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谁懂啊,这人突然就努力了》作者:一只绿耳

冰悦谈小说 2024-09-08 18:08:41

《科举:谁懂啊,这人突然就努力了》

作者:一只绿耳

简介:

有先天疾病的沈舟一朝穿成了农家子。

好消息:身体康健,四肢健全。

坏消息:一身债款,落榜三次。

沈舟:……

开局不利。

夫子让回家想明白再去学堂的沈舟想明白了。

他回了学堂,却成了同窗们的噩梦。

家人们,谁懂啊,这人努力一阵一阵的。

最气人的是,还上榜了!

同窗们两行泪。

沈舟无奈摊手:科举不求上榜,他又不是耍流氓的。

多年后,沈舟潇潇洒洒,身居高位。

皇上:沈卿有惊世之才,还是朕当年眼睛毒辣,一眼看出沈卿不凡。

沈舟:是是是,皇上说得对。

皇上:沈卿办事周到谨密,深得朕心,赏!

沈舟:对对对,臣老辛苦了,皇上您多赏点,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皇上:朕忽而有些不想赏了。

沈舟:……那好像有些不得行,大家都听到了。

殿内伺候的几人:……

精彩节选:

永丰三年,安福县,大溪村。

“你们听说没,舟小子啊,是被夫子退回来的!”

“我咋听说是欠了债被打才回来的?”

妇人看了眼沈舟家的方向,小声道:“还不是那讨债的找上学堂去了,夫子为了其他弟子不受影响,可不得把人退回来。”

“难怪了......”

“一大早的,家里的事都做完了?”

妇人们说得正起劲,忽而一道怒喝声传来。

几人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族,族长。”

沈通眉头紧皱。

头疼地看着这几个在村里最爱说闲话的妇人,加重语气。

“什么话都往外说,若是哪天给你们男人招了事,定饶不了你们!”

妇人们脸色一白,连忙保证不敢再说了。

这几人的德性,沈通心里也明白,说是不敢,下次不定还在哪里窝着偷偷说。

他沉声道:“还不快回去,在这待着还想继续说?”

妇人们被族长说得面红耳赤,连忙四散回家。

沈通摸着胡子,看着这几人离开的身影,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他转头看向沈家,眼神暗了下。

沈家大门敞开着,里面很安静。

沈通站在门前,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伸手敲了敲门。

“族长?快请进。”

炎夏六月,田间稻谷已经收割完,但地还得翻。

沈大谷正在堂屋修缮农具,听到敲门声,走出来一看,顿感意外。

但紧接着,便是忐忑不安。

沈舟昨日才从县里回来,今儿族长便上门......

沈大谷心里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两人寒暄着往里走,在堂屋里坐下。

刘氏从伙房端来凉茶,招呼了族长两句。

便离开堂屋,急匆匆往沈舟的房间跑去。

沈通像是不知道沈母去干嘛一般,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才开口。

“大谷啊,舟小子可还好?”

沈大谷心脏狂跳了下,连忙道:“舟子身体没什么大碍,让族长您费心了。”

沈通摇头,放下茶杯。

“你与我说句实话,舟小子是不是被夫子退回来了?”

沈大谷一怔,叹了口气,“没有,只是让舟子回来歇一歇。”

沈通了然地摸起胡子,“这么说,舟小子真在外面欠钱了?”

沈大谷这两天正愁这事,闻言,伸手抹了把脸,脸色有些难看。

“是欠了些。”

沈通心下一沉,“舟子以前可好,莫不是这些年被宠坏了?”

沈大谷茫然地看着沈通,“没有吧......”

他们家就这情况,还能怎么宠?

“没有?”

沈通拧眉,“自舟子上学以来,他可曾下过地?”

“没。”沈大谷顿了下,解释道:“看书费神费时,下地怕耽误他看书了。”

沈通撸得胡子生疼,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一个娃,硬是被你们宠成四肢不勤之人,现在更是胆大妄为,还敢瞒着家人在外借钱,若不是东窗事发,怕是还得继续瞒下去!”

“到时,可就不止这二十两了,怕是家都要没了!”

大溪村是沈姓村,一共三十二户,四百人不到。

村里读书的,也就沈舟一人。

沈通痛心,从小就机灵聪明的娃,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沈大谷沉默,开始反省自己。

沈舟被沈母刘氏从床上扶起来,头还疼着,便被沈母推着出了门。

“快去堂屋,族长过来了,定是为了你那事过来的。”

刘氏有些着急。

“你好好说,莫要让族长误会了。”

沈舟眉心微皱,尽管身体不舒服,他还是乖巧应道:“娘,我知道了。”

沈舟并不是原身。

一天前,他还在担心手术会不会成功。

再次睁眼,就到了这里。

原身被人揍了一顿,还打到了后脑勺。

导致沈舟躺了一天,现在还浑身酸痛,头晕,想吐。

整个人都有些不在状态。

不过听到沈母的话,他还是提起精神,慢腾腾地往堂屋走去。

里面传来一道重重的叹气声。

“大谷,以后可不能这样惯着他了,万一再酿成大错,怕是再也挽救不了了。”

沈大谷:“族长,我明白。”

“......”

刚穿来的沈舟脚步一顿。

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不确定,再听听。

“等他身子好了,让他下地晒晒,别老是什么活都不让他做,我看他就是太安逸了,才不懂得家里的苦。”

“等他懂得难受了,也就知道读书有多么难得了。”

“族长说得是,舟子可能就是被我们给宠坏了,等他好了,我肯定让他多吃些苦。”

沈舟眼尾红了,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刘氏。

刘氏就在几步远的地看着,她摆摆手,让沈舟赶紧过去,别偷听了。

至于堂屋里说的,刘氏心里也不由开始琢磨起来。

或许,真应该让沈舟下地试试。

两相比较,才会知道读书有多么轻松。

沈舟一看刘氏沉思的神色,心里咯噔了下。

有点不妙。

不等刘氏再催促,他连忙重重地踏了两下步子。

等里面的声音停了,才一步身子一晃地走进去。

“爹,沈族长。”

沈舟礼貌地喊人,视线在神色严肃的沈族长身上划过。

沈通先前并未放小声音,他知道沈舟肯定是听到了。

不过他并不在意,毕竟话就是说给人听的。

“舟子,坐下说。”沈通看向对面的座位。

沈舟点头,在沈大谷身旁坐下。

“身子好些了吧?”沈通在打量沈舟的脸色。

“......多谢族长关心,我头还有些疼。”

若是之前没听到那些话,沈舟这会肯定会客套地说没什么事。

但那是之前。

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客套舟了。

沈舟唇色发白,沈通倒是信了他的话。

“头疼就好,长长记性,下次再想做这种事,会比这更疼。”

“是......”事情发展好像跟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沈舟眼神有些飘忽。

一旁的沈大谷本来还有些担心。

听闻族长的话,连连点头。

“确实,就得疼一疼,不疼不长记性。”

沈舟眼神一定,幽怨地看着两人。

沈大谷默默移开视线,看向对面的沈通。

沈通有几月没见过沈舟了。

年底他过来跟沈舟聊了两句,怕给他太大压力,直到他去县试,他也没有与沈舟聊几句。

但那回见到的沈舟,死气沉沉,眼神黯淡,可没有现在这般灵动的神态。

他心里动了动。

“舟小子,你这次的事闹得太大了,宗族决定,不再供你继续读书了。”

沈舟还未有什么反应,沈大谷脸色瞬间白了。

“沈族长,这,这是怎么回事?”

宗族每个月初会给沈舟分发米和银钱。

虽然不多,但确实让沈家压力减少很多。

沈通摸着胡子,看向一旁面容平静,不知是镇定,还是吓傻了的沈舟,缓缓开口。

“大谷啊,三叔他们太生气了,说舟小子在外不求上进,平白辜负了宗族的信任,所以不打算继续供舟小子往下读了。”

宗族从沈舟八岁开始供读,到现在已经有八年了。

突然就说不供了,沈大谷好一阵失神。

不过想到沈舟已经连续三次县试落榜,再加上这次的事,确实伤了宗族的心。

“也,也好。”沈大谷搓了搓脸,语气沉闷,“是让三叔他们失望了。”

沈通摇了摇头。

他看向一言不发的沈舟,面色虽然冷淡,眼神里却透着一抹打量。

“舟子,你也别怪宗族心狠,你这样,实在是不像话。”

沈舟心里明白。

他也没有反驳,坦然接受了。

“族长您说得对,是我对不住宗族,让大家失望了。”

沈通没想到沈舟竟然这么快就认错了。

他细细观察着沈舟的神色,见沈舟并不是敷衍了事的态度,便也松了口气。

会认错,还有得救。

然而沈舟做了错事,这个结果,也是他应得的。

可他想不通,“舟子,你怎会欠下这么多银子呢?”

这事的起因沈家人也不是很知情,只听说沈舟在外欠了多少钱。

闻言,沈大谷转头看向沈舟,希望沈舟在族长面前,能把实话说出来。

沈舟顿了顿。

他有原身的记忆,自然知道原身为何会欠这么多钱。

视线在沈通以及沈大谷担忧的脸上停留片刻,才道:“是遭人算计了。”

这一次落榜,原身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原本背得滚瓜烂熟的书,也开始背得磕磕巴巴。

这下子,打击更大了。

四月,原身半推半就,被同窗们拉着去了倚月楼散心。

因此结识了那女人。

在女人的刻意引导下,原主去借了钱,买了各种首饰。

在一句句夸赞中,原主的自信心似乎慢慢活了过来。

然而好景不长,讨债的找上了学塾。

原主挨了一顿打,事情也被夫子知道了。

顿时心灰意冷。

昨晚沈舟捋了捋事情的来龙去脉,发现原主是被那位劝他去倚月楼散心的同窗给坑了。

亏得原主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红颜知己,哪曾想是早有预谋。

强撑着精神,沈舟把事情简单说了遍。

他脸色并不好,沈通和沈大谷互相看了眼。

怕沈舟再次陷入颓废之中,也不再追问下去。

了解了事情经过,沈通并未多待,走时,对沈舟语重心长道:“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莫要再被骗了。”

“好。”沈舟乖乖点头。

等族长的身影走远,他脸色一变,扶墙吐了出来。

“舟子!”

沈大谷神色一变,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沈舟。

“桂枝!桂枝快来!”

......

沈舟醒来时,房间里飘满药味。

他转头一看,他娘正坐在一旁,手上不停转动勺子,好让药汤凉得更快些。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沙哑地开口。

“娘。”

刘氏手一抖,顾不得被烫到的手,连忙起身过去。

“你这孩子,不舒服也不说,让娘担心。”

不知是不是因为吐过一次,沈舟头已经不疼了。

他在刘氏的帮助下慢慢坐起来,安慰道:“娘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没啥事。”

刘氏怎么可能不担心,她观察着沈舟的脸色。

见红润了不少,也是放下心。

“你爹他们出去了,你若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跟娘说。”

“好。”沈舟看向门外,“娘,什么时辰了?”

“巳初了。”

刘氏把药端过来,“你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沈舟一愣,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

刘氏试了试温度,觉得差不多了,把碗递给沈舟。

“舟子,把药喝了,喝完就好了。”

“嗯。”

药汤很涩,带着些酸苦,沈舟试了下味,深吸一口气,直接把药汤喝完了。

刘氏接过碗,笑道:“还是那般讨厌吃药。”

沈舟抿了抿嘴,舌头苦得没了知觉。

暗道这药这么难喝,谁会喜欢喝药呢?

刘氏给沈舟倒了杯水,让他清清嘴里的药味。

沈舟端着水杯慢慢喝着,把水杯递给刘氏时,不经意道:“娘,爹和大哥他们去做什么?”

刘氏走过去把水杯放下,道:“没什么,你好好睡一觉,什么事都不要想,都会好的。”

怕沈舟再问,把沈舟扶着躺下后,刘氏便出了房门。

沈舟若有所思,透过窗户看向院子里刘氏忙碌的身影,片刻后,缓缓闭上眼。

他面色平静,然而心绪却泛起波澜。

原身十五岁,身体康健,也有爱他的家人,却说放弃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而他在进手术室时,还在盼望手术能成功。

只能说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

原身的选择,他表示尊重。

而他既然醒了过来,那他便会好好活下去。

目前来看,科举这条路是最适合他的。

欠债的事,他得尽快解决了。

沈舟躺了会,精神好了很多,这会肚子也饿了,慢慢爬起来,去吃刘氏给他留的早食。

早食是杂粮粥咸菜干,还有个鸡蛋。

家里吃肉的次数不多,但原身每次回来,都有鸡蛋吃。

沈舟剥壳的时候,想到了家里的侄子侄女。

沈家现在有十口人。

他上面有两个哥哥,还有个姐姐。

姐姐已经出嫁。

大哥沈立一儿一女。

二哥沈远目前就一个儿子。

十口人,十张嘴,睁开眼便是愁生计。

他娘出门办事。

两个嫂嫂应该是在屋后的菜地忙活。

沈舟听到了小孩的嬉笑声。

但很快,小孩的声音被喊停了。

沈舟垂眸,把鸡蛋塞进嘴里。

有些事,他得好好适应适应。

吃完早饭,沈舟回了房。

他把原主的房间翻了一遍。

若是他没记错,原主前两日给那人买的钗子还未送出去。

终于,在未穿的衣服里面,沈舟找到了用帕子包起来的一对珠翠钗。

珠翠钗做工精致,流光溢彩,值二两银子。

修长白皙的手指捻了捻珠子,沈舟沉思片刻,把钗子收好,打算明日去一趟县里,把这钗子退了。

不过这点钱,对于二十两欠款来说,不过杯水车薪。

他得想法子赚钱了。

从衣柜深处,沈舟找出一个沉甸甸的小箱子。

里面放着一堆铜板。

沈舟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原主每次回来,都会往箱子里放两枚铜板。

沈舟不知他这样做的目的。

但他感谢原主的这个强迫性行为。

把铜板全部倒在桌上,沈舟开始数钱。

原主回来得少,里面只有三百二十文钱。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明日的车费,总归是够了。

沈舟觉得身上的担子好像轻了很多,酸痛的感觉也在消失。

他透过敞开的窗户,往外看去。

院子里洒满金光,知了吟唱,一切都充满着希望。

这么好的阳光,很适合看书画画。

沈舟把书桌挪到了窗前。

把带回来的书籍和笔墨纸砚一一放好。

他打算先看书,熟悉一下,把原身的记忆彻底融会贯通。

下地的苦他是吃不了了。

想到沈族长和他爹说的话,沈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翻开书,一边看,一边读。

“大学之道...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书里有句读,加上有原身的记忆,近十年的积累,让他看起这些晦涩古文并不难受。

这一看,沈舟彻底沦陷进去。

他或坐或站,不时走动。

遇到原身模糊不确定。

或者自己觉得跟原身理解有异的地方,他便翻开注释,看了一遍后,磨墨把自己的理解加上去。

沈舟做事向来讲究效率。

他只要决定做一件事,便会全身心沉浸进去。

与原主的强迫症有得一比。

沈母刘氏回来时,听到房间里飘出的读书声,神色愣了下。

不过很快,她眼神便流露出欣慰之意。

不管如何,走出来就好......

沈舟心神忽而被一阵尖锐的唧唧声唤醒。

他抬头看去,便见沈母手臂上挎着一个篮子。

篮子上面盖着一层灰布。

那阵声音便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他放下书,有些好奇地走出去。

“鸡,鸡,奶,小鸡!”

大牛高兴地屁颠屁颠从堂屋里跑出来。

沈舟站在房门前,抬头看了眼天色,发觉自己已经看了一个多时辰的书。

是该歇一歇了。

刘氏看了眼沈舟,奇怪他怎么出来了。

这些事,平常沈舟可是不感兴趣。

疑惑刚升起,便被大孙子吵着要看小鸡的声音压了下去。

她把篮子放下,一拿开灰布,唧唧唧的叫声更加急了。

一众黄色毛茸茸的小鸡露了出来。

大牛一看,乐得直叫唤。

原本安静沉寂的院子,顿时活了过来。

这是沈舟第一回见着活生生在他眼前蹦跶的小鸡。

还怪可爱的。

他蹲下身,与大牛蹲在了一起。

刘氏眼神怪异地瞥了下沈舟,走到一旁舀水。

“娘,您这是要养鸡?”

大嫂陈氏抱着一岁的大妞从堂屋里面走出来。

一下子见着这么多鲜活的小鸡,顿时又惊又喜。

若是这些小鸡养大了,就算是只给小叔子吃的,他们也能喝上几口汤。

想到那鲜美鸡汤,陈氏咽了咽口水。

巴不得这些小鸡一夜之间全部长大。

二嫂李氏听到声响,也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上抱着被大牛吵醒的二虎。

她偏头一看,见着这么多小鸡,也是惊了。

“是啊娘,您怎么想着养这么多鸡呢?”

鸡这东西,都是吃粮食的。

光吃野菜可是长不好。

养这么多,对家里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天正热,刘氏刚从隔壁村走回来,即使戴着帽子,也是被晒得一头汗,脸颊滚烫。

用冷水冲了冲,闻言,边擦脸,边道:“这时候的鸡苗价低,买回来慢慢养着,到年底就能吃了。”

大嫂陈氏和二嫂李氏对视了眼,彼此眼中都带着一抹惊喜。

沈舟不动声色地瞥了眼。

大牛三岁了,也是能明白一些事的。

他听到刘氏说年底能吃到鸡肉,直接跳了起来。

“奶奶,过年吃鸡肉呀?”

刘氏揉了揉大牛的头,笑道:“嗯,到时奶给你留个大鸡腿。”

说着,她看了眼二虎,“也给二虎留一个。”

二虎才一岁,还不知事呢。

眼睛直盯着那些小鸡,双手往前扑,啊啊着要去摸。

李氏一听,黑瘦的脸上露出笑意。

“谢谢娘。”

沈舟悄悄摸了把小鸡,温热软绵的手感让他嘴角弯了下。

他起身负手在后,喊了声陈氏和李氏。

陈氏和李氏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沈舟能感觉到,两人的笑意有些微妙。

不过任谁知道自家小叔子在外欠了这么多钱,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沈舟明白自己的处境,没有多待,去洗了手和脸,便回了房。

时间还早。

沈舟坐在窗前,倒了杯凉茶。

他慢慢喝着。

看沈母把小鸡放在角落里,拿出竹编的围栏围起来,又撒了些野菜碎,跟身旁的大牛叮嘱着什么。

看着看着,沈舟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他想到要画什么了。

放下茶杯,按照自己画画的习惯,沈舟铺好白纸,在旁边弄了两碗清水放着。

他有阵子没动过画笔了,在纸上随意地画了几笔练手。

不过几笔,小鸡的形状便出来了。

添上眼睛后,更加活灵活现。

练手的画,沈舟画得也随意。

但底子在那里。

即使是随手画的画,也是十分的出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掺杂太多的东西,随意洒脱的劲在画里得到了体现。

小孩蹲在地上,天真可爱的脸上尽是笑意。

指着竹栏里的小鸡,跟身旁的妇人说着什么。

妇人面带笑容,手上拿着碗野菜碎,正一边回应着小孩的话,一边喂鸡。

整个画面感十分温馨。

透着闲适与宁静和美。

沈舟放下笔,看来看去,十分满意。

“爹,小叔画了我,还画了奶!”

沈舟一惊,抬头一看,才发现大哥沈立抱着大牛站在窗边,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他连忙站起来。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家人都黑。

只有沈舟白。

但刘氏和沈大谷的五官好,生下来的孩子五官也遗传了他们的优点。

即使黑,五官也照样出色。

沈立最像沈大谷。

浓眉大眼,鼻子挺直,面容坚毅。

原身在家里最怕的人,便是这位严肃冷漠的大哥。

沈舟受着原身的影响,对这位大哥也有点悚,下意识站了起来。

沈立点头,视线从桌上的水墨画上移开,落在沈舟脸上。

“回来一会了,准备吃饭。”

沈立抱着大牛转身离开。

沈舟眨了眨眼睛。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家大哥过来,要说的事并不是这个。

带着疑惑,沈舟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出去洗了手,走进堂屋里坐下。

沈大谷看了眼沈舟的脸色,才道:“吃饭吧。”

沈家农忙时一日三餐,农闲时一日两餐。

九点一顿,下午四点一顿。

因为沈舟在家。

桌上的菜品要比往常好。

多了道蒸鸡蛋,野菜汤里也有了鸡蛋的痕迹。

刘氏在沈大谷发话时,起身拿着勺子把蒸鸡蛋分了。

沈舟和家里的三个孩子都得了两勺。

其余人都只有一小勺。

沈舟看着桌上所有人的反应。

他两位嫂嫂脸上都带着笑意,家里的小孩就不说了,大牛吃得头也没抬。

大哥沈立和二哥沈远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他爹端着饭碗,亦是平静地夹菜吃。

沈舟端着碗,不知味地吃着。

他没法像原身那般坦然自若,没心没肺。

盛夏日落得晚。

饭后,氛围有些奇怪,沈舟回了房。

他要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把要卖的画画出来。

他思考了一瞬,改变了主意。

练手的画不适合市场。

他既然要卖,便要画市场上需求的。

山水,花鸟,梅兰竹菊......

沈舟看着桌上摊开的画纸,想了想,决定画一幅墨竹。

时间有限,山水画虽值钱,但费时。

沈舟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精心雕琢一幅山水画。

只能选择简单的先看看情况。

他沉下心,用手衡量了下画纸,脑海里慢慢浮现墨竹的画面。

片刻后,沈舟拿起毛笔,开始下手。

他力道适宜,深浅有度,一气呵成,直到把画画完,才停了手。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卖钱。

所以他并未在画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疾风骤雨中,墨竹坚韧不拔,随风雨摇摆。

竹叶飘落,于凌乱中透着纤细柔美,飘逸顽强,生机盎然。

沈舟仔细看着自己画的画,眼露欣赏之色。

若让他再画一幅,他怕也是画不出刚刚的心境了。

把画放置一旁,见天色还早,沈舟就着剩余的墨汁,开始练字。

原身的字自然是好看的。

不过因为年纪小,加上心理缺乏自信,看着少了一份傲骨。

但底子打得好,等年纪上来,也就不只是形美了。

沈舟照着原身的字迹练了两页纸。

才慢慢放开来写。

融合进自己习惯的写法。

两相结合,既好看,又带着一丝飘逸和傲骨凌然。

前世,沈舟最喜欢的,就是沉浸式练字和画画。

这会让他的情绪始终保持平静从容。

练到手腕隐隐有些不舒服,沈舟才停下笔。

抬头一看,才发觉天边只剩下一点余晖了。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去看了下放置在床上的画。

这会墨迹已经干透,他找来干净布条,把画卷好绑起来收好。

接着拿出一套衣服,出门洗漱。

院子里没说话声,沈舟还以为没人。

结果一走出来,发现他爹和他大哥二哥都在院子里坐着。

正低头编织着草席和竹筐。

他顿了顿,走过去喊人。

“爹,大哥,二哥。”

他练字这么久,好像还没听到院子里有声响......

“练完了?”

沈大谷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低头继续弄草席。

“你娘在伙房那温了碗鸡蛋羹,饿了就去吃。”

“噢。”

沈舟看了眼他大哥和二哥,两人头也没抬。

似乎是感觉到沈舟在看自己,沈立抬起头,见他还在那站着,皱眉道:“天快黑了,还不快去洗。”

“哦。”沈舟正想转身走。

沈远把手里的竹筐收完边,抬头笑了笑。

“听大牛说,你画了他和娘?”

沈舟一顿,转头看沈远,点了点头,“二哥想画?”

他一听,便明白了沈远话里的意思。

沈远很爱笑,跟沈立不一样。

以前原身觉得自家二哥笑得假,慢慢的,也不愿搭理这位二哥。

可沈舟却是从沈远的笑意里面,看出了一丝游离。

“要画不久吧?”沈远迟疑道。

“没,一会就好了,耽误不了什么。”

沈舟干脆把时间定下了。

“二哥,我明日有事,后天吧,后天我给二虎画一幅。”

沈远笑了,“好,多谢三弟。”

一旁的沈大谷却是皱起眉头。

“你明日有事?”

沈舟老实道:“爹,我想去县里一趟,办点事。”

沈大谷这下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这身子,去县里办什么事?”

沈舟没隐瞒,直接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我画了幅画,想拿去看看能不能卖出去。”

沈大谷打量着沈舟的神色,见他不似说谎,沉默片刻,道: “让你大哥陪你一起去。”

沈立也道:“我跟你一起。”

沈舟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也没说什么,点头同意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两人吃过早食便出了门。

走到半路,沈舟把沉甸甸的荷包塞到了沈立手中。

“大哥,你拿着吧。”

沈立手捏了捏。

沈舟以为他会问自己。

比如会问为什么给钱他拿着,或者会问自己手上为什么还有钱。

但出乎意料,沈立什么都没问。

他只是颠了下荷包,便把荷包放进了怀里。

大溪村没有牛车,要坐车得去隔壁村子里等着。

夏日天清,月色澄净。

两人慢慢行走在天将亮不亮的小道上。

沈舟正琢磨着到时去到县里,要怎么把这画卖出去。

身旁的沈立开口了。

“爹昨日去找人,把家里的田卖了。”

沈舟脚步停了下来。

他震惊地看着沈立,“卖田?”

沈立停下来,转头淡漠地看着他。

“家里经不起折腾了,你若是不想读了,就早些跟爹娘说了。”

他顿了下,冷声道:“若是还想读,就认真读,不要再一声不吭的,在外面闹出这么大的事。”

沈舟心绪有点乱,“大哥,我不会再这样了。”

他转身闷头往回走,“我回去让爹别卖了,我会想办法还的。”

沈立上前,一把扯住沈舟的手臂。

“晚了,昨日都办好了。”

沈舟心里有些酸胀,“爹卖了几亩?”

“五亩。”

沈家一共也才十五亩地。

为了还二十两欠款,一下子,竟把五亩水田给卖了......

沈舟说不出心里的滋味。

难受得紧。

总归原身欠家里一句道歉。

“大哥,是我的错。”

沈立看着,神色莫名。

“你还读不读?”

“读!”

就算沈立不问,沈舟也是要坚持往下读的。

科举这条路,他是走定了。

沈立点头,“既然要读,那就好好读。”

沈立这两天想了很多。

沈舟以前很乖巧,又听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学会了撒谎。

长兄如父。

沈舟变成这样,他也有责任。

沈舟没有多说,他只点头保证道:“大哥放心,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沈立盯着沈舟的眼睛没说话。

沈舟抬头直视着,并没有移开。

两人对视片刻,沈立忽然移开视线,“走吧,天快亮了。”

平万村的牛车卯时四刻出发,走得快的话,到县城要一个时辰左右。

去一趟要两文钱。

沈舟的钱都给沈立拿着了,他转头乖巧地看他大哥。

沈立瞥了眼,倒是自觉,从荷包里拿出四文钱递给赶车的许伯。

两人背上都背着一个背篓。

沈舟背的篓子小,没装啥东西,很轻巧就把背篓拿了下来。

见沈立把背篓取下来时,双臂肌肉鼓起。

他看了眼车上正好奇看着他们兄弟俩的其他村子的村民们,凑过去小声道:“大哥,你背的什么呀?”

沈立见他说得小声,倒也放小了声音。

“是新米。”

沈舟一顿,乖乖坐正了身子。

他神色有些恍然。

新米不是拿来卖的,是用来换杂粮的。

十斤纯白新米,能换二十斤的杂粮。

除非富贵人家,否则像沈家这样的普通人家,都是拿新米换成杂粮。

这样的话,一家人能吃得更久些。

前阵子,沈家才交了夏税。

接下来还有秋粮。

沈舟想到了那被卖掉的五亩地,以及沈族长说的宗族不再供自己读书的话。

今年过得去。

明年可就不一定了。

他心一沉。

明年的县试,他肯定要考过去。

不只是县试,还有其他的科试......

他等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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