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美国总统特使基辛格访华,当周总理向他介绍一位中国将军时,基辛格说:
基辛格
“不用了,他威名远扬,我是耳熟能详。他是你们的陆海空三栖名将。美国的将军不管是谁,都不愿和他成为对手。”
这位陆海空三栖名将是谁呢?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吴瑞林。
吴瑞林
一
吴瑞林,四川巴中人。
1932年11月,他只身迎接由陕入川的红四方面军,作为向导,他带领红军接连攻占通江、巴中,为此受到徐向前、陈昌浩的亲自接见。
抗战时,因一条腿负伤致残,走路时有点跛,大家就都叫他“吴瘸子”。
在沂蒙山区,“吴瘸子”是神一般的存在,提起“吴瘸子”,老百姓是欢天喜地,日本鬼子是恨之入骨,汉奸们是心惊胆战,连耍钱发誓时都说:“谁敢捣鬼,出门让他碰见吴瘸子。”
解放战争时期,在平津战役决战中,他率部提前52小时占领丰台,大大出乎毛主席的意料。
二
志愿军入朝后,“联合国军”正从东西两线同时向北推进。吴瑞林的42军奉命在黄草岭、赴战岭一线,阻击东线敌军,以保证我西线主力顺利作战。
42军由四野五纵改编而成,而五纵1948年由辽南几个独立师升级合编而成。
四野的其它纵队,个个如狼似虎,凶悍至极。与之相比,五纵气势上就弱了些。因此,恶仗、硬仗基本和它无缘,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亮眼的表现,所以大家都说它不行。
东北军区司令员高岗就对彭德怀直言不讳:“这支部队不行。”
吴瑞林把42军视同自己的孩子,关起门来,怎么批评教育都行。可一旦到了外面,却是使劲猛夸,一见别人说三道四便来气,谁说42军不行,他就和谁急。
上了朝鲜战场,吴瑞林心说,高司令你不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42军一定打出彩来,让你看看42军到底是狗熊还是英雄。
42军决心把黄草岭、赴战岭变成鬼门关,“联合国军”你不先变成鬼,休想从这里过去。
从1950年10月25日到10月28日,124师370团先锋第二营第四连与韩军首都师激战三昼夜,打退韩军二十多次攻击,歼敌260余名。
韩军首都师费了这么大劲,死了这么多人,结果只是到人家的阵地上溜达了一圈,便灰溜溜的被赶了下来。这趟“旅游”,成本实在有点高:不但费钱,而且费人。
27日,42军124师全部到达防御地区。
韩军首都师吃了亏,但并不服气,嚷嚷着下一次一定要把志愿军打趴下。
回去稍作休整,吃上一顿泡菜,收拾整理好心情,怀揣必胜的激情和梦想,又开始了新一轮攻击。
真是说最狠的话,挨最毒的打,这些韩军士兵又被志愿军狠狠给了当头一棒,实在眼冒金星,支撑不住,只得直接退出战斗,换上美陆战第一师。
三
陆战第一师师长史密斯,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一门心思研究战争,只想着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不论是对己还是对人,都极为严苛。懈怠懒散者,绝不宽恕;胆小畏缩者,严惩不贷。为此,颇受麦克阿瑟青睐,对其委以重任,让他在朝鲜战场这个大平台上,大展身手,一鸣惊人。
史密斯
陆战第一师一上来,便向我烟台峰阵地发动了猛攻。
371团四连拼到只剩下19个人时,吴瑞林下令让出阵地,主动撤退。
既然你史密斯看上了烟台峰,那我吴瑞林就不和你争了,让给你。你看我这么大气,你也不能太小气,我总得从你那儿拿点什么吧。
拿点什么好呢?
当然是拿点我喜欢的东西了。
你那儿什么我最喜欢?我得让“假话”帮个忙。
“假话”是114师一个侦查员的绰号,他说一口标准的英语,粘上用白面做的高鼻子,美军制服再一穿,活脱脱一个美国大兵。
他瞅准时机,混进陆一师营地,见着一美国兵,便热情给人家打招呼,套近乎,天南海北一通瞎聊之后,便称兄道弟和人家成了哥们。
这新认识的哥们儿可真够哥们,很快便花言巧语,将自己的异国兄弟交给了吴瑞林。
一番审讯之后,吴瑞林看上了陆一师第一营、第二营和炮兵营的营地。
“把邢嘉盛和董永兴给我叫来!”
370团参谋长邢嘉盛,政治主任董永兴是那种两条腿的除了人,四条腿的除了桌椅板凳,什么都敢生吞活剥,亲口尝一尝的主。
吴瑞林面授机宜,二人听完,喜不自胜,美滋滋的走了。
11月3日午夜,371团三营向陆一师阵地发起佯攻。370团三营乔装打扮,人雪一色,趁机从陆一师和韩首都师阵地的缝隙中悄悄插入,神不知鬼不觉,逼近了陆一师第一营、第三营和炮兵营的阵地。
随着一声喇叭响,本年度大型“烟火秀”正式拉开了帷幕:集束手榴弹、炸药包、爆破筒等争先恐后,纷纷向敌人汽车、装甲车、坦克的油箱奔去。实在挤不上位,就往火炮的炮筒里钻。
简直是太热闹了:响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而起,惨叫夺人心魄。
不过陆一师的美国兵确实不是吃素的,军事素养极高,在志愿军的偷袭之下,一边各自为战,一边立刻用电台呼来了援军和飞机。
第三营被敌人冲成了两截,时刻都有被分割歼灭的危险。
关键时刻,邢嘉盛大喊一声:“往深山老林里钻!”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一阵手榴弹、爆破筒集中输出后,趁乱钻进了山中。
山中打游击,美军自然不是对手,被支援军东一枪、西一炮,整的是战战兢兢,累的是气喘吁吁,不一会便失去了目标,只能抬着同伴的尸体,一瘸一拐,悻悻而回。
经此一仗,史密斯对吴瑞林印象深刻,也不能不深刻:这小子够狠,千万别想从他身上占便宜,只要不吃大亏,就是占了大便宜。
四
124师副参谋长郭宝恒和370团团长于水华正在商量怎么接应邢嘉盛和董永兴,团指挥所后山突然枪声大作。
“后山第五连是怎么守的?竟然让人家抄了后路。”
郭宝恒诘问于水华,上级这么问,其实就是在打脸。
于水华大为光火,当即叫来了第二营副营长赵际森,“你是不是犯迷糊了,敌人抄了咱后路你知道吗?赶紧带人把敌人反击下去,反击不下去,我毙了你!”
于水华对着赵际森就是一通咆哮。
“请团长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赵际森的态度好到不能再好,可一出门就开始吐槽:
“于大个子,动不动就要枪毙我,一年到头我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回了。吓唬人,你好坏也换个花样啊。”
赵际森赶到第五连,一番商议之后,决定派尖刀班晚上去突袭。
尖刀班悄悄摸上敌人阵地,一看,差点乐出声来:30多个敌人正躺在睡袋里睡得口水直流,听取“蛙声”一片,连哨兵也低着头只打盹。
真乃天赐的偷袭良机!
班长打个手势,正准备动手,定睛一看:怎么漏在睡袋外的头全是黑乎乎的?
初见黑人,一惊之下,吓坏了,掉头就跑。
见尖刀班个个惊魂未定,赵际森不明就里,赶紧问:“咋啦?”
“鬼,山上有鬼。”
“胡说八道!世上哪有什么鬼?就算有,我也敢收拾。”
赵际森冲在最前面,带着被“鬼”吓坏了的尖刀班,重新上山去打“鬼”。
不一会,陆一师一个排就在睡袋里变成了“鬼”。天亮了,大伙瞧着这一堆死“鬼”,想起昨晚自己的作为,心里不由暗暗好笑:这下老实了吧,再也别想出来吓人了!
五
陆一师号称“天下第一师”,就好比一“富二代”,仗着他老爸“美国”财大气粗,是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领带是金利来的,衣服是皮尔卡丹的,皮带是爱马仕的,鞋子是阿玛尼的,座驾是劳斯莱斯,总之,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名牌。
对面的42军124师与之相比,纯粹就是个穷叫花子,那叫一个寒酸。
不过叫花子虽然穷,但好坏手里还有一根棍,叫花子打狗那可是一绝,今天志愿军就要用这根打狗棒,好好驯驯陆一师。
42军工兵主任白滔,玩炸药玩出了花,谁见了都得服气,拿炸药崩人是他的拿手好戏,当年没少让日本鬼子“享受”。
现在陆一师的坦克横冲直撞,不可一世,吴瑞林决定让白滔出马,重演其拿手好戏,把美国鬼子也“伺候”好了。
11月4日,陆一师的40多辆坦克,突破松茸里,风驰电掣,向我阵地冲来。
白滔在山上气定神闲的望着,看到有十多辆已进入峡谷中间的狭窄公路,驶上了“平安幸福”大道,他一挥手,手下四个工兵便按下了电工闸刀。
一声沉闷的巨响过后,两遍山崖崩塌,滚滚石流一泻而下,一眨眼,这些坦克便被捂了个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来。原来白滔早已派人在峡谷两侧,开凿石洞,埋好了炸药。
白滔在山上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手舞足蹈,开心的像个孩子,可笑着笑着,他傻了眼。
白滔究竟看到了什么,让他如此惊愕?
爆炸过后,很快,敌人的推土机,挖掘机,吊车等纷至沓来,施救的施救,清理的清理,一会儿工夫,便疏通了道路,剩下的坦克又轰隆轰隆前进了……
白滔看的是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机械化现代化?看来这陆一师的道行不浅呀。
六
陆一师的右翼坦克群,则从松茸洞突入了124师防御阵地纵深。
在阵地前沿没遇到什么阻击,进入纵深阵地更是一路通行无阻,看来志愿军是拿坦克真的无计可施,打不过还躲不过吗,那就只好跑路了。
不过你跑的再快,还有坦克快吗,突破,穿插,然后分割,包围,胜利的小手已经开始挥舞,陆一师沉浸在美梦里不能自拔,却不知道这是吴瑞林的诱敌深入之计。
诱敌深入之后,一旦不能消灭敌人,就有可能遭到反噬,丢失阵地。那样的话,可就弄巧成拙,得不偿失了。
吴瑞林也知道这是一步险棋,可实在没办法,谁让咱基础差,底子薄,火炮太少还打不远,不把敌人放进来又能怎么着?
吴瑞林给陆一师准备了一道“硬菜”,42军全军上下平时省吃俭用,这次为了招待好陆一师,是倾其所有,务必要让陆一师大快朵颐,口留余香。
这就是军火箭炮营12门土“咔秋莎”发出的72发火箭弹。
“现在可是要命的时候,你要是掉链子,坦克一眨眼就到了咱们跟前。”
124政治委员季铁中总觉的有点不踏实。
火箭炮营营长杨松岭胸有成竹:“把心放到肚子里,你就等着看戏吧。”
说话间,敌右翼坦克群离124师指挥所只剩下一公里了。
开跑!随着一声令下,我炮兵45团和124师的队属火炮一阵急射,把敌人的坦克罩了个严严实实,钉在原地。
然后杨松岭的“”喀秋莎”一通齐放,这一顿操作快如电,猛如虎,能活下来,只能说是命大,福大,造化大。
有五辆坦克和跟进步兵,就是这伙倒霉蛋中的幸运之星,居然没死。他们想退回去,可我372团已封闭了突破口,摆出了关门打狗的架势。他们索性心一横,开足马力向124师指挥所冲去。
“军长快走!”
警卫员和作战参谋上来就架吴瑞林,吴瑞林一把推开他们:
“几副铁棺材板,有什么好怕的!”
吴瑞林冲到指挥所洞口,面对飞机的扫射和坦克的炮击,镇定自若,稳如泰山:
“警卫连,占领左边山头!机关人员,占领右边山头!爆破手,干掉坦克!”
大敌当前,危急关头,从容不迫,指挥若定,这就是吴瑞林的做派。有这样的军长压阵,众人自然临危不乱,坦然应对。
124师师长苏克之提着枪,紧紧跟在吴瑞林身边,只怕有个什么闪失,警卫排迅速把首长们围在圈中央。
苏克之
124师指挥所遇袭时,372团指挥所也遭到了三辆美军坦克的袭击。
副团长魏化杰带着第七连正要去“救驾”,看到这个情况,便停了下来。团政委向军喝道:
“脑袋没了,还要胳膊干什么,快去!”
124师指挥所前有条小河,河上有座桥,美军坦克兵一看惊喜不已:这志愿军傻呀,留着桥不炸,现在正好为我所用。
谁知刚冲上桥,一声巨响,便被掀翻在河里。果然是个惊喜!
这又是白滔的手笔:用炸药只是炸桥,不捎带上一辆坦克,这买卖不赔了吗?
后面的坦克见势不妙,想溜。372团七连拍马杀到,及时送上“见面礼”:两个炸药包,把两辆坦克又干趴在地。剩下的一个比一个跑的快,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
42军在黄草岭与“联合国军”激战了十三昼夜,歼敌2700余人,打破了美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胜利完成了阻击任务,保证了我西线主力顺利歼敌。毛主席为此夸道:这个吴瑞林了不起!
经此一役,42军由一支二等部队,锻造成了一支英雄劲旅。
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42军再立新功。在东线穿插作战中,42军血战弄梅隧道,强击高平博山,为歼灭越军346师主力发挥了重大作用。
1995年4月21日,吴瑞林病逝。在八宝山殡仪馆,儿孙含泪从他的骨灰中取出一个金属球,那是几十年来一直残存在他体内的弹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