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难忘的“蟹宴”

叶工讲故事 2023-11-15 16:57:35

作者:毛志铨

又到了持螯品蟹的时节。这两年,随着掌握养蟹技术的人越来越多,蟹的身价开始下跌。当然血统纯正的阳澄湖大闸蟹还是十分金贵,要尝到它们不很容易。其实今天五六十岁的人,对于这些横行物的老底都是心知肚明的。那时候,大闸蟹的身价远非今比,每年秋风渐起,夕阳西下,就有推着黄鱼车的摊贩们在街头吆喝,铁丝扎的方笼里挤满了青背白肚黄毛的横行物。在行灯的照明下,蟹们吐着白沫浅吟着。那时,没有杂牌蟹,更没有过阳澄湖汏浴蟹,蟹价并不贵,但毕竟看的人多,买的人少。印象中条件平平的百姓大蟹舍不得买,但是将小一点的买来做成面拖蟹却是一道常见于餐桌的平民菜。平心而论,我们这代人对大闸蟹的认识是从面拖蟹入门的。

“文革”期间,我响应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号召,来到崇明岛上的长征农场的六大队。或许是岛上的蟹特别多,人们把那个岛叫“蟹岛”。记得下放不久的一天中午,食堂里采购来一大缸(缸口直径足有一米)的蟹,两个炊事员一个拿着水枪一个挥舞着大竹帚在洗蟹,赛过马路上冲洗街面,一点不在乎蟹们被磕破了壳盖折断了腿。开饭时,一角五分一份螃蟹雌雄各一,大约250克左右。我们几个知青都买了一份,快速而粗放地解决了它们,嚼得一地蟹渣。由于没有调料,吃不出什么令人回味的味道。记得当时不少老职工嫌那份菜不下饭而不屑一顾。

过了中秋,秋风一起,我下放的那片土地开始显露出“蟹岛”本色,那时节,垂着稻穗的农田里、渐渐干涸的渠道里、长着芦苇的水沟边······到处都会不经意间和无肠公子亲密接触,蟹不是抓的而是捡的。晚上只要有体力(那时每天都干得很累,晚上躺倒就睡)有胃口的,打着手电,沿着通往一条当年围垦时拦成的合隆江的沟渠边走边捡,不消2、3个小时便可捡上半铅桶螃蟹。捡得容易,吃得也就随意了。没有人会准备考究的作料,更没有人会精雕细刻地品尝,倒一碟酱油就略显小资,大家采用的多是嚼上一阵吐掉渣的快速吃蟹法。

崇明的螃蟹虽也属中华绒螯蟹一族,却是个体不大,膏黄不丰,有时还“锈迹斑斑”。在农场吃了无数次的蟹,印象深的不多。

唯有一次却让我至今铭记不忘。那是深秋的一个场休日,已是傍晚时分,后排草棚的一间室内的知青姐妹叫我去吃蟹。虽欣然前往却有点无功受禄的忐忑,好在都是一个连队的战友,有的还是一个学校走出来的同学,就无拘无束地和这些女同事围坐在一起吃。女生吃蟹还有点情调,两只箱子拼成的餐桌中央放着一脸盆热气腾腾的螃蟹,旁边还备有泡着姜丝的醋,两只盐水瓶里灌的是从小竖河镇上拷来的老白酒。这是绝对纯正的“蟹宴”,没有任何其他菜肴来串味,这还是崇明土著吃蟹的标配。大家聊着、嚼着,说到高兴时嘻嘻哈哈。坐在我边上的一位姐妹透露了为什么叫我来“赴宴”的秘密。原来几天前我帮几位女生补好了划破的套鞋,为表示感谢,在举行“蟹宴”的时候把我叫上了。在农场,套鞋是最常用的劳动用品,我下放前就学会了补套鞋的手艺。为解决自己的套鞋破损,于是带了铁砂皮和橡胶胶水、自行车的废内胎下乡,自己动手补套鞋。“宴席”上,大家都学着老职工的样,咪上一口香醇的老白酒, 一样的蟹,不同的味。这是农场留给我最难忘的“蟹宴”,透过这一脸盆蟹,我体念到那个年代农场知青之间朴素的友情。

返城多年,年届古稀。曾经走南闯北吃过无数的蟹,巴城的清水蟹、长江里的大螃蟹、南中国海的青膏蟹······但最让我难以忘却的还是在18连队草棚里那次“蟹宴”,它让我至今回想起来还齿颊生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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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工讲故事

简介:听我讲讲知青的故事,听听他们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