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有退休金说话冲,母亲:别嘚瑟,还记得牛鞭抽腿肚子的滋味吗

白鹭湖姑娘 2024-08-31 11:42:14

都说家里有老人的,手机24小时处在开机状态,今年54岁的我目前正符合。公婆几年前去世了,可生活在老家的父母时刻牵挂着我的心,毕竟都是耄耋老人了。

还是故土难离吧,我和弟弟都接不来他们,即便接过来,顶多小住三两天,就急着要回去,不是担心院子里的几只鸡饿了,就是怕房前屋后种的菜干旱要浇水,总之,许多理由,没辙。

所以每天晚上7点左右,我如《新闻联播》一样准时,要跟他们视频聊天,听听他们的声音,看看精神状态,我心好踏实。

前段时间弟弟宇飞提出给父母装个监控,这样随时随地就能观察到他们的一举一动,谁知道被老两口异口同声的否定了,母亲怕浪费钱,父亲则说这样做是侵犯了他们的隐私权。

我滴天呐,真是“人老不可怕,就怕老人有文化”。其实父亲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还不清楚嘛,他担心我和弟弟动不动开他“批斗会”,因为父亲这个“老小孩”如今就跟我们小时候一样,“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平时玩玩小麻将就算了,有时候晚上还“加班加点”,母亲说他也不听。

再有,父亲还跟年轻时候一样,平时跟母亲说话态度不好,很冲,我说过他许多次了,让他对母亲有点耐心,可转脸就忘。

父亲为啥这么横呢?还不是他从教师岗位上退休了,每个月有6千多的退休金嘛,他总认为母亲依附于他,到老也是在享他的福。

不过母亲有次实在是气急了,她当着一大家人的面,对父亲说:“你别跟我嘚瑟,还记得牛鞭抽腿肚子的滋味吗?你那退休金有我一半!”

瞬间,父亲怂了,然后讪讪笑笑,对母亲说道:“那你了不起!”

望着老两口能唇枪舌剑的斗嘴,众人开怀大笑。

只不过不知底细的人,不懂他们老两口在打什么哑迷,那么我今天来说说我们家的发展史吧

我父亲出生于1945年,家里兄妹4个,他是老大,我有2个叔叔、1个姑。

爷爷念过几年私塾,解放前在一家杂货店做过大伙计,打的一手好算盘,公私合营后他回村当了会计。

正因为爷爷懂得有文化的好处,因此他赞成孩子们读书,几个孩子中就数我父亲文化程度高,后来他考上了农学院,属于正儿八经的“老三届”。只不过在拿到毕业证书后,赶上特殊时期,没能分配,只好回村当了一名民办教师,这一干就是30多年。

因为家底子薄,等我父亲到了结婚年纪了,一家6口人还挤在三间带“披厦”的土坯房里。

父亲虽然是个文化人,但长相一般,又不是正式老师,那时候民师工资只有5元/月,说对象根本不占任何优势。

虽然爷爷奶奶托人给父亲先后介绍过好几个姑娘,但对方一打听我们家的家庭情况,老的老、小的小,还是哥仨个,所以连面都不愿意见。

好不容易在我姑奶奶的撮合下,父亲跟一个叫“桂英”的女孩见了面。桂英相貌无可挑剔,1米68的个头,生的明眸皓齿,两条又长又粗的大辫子垂至腰际,是方圆十几里地出了名的俊姑娘。

那天是奶奶陪着我父亲一块去相亲的,奶奶打眼一看,就对桂英非常满意,父亲当时凭一面之交,也觉得不错。

可后来得知桂英一字不识时,爷爷和我父亲这父子俩打“退堂鼓”了,尤其是我父亲,觉得自己是个堂堂的大学生,跟一个目不识丁的女人生活一辈子,肯定没有共同语言。

但他那时候也老大不小了,跟他同龄的好几个人,孩子都抱在怀里了,所以奶奶就劝慰道:“别挑三拣四的了,桂英这孩子我看不错,也是厚道人家出身,低眉顺眼的,看着就贤惠。”

爷爷虽然心里不乐意,但奶奶也给他做思想工作,说不能眼高手低,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找个踏实会过日子的儿媳,比啥都强,认得字能怎么样?又不能当饭吃。

就这样,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和劝解,父亲最终还是同意了,一年后跟桂英结婚了,桂英便是我的母亲。

父母婚后第二年,我呱呱落地,虽然那时候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但家里添人进口,全家人还是非常高兴。

父亲作为文化人,他想给我取个响亮的名字,但新华字典翻烂了好几页,也没看到寓意好的名字。

母亲见状嘲笑道:“教书先生取个名字有这么难吗?小翠、小兰、菊芳不都可以嘛。”

结果父亲白了一眼,道:“这些名字好土啊,哪能配得上我女儿?”

直到有天父亲无意间听到村里大喇叭里,广播员朗诵伟人的诗词,其中有句“敢上九天揽月”让他心生欢喜,于是,父亲将我取名为“揽月”。

多年后父亲还自诩道:“看看咋样?我取名字是不是大气磅礴?女儿叫‘揽月’,儿子叫‘宇飞’,不比你妈妈嘴里的‘大宝、二弟’强?”

原来,母亲觉得喊大名绕口,平时她给我和弟弟取的乳名就是“大宝、二弟”。由此可见,父亲这个文化人跟母亲这个文盲在一起确实缺少共同语言。

但再平凡的人身上也有闪光点,我母亲虽然没文化,可嫁过来后真的是我们老任家的“老黄牛”啊,那时候全家只有我母亲是整劳动力,爷爷和父亲不是出常年工,只能算半个劳动力;奶奶带孩子、做家务,没有工分;二叔参军走了,三叔和小姑还在读书,跟我一样算是吃闲饭的。

那时候打口粮可是凭工分的呀,可以这么说吧,我母亲当年在家顶起半边天。

我们家直到三叔和小姑毕业回来后,情况才有所好转,那些年在全家人的努力下,不但翻盖了老房,还给二叔、三叔娶妻安家。

二叔因为在部队提干了,几年后二婶随军走了,但三叔三婶还跟我们在一口锅里吃饭。

一个10口人吃饭的大家庭,在物质生活匮乏的情况下,穷争饿吵在所难免,加上三婶识文断字,有时候她有点瞧不起我母亲。

眼看妯娌间矛盾频出,让做老人的左右为难,最终爷爷艰难的做出决定:分家吧。

考虑到房子少、不够一分为三,最后还是我父母做出让步,随三叔三婶挑,他们挑剩下的,归我父母。

三婶精明是出了名的,她怎么可能愿意跟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住呢?

就这样,最终爷爷奶奶和小姑跟我们一家四口过。

事后有人当面说我父母傻,说眼看公婆年纪一大把,越来越没有利用价值了,还绑在一起明显吃亏。

但我母亲淡淡一笑,说:“老话讲嘛,‘吃亏常在’,何况我爸妈也没吃我们闲饭啊。”

就这样,分家不到一年时间,农村实行了包产到户。

刚分田到户那会儿,我们家种8、9亩地责任田根本不算啥,因为那时候爷爷负责犁田打耙,奶奶搞后勤,母亲带着小姑一门心思在地里干活,啥心不用操,我父亲起早贪黑还跟着一块忙,连我都能下地插秧了。

可没过几年的时间,爷爷身体越来越差,没多久因病去世了,这下可让我父亲为难了!

因为我父亲一直念书到20多岁,回来又当了民办教师,所以犁田打耙这些大活他根本不会。

没办法,后来只要犁田的活一来,我母亲就跟我小姑一起帮三叔家做手头活,让三叔帮着犁田,在我们那叫“打换工”。

可即便是家里人,也没那么方便,而且三婶时不时找三叔生闷气,后来父亲没办法,快40岁的人了,开始学犁田。

父亲这个犁田的“二把刀”,无论犁的好赖,总算能应付了,但他还得以教书为主啊。

为了节省时间多干农活,父亲每天一放学就从学校直接去地里干活,连中饭都是奶奶送到田埂上吃。

父亲那时候教初二数学,有天我在班级走廊那听到有学生说着我父亲的名字,还“嗤嗤”的笑。我走近偷听,原来是几个女生笑话我父亲,腿肚子上的泥没洗干净,卷着裤腿站在讲台上讲课呢。

但没办法,当年就是这个情景。

那时候老师经常教育学生,上课要思想集中,不能“开小差”,但我父亲曾自嘲道:“只要让学生自习,我心就飞出校外了!琢磨今天地里有啥活。”

后来虽然民办教师工资涨了点,但也就一二十块钱,还常常不能按时发。

随着小姑的出嫁,地里活就母亲一个人干,显然跟不上趟了,而我父母又是非常恨活的人。

即便分田到户后,我们那的人还是保持“农业学大寨”的苦干精神,像割稻这样的活,都是我父母起早带晚完成的。

有天天还没亮,父母一块出去了,父亲放水犁田,母亲拔秧。等我把早饭送到田后,父亲胡乱吃了一口,接着下地犁田。随着父亲和大牯牛一前一后的走动,泥浆四溅,父亲脸上、脖子上都是泥点子,衣服那就更不用说了,裤子全是泥水,上衣也被汗水浸湿了。

当时我还在想:一会儿该打预备铃了,父亲再不回去换衣服,就迟到了!但随后我一想,该不会父亲找了其他老师调课了吧?因为老师们家里都种着地,他们经常这么干。

我在田埂上站了一会儿,父亲也没走的意思。在另一块地拔秧的母亲觉得不对劲,于是就问我今天星期几?

父亲低着头,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犁田,我只好对母亲说:“今天星期四。”

母亲一听,大声的朝父亲喊道:“既然不是星期天,你还不赶快回去换衣服?马上该打预备铃了!”

因为学校就在我们村西北角,我们第三生产队的地几乎都在学校周围,父亲说他站在讲台上,透过窗户,都能看到谁在我家田埂上放牛。

但此时,父亲阴沉着脸,嘴里嘟囔道:“我不去了,辞职报告都递上去了!”

母亲听到这,刚开始好像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接着又重复问了一遍。父亲不耐烦的朝她吼道:“我辞职不干了!回家种地!你还在啰嗦什么!”

这下子母亲受不了了!她气得把手里的秧把重重的往水里一扔,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正在犁田的父亲说道:“你开什么玩笑?不去上课了?你经过谁同意了吗?”

父亲一向大男子主义有点严重,他怎么可能会听我母亲的?于是他把牛绳子往牛角上一栓,随手把牛鞭往水田里一插,也没搭理我母亲,扛着大锹去田下埂加高缺口去了!

母亲见状,光着脚丫追着父亲去,嘴里还说:“你给我赶紧回去洗洗干净,换身衣服赶紧去学校!”

母亲一连串说了好几个“赶紧”,但父亲就像聋子一样装听不见,他撅着嘴,将大锹狠狠的往草田埂扎下去,挖土打田缺,因为上面正放着水,等会儿撒上肥料,再耙一遍田就可以插秧了。

“我让你回去听见没有?”

一向脾气温顺的母亲,那天如泼妇般跟在父亲身后叫喊着,不断的催促着。

父亲弯腰狠狠的将一锹挖好的土掼到缺口,看都不看一眼我母亲,光脚踩锹继续挖。

父亲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母亲,只见她顺手抄起插在旁边的牛鞭,紧走几步,朝着父亲的小腿肚子就抽下去!

只听父亲“啊~”一声惨叫,怒骂道:“你这个臭婆娘!牛鞭抽人多疼啊!”

“抽的就是你这个‘犟种’!”

母亲再次咆哮着,因为早起出来干活顾不上洗脸、梳头,此刻只见她愤怒的脸庞上,五官扭曲着,一头齐耳短发被汗水沾在头上,一绺一绺的,模样非常难看。

看到父亲还是无动于衷,母亲手起鞭落,又来了两下子,疼得父亲呲牙咧嘴,嘴里骂道:“臭婆娘你给我滚!老子讲不去、就不去!”

母亲不但没退缩,又紧走几步,用手推搡了父亲一下。

父亲哪能容忍这样?于是他随手猛的将母亲往旁边一巴拉,继续打田缺。

别看父亲个头不高,人也生的精瘦,但男人还是有一把力气的。可能是母亲脚下滑,没站稳,就这么一下子,“扑通”一声,母亲跌坐在湿漉漉的田埂上。

这下可不得了喽!只见母亲坐在那,双手拍打着地面,扯着嗓子哭诉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啊~你就这样决定不去学校了?那我当初嫁给你图你什么啊?不就看你是教书先生嘛,我累死累活伺候你们一家老小,不就不想扯你后腿,让你安心教书嘛……”

母亲完全不顾自己形象,旁若无人的大声哭诉着,把我吓得不知所措,眼泪也在眼眶里直打转。因为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母亲如此伤心过,更没见过她跟父亲正面发生冲突。

在我眼里,母亲永远都是家里那个老实巴交的人。

母亲的哭喊声在旷野中飘荡着,把附近几块地干活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有的停下手里的活侧耳听着,有两个妇女往这边走准备过来劝架。

我父亲一向爱面子,看母亲又哭又闹的“出洋相”,他顾不上腿肚子被牛鞭抽得火辣辣的疼痛,压低嗓门对母亲说:“家里8亩多地,如今就靠你一个人干活,你看看田上、田下哪家不是几个人下地?庄稼长不起来,你不嫌丢人啊?”

“我才不丢人呢,反倒是你,从学校当逃兵回来劳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我脸没处搁!”

母亲坐在田埂上,边哭边说着。

“当这个破民办教师有啥用?十几年了,每个月才拿十几块钱,家里顾不上,干着有什么劲?”

父亲怒不可遏也咆哮起来,重重的将大锹撂在田埂上,朝我喊道:“揽月,把你妈妈拉起来!”

父亲自己不好意思跟母亲拉拉扯扯,只好朝我喊道。

不等我靠近,母亲又歇斯底里的哭诉道:“我不在乎你工资挣的少,我只希望你继续当老师,继续有空辅导两个孩子,将来考出去!家里的地我慢慢种,我哪怕少睡几个小时觉,我都能赶上,你可不能不去学校啊!”

接着,母亲“呜呜”哭着,双手捂着脸,连头都不抬。

好不容易在几个妇女的劝慰下,母亲才停止哭闹,但前提是父亲必须、马上回去换衣服去学校。

最终,父亲那天到底还是屈服了,做出了让步,没精打采的回去换衣服上课去了。

那天我们父女俩都迟到了。

后来我了解到,父亲几个当民办教师的同事那段时间都在闹辞职,因为家里的地多,因为每个月就拿十几块钱,还时不时拖欠……

但父亲在我母亲的阻挠下,最终回到他自己其实也不忍离开的校园,继续站到那三尺讲台上传授知识。

身边就我知道的,有1个女教师忍受不了婆婆和丈夫的抱怨,回村务农去了;还有2个男老师也辞职不干了,年轻点的后来跟村里人去北京学装潢。

真是应了那句话:民办教师能坚持到最后的,不是神人就是狠人。而我父亲啥也不是,其实就是个凡人,只不过他背后站着的老婆是狠人。

除此之外,因为父亲的辅导和督促,我初中毕业考上了中师,后来成了父亲的同事;弟弟上了高中,被一所重点大学录取,如今是一个汽车企业的销售副总,正如母亲当年所愿,我们姐弟俩都是凭知识改变了命运。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晚期,民办教师们陆陆续续转正了,而我父亲是通过考试,首批上岸的,工资上了一个新台阶,关键是到老有退休金的人。

转眼父亲从教室岗位上退下来快20年了,每个月按时到手的6千多退休金,让他变得底气十足,母亲因为不识字,家里这几年许多电器如何用,教母亲几遍她都记不住。

因此,父亲动不动说母亲笨。有时候看他每天抽一包多香烟,担心他身体吃不消,母亲难免会絮叨。还有,父亲每天下午还有几个牌友找他玩麻将,弄得满屋乌烟瘴气,母亲忍不住背后接着抱怨。

结果父亲不屑的回怼道:“笑话!我有退休金,又没花你的钱!你管不着!”

每当这个时候,老实巴交的母亲就无言以对了!

但当初为了阻止父亲辞职,母亲连哭带闹的场景历历在目,所以我忍不住对父亲说:“爸,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当初要不是我妈拼着命跟你闹,你还不是跟刘文强(父亲当年的民师同事)一样,如今在绿化队当小工?军功章有我妈的一半!”

我的话被母亲后来学会了,只要父亲为难她,她就照我说的话去回怼,这件事是父亲这辈子的软肋,人证物证具在,他不得不偃旗息鼓认怂。

人啊,其实这辈子哪有前后眼?贵在对一件事的坚持和热爱,而目不识丁的母亲却做到了,正因为她的努力,改变了父亲乃至一个家庭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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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ww 4
    2024-08-31 13:41

    作者应该是6070后吧,很有生活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