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二姐吞金

王志霞

大梦一场今方醒，原来步步惊心。情痴意软换悲吟。府门真似海，妒妇怨何深。

谩怨庸医无神术，未曾亲沐春霖。辱身名败恨吞金。香魂从此去，世事莫相寻。

尤二姐是贾珍的继室尤氏的继母带来的女儿。曾被尤大娘经指腹为婚许配给了皇庄的张华。那个时候的张家家庭条件还不错，只是后来遭了官司败落了。已经过了十多年，两家一直音信不通。

尤二姐模样标致，温柔和顺。她一心想着锦衣玉食，攀附权贵，这一切，都与大姐尤氏有关。尤氏是宁国府一把手贾珍的妻子，身份尊贵，生活优渥。早年，尤二姐曾随尤氏到过贾府，见识了贾府那风光显赫、富贵奢靡的生活。继父去世之后，一家人靠贾珍接济生活。因为母亲的暗示、姐姐的默许、姐夫的诱惑，让这个绝色的女子在婚前就失了身，受到贾珍父子的戏弄和霸占，一步步沉沦下去。

到了婚嫁年龄，尤二姐知道贾珍父子并非终身可依靠之人。在贾敬葬礼期间，尤二姐认识了贾琏，二人你有情我有意，尤二姐便偷偷嫁给贾琏当了二房，被贾琏安置在小花枝巷，过了一段夫妻和顺的幸福生活。

但是二姐心理明白，这种偷娶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她还希望获得贾府的认可，况且“贾琏又将自己积年所有的梯己，一并搬了与二姐收着，又将凤姐素日之为人行事，枕边衾内尽情告诉了他，只等一死，便接他进去。二姐听了，自是愿意。”二姐让兴儿将贾府情况详细介绍一番，闻得小厮说大奶奶王熙凤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尤二姐只是一笑了之，她觉得只要自己以礼相待，就不怕别人指点。

这时的尤二姐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大奶奶王熙凤的利益。王熙凤等贾琏外出办理公务之机，身穿一身素服，率身边的婆子丫环们来到尤二姐住处，假惺惺与二姐称姐妹，并邀二姐回贾府同住。二姐本是老实人，不知凤姐使计，便跟随凤姐回到贾府，住在大观园。

接着凤姐到宁国府连哭带骂，说国孝家孝期间尤氏背着她，把妹妹给贾琏娶过来，分明拿她不当人，现在又惹了官司，给贾家难堪。尤氏贾蓉只得陪礼道歉。凤姐又假装好人，对尤氏说，我早就有意给二爷收个二房，既然已将二姐娶进来了，由我出面接到府里和我住在一起，老太太那里由我去说，我现在也不生育，娶妾也是为给贾家多添子孙，尤氏和贾蓉只是千恩万谢。

凤姐又指示兴旺，指使二姐原已退婚的丈夫张华到官府告状，说贾琏在国孝家孝期间强娶他妻，将事闹大后，又给张华些银两将其打发。

后来贾琏收秋桐为妾。贾琏就把心思转向了秋桐。秋桐仗着自己是贾赦赏过来的，身份更高一点，根本不把二姐看在眼里，整天指桑骂槐。张口就是“先奸后娶没汉子要的娼妇”，“气的尤二姐在房里哭泣，饭也不吃，又不敢告诉贾琏”。尤二姐是带着悔过自新的期望嫁给贾琏来到贾府的，但是她的希望被王熙凤打碎了，在这里她要永远背负着“淫荡”的污点。

凤姐将尤二姐身边的丫环换为她的心腹善姐，善姐领会凤姐之意，对二姐百般刁难，所需生活用品也不给，每日里送来的饭菜也是剩饭，还出言不逊，凤姐还装好人对二姐说，丫环照顾不到的地方尽管对我说，二姐还认为凤姐对她好，只是下人做怪，也只得忍气吞声。

此时，她已怀有身孕，又积郁成病，贾琏请来的胡庸医开下方子，“谁知竟将一个已成形的男胎打下来了”。

凤姐又趁人之危，叫算命的说是属兔的秋桐冲了二姐，秋桐就在窗下破口大骂。本来就已奄奄一息的尤二姐，身心再也忍受不住了，终于在一个夜里，尤二姐打扮齐整，流着泪吞下了一块生冷的金子……

尤二姐短暂的一生不过是贾氏兄弟父子的玩物。她活着不洁，自己不能作主，死后“干净”是她唯一能为自己作主之事。二姐临死前，三姐托梦给她让她杀了凤姐，她说自己德行有亏，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应该，没必要再造杀孽，可见她不是有些人嘴里的“恶毒”之人。尤二姐，人间尤物，我见犹怜。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红楼梦》中的女子无论何种出身，无论做何选择都没有好结局。这是社会的悲剧，更是时代的悲剧。

本文作者王志霞，源自公众号“思想者札记”（ID:SXZzhaji)

注：翟海潮、范文义、刘承彦主编的《诗画品红楼》一书已于2021年1月由北京出版社出版，当当、京东、天猫有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