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死三年的丈夫,成了一国皇帝,另有美人在怀。

雪米糕 2023-12-11 11:11:29

成婚当晚,青梅竹马的夫君无端失踪。

三年后再相见,他已黄袍加身,成为一国之君。

裴闻堰抚摸我的脸,轻声道:「卿卿,除了后位……朕什么都给你。」

「民女宋卿卿,想与圣上和离。」

01

十六岁的上元节,是我最风光的一日。

我一席红衣嫁给心心念念的裴闻堰。

素净的小脸虽无脂粉妆点,依旧透着红扑扑的喜色。

夫妻对拜时,裴闻堰偷偷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他轻声道:「卿卿,旁人结婚都有首饰妆点……你嫁我,终是委屈了。」

我笑笑,揶揄他道:「方才还夸我人比花娇,不施粉黛也好看,这一会就腻了?」

「看一辈子都不腻,礼成后,我要摘一朵最美的荷花,簪卿卿头上。」

此刻的裴闻堰一无所有,他跟着母亲逃荒到望行村。

我爹爹是村长,瞧孤儿寡母可怜,便收留他们。

没几年,裴姨郁结难消,早早撒手人寰。

裴闻堰便与我相伴长大。

他生的肤白貌美、美若天仙,是望行村最美的人儿,十里八乡的女子都想嫁他。

可裴闻堰只喜欢我一人。

今夜,爹爹很欢喜,几杯浊酒下肚,愈加口无遮拦起来。

「要我说,嫁人要嫁知根知底的!你瞧东头的村花,嫁给外乡的孙秀才,结果孙秀才一中状元,休妻娶了大户人家的女儿!若是我们家阿堰,天大的富贵也不会抛下卿卿。」

村民们连连称是,我拿着自制的芝麻酥塞进爹爹嘴里。

孙秀才是裴闻堰的尊师,二人师徒情谊深厚,若他听到这些胡话定会伤心。

我突然意识到,裴闻堰为我摘荷花,久久未归。

我捧着热乎的芝麻酥,一蹦一跳来湖边寻人。

湖面平静,根本没有一个人。

以往他也爱逗弄我,看我着急寻他的样子。

我举着芝麻酥,娇笑道:「闻堰,你再不出来,我把你最爱的芝麻酥投去喂鱼!」

湖面依旧平静,毫无波澜。

「别闹了,天色一暗,咱们该放同心灯了。」

望行村有个规矩,成婚那夜,新婚二人要共同放一盏同心灯。

灯上写满我们相许的誓言:一生一世一双人,朝朝暮暮不分离。

夜色已深,我有些着急起来,四处喊着裴闻堰的名字。

最后,视线停留在湖面上。

还未走近,湖上飘着一席红衣,正是裴闻堰的喜服。

我身子一僵,直直向后倒去。

我最风光的新婚夜,成了旁人口中的笑话。

新婚丈夫无端失踪,一开始村里人还会帮着寻找。

后来,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说村长女儿嚣张跋扈,大晚上让夫君下水采花,结果把夫君淹死。

也难怪,裴闻堰平日里温柔和煦,人人赞他脾气好、模样好、学识好。

若为一朵荷花而死,该多可惜。

02

我依旧在家苦等,实在想得难受,就一个劲做芝麻酥。

爹爹不忍责骂我,只能一个劲宽慰。

「娃儿不嫁人了...爹爹养你一辈子。」

我却开始浑浑噩噩,时不时端着空碗对墙道:「闻堰你尝尝,我和东头的老师傅学好久,才会做芝麻酥,快趁热吃!」

记忆里的裴闻堰一口咬下,连着我的指尖。

他的唇畔轻柔绵软,我立刻红了脸。

裴闻堰笑得颠倒众生,「我的卿卿,好甜。」

冬日里,我沉入湖中寻他,好似只有这般,才能清醒过来。

村里人看不下去,纷纷劝我。

「卿卿别寻了,这是上游,尸首早冲下去了。」

我不死心,朝着下游一个劲寻。

我已经不会哭了,只是痴痴寻他。

爹爹气得直咳嗽,将我拽回家。

「阿爹你信我!闻堰没有死,他最会使苦肉计。当年为娶我,故意找毒蛇咬自己一口,让您舍不得拒绝他。他这次定是找不到最美的荷花,才不敢回来见我。」

爹爹长叹一口气,「娃儿,你还有爹在。」

我摇摇头,「爹!闻堰会水……不可能淹死!」

一年又一年,世间再无裴闻堰。

阿爹突然病了,他病得只有喘气声,没有吸气声。

可他舍不得我,死死拉住我的手。

「娃儿,咱们不盼了……阿堰是个苦命孩子,他去寻你裴姨了,咱们放他走吧!」

我的泪再也止不住,「为何什么都不留给我,哪怕是他的尸首……我也认!」

阿爹至死都没闭上眼,他放心不下我。

我一遍遍擦拭阿爹的墓碑,流出的泪都带着血丝。

我用刀子在墓碑上……加一行字,亡夫裴闻堰。

整整三年,我终于与自己和解,承认闻堰死了。

又是一年上元节,我与绣院的姐妹上街采买。

这三年,我离开望行村,在京城绣院里做绣娘,凭自己本事吃饭,倒也活得肆意。

在花灯铺子前,我停下脚步,有一盏花灯写着:与卿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字迹格外熟悉,不由想起自己未能放出的那盏,一时看呆。

姐妹们以为我喜欢,劝我买下灯笼。

「温言真有品味,这是圣上与娘娘放的花灯!他们也是上元节成婚,可惜那时你没来京城,错过了盛况。圣上当真一言九鼎,两年来,后宫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上一任帝王是武将出身,凭借谋权篡位得来的裴家天下,没坐稳二十年,便被新帝斩杀。

新帝听闻是裴太子流落民间的遗孤,一直偷偷养在顾首辅家中,与顾皇后青梅竹马长大。

「前头是城门口,定是圣上和娘娘又来放花灯!他们可真恩爱,每年都携手放灯。」

我被人群推着往前走,人潮汹涌。

城楼上立着一对碧人,他们恩爱望着对方,慢慢松开手中的花灯,与我手中这盏一模一样。

姐妹拍拍我的肩膀,「温言你怎么了?这样好的日子,为何哭?」

我也想知道……闻堰,你怎么了?

03

为何三年后,你死而复生又另娶她人?为何你一席明黄,站在城楼上……做了新帝。

那我算什么?这三年的苦苦追寻又算什么?

看着他与旁人携手离开,我终是没忍住,冲了上去。

一遍遍唤:「夫君!夫君!」

他分明听到了,脚步僵硬得回过头看向我,然而只有一眼。

便继续拉着顾皇后离开。

姐妹们见我被官差团团围住,替我求情道:「大人恕罪,她早年丧夫,这才睹物思人,失了分寸……」

官差哪管这些,上头有令抓人,他们便要带我走。

一个个将我生拉硬拽,丢入地牢中。

关押我的官差上下打量我,嘴里含含糊糊道:「不要命的小娼妇,胆敢惊扰圣驾。」

我跪在门口继续祈求,「求您让我见见圣上!」

官差一巴掌打过来,打得我耳中轰鸣一片。

这才清醒过来,若他想见我……怎会扭头就走。

带我出大牢的也是故人,是抛弃原配、娶了世家贵女的孙叔。

孙叔拿出帕子,让我擦拭嘴角血痕。

他轻声道:「卿丫头,你瘦了许多。」

我摇头苦笑,「您倒是风采不减当年,孙叔不愧是他的师父,当真言传身教!」

他想拉起我,却被我用劲甩开。

「为何瞒我?我与他的前程,这般水火不容吗?我可以放他过想要的人生,为何要这样折磨我!」

孙叔见我听不进分毫,情绪已失控,直接将我打晕带走。

待我睁开眼,一双冰冷的手抚上我的脸庞。

我刚要出声,裴闻堰的吻已经落下来。

我狠狠咬在他唇上,满嘴的血,他也没松开我。

直到我哭出声,他才满眼含泪看向我,细密的吻又落在我颈间。

「为何你还活着……裴闻堰,为何戏耍我至此!」

我掐住他的脖子,恨不能杀了他,若他早早说出,爹爹不会伤神而死,我不必负罪而活。

裴闻堰没有一丝挣扎,只静静看我,眼中是汹涌的爱意。

我终是松开手,掩面哭泣。

裴闻堰搂住我发颤的身子,一字一句道:「告诉我,如何才能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原谅你在上元节迎娶她人,原谅你在新婚夜抛下我,还是原谅你不辞而别的三年?」

裴闻堰抚摸我的脸,轻声道:「卿卿,如今的朕,除了后位……什么都能给你。」

我不禁觉得荒唐可笑,或许在他眼里,人人都像他一般,渴望虚无缥缈的权势。

我起身离开床榻,冷冷看向他。

「民女宋卿卿,想与圣上和离。」

04

我视他如无物,起身打开房门。

屋外一切,竟与我们望行村的家,一模一样。

裴闻堰从身后搂住我,「我并非自愿离开你,是顾家强行带我走……卿卿,我没得选,师父说顾家只给我一次机会。我娘念了一辈子,要我牢牢记住亡国之耻!我这一生,只有娶你,是自己的选择。」

我冷冷道:「一句由不得自己,抵消不了三年的苦楚!」

他的泪潸潸落下,「这三年我又何尝好过!顾昭然始终对我严加管控,他一次次威胁我,若敢回头,就会抛弃我!」

美人落泪,当真楚楚可怜。

可我太了解他。

「你总这样,求人时眼中含泪。好似这样子,所有人都必须心疼你、忍让你。可我知道,每每这副样子,你便是在说谎。」

裴闻堰止住眼泪,口中突然吐出鲜血。

我惊恐得托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第一次发觉他已破碎不堪。

「你总这样诓骗我!如今这般,又算什么?」

裴闻堰声音颤抖,嘴唇苍白。

「卿卿别怕……外头侍卫……有药。」

我冲外面喊,果真来了个侍卫。

侍卫将药喂入裴闻堰口中,将他扶上床。

裴闻堰双眸紧闭,血是止住了。

「为何会这样?」

侍卫恭敬道:「圣上毒入心肺,只靠猛药吊着一口气……顾家想要一个傀儡皇帝,常年给圣上喂伤神智的药,让他终日恍惚,认不清人。所幸顾家嫡女倾心圣上,才停了那药。」

我擦拭他脸颊的血,心疼道:「所以他不来见我,是真病了?」

侍卫点头,继续道:「可顾首辅从未信任过圣上,虽断了伤神智的药,又给圣上服有瘾的药。圣上为暗中戒瘾,几乎用了半条命……」

我捧起裴闻堰毫无血色的脸,低声问:「值得吗?这就是你抛下我,换来的锦绣前程?」

「若不悔,哪里来的望行别院,圣上每日都来别院睹物思人,搂着您的画像才能入睡。圣上还把名字改为裴念卿,与外头那一盏盏花灯一般,都是圣上寻回您的心,他念着与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与卿一生一世一双人,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等了许久,才等到裴闻堰恢复神智。

他努力从床榻起身,眼神落寞。

「我命不久矣……知晓没资格挽留你,若你想离开京城,别再隐姓埋名,成吗?别让我寻不到你。」

我握住他冰凉的手,这双手根本不像活人。

「裴闻堰,这是最后一次,若你再骗我,我会不惜一切……毁了你的锦绣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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