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传统舞蹈：苏菲舞】

前言

聊起阿富汗这个国家，磨难实在有点多。

1747年建立的阿富汗王国曾经一度强盛，不过从19世纪开始，阿富汗地区成为英国和沙俄的角逐场，好不容易在1919年摆脱英国并独立，结果内部的纷争却从未停息，至于1979-1989年、2001-2021年这两个时间段的阿富汗，大家也都知道大概是个啥情况。

【阿富汗位置示意】

总面积约为64.75万平方公里、总人口约为4100多万的阿富汗，是一个位于亚洲中西部的内陆国家，北面是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西面是伊朗，南面和东面是巴基斯坦，东北面有一条突出的狭长地带与我们接壤，也叫瓦罕走廊或者阿富汗走廊等等，阿富汗的首都是喀布尔。

这里仅选取布卡、耕地、对外关系、矿产资源等有一定代表性的事物，聊聊另一种风貌的阿富汗。

【大名鼎鼎的瓦罕走廊】

一、穿不完的布卡

简单些说，阿富汗的布卡罩袍是一整套女性服饰，由长袍、头巾和面罩等组成，可以把女性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只露出眼睛——按照相关规定，如果出现在公开场合，必须这样穿着。中间有10多年，阿富汗许多地方取消了这一禁令，但随着2021年塔利班再次上台便又恢复了。

【蓝色的布卡】

2003年时，塔利班早已从首都喀布尔等大城市撤离，进入山地区域，这时有一首名为《蓝色布卡》的歌曲由德国一家音乐厂牌发行，其中的歌词很有代表性，比如“我们都穿着布卡，你认不出谁是谁。如果你想和你姐姐打招呼，那也可能是你叔叔。”

这首歌的创作者、表演者是三位阿富汗女性，包括鼓手、贝斯手和主唱，她们都藏在蓝色布卡罩袍里，她们也从来没有在阿富汗举行过任何一场演出——即使塔利班不在的日子里，她们也不敢。至于《蓝色布卡》音乐录影带中演奏吉他和架子鼓的影像，也是她们藏在厨房里完成，再加上街头剪辑的镜头。

【身穿布卡的阿富汗民众】

当时塔利班已经公开说过，如果找到她们会把她们带到喀布尔的体育场，当着数万人将她们严惩。不过十多年过去了，塔利班也没能找到这支乐队的三位成员。

她们不但是阿富汗第一支女子摇滚乐队，也是世界上最神秘的乐队，没有之一。一般来说，这个地球上所有的乐队都希望自己被更多的人们认识、看到和欣赏。

【阿富汗的第一支女子乐队】

坦率地说，现在重新穿回布卡，已经算是进步了。

早在1996年塔利班首次夺权后，那时对阿富汗女性采取的措施极为严苛，比如烧毁女校并且不允许女性接受教育；比如剥夺女性工作权利；比如成年女性出门一定要穿着布卡罩袍，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比如如果妻子在没有丈夫陪同的情况下独自出行，就会受到严惩等等。

到了2021年8月19日，阿富汗塔利班宣布再次掌权，时隔20年，这当然会引起外界对阿富汗女性基本权益的关注，但塔利班多次强调会改善和提高这些方面。

【没办法，这种传统又回来了】

二、不够种的地

总人口约4100多万的阿富汗，至少有80%以上的人口在从事农业——但尴尬的是，阿富汗却没有足够的耕地。

阿富汗位于亚洲中西部，地处东亚、西亚、中亚和南亚的汇聚之地，既是亚洲的中心咽喉之一，又是一条重要的十字路口，如果放在我们古代，这就是一处典型的四战之地，所以从古至今，凡是想对中东地区、南亚地区进行掌控的势力，越是强大就越想控制阿富汗。

从17世纪开始，每个世纪的阿富汗都在不断上演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其中不乏超级大国之间的角力甚至直接出兵，尤其是20世纪70-80年代、21世纪的前20年。

【这种地形地貌在阿富汗最为常见】

无论通过地图还是卫星来观察阿富汗的地形地貌，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概括的话，没有比“稀碎”更准确的了。

阿富汗地形自东北向西南被兴都库什山脉隔断，由帕米尔高原延伸过来的兴都库什山脉，是阿富汗地质构造的主体，整个阿富汗约80%的面积都是高原山地，而且这些高原山地的平均海拔都在4000米左右，由东北部的帕米尔高原向西南部海拔逐渐递减。

【这种地形地貌已经算好了：可以做些畜牧业】

无数个褶皱形状的山脉群，像一把蒲扇将整个阿富分割的汗支离破碎，地理隔绝产生的后果就是各个民族，各个不同宗教信仰的人聚集在一起，呈现出小聚集大分散的特点，散落分布在被分割的山谷沟壑之间，一个个部落由此形成。如此割裂的地理环境加之稀缺的道路，给这个国家的经济统一、政令统一、工业发展协调带来无尽的麻烦。

【真正的破碎感地形地貌】

阿富汗的总面积约为64.75万平方公里，理论上最大的可耕面积约800万公顷，约占总面积的12%左右——这是有前提的，比如高度科技化、智能化的农业技术运用，显然阿富汗根本做不到，全世界能够做到的国家也不会超过一个巴掌。

【只能见缝插针做些耕地】

在现实中，即使到了2023年，阿富汗实际能够耕种的土地也只有国土总面积的10%不到一点，按照1平方公里约合1500亩、阿富汗约4100多的总人口估算，人均耕地约为2.2亩左右。即使阿富汗不种植那些乱七八糟的有害植物，全部用于种植跟口粮有关的谷物，大家如果估算一下每亩谷物的年产量和人均每年所需的基本口粮，很容易就得到一个结论：即使全力以赴，粮食仍然需要进口或者国际援助。

【这已经算是相对集中的耕地条件了】

聊完地形地貌和耕地面积，再结合阿富汗的气候气温特点，现在的农业状态已经是阿富汗几百年沉淀下来的最优组合：小麦为主，另有棉花、甜菜、干果等经济作物，再配合少量的水果种植。同时，大量的农村富裕人口则充分利用那些山脉、山谷以及丘陵，养殖肥尾羊、山羊以及少量牛群等等。

【阿富汗乡村的压水井】

气候条件一般、耕地面积稀少、地形地貌破碎的国家，是不是就没有办法实现吃饱饭、挣到钱的目标呢？

当然不是，没有几个国家能有澳大利亚、新西兰那样的天然条件。在这种先天的条件下，工业化是唯一的、绝对可行的解决方案，看看人均耕地更少的日本、地理条件更弱的韩国就知道了。

【阿富汗常见的美食之一：米饭、羊肉、胡萝卜以及葡萄干和大蒜】

三、处不完的关系

作为四战之地，无论哪个时期的阿富汗、哪个派别掌权的阿富汗，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处理外部关系——这还真不是非要跟战争或者冲突有关才会打交道，比如国际援助、比如经济建设、比如引进资金等等，再加上阿富汗周边有伊朗、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巴基斯坦以及我们，关系会不会处、处得好不好，实在太重要了。

【阿富汗重要城市之一：坎大哈】

这是一个很有特点的处法。

前脚是2021年5月美国启动自阿全面撤军，后脚是8月份塔利班再次进入阿富汗首都喀布尔并宣布再次掌权。到了当年的8月底，主要兵力撤完的美国宣布冻结阿富汗央行近95亿美元海外资产，塔利班积极与美国展开交涉和谈判。

这么做当然会有效果但肯定有代价。

【夏日的坎大哈】

2022年2月美国宣布解冻70亿美元阿富汗在美国的各项资产，允许其中约35亿美元用于赔偿“9·11”事件受害者家属、另外35亿美元用于对阿富汗民众的人道主义援助——美国的意思是我拿得也不多，五折而已。

【阿富汗首都：喀布尔】

这个关系的处法有些令人费解——也许这涉及到阿富汗各个部族与巴基斯坦的私密关系。从2001年10月美国全面入侵阿富汗算起，一直接受阿富汗难民且数量最多的是巴基斯坦；一直对阿富汗进行人道主义援助尤其是粮食援助的，也是巴基斯坦阿巴两国联系紧密。

不过到了2021年8月塔利班再次入主喀布尔后，仅仅2年双方都就出了重大转变：

（1）2023年10月，巴基斯坦看守政府对外宣布，将迅速驱逐包括阿富汗难民等在内在巴基斯坦境内所有无合法居留证件的人员。

（2）2024年3月，巴基斯坦对阿富汗境内目标发动空袭，随后阿富汗塔利班部队向两国边境地区的巴军队开火，造成一定伤亡。

其实阿富汗与巴基斯坦在边界和反恐两大问题的分歧由来已久，前面20年即2001-2021年由于美国入侵并占据阿富汗主要城市，这些深层矛盾只不过被暂时性弱化了（这里说掩盖也是可以的）。

【冬季喀布尔的街头】

印度的风格，大家很了解，浪急滩险时，印度很少与阿富汗接触，更谈不上亲密合作；美军主动撤走、塔利班再次控盘后，随着形势的慢慢稳定和明朗，印度就会上场了。

2021年8月阿富汗塔利班入主喀布尔后，印度关闭驻阿外交机构——这时印度只是想看看风向，万一没过几天塔利班再次撤退了呢。

时隔近一年后的2022年6月，印度以协调运送人道援助为名，向阿富汗派遣多个技术工作组，驻扎在印度驻阿富汗使馆——这是看到形势趋于稳定后，也要跟阿富汗谈合作了。

至于阿富汗与伊朗、俄罗斯的关系，其实一直都没有中断过，不过如何把关系处得更好，恐怕需要结合中东以及南亚地区的情况变化了——难度还真不小。

【日落时分的喀布尔】

四、挖不了的矿

2010年即美国入侵阿富汗的第10个年头（2001年10月算起），美国公布了一项尘封多年的统计数据：阿富汗至少拥有价值超过1万亿美元的未开发的、种类丰富的矿产资源。

数据一经公开，就会其他研究机构反驳并且指责美国不诚实——按照已经掌握的阿富汗勘探数据，这些矿产资源当时的市场价值至少在3万亿美元以上。

比如西方国家最为在意和常用的铁矿、铜矿、钴矿、金矿、银矿、铝矿、汞矿、锂矿、稀土等。对此，2010年的《纽约时报》就曾披露：美国五角大楼的一份内部备忘录显示，通过现有的统计数据和卫星勘探，阿富汗大概率会成为“锂矿中的沙特”——无论是锂矿还是稀土，都是西方国家最为着急和需要的。

【阿富汗勘探工人在作业】

按照美国地质调查局的估算：阿富汗可能有至少22亿吨以上的铁矿石、6000万吨以上的铜金属（不是铜矿）、140万吨以上的稀土，仅阿富汗西南部的赫尔曼德省，那里的克汗奈辛地区就能产出110万到140万吨稀土；而阿富汗中南部的加兹尼省，那里的锂矿储量则可能与玻利维亚相当（玻利维亚有全球已探明储量最大的单体锂矿山）。

【锂矿的重要性直接关联到新能源】

那么另一个更早注意到这一点的国家是谁呢？

早在苏联入侵阿富汗时期，苏联专家就对阿富汗的地形地貌、矿山分布等进行了多年的勘测，而且还绘制了专门的地图，在1989年苏联撤出阿富汗后，这些资料却被遗忘（当时撤退是非常仓促的，这一点大家可以自行了解一下），结果被阿富汗保存起来。

【20世纪80年代苏联在阿富汗使用的直升机】

除了战略性矿产外，像祖母绿这种民用和商用矿产，阿富汗也不错。

潘杰希尔是阿富汗祖母绿的产区，不过这里海拔很高，都在3000-5000米，所以祖母绿的开采难度比较大。潘杰希尔地区应该是全世界海拔最高的祖母绿矿区，再加上阿富汗的长年战乱、缺乏先进的采掘设备等各方面的影响，开采效率其实很低。

【已经加工打磨后的阿富汗祖母绿】

阿富汗战略及经济类矿产资源丰富，但也有三大难题，比如分散在多个地区且分属不同的部族，很难达成一致。比如这些矿产几乎都在崇山峻岭之中，开采难度较高。比如阿富汗本就是内陆国家，矿产出口的物流成本较高。

引进国外资金、先进技术和以矿产开发、冶炼为机会发展工业化，是阿富汗恢复并发展起来的关键，而资金和技术的进入，最关心的还是稳定与安全，而稳定与安全只有大一统的国家或者地区才能实现。

【阿富汗：艾娜克铜矿】

这就又牵出阿富汗的另一个更艰巨的难题：阿富汗一共30多个部族，其中最主要的部族有4个，而且经过几十年的战乱，阿富汗所有的部族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都有自己的外部援手。在这种条件下，如果没有大一统的局面，那就太麻烦了。

【阿富汗：背着青金石的民众】

结语

对于阿富汗而言，80%以上的人口耕种10%左右的耕地，既浪费人力，也没有效率，所以除了发展一定规模的畜牧业，阿富汗还有自己的强项——手工业为主的轻制造业，包括手工地毯、棉花纺织、皮革制作、木材加工等等，所以穿不完的布卡、不够种的地；处不完的关系、挖不了的矿，只能描述阿富汗过去和现在的部分轮廓。

【第一次英阿战争：1838-1842年】

至于阿富汗的未来，能够确定的只有两点：完成大一统，才能把矿产和人口等方面的优势发挥出来；完成工业化哪怕速度慢、品类少，才能摆脱对国际援助的依赖，至少实现口粮充足。

【第二次英阿战争：1878-1880年】

对于阿富汗而言，类似车同轨、书同文、共同发展经济和工业的大一统，才是重中之重。就以矿产资源为例，阿富汗一座规模较大的矿区，它的地理位置可能涉及几个甚至十几个部族，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资金、技术都不敢进来，即使美国也很无奈，从2001年10月7日算起，到2021年8月30日撤退，用了20年的时间，也没有从阿富汗拿下多少矿产资源，反而花费2万多亿美元，相当20年间平均每天投入至少3亿美元——人世间最亏本的买卖，莫过于此。

【阿富汗：潘杰希尔谷地（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