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历史上白手起家的典型,首推朱元璋,开局一个碗,其次刘邦,手提三尺剑,再就是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家。
但相比前两者的起家之难,努尔哈赤的崛起更显得一帆风顺,至于原因则在于当时的辽东总兵、东北王李成梁对他的保驾护航。
李成梁其人嘉靖五年(1526年),李成梁出生于辽东铁岭卫,史书说他少年时就“英毅骁健,大有将才”,但因家贫,又是高丽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直未得明廷启用,直到40岁时才以生员袭武职为险山参将,后因战功,于隆庆元年(1567年)晋为副总兵官,协守辽阳。隆庆四年(1570年),再获晋升为辽东都督佥事,驻节广宁,成为辽东数一数二的武将。
误杀事件的补偿万历十一年(1583),李成梁发兵攻打建州右卫王杲之子阿台驻地古勒寨,久攻不下,努尔哈赤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因与阿台是姻亲(其妻是觉昌安孙女)前去劝降,这时建州左卫属部之一的苏浒河部图伦城主尼堪外兰却先一步诱杀了阿台。李成梁趁机下令攻城,觉昌安和塔克世没来得及逃出,死于乱军之中。
觉昌安本来是李成梁的“友军”,是与儿子一起来帮助明军攻打阿台的,现在却被明军误杀。即便厚黑如李成梁也觉得有些理亏,于是不仅归还努尔哈赤祖、父遗体,还给他“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封龙虎将军,建州左卫指挥使。”
当时外族想和明朝交易,必须有敕书,这就相当于给了努尔哈赤与明朝做生意的通行证,也在一定程度上承认了他与明朝的依附关系,为他早期的发展提供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和政治保障。
如果仅是如此也还罢了,以当时努尔哈赤24岁的年纪,父祖又死,想要完全掌控建州左卫是千难万难的,然而李成梁却在此时又给予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
也许是被努尔哈赤表面的恭顺所迷惑,李成梁对其并没有放任不管,而是让努尔哈赤顶着指挥使的名头在其帐下效力。正是这一段宝贵经历,让努尔哈赤学习到了明朝的军事制度、战术以及锻炼出了一些领导才能和军事智慧。
所以也有人称李成梁是努尔哈赤的“军事教父”。
大将军小伎俩当然李成梁下大力气“培养”努尔哈赤,更多的还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
在军事上,他可以利用努尔哈赤牵制女真各部,达到“以夷制夷”的目的,从而使自己在辽东的地位更加稳固。经济上,扶持努尔哈赤可以保障他在辽东的经济利益。万历元年,李成梁在毗连建州女真的“六堡”开市,和女真人、蒙古人做生意,扶持努尔哈赤作为自己的代理人,就等于左手和右手做生意,利润自然可观。
于是,在李成梁的帮助和纵容下,努尔哈赤迅速崛起。
万历十四年,努尔哈赤听说仇人尼堪外兰在浑河部的鄂勒珲城,便亲自率兵攻打。尼堪外兰走投无路,只好前去投奔昔日主子李成梁。
却不想李成梁看到尼堪外兰已无利用价值,就直接将其卖给了努尔哈赤,后者派人来到明营将尼堪外兰杀死。
李成梁的双标有人说,李成梁扶持努尔哈赤是贯彻自己“以夷制夷”的方针。
确实,李成梁前期在辽东奉行“谁出头就打谁,谁势力大就打谁”的策略,但这一策略在面对努尔哈赤时却并未得到严格执行。
比如,万历十一年底,李成梁以互市的名义,诱骗海西女真中最强大的叶赫部首领逞佳努、仰佳努前来贸易,杀死两人及其手下一千五百多人。
再比如,万历十五年,李成梁突袭哈达,斩杀海西女真哈达部一千多人,次年又出击叶赫,斩杀五百多人。
此后,只要海西女真强大一点,李成梁就会出兵攻打,这在客观上为努尔哈赤消除了竞争对手。
另外,李成梁还让自己的儿子李如柏娶了努尔哈赤弟弟舒尔哈齐的女儿,两家就此有了联姻关系。这种亲属关系使双方更加紧密,也让努尔哈赤在辽东地区有了一定的政治庇护,减少了明廷对他的猜忌和打压,为他的崛起提供了相对宽松的外部环境。
努尔哈赤与李成梁的特殊关系使女真人明白了“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道理,于是纷纷前来归附,到万历十六年(1589年),努尔哈赤统一了建州女真。
按理说,这时候李成梁应该开始遏制努尔哈赤了吧,但他非但没有对建州女真的军事行动妄加干涉,还大力提拔努尔哈赤。万历十七年,在李成梁的建议下,明廷任命努尔哈赤为都督佥事,十九年又升为左都督。
虽然努尔哈赤投靠李成梁升官发财引起了海西女真各部的忌恨,但由于忌惮李成梁的实力,都不敢发作。其中哈达部和叶赫部为了避免再次受到李成梁的打击,甚至不得不开始巴结建州女真。万历十六年,哈达贝勒扈尔汉将女儿送给女儿哈赤为妃,叶赫部贝勒纳林布禄也亲送袍妹给努尔哈赤为妻。
大发战争财努尔哈赤与李成梁的“互惠互利”,让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建州女真越来越壮大,而李成梁也越来越“富有”。
在此期间,李成梁家族得到了丰厚回报,“威望益隆,子弟尽列崇阶,仆隶无不荣显”,他兄弟李成材官至都指挥同知,五子皆总兵官,四子皆参将,盛况史所罕见。他自己更是被晋为宁远伯,加太子少保、太傅,成为名副其实的东北王。
李成梁的战功是明朝建立以来绝无仅有的,史称“边帅武功之盛,二百年来未有也”,但这些战功的水分也是绝无仅有的。
《明史》中记载他的战事长篇累牍,让人眼花缭乱。但这些战事有三个共通点:一是数量多,二是规模小,三是治标不治本。猫捉老鼠似的战事没有给敌人造成大的打击,更不足以彻底解决问题,但却非常适合邀功请赏。
李成梁在辽东30年,先后奏大捷者十,小捷过百,戚继光镇守蓟北十多年,基本无战事,这就是所谓的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吧?
另外,李成梁还大发战争财,他利用特权大捞特捞,什么军费、马价,什么盐课、市赏,“全辽商民之利尽笼入己”。
李成梁在辽东胡作非为自然也引起了很多正直之士的弹劾,巡按陈登云、许守恩等人就曾告发他贪污受贿、中饱私囊。
然而李成梁在朝廷有后台,内阁和兵部都有许多人保他,那些告他的人反而受到排挤,纷纷被罢职或流放。直到李成梁在朝中的后台申时行、王锡爵等人相继去职后,他才被拉下马来。
万历十九年(1591年),神宗罢免了李成梁在辽东的职务,他以宁远伯的身份致仕。
努尔哈赤自身的努力可以说,李成梁在努尔哈赤的崛起过程中起到了极为复杂且关键的作用,如果没有他,努尔哈赤的崛起会更加曲折,甚至难以实现统一女真并挑战明朝的终极目标。但同时,努尔哈赤自身的领导才能、政治抱负和军事智慧也是他崛起中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
李成梁被罢官以后,努尔哈赤失去了保护伞,海西女真各部不再投鼠忌器,纷纷向其露出獠牙。
但这时的努尔哈赤已经不是任人宰割之辈了。
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明朝忙于平定哱拜叛乱和抗倭援朝,无暇顾及女真事务。海西四部抓住机会,联合三部蒙古和长白山二部女真,以九国之师,合兵三万,攻打建州。
联军人数虽多,但组织松散,有些部落只是抱着分赃的投机心理而来,并不打算与建州拼个你死我活。努尔哈赤对此看得很清楚,因此决定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兵力先重点打击联军的先头部队,这样就可以使观望者知难而退。
叶赫贝勒布斋和科尔沁贝勒安明仗着人多势众,轻敌冒进,结果在古勒山陷入建州女真的包围,布斋被杀,安明逃遁,乌拉部首领布泰被俘,其他各部见形势不妙,一哄而散。努尔哈赤乘势掩杀,斩俘四千,获马三千。
战后,叶赫部派人讨要布斋尸首,努尔哈赤命人将布斋尸体剖成两半,将其中一半还给了叶赫,从此叶赫与建州成了死对头,叶赫人声称,只要还有一人活着,也要与建州为敌。
然而就在叶赫人纠连各部准备再次讨伐建州时,努尔哈赤的靠山又回来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李成梁已经致仕归田,但他几个儿子还都在辽东手握重兵。
万历二十五年冬,李成梁长子李如松从朝鲜战场得胜归来,接替董一元出任辽东总兵,海西四部急忙见风使舵,一同派出使者向努尔哈赤谢罪,表示:“以前是我们不对,以致兵败损名,从今以后,我们要和好如初,互相结亲。”
在过去几年里,虽然李成梁已经解职,但努尔哈赤和李家仍保持着密切联系,万历二十年援朝战争爆发后,李如松赴朝作战,努尔哈赤还申请派兵跟随入朝,虽然明廷没有批准,但这件事也充分显示了努尔哈赤与李家的关系不同寻常。
万历二十六年四月,蒙古土蛮寇边辽东,李如松率轻骑远出捣巢,中伏战死,其弟李如梅又接任辽东总兵。李家在辽东的势力和影响依然不可小觑。
所以,万历二十九年,大学士沈一贯上书建议再次启用李成梁时,万历便痛快的答应了。
就这样李成梁以七十五岁高龄,再次出任辽东总兵,在辽东又镇守了八年。
遏制已晚李成梁二次复出时,明廷的党争已日趋激烈,根本无暇顾及辽东问题,努尔哈赤便充分利用这一段时间取得了对海西女真的绝对优势,灭哈达、辉发、蚕食乌拉,随时准备兼并整个女真。
而这时李成梁对努尔哈赤的态度也逐渐由扶持利用转为防范,舍弃“辽左六堡”就是这一态度的集中体现。
万历三十四年,李成梁以“孤悬难守”为由,放弃了万历初年时由他献议兴建的宽甸六堡,并将当地6万户居民全部迁往内地,不走的直接杀掉。
对于这件事,大多数人持否定态度,认为这是李成梁自毁长城,将八百里国土拱手让与外族。但从另一角度看,此举也有利于遏制努尔哈赤。
建州女真地广人稀,极其需要人口来发展生产,扩充军伍,而辽左六堡作为汉人与女真人联系的桥头堡,特产丰富,吸引了不少汉人前往。
虽然明廷严令禁止,并要求女真人将逃亡的汉人遣回,但是随着六堡人口的增多,逃逸汉人还是在不断增加。
另外,随着努尔哈赤翅膀变硬,也不再继续奉行“遣还人口于抚顺”的对明“恭顺”政策。
这也是建州女真能够迅速发展壮大,超过海西女真的重要原因。
此外,如果明朝对女真实行经济扼制,努尔哈赤很容易对六堡发起进攻,这将会造成巨大损失。
所以,破局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六堡的汉人全部迁回,放弃六堡。
而对于此时的努尔哈赤来讲,由于许多事情还要顾及李成梁的感受,李成梁也逐渐由靠山变成了绊脚石。
万历三十六年,明廷再次罢免李成梁,并对后金实行经济封锁,停止了朝贡,第二年又关闭了市场。这么做虽然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女真,但也为努尔哈赤搬掉了李成梁这个绊脚石,使他不再投鼠忌器,扩张的脚步迈得更快。
此后几年,努尔哈赤吞并乌拉、攻打叶赫、归服东海女真,定八旗制,建都赫图阿拉,基本完成了对女真的统一。
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正月,李成梁死后几个月,努尔哈赤就在赫图阿拉称汗,建立了“大金”政权。
从时间节点上来看,李成梁的死亡好似对努尔哈赤彻底反明起到了促进作用,所以也有人认为李成梁是女真人的克星。
实际上,这就是巧合罢了,以当时女真的实力已足够称王称霸了。
结语汇总来说,努尔哈赤之所以取得成功,除本人的努力以外,最主要还是得益于天时、地利、人和三方面的因素。
人和主要是努尔哈赤通过种种手段与东北王李成梁家族建立了良好的私人关系,在李成梁的支持和庇护下,很快发展壮大。
天时主要是明朝忙于对倭战争以及党争而放松了对女真的控制,给女真的发展提供了可乘之机。
地利则主要是建州女真与辽东接壤,受明朝先进生产力、先进文化的影响较多,汉化程度比较高,有利于其社会发展以及人口素质的提高,形成了对其他女真部落的经济、文化和人口优势。
但不管怎么说,李成梁都对于努尔哈赤的崛起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大家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