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天·叔嫂遭魇

李宝贵

祸起愚氓事有因，朱门闹剧起烟尘。应怜叔嫂无常命，可恨妖婆险恶人。

颠玉户，乱晨昏，满堂钗眷泪纷纷。尚存一息凭谁救，隐士驱邪遁鬼神。

赵姨娘素日常怀嫉妒之心，不忿凤姐宝玉两个，却不敢露出来。如今贾环又烫伤了宝玉的脸，不仅贾环被王夫人骂，被凤姐奚落，赵姨娘也被数落和痛骂。这场恶气，只能吞声忍受。正在房中独自烦恼，来了宝玉的干妈马道婆。

马道婆开导几句，并试探说；“明不敢怎样，可以暗里算计。”此话正合赵姨娘心意，但是请马道婆出手作蛊是要报酬的。于是赵姨娘拿出了自己的体己，并写下500两银子的欠契。马道婆看到白花花的一堆银子并欠契，满口应承，伸手先去抓了银子掖起来，然后收了欠契。又向裤腰里掏了半晌，掏出十个纸铰的青面白发的鬼并两个纸人，教导赵姨娘如何如何，再由她在家里作法。

赵姨娘和马道婆的一番操作，差点要了凤姐和宝玉的性命。这一日，黛玉来怡红院看望宝玉，见李纨、凤姐、宝钗也在这里，大家说笑一回，有王夫人房内的丫头来请奶奶姑娘们过去。众人刚走，黛玉也正要动身，宝玉忽然“嗳哟”了一声，说：“好头疼！” 只见宝玉大叫一声，我要死！将身一纵，离地跳有三四尺高，口内乱嚷乱叫，说起胡话来了。

黛玉和丫环们慌了，忙去报知王夫人贾母等。当众人一齐来时，宝玉益发拿刀弄杖，寻死觅活闹得人仰马翻。贾母，王夫人吓得抖衣而颤，放声恸哭。贾赦，邢夫人，贾珍贾政贾琏等人，以及家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众媳妇丫头们，都来园内看视，登时园内乱麻一般。

正没个主见，只见凤姐手持一把明晃晃钢刀砍进园来，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就要杀人。众人赿发慌了，周瑞媳妇忙带着几个有力量的胆壮的婆娘上去抱住，夺下刀来，抬回房去。平儿，丰儿等哭的泪天泪地，贾政等顾了这里，丢不下那里。

众人七言八语，也有推荐请端公请巫婆请道人的，又请医开药、祈祷，问卜求神，均无效果。次日各亲戚眷属都来瞧看，也有送符水的，也有荐僧道的，更不见效。他叔嫂二人愈发糊涂，不省人事，睡在床上，浑身火炭一般，口内无般不说。那些婆娘丫头们都不敢上前。因此把他二人都抬到王夫人的上房内，夜间派了贾芸带着小厮们挨次轮班看守。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薜姨妈等寸地不离，只围着干哭。

贾赦各处去寻僧觅道，也不灵验。只三日光阴，那凤姐和宝玉躺在床上，亦发连气都将没了。合家人口无不惊慌，都说没指望了，忙着将他二人后世的衣履都治备下了。贾母，王夫人，贾琏，平儿，袭人这几个人更比诸人哭得忘餐废寝，觅死寻活。赵姨娘、贾环等心里暗自称愿。

到了第四日早晨，贾母等正围着宝玉哭时，只见宝玉睁开眼说道：“从今以后，我可不在你们家了，快收拾了，打发我走罢。”贾母听了这话，如同摘心去肝一般。偏这时赵姨娘还在旁劝道；哥儿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儿的衣服穿好，让他早些走吧……。话没说完被贾母照脸啐了一口唾沫，一顿臭骂。贾政喝退赵姨娘，自己上来委婉劝解。

正闹得天翻地复，忽听木鱼声声，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来到。贾母王夫人忙命人快去请进来。二人也不多言，令取来宝玉项上的那玉来，口中念念有词，持颂一番，让悬于卧室上槛，将他二人安在一室之内，除亲身妻母外，不可使阴人冲犯。三十三日后，包管身安病退，复旧如初。

果然，至晚间他二人竟渐渐醒来，说腹中饥饿。吃过米汤，精神见长，邪祟消退，全家人才把心放下来。待养过三十三天之后，身体强壮，宝玉连脸上烫伤的疮痕也平服了。

曹雪芹把这一章回写得离奇荒诞，透过这些离奇荒诞的故事，看到的是豪门光鲜富丽表面下的重重矛盾，人心的算计，利益的争锋。凤姐大权在握严厉泼辣，使她树敌太多。宝玉心地善良，因他是贾母的心肝，最可能是荣国府家族继承权的人，也招来嫉妒恨。赵姨娘愚蠢可憎，可细思她也是被压迫被损害的人。倒是马道婆趁机发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财。

本文作者李宝贵，源自公众号“思想者札记”（ID:SXZzha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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