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褚元白恩爱五年。
他为了我上交兵权,被困在京城。
人人都说我是好福气。
可他让我为他的白月光换血。
我说过,换血只两次。
超过会有代价。
“云锦,你为了所谓可能的代价,宁愿放弃一条人命是吗?”
我答应了。
代价是,死亡。
1
我是毒医谷的药人,一身血可治百病。
前两次,都将血换给了褚元白。
他感恩我的付出,上交兵权,请旨封我为王妃。
我以为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
可三年来,他对所有的女人都是不假辞色。
有美人朝他怀里倒去,他都能面不改色地躲开。
我以为,我们共白头的誓言会成真。
可现在,他让我去救他的前未婚妻。
即便我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
他说。
“云锦,这是你欠她的。”
我的心好像豁开一道口子,荒芜的大风将所有的感情吹成戈壁。
褚元白见我低着头没说话。
他握住我的手,“阿锦,当初我娶你已是负了她。”
我忍不住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明知道我已经为你换了两次血。”
三次可能会有代价。
十指相扣的手,却再也找不回温暖的感觉。
褚元白偏过目光,“阿锦,你也说了,是可能会付出代价。”
这句话落下,空气都静了片刻。
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我不说话。
褚元白带着怒意说道:
“云锦,难道你真的要为了所谓的代价,放弃一条生命吗?”
“你本就抢了她的姻缘,何必还要抢走她的生命?不要这么自私,好吗?”
姻缘,真的是我抢走的吗?
我刚想反驳。
隔壁房间传来一阵激烈的哭声。
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断裂。
褚元白猛地甩开我的手。
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他动作很大。
大到玉佩上的小金铃铛在空中打了个转。
不过一瞬,我的手上便多了一道一寸的划痕。
不深,却疼得很。
而且从前那个会抓着我的手,一边上药一边叮嘱我的少年,已经沉寂在我的记忆里。
我是药人,虽血可解百毒,换新生,但身子骨极差。
从我随褚元白回到王府后,多多少少就回收一些情怀的上。
他有一天,将兵权上交,满眼都是笑意。
“阿锦,我终于可以娶你啦!”
我不懂何为嫁娶。
但是褚元白说,我们以后可以一直在一起。
我想想这也不错,便欣然同意。
我不懂京城贵妇之间的来往,不懂同僚上峰之间的关系。
褚元白都会安慰我,“你只需要知道褚元白就好,不需要操心其他。”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真是不错。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
宋芷就出现在褚元白的身旁。
皇帝仁慈,因着褚元白主动上交兵权,便给了他一些兵部的职务。
他隔两日就会应酬。
我身体虚弱。
他总会带着宋芷出门。
这偌大的王府,我是女主人,也空有女主人的名头。
直到熄了灯,褚元白才回来。
他一言不发,拉起躺在床上的我。
我只穿着一件里衣,连斗篷和鞋子都来不及穿。
就被他拖着,往宋芷的房间走去。
微风里,他身上的药味和独特的栀子味萦绕在我的鼻尖。
脚底细碎的密密麻麻地疼。
我想挣开他,却是徒劳。
点点梅红印在地上。
这短短三十步,却走得我直冒冷汗。
2
到了宋芷的房间。
两个丫鬟对我怒目而视,就怕我靠近一步害了她们的主子。
褚元白没有管我,攥着宋芷的手靠在床榻边。
“阿芷,可有好些?”
我站在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
褚元白温柔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我见过他最柔软的样子,眼睛亮亮的,盛满了星光,洒在人身上,多了一层暖意。
一如现在。
只是,从前那个被他护在怀里的小姑娘早已换了人。
我知道,这是他想要让我妥协。
一句句话像软刀子一般戳进我的心窝。
冷气从脚底蔓延。
同意的话在我口中转了千万遍,还是被我吞之入腹。
褚元白觉得我看够了,派人将我送回房间。
侍卫只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二月十五,王妃做好准备。”
我手脚冰冷,不由安慰自己,或许,换血三次也不会死呢。
等这一次后,就离开王府。
脚有些麻木。
我靠坐在地上,环着自己的膝盖。
房间安静得只能听到隔壁房间进出的脚步声。
褚元白这样的大英雄,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也是天地对他的慰藉。
二月十五,月亮早早地挂在枝头,淡淡的月光笼罩着整个大地。
褚元白将我带去换血的地方。
那个曾经许诺过把我捧在手心的男人,亲手将我绑住。
王府的每一寸地方我都走过。
唯独这条小路,我见都没见过。
他一下都没往后看,一步一步带着我向前走。
我被地上的杂草绊了一下。
手腕上的大掌猛地收紧。
“怎么连路都走不好?”
恍然间,我好像看到了深爱我的那个少年将军。
不过一瞬。
我看着他脸上的厌恶和焦急。
苦涩在心尖蔓延。
我几乎是被拖着到了药浴的地方。
黑漆漆的潭,再深望一眼,就好像有东西爬出来将我拖进去。
他要将我放进去。
我下意识拉着他。
“元白,我怕……”
他的颈间绷出青筋,像是忍耐着什么。
“云锦,别怕,乖乖地,一会儿就好。”
一会儿好不了。
我一直很害怕。
我害怕血从身体里一点点流逝的感觉。
就好像从高空抛落,看着自己的生命骤然减少。
害怕每次换血后,破败不堪的身体。
我只是害怕褚元白会难过。
我就装作不害怕。
装着装着好像就成了真的。
褚元白深信不疑。
在他看来,不过虚弱几天罢了。
我被放进药潭。
湿冷的药汁黏在我身上。
向前一步,脚趾碰到冰冷的石底。
褚元白坐在对面的药潭边。
“别摔了阿芷,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那我呢?”
话音消散在嘴边。
我没有力气再问出这句话。
药汤里许是加了软骨散。
我瘫在药潭里。
无尽的黑将我包裹。
药潭不深。
对我而言,是万丈深渊。
我任由药汁将我包围。
手腕上,一根丝线轻轻落下。
冰得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将军,我怕。”
一道很轻很柔的声音响起。
是宋芷。
“你不必怕,本王自会保你康健。”
褚元白下令。
“开始吧。”
3
挡着我的药师挪了一下脚步。
两人的身影在烛光下慢慢重合。
褚元白眼中的担忧快溢了出来。
没有被束缚住的另一只手攥着衣角。
匕首划破皮肉,淡淡的血腥味散在空中。
凉意顺着手臂渐渐往上。
好似有什么东西从衣袖里钻上去。
月光渐渐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点点朝晕。
我浑身没了力气。
浑身的血液仿佛被抽干了。
像一条丧家之犬,狼狈地趴在药谭边。
而褚元白抱起宋芷,头也不回地离开。
毒医谷的毒师说过,换血只两次。
人体里面的血液是恒量的。
无节制地换血,只会导致药人的死亡。
他花费了老鼻子劲儿才造出两个药人,要重复利用。
制作的过程充斥着毒辣,世间之毒全都被注射在我们的身体里,蛇窟更是常见的一个手段。
我突然有些后悔,从毒医谷跑出来。
至少死在毒医手上,不会经历刻骨铭心的情感。
药潭的墙壁太过光滑。
我没抓紧,一下跌进去。
难闻的药汁呛得我咳了几声。
我鼻腔的空气被狠狠夺走。
我慢慢停下挣扎,任由自己沉下去。
或许,现在解脱也是一种好事。
“云锦!”
褚元白一把将我捞起。
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