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嫡妻命》作者:由鹿

冰悦谈小说 2024-09-10 19:34:48

《花魁嫡妻命》

作者:由鹿

简介:

【重生+古色古香+先婚后爱+带娃+美娇媚】

在繁楼里苟且偷生,活了五年。

花魁洛锦意终于死了。

死在了被抬给人做妾的花轿里头。

再次醒来,她仍要坐上花轿嫁人。

而此时,是十年前她遭人蒙骗,身穿凤冠霞帔拒婚未来王爷的当日。

这回,不论是为了她那个刚出生就没了的可怜孩子,还是阖家性命荣辱,她势必要嫁。

成为他的嫡妻正室。

京都戏称洛家三姑娘与衡王五公子天造地设。

一个相貌丑陋,体弱多病,病的不能生育。

一个患有断袖之癖,碰不得女子。

谁也不祸害谁。

谁曾想,新婚当日,竟传出白帕落了红。

不久后,传闻中不能生育的洛家三姑娘,腹部隆起,有了身孕。

精彩节选:

“仙儿姑娘要给人做妾了!”

……

七月处暑,天空微亮,闷热蔓延在整个繁楼,似笼罩着一层细腻的纱般,憋的人进不去出不来,邪风忽地擒着热意袭来,连着湖水也荡漾不已。

身着妆花衫的洛锦意呆呆坐在石头垒的桥上,白皙如玉的脸颊呆滞无助,杏眸通红,耳边响起了病逝祖父常对她说的话。

“咱家虽是败落了,却也不能屈了自己,与人为妾是万万不行的。”

可择日就会有轿子入繁楼,把她抬走,那喜轿需是素布糊的,两个家仆抬着,她不得穿红衣,不得带金凤钗,入不了正门。

她是抬给人做妾的。

泪珠儿沿着凝脂般的娇嫩皮肤滴滴落下,洛锦意恍惚记得儿时曾去佛陀寺占卦。

那寺庙里的老和尚同母亲说,她乃是少有的富贵命数,定会荣华一生,身居高位,受人敬重。

现在想来却是一句诓她的笑话。

家族荣华时,她不过十岁,年少不知事。

待她芳华正茂,知了何为荣辱,何为兴衰,何为觅得良婿之时。

家族已然衰败,破旧不堪,祖父被有心人设计,给她拒了一门好亲事……之后至亲接连枉死,她和嫡亲弟弟相依漂泊在世上,落得个贱籍,被卖作奴仆与人为婢。

她早就受不住这般苦日子,对曾经的未婚夫婿,当今的禹王荣成玦起了歹念。

可费尽心机也没能如愿,反倒失了身子,被平日里待人亲厚的禹王妃安了个偷盗的罪名,打的半死,没了孩子,草草地卖到了这繁楼,成为了楼里的仙儿。

从此她卑贱如尘,流连于烟花柳巷,被人呼来喝去。

……想来活着总是好的吧。

若不是今日有人赎她,她是记不得自己的身世了。

曾经,她也是被千宠万娇养大的洛家嫡女。

倘若当初她嫁给了禹王,该有多好,也能做一回正头娘子,尝一尝与郎君相濡以沫的滋味,甚至能为家族伸冤……

这样的梦,她做过上百上千次,也只是梦罢了。

“仙儿姑娘,这湖边可不能久待,前几日可还淹死了一个呢。”远处传来了吆喝声。

洛锦意仿若未闻,轻挑额前垂落的发丝,付之一笑,肆意地摘了一朵旁边开的正盛,娇嫩的花。

被折去花的茎渗出了水,好大的一个缝不上的口子。

她没要死的心气儿,便是死不了,回到屋里榻上睡上一觉就能好了。

“快,抓住那小贼!”

繁楼忽然响起了突兀的捉贼声,引起了一片躁动。

洛锦意闻声扶着石桥站起身,瞧见是繁楼管事的领着伙计正在抓小贼,已经追到了繁楼后院的湖边。

来繁楼的多是富贵殷实户,自然引来了不少胆大的贼人。不过今日这小贼身形瘦弱,文文弱弱的,倒不像是个贼人,反倒像她弟弟那般的读书人。

洛锦意摇了摇头,干笑了一声,扶着栏杆当戏去看。

不过转眼的工夫,那小贼就追到繁楼湖边栏杆处,没了去路,抓贼的伙计们将他按倒在地,拳打脚踢了一番,被打得浑身缩卷,一声不吭。

见小贼气息越发地虚弱,繁楼伙计们这才收手,伸手扯下了小贼脸上蒙的羞布。

“长得倒是体面,竟敢来繁楼偷窃!”说着,领事的一脚踢上去小贼瘦弱的脊梁骨,一分不留情面。

“住手!”近乎撕裂的声音。

众人抬头看去,方见桥上的仙儿姑娘面色惨白地跑来,全然没了平日里高冷矜持,处事不惊的模样。

也不知仙儿姑娘同抓贼的管事说了些什么,那小贼被松了绑,仙儿姑娘还好生殷勤地上前搀扶!关心急切的模样不由得让人多想。

众人猜测是仙儿姑娘的情郎。

可谁知,那小贼竟也没心肝,全然不顾仙儿姑娘的恩情,将她狠狠推开!还大声指责怨恨了起来!

“你为何要在繁楼!你可知繁楼是什么地方!”

一向清冷娇艳的仙儿姑娘身体摇摇欲坠,像是怕极了小贼。

“元恒,姐姐不是……”

“是不是为了我!我就是个累赘,害了你一辈子!让你在这里受尽侮辱!”

小贼撕心裂肺地喊叫,不给人说话的机会,衬得繁楼外波光粼粼的湖水都在颤抖,更何况是柔弱不已的仙儿姑娘,早已面色惨白。

那小贼往后退去,傻笑了几声,黑漆的夜里也能瞧见他满脸的伤和泪,全然听不进仙儿姑娘的呵斥与惊慌,心若死灰般。

“姐姐,是我害了你!”

扑腾!

有人落水了。

是被仙儿姑娘救下的小贼寻死了。

“救救他!他不会水!”

仙儿姑娘惊叫了一声,哭着喊着求人救那小贼,可谁都没理会,没人在意一个小贼。

最后仙儿姑娘自己跳入湖中,四处躁动了起来,繁楼的管事才肯跳水捞人,救了呛水昏厥的仙儿姑娘。

至于那小贼,早就沉入湖底了,没人肯救。

死得干脆。

可繁楼却掀起了一场风波,久久不能平息,多是谈笑仙儿姑娘姐弟二人,一贼一妓,出自一家,也是少见。

还有谣传仙儿姑娘本是大户家的小姐,更甚者有人说她是被抄家的洛家三小姐,曾是悔婚禹王的未婚妻。

好不荒唐!

当今禹王是何人!那可是手握兵权,领兵击败蛮夷,所过之处,无人能及!若不是禹王唯一的子嗣有不治之症,又无心皇位,怕是早就被封为了太子。

禹王更是专情至极,院内唯王妃一人,就算王妃不能再生,也不肯纳新,又怎会和仙儿姑娘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有牵扯?

若这仙儿姑娘当真是洛家三小姐,那可是一场天大的笑话,如今落得这副鬼样子,要悔死人的。

王妃与花魁。

云泥之别啊!

过了许多日,繁楼依旧热闹,楼外湖上的船只多不少。

今日是仙儿姑娘出阁的好日子。

这日繁楼热闹了许多,楼里的姑娘们,楼外的恩客们,不管大的小的,都来瞧这几日戏里的主角仙儿姑娘。

洛锦意被一众姑娘拥簇着,身穿一件得体的玫红衣裳,没有什么拜别双亲,繁文缛节,不过落水几日,消瘦的只剩下骨头般。

她面色呆滞,神色木然,由姑娘们搀扶着,繁楼的梨妈妈,听了些教训。

“你虽命苦,却有本事,会医术……这户权势,我护不住你了,往后定是要好好过日子,今后若是有难处……”

繁楼梨妈妈说了什么洛锦意不知,也不知自己何时被扶上轿子的,外面吵吵嚷嚷的竟刺耳得厉害,她怕是病了,病得不轻。

什么恩怨,什么隐忍,到头来已然不剩什么了,祖父想让她活,她便活着,听了他的话寻找真相,报仇雪恨。

可如今她累得很,没劲似的。

她这般听话惜命,命却从不肯惜她。

十年前的今日,十里红妆,她未嫁。

十年后,她要嫁人做妾了。

……

话说云城繁楼闻名远扬的仙儿姑娘死了,死在了嫁人的轿子里,有人说她被主家的大夫人给毒害死的,也有人说她是用钗子划开了自己的细腕,染红了玫红色的嫁衣。

红!血一般的红。

入目的红,是最让她欢喜的颜色。

洛锦意睁大了双目,环顾四周,深红的绸素纱扎就的喜花,红纸剪成的囍字,满是金丝细线绣制的喜服。

目光触及眼前的镜子,瞳孔不自觉微微缩紧,镜中之人,巴掌大的脸颊,面若桃红,脸色白皙,肤质光泽,哪里有历经沧桑的模样。

虽有些羸弱姿态,却胜在生机。

这分明是她幼时!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梦见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

心口猛地刺痛让她痛得欢喜!梦中她怎会痛?这种疼她熟悉的陌生,这顽疾分明十年前就被治好了,难不成……是真的?

未等洛锦意细想,眼前的嘈杂让她僵住了身子。

满目红绸……这分明是十年前她出嫁拒婚的那日!

“意儿,你可愿嫁那小子?”

洛锦意强忍着身体的颤抖,看向逆着晨光走来的头发斑白的老人,眼眶逐渐不受控制地蓄起了泪水。

“祖父!”洛锦意克制地冲上前去,抱住年过半百的老人。

“怎么又闹起来了?意儿可是要嫁人了。”洛忠清拍了拍孙女的肩膀,只当孙女今日要嫁人舍不得他。

洛锦意将头埋在祖父怀里,呜咽出声,在众人眼里,她是伤心极了的模样,而这些年来她从未觉得如此清醒过。

不管这是梦,还是老天护佑,她都不会再弃了这份荣华。

洛锦意望见窗外亭中饮茶的白发大夫,握紧拳头,圆润的指甲几乎快陷进肉里。

那位就是神医了……

前世她出阁当日,恰逢犯病身子不适,府上家丁竟是寻到了大名鼎鼎的白发神医‘东方匡’,神医扬言定能治好她的病。

不过前提是要“舍得”,需与衡王五公子荣成玦退亲。

……因衡王五公子是个断袖,当不了药引子。

所有人都说那是她的福气,既能借此摆脱了“名声在外”的衡王五公子荣成玦,又能治好多年顽疾。

可这恰恰让暗中之人诡计得逞,东方匡只是奸人谋害她家的开始……

那些人为了让她们洛家与衡王府断了联系,彻底扳倒她祖父,煞费苦心。

“若是意儿不愿嫁人,我们不嫁就是了。”洛忠清安慰地抚了抚孙女,又想起门外神医给孙女诊治的方子,埋下了眼底的担忧。

“为何不嫁?”洛锦意从祖父怀里探出脑袋,眉眼清亮地盯着他。

“神医方才诊治,开的方子里,定是要让你寻一个……疼你爱你的好夫婿!你这病才可根治。”洛忠清抿了抿嗓子,眼神躲闪。

“我未婚夫婿不会疼我?”

洛忠清不自在地看着孙女,细汗都快要冒出来了,他家三娘纯洁无害,哪里听过断袖二字,这让他如何解释?

“他是个混蛋货,喜爱同兄弟玩,应不大爱你这般娇滴滴的女娃。”

洛锦意埋下眸子,粉红的嘴角扬起旁人看不到的弧度。

不喜女娃?她自是不信,恍惚想到上辈子那天夜里他大汗淋漓的样子……还有她娶的妻,生的子,可都做不得假。

许久,洛锦意抬起眸子,认真道:“祖父可曾听过,洛家三娘丑陋无比,目不识丁?”

“胡扯!尽是些长舌妇!意儿可是祖父最聪慧玲珑的孙儿了。”洛忠清眉头皱起,不悦道。

“那祖父怎知荣成玦不喜孙儿?祖父可曾细想过,那神医为何偏在今日出现?偏还不让我嫁?况且,祖父怎知那人就是神医东方匡吗?”

洛锦意咬了咬牙,强忍着口中的真相,“倘若他是个假的呢?”

上辈子,她在出嫁前听闻,与她定亲的衡王五公子荣成玦不喜女子,喜爱同男子寻乐子。

便是怕极了,祖父做主不让她嫁了,便欢喜地顺着祖父的意思,成婚当日拒了婚事,让衡王府颜面尽失,与洛家结了仇恨。

今日,她又怎会再痴傻。

“祖父最是明智,应是知道,今日这般特殊,大小的客人不久就要上门,那东方匡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在大婚当日一早,怎不会是预谋已久?”

洛忠清清明的眼眸愣了几分,眉头紧锁,猛地看向似乎多长了几寸的孙女。

“你自小懂医,觉得他医术如何?”

“他虽与传闻中的东方匡样貌相像,方才给我诊治,却手法生疏,医术不及半分。”洛锦意嘴角噙着一丝讽刺的笑,都说神医东方匡是白发老翁,可她却见过,真正的东方匡不过是少年白头,一副弱冠模样。

“当真!”

洛锦意重重点头,还未等她再次开口劝说,洛忠清便似想到了什么,面如土色,眉头紧锁,唤来了下人,附耳吩咐了什么。

再转过身子,洛忠清已然按捺住了方才黑极了的脸,轻声安抚起了孙女,让她好生装扮,便带人匆忙离开。

望着祖父离开的身影,洛锦意湿润的眼眸多了几分清明,眼波流转,扶着胸口轻咳了几声。

那人害了她洛家老小,害了她一生,今日势必不会让他逃脱。

怎么罚他好呢?

“姑娘可是又难受了?”熟悉的担忧询问声。

洛锦意目光当即落在了身旁依旧青葱可人的丫头身上,瞳中尽是恍惚,月枝,是陪她一同长大的丫鬟,当初代替她死在了官府的追捕中……

许久,洛锦意找回了声音,仿若平常地让月枝过来,在她的耳边吩咐了一句。

月枝似有些错愕,却还是听从吩咐地说了一句:“是。”

月枝丫头刚出去,就迎面来了个身穿华服的妇人。

“哎哟!听公爹说不让你嫁了,可是让二婶又惊又喜!我可是舍不得你,大哥大嫂去得早,你这般嫁了,岂不可怜。

洛锦意刚满十岁,父母接连去世,洛家大房只剩下两个孩子的事情,是人人都知道的。

洛锦意抬眸看去,眉头不自觉锁紧,深深地看了二婶李若梅一眼,脸上的轻笑没能掩住眸中的厌恶。

“二婶糊涂,有祖父疼爱,叔婶爱护,今日我自然欢喜嫁人。”

李若梅依旧没有罢休,苦口婆心地规劝着。

“你怎能嫁?他虽是皇孙,可他生母卑微,也不是个受宠爱的,往后你过去不知能不能过上好日子。更何况他不能人道……不是说好了,到时候二婶给你相看更好的儿郎……”

“二婶慎言!再这般说我夫婿,休怪我翻脸。”未等李若梅将话说完,洛锦意便面无表情地打断,说了一句震惊众人的狠话,弄呆了李若梅。

“都愣着做甚,还不赶快唤人给我装扮,待会儿迎亲的来了,慌的可是你们。”洛锦意唇角勾了勾,瞥了一眼镜面,转身吩咐身边的贴身丫头,连看都没看李若梅一眼。

李若梅这般兴师动众,计划谋算,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洛锦芳罢了。

她是千想万想,呕心沥血想让自己的女儿嫁入衡王府。

一众心腹丫头听了吩咐,当即忙碌了起来,个个手脚利索,宽敞的闺房便拥挤了起来,全然未顾蒙了的洛府二夫人李若梅。

李若梅傻愣了半响,想不通洛锦意怎就转了性,这丫头一向听话懂事,对她这个婶婶也恭敬,今日竟然敢顶撞她!

心下越想越不甘,正要上前训斥,便有仆人匆匆来到屋内,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李若梅这才消停下来,未打招呼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洛锦意从镜子处瞥了一眼李若梅离去的背影,眸中多出了几分讽刺。

她这二婶最大的毛病就是傻,洛家家破人亡和她脱不了干系,最后自讨苦吃,害了儿子女儿,死得最快。

“姑娘,这两幅头面可有喜欢的?”

洛锦意被眼前华贵的首饰拉回了思绪。

两幅精美至极的头面,一套是大红的满是红宝石红翡玉,金丝点缀的凤,交织在宝石花叶之中,让人看得移不开也。

另一套也是美妙绝伦,只不过她偏生最喜欢红色,便是选了第一套红色更多些的,毕竟这样的正红她是念了一辈子的。

绞了面,戴了凤冠,穿了大红的婚服,洛锦意便听到外面有人喊,接亲的来了。

直到祖父前来送别,让她安心出嫁,洛锦意方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不像上辈子那般,花轿半路里折回,丢了两家的脸面。

她当真要嫁了,不是妾。

……

戴上红盖头的洛锦意紧紧地抓着身边丫头的手。

盖头下,她瞧见了一双十分大的脚,鞋面用金丝绣制而成,那般大,怕是要顶两个她,她知,这是容成玦。

上辈子她被卖到衡王府为奴婢,身份低微,只敢远远地偷偷瞧上一眼。

那时她沦为了衡王府上卑贱女婢,每日里洗衣洒扫,她看着衡王府所发生的一切,从惊心动魄到平安无事,从他大婚到被封为王,好像都是梦。

她受不了煎熬,不愿再卑躬屈膝,任人欺负,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未曾想,到底是一场笑话。

她未曾同他说上半句话,便被他的爱妻卖到了繁楼,她知他,他却不知她。

那个孩子,最后都成了一场笑话。

“新娘上花轿喽!”

洛锦意由着伺候的人牵着,登上花轿。

却也不知是搀扶的丫头力气太小,还是她太久没有登过这般奢华的轿辇,竟踩空了!她下意识抓住身边一人,恰是一双大手!

那手沉着有力,有些粗糙,温热的烫人,便是有她的手两倍之大,待把她抚稳当,便毫不犹豫地撤走。

洛锦意浑浑噩噩地上了花轿,呆呆地坐在那里。

也好,总归是愿意碰她的。

十里红妆绕了大半个京都城,正门大敞着迎亲,拜过高堂天地,敬了满座贵宾,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顺当的洛锦意被人扶着来到了新房都有些飘飘然。

晃过神来,周围静悄悄的一片,洛锦意未敢动弹一分,腹中的饥饿也少了许多。

她自是知道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也深知十分艰难,不过她自是没上辈子那样怕了,也没了做贼的心思,她是他的妻,做什么都理所应当。

婚房灯火通明,一派喜气,陪嫁过来的丫头们忙了一天,却依旧难掩兴奋,时不时地望向房门。

“咣当。”

婚房门裂开了一个口子,跨门而入的是身穿喜袍高大俊逸的容成玦。

他站在门口,深邃的眸淡然地望向喜床处,微微一顿,便毫不犹豫径直地走向深红处。

洛锦意紧紧地抓住手下的喜袍,那人的脚步声在此刻尤为清晰,离她越来越近,他为何走这般快?

直到她又看到了那双熟悉的鞋,鞋沿上是用金丝线绣成的蟒,甚是醒目华丽,不过若是她来做,能做成更好看的。

方才想到做鞋,眼前忽地亮堂一片,脸上也没了遮掩,洛锦意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眸光猛地撞进了另一个眼睛,恍如隔世。

神清骨秀,翩然而至,再是一见,她仍然心悸。

可真是俊美。

上辈子她被发落到衡王府为婢女时,曾远远地见过他,身高八尺有余,俊丽无边,从未有男子让她看了这样顺眼的。

第一面她便后悔极了,这般的样貌,即使不能让她生孩子,每日多见上一见,她也能心情大好吧。

可那时的她只能偷偷看。

如今,他身穿喜袍,屹立在她的对面,灯光很足,她看很清,如若不是手下的细汗,她怕是会迷了眼睛,再也移不开。

洛锦意神情慌张地移开了目光,想到了什么,便又回眸冲那人笑一笑,便是如同盛开的花一般,迷人眼睛。

容成玦从揭开了新婚妻子盖头后便惊愕在原地……朱唇玉面,柳娇花媚,眸子顾盼流转,娇俏地看着他。

他自知今日要成亲,也听闻自己要迎娶的妻并不是好颜色,京都皆道她是个病秧子,丑模样。

他向来厌恶女子,于他而言,娶她无关痛痒,如今她虽是身量消瘦了些,却……十分美貌。

竟是假的?

……是要委屈她了。

“你们都下去。”

丫头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面露喜色地出了新房。

房中一下子更静了,红烛燃烧得噼里啪啦地响,两人的呼吸浸泡在其中。

“五爷。”

清悦的声音传来,容成玦眸光微缩,回过神来,面上满是疏离,瞧见喜榻上的新妇面露难色,下意识问道:“如何?”

“可否扶我起来?我身子动不得了。”洛锦意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男子,精致的面上透着不安与委屈。

洛锦意说着,便伸出了娇嫩的手来,伸到了容成玦的面前。

容成玦诧然地盯住了眼前的手,白的透亮,指尖泛着粉色,从红袍里探出来的,还有她白皙的手腕。

“夫君?”轻声试探的声音传入耳边,容成玦这才瞧去,新妇的杏脸桃腮上竟多了分委屈,她是要他去搀扶?

便是补偿吧。

容成玦隔着喜袍,握住自家新妇的手臂,使了点力,便将她一把拉起,随即收回了手。

然后还未等容成玦将手收回原地,那起来的人儿,竟变本加厉,小手握住了他的!应是没站稳般,竟跌倒在他的怀里!

容成玦紧绷着身子低头望着怀中的人儿,僵硬得没动弹半分,她怎敢!

然而,下一刻,他感受到了手中的柔软,抬眼望去,眸子紧缩,他竟然……还未等到容成玦反应过来,怀里的娇软新妇竟退了去,离他甚远。

容成玦下意识皱起了眉,恍惚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移开了目光,咳了咳:“可好些了?”

“好多了,方才失态,许是坐久了。”

洛锦意握了握生了汗的手,不自觉又是往后退了一步,让他瞧上一眼便可。

她这般浓妆艳抹的样子,远些是还能入眼,近了些,她自己都生怕,自然不能让他看得太清。

若是吓到他了可就不好了。

“夫君,可需妾服侍沐浴?”未等容成玦说些什么,洛锦意便瞄了一眼,低声询问。

“不用,你自唤丫鬟服侍吧。”本要探究的

容成玦收回口中的话,眸子却难掩深沉。

夫妻二人各自唤了丫头侍从,服侍沐浴。浴房内,雾气缭绕,伏在浴桶内的洛锦意软若无骨般,任由丫头们摆弄。

她不自觉摸了摸的胸前,相比上辈子是小了些,不过胜在长相,也是极美妙的。

繁楼那些年,学到最多的便是如何更美些,她只需按部就班,揉搓吃药,自然丑不了。

一旁轻柔帮忙擦拭的丫头们,脸上都不自觉泛起了红。她家姑娘,肤如凝脂,千般貌美,看似瘦了些,实则该胖的地方珠圆玉润,没有一丝不精致。

那圆滚滚的,怎让人受得了。

不知怎么了,她们竟觉得自家小姐越发娇媚,相比从前的清丽动人,此时一举一动更是惹人眼,若是勾起人来,她们这些常年陪伴在侧的丫头都是耐不住的。

盯久了,是要闹得脸红心跳。

盛装时惊艳,卸下装扮更是无人能及,难掩绝色,便是谁娶了去,都应是疼惜爱护,夜夜醒来惊觉捡了大便宜。

想来姑爷也是俊美风华,是京都有名的拔尖好样貌,配得很。

不过那谣言……

沐浴后,丫头们给洛锦意披上了花软缎做成的袍,映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束上松松垮垮的带子,细腰外露,是个男子见了便会想一掌握住。

抬眼朝镜中望去,桃面通红,樱桃般的唇微愕张开,她竟不知,新娘子还要穿成这般……凉爽。

洛锦意轻飘飘地被丫头们扶到房内,还未抬眼看去,她便感受到了一束炽热的目光落到身上,谁这般大的胆子,自是知晓。

身旁的丫头们退去,洛锦意独自一人坐在镜旁,寻到了一个白玉簪子,轻轻地将干润的长发挽住。

坐在桌案旁的容成玦自妻子出来,眸光便落在她身上,毫不掩饰,仿佛要将什么事情探个究竟。

卸下粉黛她竟更白皙透亮,冰肌玉骨,美上三分。

不过竟穿成这般。

此等二月天不知冷吗?

“五爷。”

软糯的声音穿过容成玦的耳畔,他一噎,转移了目光。

还未等他把眸子妥善安放,便见新婚妻子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施施然地朝他走来。

“五爷,该歇息了。”

容成玦并未动弹,仍旧盯着走来的人儿,面色紧绷,漆黑的瞳孔微缩。

京都城都知,她竟不知?

他最厌的便是女子。

“你应知,我并不愿娶你。”

翩然走来的洛锦意笑颜依旧,他不愿娶她,她心中也是猜到了的。

先前她的声誉不好,不是名门,身子孱弱。娶她,对他来说并无好处。

她也知他前世娶了个身份极好的妻子,与那人恩爱和睦,为了让妻子欢心不曾纳妾……若不是她横插一脚,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可如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才是他的妻。

她不求他那样对她,只求他给她几分体面。

她会做一个贤良的好妻子。

洛锦意嘴角依旧挂着适当的笑,脚步不紧不慢地朝他走来,待到不足一步的距离停下,含了水般的双瞳望向容成玦,声音轻柔道:“夫君可厌我?”

顿了半晌,容成玦人回答:“不曾。”

洛锦意嘴角不自觉上扬,如画的眉眼含笑盈盈,连着话语都比方才多了分轻快:“我也欢喜夫君。”

那人微愣,薄唇抿起,终是没有说出狠话。

“你还小。”

“不小,我虽比你小四年,却已及笄,过些时日便十七了。”洛锦意正经地说着,脚下在那人不经意间跨了一小步,如今一伸手就能碰到对方。

容成玦应不曾想到新婚妻子竟在给他辩论年岁,愣了片刻。

方才察觉到二人的距离,剑眉紧缩,漆黑的眸眼越发幽深,毫不犹豫地避开了妻子,硬朗的面上多了几分冷峻自持。

“你应知我不喜女子。”

洛锦意檀口微张,明亮的眼睛睁大,他不喜女子不是市井谣言吗?难不成为了诓她便假借谣言?

毕竟上辈子他有妻有子,还对她……做了那种事,拿这种事情来骗她?她自是不傻,若她不知上辈子种种,怕是都信了。

“当真不喜?”

“夫君未曾有过妻妾,又怎知不喜?”

衡王五子,到了年岁也不肯在房里添伺候教习丫头,放到皇家世家,那可是京城独一份的。

洛锦意并未退却,继续往前挪,字字句句地盯着面前之人,眸子直勾勾地不移开半分,声音透着丝丝的委屈。

“莫不是夫君独厌我,便拿这种事来诓骗我。”

容成玦紧闭着薄唇,硬朗的面上多出了些许的错愕,她不信?

不过还未等他再言语,他的那个娇滴滴的新妇竟不知何时,自顾自地靠了过来,胆大包天地伸手拿住了他的掌!

浓密的眉眼猛地垂下,容成玦盯着两双交错的手,久久不能开口,终是未挣脱开来,不知何时,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未曾骗你,我厌女子。”

正欲有所动作的洛锦意顿住,埋下心中的疑惑,那手依旧未松开半分,便是又往前挪了半步,娇声询问道:“如今可厌我?”

容成玦抬起深邃的眼,直直地盯着胆大包天的娇小新妇,尽是探究,为何?他本该的头痛放恶心竟……想到了什么,胸前猛地一震。

低头盯着眼前娇俏的新妇,忍耐住所有,答道:“不厌。”

洛锦意眼睛霎时多出些几分光亮来,手抓得更紧了些,盯着眼前的俊逸人,粉嫩的嘴角轻轻扬起。

另一只手扶着身边男人粗壮的手臂,顺到了他的脖颈处,脚尖着地,使了力,吻了上去。

许是因着低。

落在了他的下颚。

一触即离。

洛锦意熏红了的娇容上含着羞涩的笑,又因着身子孱弱微微喘息,不过当抬头碰到他脸上的冷清时。

心中冷静了许多。

他此时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如同木石,单盯着她看,也不知那是真是假,竟从中看到了忍耐与厌恶。

洛锦意失笑,当真厌恶?难不成真只有那个孙姑娘才能让他换个模样?

她问:“可厌?”

不知过了多久,他没有回应。

洛锦意耐着性子等他,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前世她曾听过一句民间戏言。

——痴情不过禹王君,嫁人当如孙家女。

上辈子,京都上下,谁人不知他痴情一人?

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在她心中,他也是良配。

她既然重生一世,断然没有把这等好夫婿拱手让人的道理。

娇媚的眸光微瞥了他一眼,紧收了回去。

“不厌。”他忽然吐出两个字。

凉薄的眸,多了几分探究在里面。

像是怕她没听到般,又重复了方才的话:“不厌你。”

洛锦意双眸睁大,看向近在咫尺的俊颜,以及他认真的脸色。

天色早就黑了,周围静很,虽然外面有丫头在守夜,但没人敢弄出动静。

屋里面并不是很明亮,只有几个花烛在噼里啪啦地燃烧。

照在人的脸上,并不是太清晰。

朦胧之态,只觉得眼前的人深不见底,让人看不清。

唯一能确认的是,他俊逸无双的长相,上辈子那么长时间未曾见过,她险些忘记了他的长相了,她记得在繁楼桥上见他的最后一面,他那时已然蓄了胡须,看起来稳重,老了些……不过身子比现下矫健稳妥,皮肤黝黑,应是在战场上练就的。

“接下来……该如何?”沙哑木愕的声音响起,那人竟在询问她。

洛锦意也是傻了似的,自顾自地回道。

“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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