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毛蟹、天鹅与“鸭子”

叶工讲故事 2023-11-13 06:56:39

作者:陆国安

粮票换毛蟹

1970年代的仲秋,这天阴雨霏霏,寒风刺骨,连队正逢休整。我们一行四人,徒步前往农场邻近的小竖河镇。

镇不大,镇中的碎石子路坑坑洼洼。路边零星地开着一些卖日用品的小店,门庭冷落。只有一家冒着热气和香味的点心店正在卖油饺。路过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注视一会儿,然后决然离开。阴冷的风和雨,使空旷的小镇更显得凄冷。

好不容易寻到一家农户,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脸色灰黑,瘦高个,见我们素不相识,便问:“你们找谁?”“我们想用全国粮票换毛蟹”,瘦高个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警惕地向门外四处张望了一下,让我们闪进屋内。

没有多余的话,双方直奔主题,交易很快完成:50斤全国粮票换一铅桶约10斤熟毛蟹,外加一大瓶老白酒。

酒足蟹饱之后,我们飘然离去。在回连队的路上,瘦高个与妻子吃饭时的情景不时在我眼前浮现:咸菜、野菜玉米饼,他们却吃的津津有味,还不时谦让······同时又有疑惑在我脑中萦回:粮票竟能当钱使用?种粮的农民竟然还需要全国粮票?

天鹅孵幼仔

连队的北大堤外退潮时是一片沼泽地。沼泽地的不远处有一座无名小岛。我们常常在这个时候,高一脚,低一脚地越过沼泽地,登上小岛,眺望无边的海面。

岛上绿树成荫,不知名的花草丛中不时会惊飞起灰白色的天鹅。我们很兴奋,如能抓一只天鹅回去改善伙食那该多好。正行走间,突然有位同伴惊呼:这里有天鹅蛋!我们凑近一看,同伴的脚下正踩着一颗天鹅蛋,已经碎了,蛋黄漫延在他的鞋边。附近还有几个完整的,我们正要俯身去拾取时,一只天鹅不知何时突然朝我们飞来,停在不远处,用力地扇动着翅膀,向我们吼叫。我们惊呆了,只是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天鹅不叫了,收回了翅膀,旁若无人地向我们走来,在离我们数米远的一颗蛋前停下,用嘴啄了啄蛋,然后整个身子伏在蛋上。这可是捕获天鹅的最佳时机!可是我们谁都没动,然后悄然离开。

在回连队的路上,我想,我们和天鹅都是同类,有些情感也应该是一样的,比如母爱。区别在于一个是高级的,一个是低等的······

“鸭子”斗阿杜

阿杜,老职工,中等身材,熊腰虎背,力大无比。据说肩挑二百斤稻谷,健步如飞。闲时常与三四个同伴,衣着鲜亮,聚在连队前的中心河畔,嬉戏打闹。有女职工去河边洗刷时,他们就会定神细看,叼着香烟,评头论足。有时还口出秽言,引起一阵哄笑,女职工对此敢怒不敢言。

“鸭子”,新职工,善游泳,绰号由此得名。身材不高,但很壮实,戴着黑边眼镜,谈吐斯文,看上去很忠厚。

1967年夏季的一天傍晚,我收工刚回到宿舍。小王就冲进来,拉着我往外跑, 一边跑,一边说“鸭子”和阿杜在草棚里“对开”(意为双方单打独斗)。赶到草棚时,门外已围了不少人。草棚的门已用铁丝绑住,无法打开。棚内不时传来“对开”者的喘息声,拳头打在肉体上发出的闷雷一般的声响。我凑到门缝朝里观看,只见两人都裸露着上身,挥拳击打对方,时而扭打在一起,在地上翻滚,双方各不相让,,已是打红了眼。我问小王,谁把门绑住的?小王说,是他俩自己用铁丝绑住的,是防别人助战和劝战,定要“对开”决一高下。棚内“对开”正酣,棚外议论纷纷。“对开”的原因说法很多,却都没有定论,但从众人的脸色和言辞中可推测出他们的心态:希望“鸭子”赢!

有好事者跑到连部,连队的领导都去场部参加学习班了。棚外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为这场“对开”的后果捏了一把汗。约一个时辰,棚内的击打停止了,却传出了“鸭子”嘶哑而厚重的声音:小子,听好!以后不要让我再在中心河见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你一次!不一会儿,绑门的铁丝被钳断了,“鸭子”推开门,扔掉了钳子,从裤袋里摸出眼镜戴上,若无其事地拨开众人,走向中心河边。裸露的上身红一块,紫一块,在阳光的照射下却显得五彩斑斓,分外耀眼。棚内的阿杜此时已四脚朝天,喘着粗气,几个同伴缩着身子从“鸭子”身边溜进棚内······

从此以后,我和“鸭子”成了“铁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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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工讲故事

简介:听我讲讲知青的故事,听听他们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