该不会排这么快啊,我从队尾一直往前看,都没看到建初,把队伍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还是没看到建初。
侧头一看,他一个人坐在外面的办公桌,对面坐了个海关,中间放了个黑匣子。
又是什么幺蛾子,我快步朝建初走过去。
当时海关正问他的工作,黑匣子的一面是键盘,朝建初的另一面是个录入指纹的窟窿,窟窿上方有个摄像头。第一次见这玩意儿。
建初英文不好,Work听成walk,伸着两根手指,指尖朝下摁在海关的桌面上,前后摆动比小人。
还好赶到的及时,我赶紧凑过去:“是的,他是艺术家。”
海关看看我俩,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你也是艺术家?”
“是的。”国外对艺术家的理解没有我们那样较真儿这个“家”,写点字唱点歌,看起来不太正常都可以自称艺术家。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录指纹,从小手指开始挨个伸指头,黑匣子上没有指示灯,海关在旁边伸着自己的手指头作为提示。
录入完指纹,海关拿起匣子要拍照,建初仍非常惯性的伸进去一根手指头。海关往左,他也往左,海关往右,他也往右。海关招招手,换了另一个人来对付建初。他累了。
虽然冈比亚说英语,但面对突如其来的口音,我的三流英语几乎被消减为零。录入完信息我们到了一个小办公室,实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建初还伸出头让对方说英语,但我知道他说的是英语,可是听不懂。排我后面的人终于选择挺身而出,逐句帮我翻译:从英文翻译英文。
三个月签证,只给我一个月入境,说没关系,三个月多次出入的签证,再到边境办一次入境,还能给一个月。或许他是想要钱,但我没问,随便吧,整个冈比亚才一个天津市那么大。
去另一个办公室办理车辆入境手续,更坑,只给半个月,让去班珠尔首都办理延期,咋说也没用。
但跟以往边境不同的是,每个人都客客气气,礼貌和耐心一样不缺,一点一点给你讲怎么做延期,为什么只能给这么短。这是英属殖民地和法属殖民地的不同吗?英属殖民地真的好讲礼貌!
虽然时间给的不够,但从始至终没有人管我们要小费。倒有一个本该免签的欧洲人被索要盖章费,那人据理力争,他们就把护照拿进里面办公室了。时不时就会拖着一个黑人进办公室,眼瞅一个默默喊着Nonono的瘦弱黑人被拽着一只手拉进了角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我们出奇顺利。
谈判时发现之前在冈比亚驻塞内加尔大使馆交的三个月签证钱,最终出的是一年签证。回想起那个管我们索要双倍价钱的签证官,她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只是接受另一个男签证官的要求,想受贿的并不是她。
至少最后这个举动说明一切。
难道能不赔一分钱的离开边境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有建初在就不可能不赔一分钱的全身而退。
果然建初冲我喊:“我们去换钱!”
“不去,先去镇子,只有三公里了!”
“你没钱还得回来换!”
“我们先住宿!”
“住宿那里没办法换钱!”
“不能再回来!”
“不!我去找人换钱了!”紧接着他就掉头冲回去,去到一个路人面前比划。先前帮我们看车的海关明白了他意思,领他去一个小卖部,汇率0.11。
“你会赔钱的,网上汇率0.115。”我最后提醒他。
他不听劝,把50万西非法郎换成了冈比亚货币。
3、回家了!!
临走时还有人围着我们问要不要Sim卡,因为手机已经下了离线地图,且联系好住宿,就没在口岸买卡,谨防上当。因为没吃早饭的缘故,建初饿的受不了,去买了几根香蕉。又酸又涩,吞入胃里。
边境小镇叫法拉芬尼,镇上住宿很多,挑了评价最好的一家,网站订房300多人民币一晚,但其他软件上有旅行者写着这里只要100人民币。提前给老板发信息,他开口要150,我给他看其他软件的截图,降到100。
在路上每天都是这样,算计,毕竟没有财富自由,就靠公众号这点赞赏。总有人说穷游没必要出门,可在城市里穷活着也要算计啊。确实每天要在算计上花一些时间,但好过在城市的格子间花掉所有时间。细想一下,有钱人只会算计得更多。
没想到冈比亚100块的房间也很好,有空调和独立厕所。当然仍旧是没有热水的淋浴,从进毛里塔尼亚,就要开始习惯洗凉水澡了。
房东叫Papa,我们到的时候他还没有来,我们在院子等他。住在这里的是佣人,正在角落烤玉米。我坐过去,她问吃不吃烤玉米,我问多少钱,她说20人民币一根。建初要吃,他饿急了。再急也不能买这天价的烤玉米,跟当地一斤牛肉一个价格,我可不愿意做冤大头。他们看我不乐意,降到20人民币两根。我摆摆手。
Papa很快就到了,比我们高了好几头,带我们看过房才问我们哪国人:“我这里还住了中国人,他们要住一年!”
“他们在这里工作吗?”
“我带你去找他们!”我们从二楼下到一楼,一楼院子有很多门,每扇门后面是一家公寓,有扇门敞开着,他冲里面喊什么。
“哎?”一位中国大哥探出头。
还以为是做义工换住宿的年轻人,居然是个正在做饭的中年大叔,俨然不是旅行者的样子,胖胖的,像个生意人。
出来一年,除了住过一次中国民宿,第一次在旅店遇见中国人,通常我们住的都是位置偏僻的汽车旅店,鲜有游客。何况现在地处边境,刚从过境的乱七八糟里翻出来,就一下见到同胞,激动的想哭。
我们也没问,大哥就主动给指路:“出门十字路口的商店,可以去换钱。”
“汇率是多少?”建初问。
“0.114。”
“我们赔了吗?”建初扭脸问我。
“赔了300人民币。”
“哎。”建初叹了口气,“都赖我,下次我就听你的了。”
不过也还好,没被扒皮就入境了这趟摩旅路上的第22个国家冈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