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三小姐探春治理财务:贾家的账房,原来早烂到了骨子里

居士不红爱红楼 2024-05-07 18:49:42

曹雪芹写贾家财务问题,往往不正面特书,而是透过一些故事情节,进行侧面描摹。

比如写贾家官中资源紧缺,曹雪芹不写田租地亩收益如何捉紧,而写贾母吃饭,饭桌上御田胭脂米不够吃,透过这种细微线索,展现内部衰败的本质属性。

要聊贾家的财务,绕不过去的一个部门就是账房,贾家经济衰败的直接原因之一,就是财务烂到了骨子里,上奢下贪变成贾府财务的常态。

变生不测凤姐泼醋

对此有一个切入点,原著第四十四回,贾琏和仆人之妻鲍二家的幽会,被王熙凤当场逮住,事后鲍二家的羞愧交加,上吊自尽,贾琏为了应付其丈夫鲍二,就拿出二百两银子,堵住了鲍二的嘴。

这二百两银子是从何而来?曹雪芹是这么写的:

贾琏一径出来,和林之孝来商议,着人去作好作歹,许了二百两发送才罢......又命林之孝将那二百银子入在流年帐上,分别添补开销过去。【庚辰双行夹批:大弊小弊,无一不到。】又梯己给鲍二些银两,安慰他说:“另日再挑个好媳妇给你。” 鲍二又有体面,又有银子,有何不依,便仍然奉承贾琏,【庚辰双行夹批:为天下夫妻一哭。】不在话下。

贾琏为什么要找林之孝商议这件事?因为林之孝是账房管家,贾家所有的账务信息都在他手里,只要稍微暗箱操作一下,就能流出一大堆银子来。

俏平儿软语救贾琏

从财务角度来看,这段描写很现实,也很可怕。

贾琏让林之孝采取的暗箱操作方式是“入在流年账上,分别添补,开销过去”,也就是化整为零,把这二百两拆分成若干份,挪到其他账单里,每个账单里多三两五两,慢慢累积,随随便便就糊弄过去了。

可这样操作有一个很大的弊病,便是财务信息的混乱,眼下是贾琏让林之孝走后门,可如果林之孝日常也这样做,那么将会有大量的贾家资产,落入林之孝的手里。

林之孝直接掌管账房,在账面上轧平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要顺利套出现金,那就得与负责银两支出的银库,以及向外采购的买办做好协商,当然也须得给他们一些好处。贾琏遇事就立即想到这个办法,可见他并非第一次这样做,而既然有这样一条生财之道,没有贾琏指令时,林之孝也完全可以用这个方法伙同银库、买办侵吞“官中的钱”。尽管每次所得数量不多,但日积月累,也可集腋成裘。——《荣国府的经济账》

虽然《红楼梦》里没有明确描写林之孝侵吞贾家资产,但还是有一些细节,值得引起我们的注意。

敏探春兴利除宿弊

第五十六回“敏探春兴利除宿弊”,贾家三小姐探春协理大观园,对园内进行改革,改革的力度虽然不是很大,可探春显然对账房内部的黑暗深有体会。

比如探春提出承包大观园,这个项目能产生一部分收益,但这部分收益应该归向何处,探春非常犹豫,在和大家商讨时,她说了这么一段话:

探春笑道:“我又想起一件事:若年终算帐归钱时,自然归到帐房,仍是上头又添一层管主,还在他们手心里,又剥一层皮。”——第五十六回

探春用“剥皮”来形容账房的贪酷,显然她知晓账房的运作黑幕,但这种黑幕是贾家几代积累下来的“潜规则”,加上又有许多主子牵扯其中,比如贾琏、王熙凤等等,所以没人敢打破这潭死水。

贾探春探病潇湘馆

除此之外,探春改革过程中,还有另一项举措,侵害到了账房和买办们的利益,那就是化妆品的采办。

贾家的小姐们有脂粉类化妆品的分例,由贾家账房买办出去采购,买回来送到各位小姐房中,这本是十分正常的,可买办们暗中吃回扣,买来的化妆品都是劣质产品,无法使用,小姐们还得自己掏钱出去买。

这些买办的势力根深蒂固,无人能动得了他们,甚至小姐们让人出去买化妆品,他们还要暗中刁难,生怕断了自己的财路,贾家小姐们只好让颇有体面的奶娘亲自去买,才能躲过买办的骚扰。

小小的化妆品采购,为什么会衍生出这么大的问题?打破砂锅论到底,根源还是在账房身上。

说八股宝黛闲谈

账房拥有对脂粉质量进行监察的权力,可这些买办们侵吞脂粉银两数年,一直相安无事,足以证明账房和买办是一丘之貉,甚至有可能他们是合伙分赃,大家都有得赚,也就懒得监管了。

探春对账房、买办存有心理偏见,乃是有本而来,所以针对脂粉采购的问题,她采用了“釜底抽薪”的策略,直接蠲免了这部分支出,以后脂粉消费由小姐自行采购。

探春此举大快人心,但无疑也收获了账房的恨意。

林潇湘痴魂惊噩梦

林之孝通过账房管家的职位,究竟谋得了多少利益,我们不得而知,但一定是一笔天文数字,贾家内部有四大管家,分别是赖大、林之孝、吴新登、单大良,林之孝位列第二。

其中赖大的家境几乎等于上等资产家庭,其母赖嬷嬷可以自行购买丫鬟服侍自己,晴雯最初就是赖嬷嬷自买自用,后见贾母喜欢,就将晴雯送给了贾母,赖大的儿子赖尚荣脱了奴籍做官,家中还有一个有大观园一半大的园子,这不禁令我们震惊赖家的经济实力。

林之孝能排在赖大之后,表明他家的经济实力也很可观。

荣国府元宵开夜宴

第五十四回,过年期间两府的管家,都要请主子们来家坐席,曹雪芹对此记录道:

十七日一早,又过宁府行礼,伺候掩了宗祠,收过影像,方回来。此日便是薛姨妈家请吃年酒。十八日便是赖大家,十九日便是宁府赖升家,二十日便是林之孝家,二十一日便是单大良家,二十二日便是吴新登家。——第五十四回

如果没有赖家那样的庭院,以及经济实力打底,林之孝安敢请主子们来家坐席?

林家的钱财是从何而来?恐怕原始积累阶段的第一桶金,是从贾家官中捞出来的,时间愈久,积弊愈深,加上主子阶层的不作为,这种潜规则竟成了一种“旧例”,贾家经济方面的衰亡,就成了一种逃无可逃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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