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行政区为何犬牙交错而非如美澳般几何线条?这才是标准答案!

时间如白马过隙 2024-09-25 17:53:02

中国的行政区划是犬牙相入的形态,与美、加、澳等近代才形成的移民国家,以经纬度为依据横平竖直的划分州、县界大不相同。

这种差异并非偶然,而是有着深刻的历史、地理和政治原因。

一、历史传承

中国有五千年文明史,但是疆界的概念出现的并不早,直到西周封建时期,所建立的还是据点式的城邦国家,各国之间存在大片的无主土地,尚无明显的边界。

比如,春秋中期,秦军攻打郑国,中途经过晋、周二国,如入无人之境,不但晋、周不加干涉,郑国也没有一点外敌入侵的消息,直到临近郑国边境,才被商人弦高发现,并以犒军的名义稳住秦军,才避免了被突然袭击的厄运。

这至少说明,当时国与国之间存在大片无主的“隙地”。

至于原因则有两个:一是当时的人口不足以填充;二是国与国之间势力均衡,无力占据,比如春秋末期的宋、郑之间就相约不占有两国之间的六邑隙地。

但随着经济逐渐发展,边区日益开发,人口不断增多,双方开始倾向于通过战争争夺隙地,于是边界的概念就形成了,而随着战争频仍,国界经常变动,疆域时长时缩,国与国之间、郡与郡之间的边界就呈现出了犬牙交错的形态。

待到秦始皇统一全国时,郡县之间的边界划定就按照原来六国的疆界固定了下来。

二、山川形变

山川形便的意思就是以天然山川作为行政区划的边界,使行政区与自然地理区相一致,尤其是在高山大川两边的地域,往往具有不同的地貌、气候和土壤,形成了不同的农业区,也形成了不同的风俗习惯和民族。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统治者为了管理方便自然优先考虑此原则,另外同样的气候,均质的土壤,完整的地形也有利于进行同一类型的生产活动,简化农业生产管理,助推我们作为农业大国的优势。

比如,秦始皇分天下为三十六郡,也以山川作为政区划界的基本依据。秦时太原、河东、上党郡的边界即以太行山和黄河为界,这也恰是今山西省的边界。

比如汉代的豫章郡,几乎与今江西省完全一致,三面以山、一面以江为界。

再比如唐代的衢、婺、睦、杭诸州,各包涵钱塘江流域的一条支流,对于农业的发展是极为有利的。

依山川形变划定行政区做得最彻底的是隋炀帝。

在中国,山川形便依据最重要的高山大川有——东西向的秦岭、南岭、淮河、黄河下游、长江中下游;南北向的太行山、山陕间黄河、武夷山、雪峰山。

隋炀帝一百九十郡中除了江都郡跨长江、临川郡越武夷山外,其余各郡无一跨越上述的重要高山大川。这是连秦代也没有过的现象。

譬如说,秦代南海三郡的北界与南岭呈犬牙相入状态,而隋代岭南诸郡北界与南岭却是完全一致。

正是隋炀帝这一扫前代之弊的重大改革,才有了后来唐太宗山川形便原则的实施,但过去很少人注意及此。

李世民登基以后,正式提出山川形便的原则,“太宗元年,始命并省,又因山川形便,分天下为十道。”这十道与自然地理区域相吻合,唐后期又衍化为四十多个方镇,其中南方的一些方镇奠定了今天皖、浙、粤、桂、闽、湘等省的部分或全部边界。

三、政治因素

虽然实行山川形便有经济上的需要和管理方面的益处,但对中央集权而言,却有一个很大的弊病,那就是完全以山川作为边界的政区,必然成为一个完善的形胜之区、四塞之国,如果这个政区幅员足够大,政区长官又有相当权力的话,就很可能会出现凭险割据的现象。

东汉末年各地州牧弄权,接踵而来的三国鼎立,唐后期藩镇割据,以及由其引起的五代十国分裂,就多有凭险而长期独霸一方的政权。

古代战争水平不高,崇山峻岭、长河大川都是天然的防守工事,因此如关中平原,河西走廊,岭南山地,四川盆地,山西高原等等,都是地理极佳的割据宝地。

关中自不必多说,周武王从此起兵,东出函谷,一举而夺天下,秦人又以关中为基,南攻巴蜀,东取河东,最后统一中原,长安十三朝古都可不是白叫的。

川蜀亦是四塞之地,北有秦岭作屏障,东有巫山之险阻,内有沃野千里之盆地,争霸天下虽有所不逮,但割据一方却是易如反掌。两汉之际公孙述在此称帝,盘踞达12年之久;刘备之蜀汉既弱且小,却能与魏、吴鼎足而三;东晋十六国之成汉,残唐五代之前蜀、后蜀也在此割据多年。

再如山西高原,其西面和西南为滔滔大河所萦绕,东面和东南被魏巍太行所包围,雄踞于华北大平原之上,也形成一个易守难攻的封闭单元。十六国时期,刘渊的前赵,石勒的后赵皆发祥于此,五代时的北汉,尽管在北宋的卧榻之侧,却是最后一个被吞并的王国,除了有契丹在背后撑腰外,特殊的地理环境才是它能坚持如此多年的重要原因。

因此,政区完全以山川形便的原则来划界,是不利于中央集权的统一局面的。

这在很早就引起了统治者的重视。

当年汉文帝一登基就给割据岭南的南越国王赵佗寄去了一封信,说明自己当上皇帝的合法性,建议双方罢兵停火,和平共处。并在信末附了这么一段话:“朕欲定犬牙相入者,以问吏,吏曰:‘高皇帝所以介长沙土也’,朕不得擅变焉。”

可以想见,赵佗起先一定是给汉廷发去了一信,表述以南岭为界划定双方边界的愿望,但文帝回信表示不肯,坚持以高祖时犬牙相入的边界为准(长沙国的桂阳县在南岭以南,并不属于南越国)。

不得不说这是老祖宗的高明之处。

赵佗极想将边界调整到与南岭重合,是想峙山为险,保持割据局面,但对于汉王朝来说,是时刻不忘统一岭南的,尽管当时力有不逮,但威慑的形势还是要保持的。若不用犬牙相入的手段,一旦有事,该地是很容易脱离王朝版图的。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文帝的远见。元鼎五年,汉武帝的军队能在很短时间内,一举击败南越国,将岭南重新一统,即得益于此。

秦汉时期萌芽的、使各地互相牵制的原则为历代所沿用,即便隋唐大部州郡都遵从山川形便原则,犬牙相入的措施也并未完全弃之不用。

如以出琼花而名闻的扬州,隋炀帝时改为江都郡,就地跨长江南北,又如以抚州为中心的临川郡也踞武夷山之东西,唐代的陕州也地跨黄河两岸。

但毕竟汉唐强大,杨广自负,从秦到唐,犬牙相入的原则一直处于从属地位,并未达到喧宾夺主的程度,它的真正发展是在宋元。

宋代积弱,又对于武将割据防范得过于偏执,因此极为重视路州之间的互相牵制,导致跨越重要山川的比前代要多得多。如宋代的河南府领有黄河以北的河清县,而黄河以北的孟州又领有黄河以南的河阴、汜水两县;又如泗州跨淮水南北;河东路越过黄河,领有河西之地;永兴军路不仅有河东一隅与豫西一角,还越过秦岭,领有商州。

这些均为历代所无。

凡此种种,都说明犬牙相入的原则在宋代正起着质的变化。在汉唐,这一原则不过使郡界与山川走向不完全一致,出入不过一二县之地,到宋代出入已达三四州的程度。

而到了元代,这一原则更是走向了极端。

元朝虽武力鼎盛,却是疆域光大,且不慕汉家文化历史,不懂中庸管理之道,只一味的凭着好恶、简单直接划定区划。

因此,元代的行省完全一反过去汉州、唐道、宋路的划分方法,无视历来与划界密切相关的几条最重要的山川边界存在,使得任何一个行省都不能成为一个完整形胜区。

比如,元代的陕西行省越过秦岭而有汉中,湖广行省越过南岭兼有广西,江西行省也同样跨过南岭而有广东;河南江北行省则合淮水南北为一;中书省则却跨太行东西,兼有山西高原、华北平原和山东丘陵三种不同地域;至于江浙行省,更是从江南平原一直透迤到福建山地。

以至于清人储大文将元代建置贬的一无是处:“合河南、河北为一,而黄河之险失;合江南、江北为一,而长江之险失;合湖南、湖北为一,而洞庭之险失;合浙东、浙西为一,而钱塘之险失;淮东、淮西、汉南、汉北州县错隶,而淮汉之险失;汉中隶秦,归州隶楚,又合内江、外江为一,而蜀之险失。故元、明二季流贼之起也!”

明清两代虽然略有改善,却不多,比如明代的南京不但越江,而且跨淮,旷古未有;比如朱元璋的老家凤阳,不但置一大府,还使其领域据淮河两岸;再比如清代的贵州省,北面省界向内凹进一大段,四川省属地如同一把尖刀直插贵州心腹。好在这样的划界是为了控制新建省的政治需要。

当然,中国行政区划呈现犬牙交错的形态,还有其他因素,比如文化融合的需要、便于整合自然资源等等,但最主要、最关键的原因还是以上三点。

汇总来说,先秦以前是历史传承、战争因素起主导作用,秦汉隋唐主要是因为山川形变,宋元以后则更多出于政治军事考量。

但不管怎么说,中国的这种犬牙相入的划分方式既有利于维护国家的统一和稳定,又能促进经济的发展和协调,与欧美国家横平竖直的行政区划相比,先进性是显而易见的,也更符合中国的国情和发展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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