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4月28日,第四野战军司令部于南下途中下达《战字第34号命令》,正式增设第十四和第十五兵团的番号,连同年初更改番号而来的第十二和第十三兵团,终于补齐了四大兵团的建制。而在各兵团司令员的人选问题上,野司首长们最艰难的选择,莫过于第十五兵团的军事主官,到底由谁来担任!
(邓华将军)
道理明摆着,第十二、第十三兵团的司令部,分别是由原东北野战军第一、第二兵团部改编而来,那么萧劲光和程子华两位司令员自然留任;第十四兵团的司令员,则由野司参谋长刘亚楼“空降”出任,唯独第十五兵团的司令员实在不好确定。
理论上说,只能提拔一位最优秀的纵队司令员(军长)任此要职,不过四野名将如云,曾经统一指挥过多个纵队作战的将领,之前按“准兵团司令员”使用的也不乏其人,比如38军李天佑、40军韩先楚、45军邓华等同志,都是兵团主官强有力的竞争者。
1947年8月的四平攻坚战,李天佑曾统一指挥1纵、3纵、7纵作战;1948年10月锦州攻坚战,韩先楚曾统一指挥2纵、3纵(北集团)作战;邓华曾统一指挥7纵、9纵(南集团)作战,显然,第十五兵团的首任司令员,大概率将在这三位名将中产生。
可惜的是,四平攻坚战以失利而告终,颇受四野主要首长器重的李天佑,难免背了些包袱,也基本无缘兵团司令员的争夺;至于后来居上的韩先楚和老成持重的邓华,野司首长最终选择了邓华,这一提议也得到了军委批准,那么邓华将军为什么能够胜出呢?
(韩先楚上将)
一、邓华是“双红一”出身的将领
军战史上经常提到的“双红一出身”,是指土地革命战争早期,曾在闽赣苏区红一军团、红一方面军任职的干部,这个称谓意味着将领们的早期军旅生涯,始自井冈山的红4军和中央红军的“建军时期”,就军队资历而言,无疑是非常重要的。
我们应该注意到,在解放战争中期形成的五大战略区中,军事主官皆出自早期的红一方面军系统(彭刘陈林聂),原红二、红四方面军的总指挥,即便担任过抗战时期八路军的师长,也未能成为解放战争时期的五大野战军司令员(含华北军区野战部队)。
这并不是偶然的现象,一方面,是军委对五位开国元帅军政能力的绝对信任;另一方面,也是在交通被敌阻隔的情况下,这五帅因为熟悉主席的用兵风格,更能深刻理解军委的战略和战术意图,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反正事实如此。
(红军时期的邓华)
同样,在选用野战军所辖的野战兵团司令员时,也必然受到这个因素的影响,笔者粗略统计过,在1949年以后正式组建的十六个兵团中,严格意义上,司令员出身红二方面军的只有一位:许光达,出身红四方面军也只有二位:陈锡联、王建安。
其中徐帅担任的华北一兵团司令员是不能计入的,毕竟是以华北军区第一副司令员的身份兼职。而其他十三位司令员均出自闽赣(中央)苏区,包括一野的王震,二野的陈赓、杨勇,三野的陈士榘、宋时轮、叶飞,四野的萧劲光、程子华、刘亚楼和邓华。
如果再加上华北军区的杨成武、杨得志、周士第,占比高达81%!这里要注意,王震和程子华,其实都是中央苏区派出去的干部,一个率红六军团先期到达湘鄂西,一个只身赴鄂豫皖任职。
而邓华将军就是出身于“双红一”的将领:参加过1928年湘南起义,跟随朱老总上井冈山,历任红4军的连党代表、红一军团的团政委、红一方面军的师政委等职务,堪称“根红苗正”。
(彭老总和邓华)
至于“旋风司令”韩先楚,众所周知是出身于鄂豫皖苏区的红25军,尽管该军长征到达陕北后,与陕北地方红军合编为红十五军团,再与中央红军陕甘支队(恢复红一军团番号)合编为红一方面军,但红25军系统却并非真正的“双红一”。
如果溯源的话,红25军其实属于红四方面军的战斗序列,不过在四方面军主力撤出鄂豫皖苏区后,红25军是独立坚持老根据地,也是单独长征到达陕北的,而徐海东对中央红军的绝对拥护和支持,这里不再赘述。
因此,在考虑第十五兵团司令员人选时,在同等资格的将领中,邓华的“双红一”出身无疑是加分项。尽管陕北会师以后,军委对韩先楚也颇为重用,但那已经是1936年以后的事情了,而邓华在中央苏区工作战斗了七年多,军委无疑更了解也更信任。
(韩司令)
二、邓华在东北的军队履历更加深厚
抗战初期,邓华和韩先楚的职级比较相似,前者是115师343旅685团政治处主任、后者是344旅688团副团长,起点大致相同,而到了抗战中后期,两位名将的职务和级别更是不分伯仲:
邓华时任晋察冀军区第4军分区司令员、陕甘宁晋绥联防军教导第2旅政委,韩先楚时任晋鲁豫军区第3军分区司令员、新编第3旅旅长,1943年以后,两位分区司令兼旅长同样都调入延安学习,为战略大反攻做准备。
然而两位名将前往东北任职的时间,却是不一样的,日本刚刚投降后的1945年8月下旬,邓华便与萧劲光、李天佑、聂鹤亭等五名将领,跟随四野主要领导人前往冀热辽,倾接最新命令赶赴东北,旋出任“东北任保安副司令兼沈阳卫戍司令”。
(抗战时期的邓华)
至1945年底,邓华已经出任辽吉军区司令员,成为东北我军的主要将领之一,颇受倚重。而韩先楚率领抗大一大队学员从陕北绥德出发的时间,是10月10日以后了,比邓华慢了半拍。
等韩先楚率领这支小队伍千里迢迢赶到山海关时,“天下第一关”早已沦入敌手,于是再辗转到达东北我军的控制区,已经是这一年的年底了。1946年2月,韩先楚被任命为第4纵队副司令员,职级已然落后邓华半个身位。
至1947年春,西满军区三个独立师合编为野战纵队,邓华顺理成章成为西满纵队(邓纵)司令员,而韩先楚正式晋升“旋风纵队”司令员时,已经是1947年9月间,细微差距还是存在的,换言之,邓华在“五湖四海闯关东”的大规模战略行动中,是首批进入东北的骨干将领之一。
在局势非常复杂的东北解放战争之初,邓华必然得到红军时期、八路军时期老首长的重用,参加过秀水河子歼灭战、四平保卫战等前期重要战役,随着东北人民自治军、东北民主联军的不断发展壮大,职务晋升迅速,而韩先楚来的稍晚了些。
三、邓华在东北的战绩毫不逊色
韩先楚的军事才能,在东北战场的拉锯期得到充分显露,由于3纵、4纵均属南满根据地的主力,所以“韩大胆”打的多次漂亮仗,均发生在吉林和辽宁东部的战场上,但是在这两省的西部地区,邓华的表现同样很是抢眼。
而且邓华所部,属于北满“东总”直接指挥的野战部队,某种意义上,战绩也并不比韩先楚逊色。在东北我军的1947年秋季攻势中,由西满纵队改称的东北民主联军第7纵队,在邓华的率领下大破辽西之敌。
邓华纵队半个多月时间连克彰武、新立屯、阜新等重镇,一口气歼敌三个整师,是秋季攻势中战果最大的纵队(东野此役总计歼敌6万余人),因此受到东总的通令嘉奖,7纵也一跃成为主力纵队。
在1948年的冬季攻势中,又是邓华的7纵和刘震的2纵联手,在公主屯全歼了美械装备的新编第7军,生俘中将军长陈林达,这是三年东北解放战争中,首开全歼敌人一个整军的记录!
公主屯战役的军事意义特别重大,陈诚就是因为新5军被歼,才彻底丧失信心逃离东北的!
事实上,在东野入关以后的平津战役中,邓华曾经超越韩先楚,已经受命统一指挥过三个纵队,这跟未来四野的兵团兵力规模完全相同,那就是最后被野司叫停的“塘沽战役”。
按照军委和东总的既定部署,1948年12月16日,邓华率本部进抵塘沽以北的北塘,统一指挥2纵、7纵、9纵夺取塘沽,以封闭天津守敌的海上退路。
邓华认真观察了地形,并派出小部队进行了试探性攻击,发现满是盐碱滩的塘沽地区,极不利于我军攻坚,而且敌人把兵团部也搬上了军舰,随时准备逃跑,根本无法形成围歼战,硬打下去严重得不偿失。
邓华遂急电平津战役总前委,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认为先打塘沽并不明智,敢于质疑军委和野司的战略部署,邓华实事求是的作风,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至。此事当然非同小可,于是总前委派出刘亚楼亲赴塘沽。
“103”在邓华的陪同下,实地考察了战场情况,转而明确支持“先打天津”的建议,最终总前委报请军委同意后,改先打塘沽为先打天津,等于认可了邓华的意见。
在天津战役中,邓华同样被任命为攻城部队“东集团”总指挥,统一指挥7纵和9纵队作战(西集团为李天佑)。
(邓华和刘亚楼)
到这个时候,其实邓华未来能够晋升兵团司令员,已经初露端倪,因为参与北平围城的韩先楚,只是专任第3纵队司令员,并未同时指挥其他纵队,后在萧劲光先遣兵团编成内,南下武汉。
1949年5月1日,邓华正式就任第十五兵团司令员,下辖第43军(原6纵)、第44军(原7纵)、第48军(原11纵),根据四野《战字第39号命令》,兵团司令部由南下工作团第三团为基干进行建设。
该兵团其他主要首长名单是:原43军军长洪学智升任兵团第一副司令员、原48军军长贺晋年升任兵团第二副司令员,此时邓华的老部队44军,已经发展到58700人。
至于李天佑和韩先楚,均未能出任兵团军事主官:李天佑任第十三兵团第一副司令员(38军划入该兵团)、韩先楚任第十二兵团第二副司令员(40军划入该兵团,第一副司令员为八路军359旅首任旅长陈伯钧)。
至此,在第十五兵团司令员的选拔中,在几位名将中邓华脱颖而出,成为唯一从军长升任兵团司令员的四野名将,从几个方面看,亦是实质名归。
巧合的是,在解放海南的战役中,由于第40军(十二兵团)和43军(第十五兵团)并肩作战,又是以第十五兵团司令员邓华为主、以第十二兵团副司令员兼第40军军长韩先楚为辅,共同指挥了至关重要的一战!
邓华综合能力是在韩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