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中,农人最喜欢秋天。春种夏锄,秋收冬藏。秋天瓜果飘香,秋天五谷丰登,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倾注了汗水,充满了希望,秋收的快乐充溢心间,丰收的喜悦令人艳羡。
一到中秋,田野就丰盈起来,金黄的莜麦,火红的高粱,沉甸甸的谷子,肥硕的山药蛋,怀抱娃娃的玉米,田间地头,人头攒动,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顶着烈日,流着汗水,挥舞着镰刀,拿起了镢头,像一个个等待收割的战场进攻。这个时候热闹非凡,羊群游走空旷的田野,牧羊人把鞭子甩的“啪——啪”直响,骡马、毛驴背上驮着,车上拉的,都是秋天的收获。
白露到,中秋就到了,白露与中秋如影相随,中秋横亘于白露秋分之间。这个季节是黄土高原最美的季节。日头不再那么晒人,但依旧酷烈,天蓝蓝,水清清,人欢马叫闹秋收。这个时候农人是和老天爷在赛跑,憋着一股劲抢夺成熟的庄稼,中秋的天,少女的心,说变就变,一会儿烈日高照,顷刻之间就会电闪雷鸣,老天爷不高兴,还会来一阵冰雹。中秋之际,早晚温差大,早晨和晚上冰冷彻骨,中午时分炎热无比,有“早穿皮袄午披纱,围着火炉吃西瓜”之说。天公不怜人,月落之际,霜冻降临,地里庄稼一定遭殃。所谓秋收,那就是大家卯足劲,来不及吃饭,顾不上休息,接连几天,没日没夜抢收。
中秋月儿圆,中秋月饼香。儿时熟悉的一幕幕,把我的记忆再一次唤醒。月饼的甜香,是家乡最真实的味道!亲人的团聚,是家乡最幸福的事情!高原之上,生长着一种油料作物“胡麻”,据说是张骞通西域时带回来的,名字冠以“胡”,胡麻不但种子可以榨油,秸秆还可以用来编织麻袋,制作麻布,所以命名为“胡麻”。传统手工月饼,用料讲究,工序繁多,从和面、配料到烤制成熟,颇费一番功夫的。
中秋之际,乡亲们不管再忙,也要做月饼,三五家合伙,拾来柴禾,加上煤炭,烧起火炉,白糖、红糖、玫瑰丝、青红丝、核桃仁、花生米、葡萄干、芝麻等为辅料做馅,用胡麻油和面,做出的月饼香甜可口,成为馈赠亲友的佳品和秋收田间的干粮。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农人们就涌向了庄稼地,露珠垂坠于谷叶,珍珠一般澄澈晶莹,捧起来一饮而尽。山野里野菊花开得正艳,纯粹的黄,嫩粉的红,细碎的白,点缀于绿草丛中,风儿轻轻吹,仿佛舞动的精灵,在薄雾蒸腾中跳跃闪亮……夜晚的月儿出奇的亮,皎洁的月光照着寂静的山村,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不管走多远,都不会忘记故乡。
中午时分,烧山药的篝火在山野中次第燃烧起来,像传报战争的烽火,人们争相呼应,孩子们欢天喜地,呼喊着,奔跑着,吃一口软绵烫的烧山药,咬一口辣的出眼泪的大葱,那是一种莫大的享受。秋收烧山药是一种喜悦,也是一份盛宴,是农人积攒了一年的宣泄,是孩子们盼望已久的喜事,更是游子思乡的一片慰藉。
关于童年、少年时代的中秋,三十余年过去,至今想起,仍很快乐。中秋已到,身在异乡,除了思念,别无选择。被中秋的风吹过的故乡,一定很美,也很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