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俘后，他想过逃跑，在那牢狱中带着沉重的镣铐勒着血肉时，他想了很多事情。他想起自己风餐露宿食不果腹，拉出黑色的粪便，他的四肢忍受着钻入骨头的针刺般的麻木，他问别人，你们有没有这样的症状：你的手在夜晚无法平放在床上，它们只能在漆黑的空气中寻找最舒服但不应该放置的位置；它们在白日里拿不了重物也伸不直，你的筋拉着你的手哇——它变短了，你会不会觉得你的手指真的和心脏连在一起，当你用一只没有知觉的手触摸另一只时，你的心脏会剧烈跳动，你的脚会抽搐，但它们不疼，相信我，你的重量集中在脚底，但地是软的，你的脚趾出血了你却毫无感觉，这是什么原因？他们说，不知道，没有，你在胡说什么？然后推搡他，把他当成多嘴的疯子。这是他最后的尝试了，从那天起他不想再做个年轻人。如果生活没有来得及把他锻炼得像那些人一样坚强成熟，那他就闭嘴，保持沉默；如果他还没能克服心中的委屈和懦弱，那至少别告诉别人，省得被取笑。他聪明地发现只要他不表现自己，他就不会被人看出他有多胆小，多幼稚，多害怕自己不是男人——他就可以安心了。

当时，因为人数众多，一部分人流放在山谷中，一部分人关在地底下。在地牢里，他无奈服从于命运的安排，因为他已经被人代替，承载着张攸极的恩情，要让他为他活下去。他是张攸极，或者其他瞎编的名字，都可以，可是这份狼狈不堪的人生经历让他愧对自己的内心。他要保护自己，他在那些无畏抗争的人里躲藏于后，他在一声声嚎叫中闭口，他潜伏在阴暗的角落只露出一双害怕的眼眸，他的脊背贴着冰冷潮湿的黑色石墙，他看到那些鲁莽的人义愤填膺的模样，他们真的不怕死，为什么他没有他们一样的情怀，他也不想为谁而战？因为他恐惧无法逆转的下场，他还没做好完全豁出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