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点《妈妈和七天的时间》:女性力量下的生命哲学

拖鞋哥MFA考研 2024-09-28 15:57:15

由李冬梅编导的《妈妈和七天的时间》于5月8日母亲节在全国艺联专线上映,该片曾获平遥国际电影节费穆荣誉最佳影片大奖、瑞典哥德堡电影节英格玛·伯格曼奖等多项荣誉。影片以导演李冬梅的个人经历为灵感来源,通过一个十二岁女孩小咸的视角,讲述了这个村庄在七天之内发生的三次死亡,两次出生,映射出生命轮回的无常与坚韧,展现了一个少女童年时期对生命聚散离合的懵懂感知和对妈妈永恒的怀念、永不消散的爱。

01

童年创伤的文本再造

在选材上,本片像是一部半自传,选择拍摄地是导演老家所在地重庆巫山,导演将自己十几岁的主观记忆融入剧情,拍摄自己童年伤痛,讲述个人感性经验,实现与过去的和解与自我疗愈。小咸这个角色身上有很多导演个人经历或者情感的自我投射,作为把观众带入这段记忆和事件的线索性人物,这个十二岁的小女孩看待家庭与村庄的视角,与作者当时的经历是相似的。

在文本上,故事从一个周日开始,以物理时间上的七天为结构。周日,小咸在家吃饭,吃完后,她要带着妹妹小微返回学校。临走前,她们和怀孕的妈妈告别。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画面里几乎没有任何突出的情节,仿佛纪录片一般,以远观的固定镜头,捕捉了一家人最平常的乡村和学校生活。小咸在学校,母亲、外婆、奶奶在家里,吃饭、睡觉、干活儿、玩闹……日子和往常一样,直到大银幕上的时间来到第五天。那天夜里,小咸的母亲生下了五妹,却因难产大出血。

村庄到镇上的路要走两个半小时,到了医院,母亲已经去世。第六天、第七天,小咸和家人为母亲举办葬礼。 “第七天”这样的设置无意间很容易被联想到基督教的七日创世神话,但影片形式的设计只是一种导演自己创作上的直觉选择,所谓的“七天的时间”,对于导演来说,完全是因为她自己亲身记得妈妈去世前一周发生的那些事,于是影片把记忆尽量还原出来,传递一种诉诸自然、直觉、感性的创作理念的宣言。

在人物上,影片中的每个角色都栩栩如生、各具特色。小咸作为影片的叙述者,她的成长和变化贯穿始终,成为影片的核心。她的母亲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勤劳善良、默默付出,但也面临着生育的压力和生命的威胁。她的父亲则是一个为了家庭生计而常年在外打工的普通人,他的缺席使得家庭在面临重大事件时显得更加无助。这些角色的塑造不仅具有鲜明的个性特点,更在情感上产生强烈的共鸣,让观众能够深入理解和感受他们的内心世界。

02

极简克制的美学表达

作为一部现实题材电影,影片最大程度地“还原真实”。为了电影“去表演化”、回归于本真,导演选用了当地素人进行演绎,呈现真实、朴素的质感。非职业演员不会去概念化地处理情绪,表演也没有被训练的痕迹,他们省掉了这些思考的过程,呈现出本能、直觉的反应。他们并不会过多考虑自己上镜后的面部表情是否好看,给到的都是朴素的情绪反应。片中的素人全部是真实的生活于此,他们与导演有着相似的生命经验。

这种生于斯长于斯的真实感觉,与演员在此临时体验生活的感觉不同。在导演的精心引导下,几位素人主演的表现充满惊喜,将观众们拉进她们的世界,沉浸于影片的真情的流露之中,刷新以往的观影体验。某种程度上讲,影片给了“失语”女性人群一次展现生命意义的机会,观众在身临其境般的观影过程中首次静心深入其中,产生“以心换心”的思考。

《妈妈和七天的时间》呈现效果是纪录片质感的白描。首先,影片所运用的全景/远景和静止的长镜头,是一种深深的对个体所经验的情感的自觉克制和间隔。其次,电影用了“七天”的章回体形式来结构线性的叙事。在完全自然主义的理念下,影片近乎抛弃了叙事,每一天的展开由从早到晚的几段场景所构成:女孩上学、大人劳作、怀孕的母亲静坐在家中,近乎一种“纪录片”的旁观。导演把台词叙事降到最低,纯粹自然的日常生活镜头让人能安静下来看人物和环境的关系,少就是多。

再则,选景、服妆所追求的不是漂亮精致,而是接近生活的粗粝质感。同时,影片中的固定机位的运用也极具特色,不仅增强了影片的真实感,更在情感表达上产生了一种沉重而又深沉的氛围。特别是在处理母亲难产去世这一情节时,导演通过静默的镜头和真实的场景再现,让观众能够深刻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珍贵。

通过坦率的表达和勇敢的极简主义,导演传达出一种充满内省的真实情感,邀请我们所有人在情感上,理智上甚至是本能的去感受它。观众陷入了一个沉浸式的,感性的,沉思般的体验,这最大限度的接近了电影艺术所期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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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无常的女性思考

影片是一部女儿对母亲的追忆录,是一部女性力量的赞美诗。这是一部很私密的作品,表达对母亲的纪念:她36岁的短暂生命里,生育了5个女儿。同时,更进一步映射出像其母亲这样一个父权制影响下的普通农村妇女形象。长达134分钟的光影旅程,将深深触动观众内心深处那份对家的眷恋、对母爱的依恋,以及对世间一切美好和痛苦共存的深刻理解,从而产生更加深刻的思考。

影片中母亲的角色十分重要。因为本片不止是一个母亲,而是三代女性:外婆、奶奶是一代,小咸妈妈、小刚妈妈、即将成为妈妈的孕妇这是一代,小咸和四个妹妹——随着成长,日后也会成为妈妈的一代。影片主角小咸的家庭是上世纪90年代重庆农村家庭的缩影,即使生活穷苦,全家人也依然期盼着能添一子。小咸的妈妈在这样的环境里压抑着自我,最终为了孕育生命而失去了生命,成为了一个家庭乃至一个时代的牺牲品。农村女人们相似的命运,一个接一个流传于乡亲口中,源源不绝,又迅速被遗忘。

仿佛田间地头从没存在过一个劳作的女人,一个孕育的女人,一个沉默的女人。当影片中的父亲终于从东莞赶回家乡,女儿们和爸爸一起拥抱在妈妈的坟前,女儿说:“我会孝顺你的,像儿子一样”。这句台词拥有十足沉重的力度,它不仅揭示了妈妈一胎接着一胎生产的原因——只为剩下男孩,还衬出了影片视觉上缺失的那部分社会时代背景;它还解构了爸爸千里归来的奔丧——表层上呈现的女儿和父亲的相濡以沫,只是一个虚假的画面,因为不久后,爸爸仍要离开,而女儿们不过只是“女儿们”,是一个个“没有生下儿子”所形成的遗憾。

在《妈妈和七天的时间》中,导演李冬梅以其童年时期的真实经历为创作灵感,通过真实纯粹的电影艺术影像和朴素真挚的情感倾注了对母亲的深厚情谊和对失去时光的无限追忆。同时,也展现对那个时代农村妇女的深切同情与怀念,丈量中国农耕社会里生命与死亡轮转间的距离,既饱含深情,又克制坚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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