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的侦查颇为曲折。在嫌疑人已经认罪的情况下，检察长以专业精神查出破绽，令案件产生逆转。

此案给我们一个启示：不能片面相信嫌疑人的供词，证据才是查清事实的关键！

那么，真相是什么呢？

结局令人意外。

1974年，一位名叫扎哈尔·彼得洛维奇的人到佐梁斯克区担任检察院副检察长。

佐梁斯克是座小城，位于俄罗斯中部。

抵达检察院的第一天，检察长兹万采夫对他说：“我要到州检察院去，您留在这里代理我的职务。我快退休了，以后这里的工作由你负责，要多了解业务，尽量避免与同事们发生冲突。”

兹万采夫做完交代后，要他参加一件命案的审理工作。

案情是这样的：

五月二十日早晨，佐梁斯克技术学院的两名学生——克拉斯诺夫和赫罗莫夫到当地的蓝水湖去游玩，两个朋友带了鱼竿、食物和伏特加。两人一开始钓了鱼，后来在小树林里点起篝火吃野餐，足足喝了一瓶伏特加和一瓶葡萄酒。这时候，已经喝醉的克拉斯诺夫开始取笑赫罗莫夫，称他的样子像个“公鹅”——赫罗莫夫从小有残疾，导致胸部凸出——听到好朋友这样嘲笑他，已经有醉意的赫罗莫夫顿时怒火中烧，抓起一把刀子朝克拉斯诺夫的胸口戳去……

此时是傍晚六点左右。

接到报案后，佐梁斯克警察局刑侦处长日古托夫带领刑警赶到案发地点。

审讯中，赫罗莫夫说克拉斯诺夫是被一个陌生人杀死的。但侦查处长对他的话表示怀疑，把他拘留起来。日古托夫等人在警察局继续对他进行审讯，最终赫罗莫夫供认自己就是凶手！

案件很快进入开庭审理阶段。副检察长彼得洛维奇坐在国家公诉人的位置上。赫罗莫夫的辩护人别罗波利斯基坐在彼得洛维奇的对面。法庭上坐满了技术学院的学生，死者的父母以及嫌疑人赫罗莫夫的父母都参加了审理。案情本来并不复杂，何况赫罗莫夫已经承认了犯罪事实。

然而，辩护律师别罗波利斯基提出的一个问题令案件陷入了僵局：被告作案用的凶器在哪里？

在预审时赫罗莫夫就说过：他把刀子扔在了篝火旁边。可在另一次审讯时他又说：刀子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了！办案民警虽然用金属探测器在蓝湖周边搜寻，可找遍了每个角落都没有！

赫罗莫夫供称：这把刀子是他当钳工的哥哥亲手做的，一共做了两把，一模一样，兄弟俩一人一把。

警察立即到赫罗莫夫家，果然搜出一把长度有13厘米的刀子，作为物证收入案卷。

律师又问被告人道：“你这把刀子用了多长时间？”

赫罗莫夫说：“3年了。”

“你用它做什么？”

“削东西，做鱼竿……”

“你这把刀子，从来没有折断过吗？”

赫罗莫夫想了一下说：“刀尖被折断过，我让哥哥给磨了磨。”

“磨去了多少厘米？”

“大约两厘米。”

经询问赫罗莫夫的哥哥，果有此事。

律师又向医学鉴定专家问道：“经您的鉴定，嫌疑人用来杀死克拉斯诺夫的刀子有多少厘米？”

医学专家说：“13厘米！”

律师说：“也就是说，凶手杀死克拉斯诺夫用的刀子是13厘米，可赫罗莫夫声称，他作案用的刀子折断过，短了2厘米，这意味着，赫罗莫夫丢失的那把刀子，不可能充当杀人凶器！”

医学专家重复道：“是这样，被害者是被人用13厘米的凶器杀死的，我的鉴定结果很严谨！”

得到医学专家的肯定，律师别罗波利斯基对审判长道：“鉴于物证不足，我建议对案件补充侦查！”

审判长随即向区检察院代理检察长彼得洛维奇道：“公诉人同志，您对律师的请求有什么意见？”

作为一个代理检察长，又初次来这里工作，彼得洛维奇还是有顾虑的，兹万采夫临走时嘱咐，要他配合警察局同志们的工作，尽量避免与他们发生冲突。但是，面对本案证据不足，彼得洛维奇还是毫不犹豫支持律师的请求：对本案进行补充侦查！这毫无疑问引起刑侦处长日古托夫的不满。非但如此，区警察局局长索科洛夫特意给彼得洛维奇打来电话：要他相信日古托夫在破案中的关键作用，他智慧超群，已经破获多起大案，不应该对他的侦查行为抱有怀疑！

然而彼得洛维奇说：“您不要说了，我的脑袋长在自己脖子上，很清楚将为此承担什么责任！”

警察局长嘲笑道：“哎呀，彼得洛维奇，你可真是好汉做事好汉当啊，我等着看你的笑话……”

在彼得洛维奇的坚持下，案件被退回重新侦查！

对于彼得洛维奇的决定，最生气的当然是日古托夫，他对律师补充侦查的建议一百个不情愿。

然而，侦查员罗日可夫斯基说：“不过您得承认，这个律师很机灵，他一下抓住刀子这张王牌！”

彼得洛维奇说：“这都是你们咎由自取，偏偏在最重要的杀人物证上出了问题，只能被动挨打！”

日古托夫恼怒地说：“我认为，所谓的‘刀子被折断过’，‘短了两厘米’，纯粹是律师的想象！”

“如果不是他的想象呢？”彼得洛维奇反问道。

“但是，为什么赫罗莫夫没有早想到这一点呢？他的刀子被折断过，他有足够的时间告诉我们！”日古托夫说。

侦查员罗日可夫斯基说：“我同意日古托夫的话，不过，我还是挺喜欢那位律师，我尊重聪明人……不过……”他转向彼得洛维奇，“您当时在法庭上，不是也没有驳倒律师的观点嘛！”

彼得洛维奇打开卷宗说：“你们的案卷里有很多矛盾之处。赫罗莫夫最初的供词里说，‘我用刀刺进他的腰部，克拉斯诺夫骂道，你这个坏蛋。’可在另一处供词里，赫罗莫夫又说，‘我用刀刺进克拉斯诺夫的肚子，他说，万卡，你这个下流胚！’为什么赫罗莫夫的供词不一致？”

日古托夫说：“当时赫罗莫夫的情绪很激动，一些细节记不清楚也情有可原，这不算什么矛盾！”

别日可夫斯基应和道：“我同意，警察局毕竟不是药房！”

彼得洛维奇说：“但是，我们的工作应该像药房一样一丝不苟，不能给病人抓错药，那会造成严重后果！”

日古托夫和别日可夫斯基都不做声了。

彼得洛维奇放下卷宗，随即安排道，鉴于二人都有情绪，把补充侦查的任务交给格兰斯卡娅。

格兰斯卡娅是一位女侦查员。

格林斯卡娅长得很漂亮，尤其是穿上制服的时候越发美丽动人。这一点令她非常具有亲和力。

然而，当格林斯卡娅去见赫罗莫夫时，赫罗莫夫竟然不耐烦地说：尽快给我判刑，别再纠缠下去！这令格林斯卡娅很困惑，补充侦查有利于查清赫罗莫夫有罪还是无罪，为何他不配合呢？

“也许他在掩护什么人。”彼得洛维奇说。

两人决定一起审讯赫罗莫夫。

面对两人的审讯，赫罗莫夫有点手足无措。格林斯卡娅并没有直来直去，而是与他聊起离题较远的话题：家里有几口人？什么时候上的技术学院？什么时候与克拉斯诺夫交上朋友？赫罗莫夫渐渐放松警惕，但是当格林斯卡娅把话题转到蓝湖命案上时，赫罗莫夫立即不安起来。

“没有什么好说的，克拉斯诺夫已经不在人世，可我一想起他的父母，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格林斯卡娅回应道：“的确如此，他们的心情很沉重。何况他们的儿子，是被他儿子的好朋友杀死的……”

赫罗莫夫沉默。

格林斯卡娅说：“赫罗莫夫，你给我们一种印象，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讲出来。你和克拉斯诺夫是好朋友，克拉斯诺夫的父母对待你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他们也很想知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赫罗莫夫忽然说：“我很想见见他们，解释一下。可日古托夫说，卡拉斯诺夫的父母会把我撕成碎片！”

“并不是这样的，我已经对克拉斯诺夫的父母做了询问，他们说，不相信赫罗莫夫会做出这样的事！”

赫罗莫夫看了格林斯卡娅的案卷记录，忽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彼得洛维奇，说道：“日古托夫欺骗了我，他说克拉斯诺夫的父母非常恨我，劝我快点认罪……但是，我也欺骗了他们……”

彼得洛维奇示意他说下去。

“克拉斯诺夫不是我杀死的。请相信，我没有杀死他！”

赫罗莫夫重新讲述了那天的经过：

那是晚上六点左右，他和克拉斯诺夫一直没有钓到什么好鱼，便走到树林里点起篝火，喝了两瓶酒。赫罗莫夫喜欢拨弄火焰，爬到树上去折树枝。这时听见克拉斯诺夫在和什么人吵架。赫罗莫夫赶紧往树下爬，刚跳到地上，就见克拉斯诺夫捂着肚子说：“赫罗莫夫，他用刀捅了我。”赫罗莫夫赶紧扶住他，可还是倒下去。等赫罗莫夫寻找那个男人时，早就无影无踪。

赫罗莫夫惊慌失措，赶紧跑到小路上喊道：“我的朋友被人杀死了！”由于心情太过紧张，后来头脑就犯起迷糊，只记得有一个姑娘在旁边安慰他，让他安静下来，再后来，警察就赶来了……

格兰斯卡娅问道：“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赫罗莫夫说：“我只记得他是个大胡子，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你既然知道这个情况，为什么在法庭上不吭声呢？”

“我向日古托夫说过，可他不相信。当时和我关在拘留所里的，有一个叫科列斯尼克的人，他劝我不要拖延时间，早点承认。我想，既然是这样，何必拖延时间？在拘留所里我被审讯来审讯去，实在受够了。倒不如赶紧把我送到农场去劳动改造来得痛快，所以我就承认了……”

得到赫罗莫夫的供词后，格林斯卡娅领着他会见了卡拉斯诺夫的双亲，两位老人还是坚持以前的意见：赫罗莫夫不会杀害自己的儿子。这样就使案情出现两种可能：第一，由于发生口角，赫罗莫夫一气之下杀死自己的朋友。第二，克拉斯诺夫是被一位留着大胡子的人杀死的！

格林斯卡娅制定了重新侦查的计划：询问警察局办案的人员，核对有关此案的全部文件；询问五月二十日在拘留所里醒酒的人员；询问那天在蓝湖疗养院休养的退休人员，那些老人经常到树林里散步；询问曾和赫罗莫夫关在一起的科列斯尼克，他目前正在一个农场劳动改造。

然而，区检察长兹万采夫对这个计划不以为然，他打电话给彼得洛维奇，假如与警察局的关系搞僵了，导致相互不信任，以后工作起来会很困难。但彼得洛维奇坚持自己的看法：同事之间的信任只是以方面，更重要的是法律，法律讲究的是事实，他完全支持辩护律师的意见！

兹万采夫见说服不了彼得洛维奇，只得让他好自为之。

重新侦查面临很多困难。对于日古托夫来说，这无异于打了他的脸。因此，当格林斯卡娅找他核对情况时，日古托夫气急败坏地道：“技术学院的学生经常酗酒打架，他们的风气我很了解，问题是赫罗莫夫已经承认自己是凶手，可你们却要重新调查，律师的观点不过是猜测！”

格林斯卡娅说：“日古托夫，我们的错误在于，只按照一种说法进行侦查，而忽视了另一种说法！”

日古托夫说：“赫罗莫夫在胡说，我们刚审讯他时，他说不是他干的，但第二天就承认了……”

“也许他有些惊慌失措，再说他只不过是个学生，心智不成熟，而您正好利用了他这一点。”

日古托夫生气地说：“您这样说我不同意。还有证人，赫罗莫夫亲口对同他一块拘留的科列斯尼克说过，他杀了人……”

格林斯卡娅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这个案件侦查地很草率，日古托夫等人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想尽快结案，在物证搜查上有很多疏漏，比如没有找到那把作案的刀子；案发之后，赫罗莫夫等人留在现场的面包、食物、酒瓶等物证都没有取走化验，而这可以判断刀子的特征。

日古托夫反问格林斯卡娅道：“你说我们只按照一种说法进行侦查，是错误的，可现在您呢？不也是按照您的说法，固执地认为大胡子就是凶手吗？可事实依据是什么？证据在哪里？”

“已经有了！”

格林斯卡娅朝她的同事，一直默不作声的科尔舒诺夫点了点头。

科尔舒诺夫说：“重新侦查后，我已经到蓝湖附近的疗养院去调查过了，与几位退休人员谈过话，在案发地点不远处，他们说，当时有一个妇女从他们身边经过时说，‘那里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小伙子吵架，小伙子喝醉了，可千万别出事。’他们朝妇女指的地方看了看，果然看到小路上有两个人，一个穿着游泳裤，另一个穿得很整齐，过了一会儿就听说杀人了……”

彼得洛维奇说：“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那位妇女，她是目击证人！”

“我们正在找！”科尔舒诺夫说。

在彼得洛维奇看来，案件要想有突破，第一是找到那位妇女，第二是核实与赫罗莫夫一起拘留的科列斯尼克，赫罗莫夫当时为什么要给他说自己“杀了人”？几天后，果然有好消息传来。

格林斯卡娅在报纸上刊登了一则公告，希望知道的线索的人向警察局报告。几天后，有一个老太婆来到办公室，说道：“你们找的那位妇女，可能是我的儿媳妇乌里扬娜。五月二十日那天，她和我儿子到蓝湖游泳去了。我儿子回来给我说，有两个人在吵架，谁想后来发生了命案。”

由于乌里扬娜已经到外地探亲，彼得洛维奇便安排科尔舒诺夫到乌里扬娜探亲的地方去寻找，亲自过问乌里扬娜。事实果然与老太婆说的一样，乌里扬娜把那天的经过跟警察说明白了。并且认出科尔舒诺夫带过去的克拉斯诺夫照片，就是与那位大胡子争吵的人。乌里扬娜说：

“是的，这个高个子年轻人穿得是游泳裤，在我看来他喝了酒，同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在小路上争吵。穿游泳裤的小伙子说，‘你这个老爷子，回去喝麦片粥吧！’那个男人回答，‘你这个臭小子，我要教训教训你！’没错，这个上年纪的男人留着大胡子，他们争吵的时间在六点左右。”

紧随其后，格林斯卡娅去调查科列斯尼克的情况，也得到准确信息回来了。格林斯卡娅的说：科列斯尼克是个饱经世故的老江湖，他有三次犯罪前科。科列斯尼克对格林斯卡娅说：赫罗莫夫在拘留所里表现地很傲慢，有一次甚至对科列斯尼克说：“我已经干掉了一个，因此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你送到另一个世界里去！”这很令人迷惑，赫罗莫夫的供词为何前后矛盾呢？

赫罗莫夫说凶手是一位大胡子中年人！根据目击证人乌里扬娜的说法，表明确实有这样一个大胡子，赫罗莫夫没有说谎！但是，假如那位大胡子真是凶手的话，他作案的动机是什么呢？

彼得洛维奇认为，既然现在大胡子已经成为一个重要疑点，那就深挖下去，逐步排除疑点！

事实证明，彼得洛维奇对真相的执着侦查推动案件走向正轨，线索和证据一步步暴露出来：

赫罗莫夫丢失的那把刀子找到了！

有一天，两位妇女来到检察院，情绪激动地说：“检察长同志，请您帮忙找到我的孩子。并且，还要严厉处罚科尔舒诺夫。”

彼得洛维奇问道：“怎么回事？”

妇女们说：“不知道科尔舒诺夫跟我们的孩子说了什么，最近孩子们总是躲在一起嘀嘀咕咕，有时候躲在岩石下面，有时候躲在树林里。可现在倒好，他们干脆都不见了！”

经询问科尔舒诺夫得知，为了调查案件，科尔舒诺夫经常到蓝湖附近的村庄去，他询问孩子们有没有捡到一把刀子，如果捡到的话要交给警察。可谁能想到，其中的两个孩子忽然失踪了。

两位妇女非常害怕，担心凶手会加害孩子们。彼得洛维奇也很紧张，整个警察局都动员起来寻找失踪的小孩。所幸，在距离佐梁斯克州十几公里的一个村庄找到了。其中一位小孩说道：

“那天我们到蓝湖附近玩耍，鲍利卡在树林里捡到一把刀子，跟警察叔叔给我们看的那把一模一样。我们就去找鲍利卡，说警察叔叔在找那把刀子，请他交出来，可鲍利卡说，那把刀子已经换了打火机。我们问他跟谁换的？他说跟廖什卡换的，可这个廖什卡在索克少年营，所以我们就坐上公共客车到少年营去了。廖什卡真够义气，什么报酬也没要，就把刀子给了我们。”

随即，孩子们交出赫罗莫夫在蓝湖岸边丢失的那把刀子。

再次检验表明：赫罗莫夫丢失的把刀子短了将近三厘米，克拉斯诺夫不可能被人用这把刀子杀死！

格林斯卡娅再次提审赫罗莫夫：“请你再说一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对克烈你斯克说自己杀了人？”

赫罗莫夫说：“事情是这样的。科列斯尼克在拘留所里吹牛，说他是犯人中的老大，所有进拘留所里的人都应该听他的，否则就对我不客气。我很害怕，因为以前我听说过，监牢里有牢头，所有犯人必须服从他。因此我进拘留所后，科列斯尼克不断找我的麻烦，我说话他就骂我，我不说话，他还是欺负我，后来我忍无可忍，于是就对他说，‘我把自己的朋友都打发到另个一世界中去了，对待你更就不会客气！’我这样说只是吓唬他。果然他老实了不少。”

格林斯卡娅说：“监牢并没有牢头，这只是胡说。科列斯尼克不过是吓唬你，结果你最后把他业吓唬住了！”

“是这样。”

原来赫罗莫夫供词自相矛盾的原因竟然是这样。从逻辑上来说，赫罗莫夫的话是可信的。现在所有疑点都集中在那个“大胡子”身上。可侦查员多次去调查，都没有发现大胡子的线索！

格林斯卡娅对彼得洛维奇说：“侦查的方向是对的。只要深挖大胡子，肯定会有所收获。不过，我们是否应该拓展一下思维。几天前我去理发店，看到一个小伙子，进去的时候留着小胡子，出来的时候小胡子已经不见了。我的意思是说，大胡子在作案后，会不会把自己的胡子剃掉？”

彼得洛维奇惊讶地说道：“你的想法很有道理。应该侦查重点放到理发店去，看看有没有剃掉胡子的人！”

侦查员果然查到线索：有一个外号叫哲学家的人，名叫列舍托夫，是机器制造厂工人俱乐部的画家。他42岁，因为留着大胡子，所以年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很多。几天前，佐梁斯克百货商店对面那家理发店，店主说有一位顾客剃掉了自己的大胡子，经调查正是列舍托夫！

格林斯卡娅对彼得洛维奇说：“列舍托夫自认为怀才不遇，从艺术学院毕业后，结过三次婚。第三次结婚，妻子与他是同一个工厂里的，比他小二十岁。我已经与他的妻子约好了解情况。”

几天后，一份格林斯卡娅的询问记录送到彼得洛维奇办公室，上面写着列舍托夫妻子列舍托娃的供词：

五月二十日我和丈夫在蓝湖疗养院休息，俱乐部主任邀请我们到湖滨别墅去散步，我们在一起吃了饭，喝了酒。大约六点左右，我和丈夫回住处去，在湖边遇到一个穿游泳裤的年轻人，他对我献殷勤，我丈夫于是骂了他。后来年轻人说；“你这个老爷子，赶快回去喝麦片粥吧！如果你老是护着你孙女，她以后可没法嫁人了!”我丈夫很生气，对我说；“你先走吧，我随后就来！”接着我就走了，心想我丈夫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回到住处后，我丈夫也很快回来，我问小伙子怎么样？我丈夫说没发生什么事。我发现他的手破了，问怎么回事，他说被树枝划破的。不久后我们拿上自己的东西回家了。第二天，我在厂里听说湖边发生了命案。

格林斯卡娅问道：“你的丈夫把大胡子剃掉了，当时他是怎么解释的？”

列舍托娃说：“他说感到厌烦了，大胡子让他显得很老气……”

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彼得洛维奇看完供词，刚要派侦查员去传唤列舍托夫，就见格林斯卡娅走进来说：“他来了！”

“谁？”

“列舍托夫，他来投案自首！”

列舍托夫长得很瘦，脸上布满皱纹。可想而知，留着大胡子会让他的年龄大十多岁。

“我妻子告诉我，昨天有侦查员来家了，我一切都明白了。我承认，是我杀死了那个小伙子。”

他喃喃地说道：

“也许这是命吧！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无礼呢？也许你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列舍托娃是我的第三个妻子，我比她大二十岁。她长得很漂亮。也因如此，经常有小伙子在路上拦住她取闹，每当此时我就怒火中烧，难以忍受。我是出生在这里的，但在莫斯科上学，毕业后在那里结了第一次婚，生了一个女儿。但是，我的第一个妻子背叛了我。后来我结了第二次婚，谁想这个妻子也不长久，她不需要我这个教师了，找了一个年轻人。两次婚姻失败后我回到了家乡。”

“我结了第三次婚。我很爱我的妻子。可是，近来我感觉到列舍托娃在疏远我。这让我感到不安。五月二十日这天，我们来到蓝湖疗养院。这里的小伙子们都争着向我妻子献殷勤，每当看到他们嘻嘻哈哈的样子，我就如坐针毡。后来我拉着妻子离开，谁想半路上遇到了、这个小伙子，他的名字好像叫克拉斯诺夫吧？他取笑我，叫我‘老爷子’，这简直是向我的伤口上撒盐。一开始我没有动刀，只是想教训他一下。小伙子往树林里跑，我看到那里点了篝火，一棵树上还有他的朋友在折树枝。这时候，克拉斯诺夫不知道从哪来找来一把刀，用它对着我……我用尽力量来保卫自己。他忽然用刀砍了我的手一下，还是取笑我……我失去理智了，拔出自己的刀……不过，请你们相信我，我并不想杀死他！如果他不是拿刀对着我的话！”

“后来呢？”

彼得洛维奇问道。

“后来？我的手上都是血。我走到湖边洗了洗，用手手帕包住伤口，就去找列舍托娃了……”

“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少年喝醉了酒，神志不清吗？”

格林斯卡娅说。

“我不知道。如今想来我后悔万分。这些日子，我都没有勇气到这里来投案……”

记录完列舍托夫的供词后，侦查员从一口井里找到了那把刀子。

案件侦查完毕，移交给法院。

彼得洛维奇把案件向上级做了汇报，日古托夫等人因为没有很好地侦查案件而受到处分。

后来，列舍托夫被判处长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