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澳门酒商的少爷怎么可能看上你?”其实我们孩子都有了……

翎尔 2024-03-01 16:39:40

所有人都以为我喜欢他,他是澳门酒商的小少爷,我是父母和未婚夫都去世的扫把星。

邻居笑我山鸡妄图变凤凰,其实我们孩子都有了……

1

棕榈落叶,苜蓿发黄,池鱼浮荡,这兆头,他大概又要来了。

我「啪」关上窗。

杨阿妈笑吟吟,端了一盆水进来。这盆水本应该是给我洗漱用的,我等着她,她却没有端过来,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信染成天蓝色,小巧精致,又用火漆封上,印着一对麋鹿角。

「周少爷来信了,周少爷来信了。」她说。

我接过信,粗鲁拆开。

跳过肉麻的情话和相思诉苦,找到关键句:

下月初六,盼吾归。

呸,谁盼你归!

我随手丢在梨花木梳妆台上。

「他说什么?」杨妈问。

「废话。」我说。

「若有个准信,我好准备起来。」杨妈说。

「不用准备,您告诉别人他要来?只会丢我的脸,万一希望落空,您也抬不起头来。」我说,「让他们消停会儿吧,成天打探我们府里消息。」

杨妈被拆穿,表情悻悻。

我说话不客气,她也忍着,忍到我成为真凤凰,好一齐飞。

实则已是周三公子的墙头草。

放消息出去,说我俩好事将近。

风言风语传遍街巷,假的也变成真的。

我姚子衿成他们口中痴心妄想、攀附权贵之货色,周三公子数万万身家,怎么看得上我呢?

到今天的地步,一半拜谣言所赐。

还有一半,是我的过错……

2

那是1936年的秋天,我乘船从英国回来,最恼的,是离了二等舱,去头等舱看热闹,如此遇到周秉昱。

刚一见面,他大放厥词。

「听闻娇纵者多为美女,小姐您是否娇纵,在下十分好奇。」

我见他白皮粉面,生得精致秀气,似乎很少晒太阳,定是钱银和美酒供养惯了的,没心没肺。

左右莺燕簇拥,还能腾出机会来寻我开心。

她们珠光宝气,香气扑鼻,我衣着朴素,学生打扮。

戏谑嘲弄声起,我不言语,转头就走。

他追来,拉住我说:

「你住哪里?晚上我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

「我需要人陪,你正合适,对我胃口。」

我愣了一阵。

等反应过来,狠狠踩他一脚,跑开了。

从此被他惦记上。

我非头等舱客人,因为大多他已熟稔。

他没费心力,很快找到我。

我一次次躲他,拒绝他。

想到苏州的未婚夫,他先我半年回国,巴巴等着我。

我就谨言慎行,不让周秉昱轻薄。

正中他怀,他对挫折感兴趣,整日在二等舱活动,吃饭、打牌、阅读,如影随形。

见到我时,迎上来,笑靥如花。

他在我房门口放花,红的、粉的、假的。

又邀我去头等舱的酒吧,甜的、酸的、醉人的。

慢慢的,我被他打动,温和以对。

来往多了,乘客关注起我们。

对我指指点点。

无论我去哪里,都能听到他的传闻。

似乎只有我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的故事。

澳门最富裕酒商大夫人嫡出,最受宠的小儿子,外祖父母在英国有庄园和爵位,社交圈的小王子,……

还有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周少爷约会过的女子中,有六人早早离世,所以暗示他克妻。

甲板上漫步,听到几人说他与组织「蓝麋鹿」什么关联,又说与我姚家什么关联。

我留心听,等我挨近,他们嬉笑着忽悠过去。

可眼神里,满是怜悯。

我不免忐忑,疏远了他。

船几日后靠岸,一下船,就听说父母家突遭大火,我那未婚夫婿救火去,三人齐齐亡身。

3

我直奔苏州,家宅烧得乌黑,热烟子还未灭,细细白烟蒸腾,一片废墟。

顿时天昏地暗,瘫坐于地。

人们说我扫把星,我回来,就出事了。

未婚的婆家听了进去,我上门求援,将我赶出门。

姚家本就清贫,没有留下家业。我孑然一身,无财无工作,将要去往何方?

周秉昱找来,说:

「子衿,何苦留在苏州受气,上海给你置一宅院,你搬过去罢。」

我带着老佣人杨妈,去了人生地不熟的上海。

这一去,我是个什么东西,心中明明白白。

杨妈却以为我有财产,自己找的院子。接手周秉昱的信件,打听清楚他的家世,笑得合不拢嘴。

杨妈说:「您从哪儿认识的这位爷?仪表堂堂,出手大方。这玉镯,他托我转交给您。说实话,不要挑三拣四,把人拦在外面,太不好看!不如见一面,给他点盼头,兴许他送得更多。」

巷口卖桂花糕的婆子说:「这位小姐,我会看相。天喜桃花,阴差阳错,红尘姻缘,今生无解。」

十岁的邻居姑娘说:「我娘告诉我,你给了她六千银元买家具,你真有钱。」

她娘说:「小孩不懂事。姚小姐,家具满不满意?那扇小门还没封,要不要找工匠来?」

周秉昱说:「这屋子设计得好,小门通你卧室。我白天不来晚上来,照顾你名节,你可千万不能没良心。」

4

那夜,我还拈花打扮、沐浴熏香。

黑漆漆的室内,我不敢点灯,静坐等他来。

他进屋,比以往沉默,依着月光点了一线香。

当缭绕的烟钻入鼻腔时,他也钻到了被子里。

他的吻落在脸上,脖颈上,耳垂上。

我屏息应承,身体微微发抖,不敢动弹。

他胡乱摸索。

「你穿的什么,如此复杂。」

他吭哧吭哧半天,连领口都没解开。

这是冰绸旗袍,阳光中发亮的粉色面料,清秀温柔,来上海后订做的。

我心想,真是暴殄天物了,应当明里欣赏。

无奈地自己解开扣子。

他手微凉,覆盖我滚烫的肚皮,突然一惊,变得狂放。

没了刚才的毛手毛脚,好像理清了章法。

5

他终于如愿以偿。

我醒来,天将亮,灰色的光穿过窗户的玻璃,只闻几声晨雀悦耳的鸣叫,婉转可爱。

暗暗提醒自己,需给窗户加上帘子。

他还没走,睡在我旁边,我的头枕着他手臂。

我推推他胸膛,说:「你该走了。」

他抽走手,背过身去,睡得实在。

我说:「莫要装睡。」

他方才起身,一头棕发乱蓬蓬,衣服也是褶皱着卷起,后背的脊骨在薄薄的皮肤下。

我想起它的触感,摸上去时,他跟触电一样。

我依旧躺着,手捏着被边,除头外,整个盖住。

他闪躲着不敢看我,稍偏头,对我肚子那一块的空气说:

「那我走了。」

我小声「嗯」。

他掀开被子,脚方落地,又定住,退回来,将我的身体往一旁推了推,露出身下暖和的一片床褥。

「你做什么?」我问。

他不说话,半响后,说道:

「我料你是童女。」

此一句,又有了先前纨绔的语气,使得弥漫整夜的紧张暧昧氛围有所缓解。

我羞恼着,蒙上了头。

他一阵窸窸窣窣,等我再抬头时,屋内已没了人。

6

他人在上海,几乎夜夜来,有时什么都做,有时什么都不做,仅观察我。

捏我的鼻子,摸我的脚丫,梳理我的头发。

我心情好,附和他几句。

心情不好,不理他,他撒泼打滚引我注意。

此人心性,时如贵爵,高傲脱俗;

时如泼猴,乖张顽劣。

我怕人听见,忙制止他。

他跳起来一个搂抱,我们就滚到了床上。

屡试不爽。

7

邻居不认识我,却听过周秉昱的名号。

想来周家在上海有些龙头地位。

初搬来弄里,杨妈口音不同,受了一番排斥,她暗暗记恨。

周秉昱做客时,杨妈好茶好水奉上,又将院门大敞,路过的人都能看清楚屋内的模样。

这时,她洗衣服,故意弄出很大声响来;或走出去,提个篮子漫无目的却神采奕奕地晃。

惹得邻里好奇。

一旦他们聊上,她趁机说:

「周少爷来了,和我们小姐正说话呢。」

邻里一阵唏嘘。

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一年间,一次两次也罢,次数多了,他们好奇:

「两位什么时候办酒?」

杨妈语塞。

众人了然,不免讥笑。

我叮嘱她:

「本无所依仗,我与他半生不熟,无需夸耀。」

她此时精明,道:

「我早看出来了,我们的东西,哪样不是他给办的?您还诓我,当我老了好糊弄!」

我不语。

她又说:「既然他养着你,还疼你,干脆吃定他,让他躲不了。」

我感兴趣,问道:「怎么吃定?」

杨妈说:「下次来,我把他迷晕,送你屋里。一次怀上,那不最好!」

我笑了,「您想得挺美。」

「您放心,我一定办妥。」

可还没等她下手,我就有了。

8

人说怀孕会傻的,我倒觉得我聪明了。

杨妈之前的法子根本不妥,周秉昱什么样的花花公子,缺我肚里一个孩子?

恐怕前债太多,连他们府中扫地的阿三也学会了处理情妇的手段。

我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一犹豫,他就因公事去了英国。

几日后,来了一吊梢眼小鸡嘴的老气女人,自称周秉昱堂姐,叫周素。

她斜眼瞧,不屑道:「你有什么可稀罕,我看不出。周家听说你,出动我请你去吃下午茶。」

杨妈噙着泪,挥挥手,祝我赶快熬出头。

我半推半就。

路上,周素讲:「你现在的财务典了去,也能混个半辈子不愁吃。等会儿若问起你的打算,你就如此说。」

我问:「为什么?」

「你自己考虑。」她只回一句。

到了周家,不见周秉昱父母,只有近百岁的老妇,撑着睡眼等我。

周素叫她「祖母」。

我也跟着叫「祖母」。

老祖母上来一句:

「你什么打算?」

我照着周素教的重复:

「我,我现在的财务典了去,下半辈子不愁吃喝……」

老妇人摇摇头。

对周素说:「给她些银钱,放她走吧。」

出来后,周素大呼一口气。

我说:「我其实不止这个打算……」

「你有什么打算都不重要,拿了钱赶紧走。去香港,还是去国外,随你的便。」

「我要是不走呢?」

她道:「你英国博士毕业,沦落至此,到底是因为没钱。现在钱足够了,天地之大,远走高飞,岂不快活?在上海贪恋什么呢?」

说的有道理,精准打动了我。但看她的意思,是要背着周秉昱行事。

她又补充一句:「若你求周太太的位置,劝你死心罢。小心命都没咯。」

我便收拾好东西,把不能带走的全当了,换成银票,携周家给的两万钱搬去了香港。

9

我的肚子一天天大了。

当时没听周素的,把东西全当掉。有些首饰古玩,香港不好流通,相当于摆设。

将来养个孩子,迟早坐吃山空。

杨妈有了管家的威风,倒不在乎生活的开销,用得随意。对外说我是富人遗孀,跑香港来是因为祖籍在香港。

她往宅院里雇了一个女仆,唤作小娥。有人差使,她轻松许多。

我白日里缝补和写作,偶尔侍弄花草绿植,推了上门的拜帖,也不去掺和上流社会的酒宴。

渐渐的,周秉昱好像淡出我的记忆了。

直到有一天,小娥打扫橱柜时,偶然看到从前他送的信。

我还留着,没有丢掉。

她甫一见,便喃喃道:「蓝麋鹿……」

正好被我听见。

当时船上几人说起的,不就是「蓝麋鹿」吗?收了这么多次信,我竟没联想到。

我拉她过来,细细询问。

她说:

「我从小父母拮据,将我送到香港外婆家抚养。哥哥留在父母身边,我们鲜少见面。哥哥总抱怨条件不好,要来香港找我。

「我托人荐他做司机,他听了赶过来。原以为是件好事,可半年后,他突发大财,自己买了房子,让我过去跟他住。我心想不对,问他怎么来的,他说为蓝麋鹿工作,具体做什么,我倒问不出。」

我说:「然后呢?」

她哀叹一声:「他顶忙碌,见不着人影。我去读女校,住学校里,更见不到他了。

「后来有天,巡捕房找来……唉,光秃秃的草坪上,气绝了!说是吞药自杀,他的钱,原是赊账的,先用,等几月再还。钱还不上了,也没有积蓄,竟是空皮囊,我信他鬼话。

「可是,不见得他会自杀,里面什么原由谁说的清呢?我将东西搬出去,房子是不敢碰了,上完学,回外婆那儿住了。

「他活着时,与人通信,用的纸大概如此,印着鹿头,蓝色的封,真是罕见,我绝不会记错。太太,您知道什么吗?」

我回:「说实话,我并不知情。」

小娥又说:「我打听过,这信流通起来快,寻常送一月,它半月就到了,可见是有路子的。」

我思考半晌,对她说:「信我是随便收的,寄信人并不相熟。我也谨慎起来,你且别说出去。」

「放心,太太,我绝不说。」

10

我研究周秉昱的信。

信封上涂个地址就完事了,好像管家和下人送的物件,无需走官方流程。

回想他离开上海的几次,不论在哪儿,消息来得又快又即时。

我吃腻了的糕点,他过两日就送别的来。我听戏闷了,他心电感应似的,回信讲笑话逗我。

苏州老家出事,他也很快找来。

如此说,他定有消息渠道,专为他服务。

当时我听了周素的话,离开上海,没告知他,不过因为想快点与他分开,不愿做笼中雀鸟。

他的人生究竟如何,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是怎么生活的,我一概不知。

风流纨绔,必有支撑的手段;也不见得傻的,我却当他是游手好闲的憨货打发了。

原是我消息掌握得不够多,了解不深。

我倒真怕起来,因为这蓝麋鹿牵扯上小娥兄长的人命了。

隐隐的危机感浮上心头,仿佛见到周秉昱杀人不眨眼的画面,他拿枪抵着我额头,让我把孩子交出去,我不给,他就开枪了……

腹中一阵抽痛,肚皮上浅浅凸起,我摸到孩子踢的脚印。

我扶着肚子躺椅子上,每想到周秉昱,肚里和心里一阵酸疼。怀着他的孩子,为他受累,竟得知他匿影藏形的一面,平添忧虑。

我一恨,拍了肚子两下。

终于消停了。

11

那一日上街,碰到了熟人。

他是我英国留学时的师兄,姓方名礼。

方先生陪他夫人买菜,与我打招呼。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回应了他。

他看我肚皮大,关心了几句。

当时他太太的眼神就不对了,大概女人的直觉总是敏锐的。

方先生曾追求过我,我有未婚夫也未放弃,直到我回国才断了联系。

我在香港住,是遮掩了姓名的。

他太太回去一打听,街坊邻居说我姓杨,寡居,可方先生唤我姚师妹,又唤我子衿。

她借故上门拜访,叫我姚妹妹。

杨妈忙出来打圆场,说:「我家太太那日认错了人,和方先生是不认识的。」

我说:「我怀孕迷糊了,方先生叫我,我认不出,不好直说,就攀谈了两句。回来细细想,才确信他把我当成——姚,姚什么?」

「姚子衿。」方太太说。

「对对,是我的错,麻烦您回去转告方先生。」

她半信半疑,客气地走了。

12

夜里,我正睡着,肚皮感觉被摸来摸去。

睁眼,见一人头匍匐着,滚烫的手掌摩挲我侧躺的肚子。

我倒吸一口冷气。

他说:「别喊,是我。」

我扭开灯。

周秉昱的脸我有些认不出了。

头发长了,人也消瘦很多,形同枯槁。

跟发福的我相比,他像饿了许久似的。

他苦笑,又有些讽刺,说道:「可找到你了。」

我说:「你吓到我了。」

他沉默一阵,说:「肚子里是我的吗?」

我说:「大概是。」

他突然抱住我,身上一阵冷气,音带哭腔:

「怪不得找不到,怎料你是孕妇?你跑香港来做什么,是我对你不好吗?」

我推不动他,只一个大肚皮稍微隔开我们距离。

「我堂堂周少爷,为见你,夜里翻墙,你不让我抱一会儿!」

我说:「你尘太多,弄脏我衣服。把它们脱了,我们慢慢说。」

他褪了衣服,爬进被窝里。身上冷冰冰,只有手掌是热的。

他挨近我,被我手臂上软乎乎的肉惊到了,又捏又搓。

恍惚中回到一年多前,那夜下大雨了,我想他会不会来,一直等到凌晨。

他推开小门,浑身湿漉漉的,身上滴落雨水。

刚进来就晕了。

我扶他到床上,他说:「我哪受过这种苦。」

我说:「怪不得一淋雨就倒。」

他没力气说话,闭着眼睛,嘴里呓语,把我的胳膊大腿全捏了一遍。

睡一觉,他全好了,可我的胳膊上的痕迹好几天才消。

如今,他又找到我。

我想,我对他的情,还是没能消。

叹口气,一转头,发现他靠着我肩头睡着了。

13

他如上次一样,睡醒生龙活虎,仿佛昨晚面色憔悴的人不是他。

杨妈见到周少爷,没有好脸色看,更多是声讨我。她总归是被蒙在鼓里的,这也是我的过错。

我跟她说,周秉昱死外头了,他得罪了人,我们不跑,不隐姓埋名,就会遭殃。

在上海住的几个月,我没学会什么,学着邻居造谣的本事渐长。

杨妈听后一脸难过,让我安心养胎,说我怀着周秉昱独苗,将来定有出头日,也不追问我何时怀上的。

现在周秉昱回来了,才知都是戏弄她的。

小娥不认得他,我说这是我表哥。

我告诉他,我的身份是个寡妇,姓杨,你得陪我演下去。

他说:「你把孩子生下来,我领你进门。」

我说:「你家门这么好进,当时我就不会被赶出来。」

「谁赶你出来?」

我不想引发矛盾,所以说的含蓄委婉。

「没人赶我,我自己走的。你的堂姐周素来找我,带我去见你奶奶,或者外婆,她们给我钱,我就来香港了。」

他满脸惊讶:「我没有堂姐,也没有外婆。倒有个奶奶,但她在新加坡。」

我们相望无言。

他问我周素和奶奶的长相。

我说给他听。

他听后有了猜想。

我问他:「蓝麋鹿是什么?」

他脸色一变,刚要开口解释,我腹中一阵抽痛。

14

我生了一个儿子。

周秉昱和杨妈都不见了。

护士将我孩子抱来喂奶。

病房来了位不速之客。

周素,她还是老气横秋,面色蜡黄。

我并不恐惧她,甚至她还给我带了补品来。

她说:「如果当时知道你怀孕了,就不会放你走。」

我说:「你是什么人?」

她不回答我,只淡淡地讲:「我带你去见个人。」

于是走进来几个女仆打扮的,将我衣服穿戴齐整,一边一个架着我,扶我到车上。我的孩子还留在医院里。

我问:「周秉昱在哪里?」

她说:「你等会儿就不想看见他了。」

车开到一处小别墅门前,石砖空地,站着几个黑衣西装的保镖,都戴着墨镜,胸口一铜元大小的胸针,金属质地,印着蓝色麋鹿角。

他们身形高大,见到我和周素,规规矩矩点头。

原本被他们挡住的地上,躺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身上被绳子勒出血痕,额头也是青紫一片。

他嘴被堵上,浑浊的双眼一看到我,呜呜呜叫。

我认出他了,我那位命丧火海的未婚夫。

15

周素说:「是他吧?你的未婚夫,何烨。」

我说:「他怎么还活着?」

「我从云南找到他的。他穷困潦倒,偷东西被抓,又欠了一屁股赌债。我说我是周少爷的人,他就问我要钱——」

何烨仍不断地扭动,发出怪声。

我说:「为什么绑他?」

「我是帮你绑的。你父母家的火,就是他放的。」

我一脸不可置信,像听笑话一样,说:「有什么证据?」

「姚小姐,这些话本来不应该我说,但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周秉昱的堂姐。我只是为他服务跑腿的一个下人,但我必须听我真正主人的话——」

「那位老太太?」

「是的。」

「你是想说,周秉昱唆使他放火的?」

「他找到蓝麋鹿,希望能进入这个组织赚取佣金,他用你作为敲门砖,换得少爷的首肯。」

「……把我卖给周秉昱?」

「是这样。周少爷给了他一大笔钱。可惜此人嗜赌成性,很快就用光了。他背着你赌博,花费你娘家的,你父母接济他很多,甚至卖了两家店铺——」

「我不知道我们家有店铺!」我惊讶道。

「那是给你的嫁妆,」周素说,「唉,他拿到钱,准备逃之夭夭,临走前怕自己的行为暴露,在你父母家放了火,烧死他们两个,又伪装成他进去救火的模样。大家看他冲进去,他不见了,自然说他葬身火海。」

我颇受震撼,已说不出话。

「那,那周秉昱……」

「周少爷没有唆使他放火,但帮他摆平了债主,而且隐瞒了你真相。何烨拿了钱,先去往上海,死性不改,又赌上了,后躲债去到福州和云南——」

我头晕目眩,虚弱得快要倒下,后面上来几个女仆将我稳住,我无力地靠着她们,看地上人的眼神冷漠又怨恨。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你第一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蓝麋鹿最开始是一个风水团体,专为人解读命理,翻转人生。周少爷相会过许多佳人,却没有孩子,于是有个破解之法——」

「做什么?」

我脑中浮现出许多奇门八卦的讲究来。

听说用对了方法,不仅可以繁衍子嗣,还能财帛如裕、腰缠万贯。

周素沉默了。

周秉昱为了后嗣,牺牲了那些爱他的女人吗?

我想到她们,立马反应过来:「你救了我!」

她还是沉默,但我知道这是肯定。

过了一会儿,她道:「见你走得那么爽快,我们都想,你是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的,你不愿意,那就无用了。」

「现在他有孩子……是蓝麋鹿的方法奏效了吗?」我绝望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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