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家山——蔡梦霞书法作品展
文/曹茂良
九十年代初，书坛“广西现象”中有一批勇于探索、出奇制胜的年轻书法家脱颖而出，蔡梦霞便是其中一位佼佼者。或许命运垂青，她二十一岁即获全国中青展金奖，从广西成长出发，继而到中国美院、中央美院、清华美院学习深造，一路读到博士后，先后拜入陈振濂、王镛、杜大恺诸先生门下，于同时代人中可谓幸甚至哉。
如同关注她的成长轨迹一样，人们对蔡梦霞的书法创作持续保持关注，有人甚至说“她是这个时代很值得研究、探讨，可以做个案分析的一个作者。”近年来，蔡梦霞举办的书法展格外引人注目，艺术同道普遍认为，蔡梦霞的书法作品语言特征鲜明，运用咬纸、裹锋、逆锋，甚至八面出锋的线条，率意的点画和不失法度的结构，传递出古朴粗重的幽默和出人意表的金石味。她创作的调性开张豪放，行笔痛快，大开大阖，大起大落，不拘小节，不求端庄周正，也不求收拾细致，无拘束，却有趣味。在追求传统笔墨趣味的同时，张扬我行我素的放旷。
既不袭古又不从众，“一下笔就是自己”，这是蔡梦霞给人的深刻印象。其实，蔡梦霞从艺三十多年，转益多师，接受严格的传统教育与训练是毋庸置疑的。她十分注重对古人所追求的路子以及想法、感受的把握与接近，而不是简单的模仿与复制。
她个人体会，“如果无法准确地接近或达到古人神韵，大谈‘遗形取神’，则是空洞无物的，所临作品也将是乏味、无意义的”“临写得越准确，必定是琢磨得越通透；观察得越仔细，说明感受力越敏锐”“书法作为语言的视觉形式，具有视觉文化所承载的艺术规律，也受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影响”“专业搞书法，需要明确整个书法史的发展脉络，有了这个底子，我们就不会人云亦云”。由此可见，她对传统的敬畏是认真的，对传统的认知是清醒的。
从微观角度看，她强调准确临写应当建立在琢磨通透的基础之上。这个“琢磨通透”颇耐玩味，她实际上强调的是不能停留于表象，而必须深入骨髓，亦即其所言必须准确地接近或达到古人的神韵，“传神”是条件、更是目的，这与古人所谓的“神采为上，形质次之”是一脉相承的。从宏观角度看，她更重视从整个书法史的发展脉络中把握艺术规律，而不是在某一阶段的行走、某一方面的追求中迷失方向。将她对微观、宏观两个层面的认识贯通结合起来看，蔡梦霞对书法艺术本质的理解与创作要求是统一的。纵观书法史，书法作品的面貌与风格因时而变、因人而异，而贯穿其中的精神则亘古不易，作为后人不必重复或复制前人某一时期的外在面貌，而传承好精神内核恰恰是应有的自觉与责任。
联系蔡梦霞的艺术实践来看，她确实做到了心性如一、言行统一。她辗转名校，拜识名师，在创作面貌上，竟然找不出一招一式、一笑一颦的著意效仿。这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吴昌硕对潘天寿的肯定：“阿寿学我最像，跳开去又离开我最远。大器也。”蔡梦霞的可贵之处便在于对师承关系的理解上，跳出了“跟谁学谁、学谁像谁”的怪圈，更加善于从自己的内心出发，去探寻和表达自己对艺术的独特性和创新性。正因为如此，她能够与同时代人拉开距离。她说：“所谓一下笔就到的那个感觉、那种质感，并不是我追求来的，而是我写的时候就自带的。”这个“自带的”，我想是否就是“从心所欲”、我写我心！
当然，事物都具有两面性。在肯定蔡梦霞泼辣、生拙、苍郁、跳脱的风格特征的同时，也有人指出她用笔过于粗砺、野犷的一面，如深山道士草衣葛履、如武库乍开矛戟森然、如子路未见孔子时气象。蔡梦霞对各种褒奖或批评始终持开放、包容的态度，始终以微笑面对。
正因为内心有一份坚守，多少年来，她始终未曾偏离自我价值的轴线，不与当下所流行的世俗趣味或艺术形式相妥协，也不为躁动的资本市场运作所裹挟。也正因为她不屈服于任何外来的诱惑或改变，所以，她情绪稳定、状态恒定、笔墨坚定。她相信，一个时代的书风究竟如何，总是要后人回首才好评说。当今时代，各种类型、各种思想碰撞并存，既有注重视觉的东西，又有注重心灵的东西，你更擅长于某一方面，专一、持久地去做就好。
蔡梦霞出生于广西南宁，祖籍却是江苏泰州。中国人骨子里头都有寻根情结，蔡梦霞也不例外，回到泰州举办书法展览是她的夙愿。促成此次展览的李双阳老弟嘱我写一篇前言，我深感勉为其难，更不够格。最终接受任务，主要是想展现一个家乡人应有的姿态，让“身在异乡为异客”的她感受到“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的乡情与温暖。
为了写出这篇文章，特意请蔡梦霞提供了相关资料，其中有褒有贬，于此亦可见她的豁达、通透与自信。而我则是做了一些爬罗剔抉的功夫，这也许对观展者全面、准确地了解并欣赏其作品有一定的帮助。蔡梦霞为了这份夙愿，更是倾情倾力，精心创作了一批作品，展示了她独具的先天禀赋和对各种书体的掌控能力，线质既生涩又流畅，结体不拘于法又处处有法，收放自如，酣畅淋漓，妙趣横生。不少作品的内容都是写泰州，无疑是为此次展览量身定制的，尤其是“泰有引力”四个大字，将厚重的笔触与质朴的情感融为一体，妙得天籁，耐人寻味。
行笔至此，且借蔡梦霞同道的话做个结语，“看梦霞的作品，其实不能以一种世俗的、技术性的眼光去看，而是要看到她怎样用她背后的语言来表现的。是怎样的语言呢？很简单，那是一种很纯粹的东西。”这种纯粹，也许就是庄子所谓的“法天贵真，不拘于俗”吧！
欢迎点赞+关注！
转载声明：本文系编辑转载，转载目的在于传递更多信息，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如涉及作品内容、版权和其它问题，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在第一时间删除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