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在去兵工厂的气垫船上,一个身影萧瑟的女人立在船头,44岁的她,眼神里装满了视死如归的冷静与沉着。
江浦上的薄雾笼罩在船的四周,从高空看下去,那渺小坚定的身影,竟在这一览无际的江面上,格外清晰。
宋庆龄和何香凝合照死,没有什么可怕,但是前方看不到路的绝望,才是让她嘴角紧抿,双手紧攥的原因。
革命之路,刀光剑影,荆棘密布,可她何香凝向来是不怕的!
自从辛亥胜利的果实被袁世凯那个卑鄙小人盗取之后,她和丈夫廖仲恺便被迫走上了逃亡的道路。
枪林弹雨,餐不裹腹,他们这些为国奔走的勇士,却成了奸佞小人抓捕的通缉犯,借以换取富贵荣华。
何香凝她以为能坚持下去,可是这一切却在丈夫被监禁之后,产生了动摇。
她在颠沛流离中奔走哭嚎了一个多月后,依旧是没有能将夫君营救出来。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营救无望,这让已经身染红白痢疾的她更加濒临崩溃。
这一刻,何香凝立在江浦船头,她想到了自杀。
吾以吾之哀痛,吾之悲壮来唤醒国人麻痹的精神,这看似风平浪静的江面,早就不知掩埋了多少生存艰难的百姓和存着死志的英雄。
雾还没有散去,船快要到了尽头,她在心里暗暗许下:抽完这支烟就跳江。
何香凝她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看来她终究要早夫君一步,离开这满目疮痍的人世间。
她从身上摸索出一支烟,又颤微地找出一盒火柴来。
或许是空气潮湿,她打了几根都没有擦出火星,她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侧了一下身子,像是和这盒火柴较上劲。
她呵了一口气,暖暖有些冰冷的手指,在慢慢恢复些知觉之后,便又拿起几根火柴用力地划着。
廖仲恺但是火柴棒依然没有燃着,打开一看,盒子里只剩下最后一根火柴了。
她有些倾颓地靠在栏杆旁,眼神呆滞地看着江面泛起的涟漪,那一圈一圈外扩的波光让她想起了很多往事。
她姓何,是香港大富商家中备受疼爱的千金,走到今天这样的一步绝境,是她自己选择的。
一双没有被摧残的天足,让她的父母为其婚事操碎了心,没有世家愿意娶一个叛逆的女子。
廖家,在这个时候递过来一根红绳;天足,倒成了姻缘一线牵的筹码。
廖家的家主,曾经是旅美华侨,在异国饱受欺凌的他清楚地知道,小脚女人是中国的一种耻辱,所以在儿子的婚事上,曾留下两条遗嘱。
毛主席和何香凝女士谈话一是,儿子必须讨一个大脚女人做媳妇;二是,小脚女人在外国被看不起,所以必须照办。
就在廖家苦苦找寻“不缠足的大家闺秀”之时,待字闺中的何香凝便这样进入了廖家人的视线。
就这样,何香凝披着红盖头,嫁给了华侨之子廖仲恺。
在众多革命伴侣中,廖仲恺和何香凝明明是包办婚姻,却被人称为天作之合。
婚前他们互不相识,只是因为门当户对和父母之命便结成了夫妻,但幸运的是,他们意气相投,在夫妻的情感之上,还有同志的相偕。
何香凝“因为听仲恺常常谈及时事,逐渐加深了我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认识。”
在革命的道路上,夫君是她的指路明灯和师长,此后她变卖了陪嫁的珠宝首饰,义无反顾地追随他去日本留学。
在那里,他们结识了景仰已久的孙中山先生,确定了追随他进行民主革命的志向。
在组织苦于没有通讯地址之时,作为一介女流,何香凝勇敢地站了出来,将自己的家当做聚会场所。
何香凝把女佣辞退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开始学着为大家准备伙食,把娘家寄来的钱财花在革命斗争上面。
她没有一点抱怨,在丈夫鼓励的目光下,开始将自己的很多画作出售,筹集起义的经费。
这一路走来,她都坚定跟随着丈夫的脚步,哪怕是如履薄冰的湖面,她都始终守在丈夫的身边。
可谁料想一个不留神,那薄冰上裂开一个窟窿,丈夫竟掉进了冰冷刺骨的湖水里,徒留她一个人在湖面上,苦苦呼救。
何香凝1922年,原本国内好转的形势再次发生突变,这一年里,同属同盟会组织的陈炯明毫无征兆地叛变革命,孙中山幸运逃脱,可是廖仲恺却下落不明。
廖仲恺负责为组织筹集经费,陈炯明想着囚禁了廖仲恺,便相当于锁死了孙中山先生的钱包。
廖仲恺不愿屈服于小人,便给妻子留下了一封诀别书:
“后事凭君独任劳,莫教辜负女中豪。我身虽去灵明在,胜似屠门握杀刀。”
周总理和何香凝女士看到绝命书,何香凝心中顿感悲切,她不甘心迎来这样的结局。
一阵风吹过,更给船上的孤身女子添了几分萧瑟。明明还是夏季,却像冷凛的寒冬。
何香凝掏出最后一根火柴,她心里暗暗地祈祷:“交给老天爷吧,如果最后这根火柴能燃着,就意味事情还有转机,她无论如何都会坚持下去。”
她两指屈伸,握着最后一根火柴,在火柴盒的一侧坚定地划过。
擦起的微弱火花,迅速燃起在火柴头,她消沉的眸子里,像是碎出了光芒,一点一点放大来。
廖仲恺(左)与孙中山先生她不愿坐以待毙,决定深入敌营,单刀赴会,直接找陈炯明要人!
那根火柴烧着了,她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仿佛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天注定,在8月的时候,事情真的出现了转机。
8月18日,天降大雨,陈炯明在军事会场里参加会议时,突然闯进了一个女子,她浑身湿透,披头散发,可偏偏这样一身狼狈的人,眸子却是清奇的明亮。
她走进会场时,在场的人都很惊愕,陈炯明很快就认出了这个人是何香凝,他有些苍白无措,赶忙为她斟了一杯白兰地酒,试图暖场化解这份尴尬。
何香凝笔下的鹤陈炯明上前将倒满的酒杯递给何香凝,佯装亲切地说道:“喝杯白兰地之后,夫人去换了这身湿衣服吧。”
看着眼前心生叛意、监禁丈夫的虚伪小人,何香凝厉声怒骂道:“雨湿有什么要紧,我这次来还打算血湿呢!你如何能拦得了我!”
当着会场众人的面,她言辞犀利地斥责陈炯明的背信弃义和卑鄙无耻。
“我今天上山,就没打算全身而退,至于夫君,我要你们给我一个决断的答复:究竟是放他还是杀他?要杀就随你们便,要放,就叫他与我一同回家。”
廖仲恺何香凝与子女合照何香凝双眼红了,慷慨激昂地朝陈炯明要人,如今到了这般地步,她也没什么顾忌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就是性命一条。
而陈炯明看到这一幕,却有些处境尴尬,会议上都是担任军事重要职务的人,事情闹大就不好收场了,他本来是秘密关押廖仲恺,这下子被抖落出来,会影响他在军中的威望。
没办法的陈炯明迫于压力,只好暂时放出了廖仲恺。
携着廖仲恺回家的何香凝,在路上看着受苦憔悴的夫君,止不住地流泪,她的主心骨回来了,她才将自己的脆弱释放出来,低声啜泣着。
廖仲恺轻轻拍打着妻子瘦弱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
他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里,她一定害怕极了,革命的道路这般危险,他如果真的走了,徒留妻子一个人可怎么办才好呢?
何香凝晚年作画可回过头之后的陈炯明,越想越气,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廖氏夫妻,于是夜里派遣手下去扑一个回马枪。
不过这一切都晚了,何香凝不相信任何人,她接到丈夫之后,连夜离家,一路辗转到了香港。
因此,陈炯明扑了个空,无功而返。
即便在生死边缘晃荡了一圈,也没有改变廖仲恺夫妇对革命道路的信念,他们跟随孙中山先生镇压各地的叛乱,为巩固政权做出了巨大贡献。
但这一切也让他们成为了反动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段时间暗杀不断,危险也围绕在四周,何香凝虽担心丈夫的安危,但也决心和他站在一起,用决不妥协的态度对抗着来势汹汹的反动势力。
何香凝晚年廖仲恺握着妻子的手,时刻安慰嘱咐她,无论他面临怎样的危险,都不要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一定要带着儿女坚强地活下去,继承他的遗志,替他看新中国成立的那一天。
何香凝用手抚摸过丈夫的眉眼,含泪啜泣,无声地低下了头,应下这一承诺。
或许那时的两人心里都知道,死亡已渐渐靠近,很快就会拆散这个家庭。
可是那一天来得这般快,又这般的惨烈,晚年的何香凝每次想起,心头都会一颤。
1925年8月20日,她陪同丈夫前往广州参加中央党部的会议,路上一切都风平浪静,到了中央党部门口时,何香凝那一路紧绷的心弦才稍微松懈片刻。
她正想回头笑着和丈夫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在回身的一瞬间,身后响起了震耳的枪声!
她的表情在一瞬间凝滞,随即变成了惊惧,她看着丈夫就那样直挺挺地躺在一片血泊里……
“仲恺!”
从左至右:廖仲恺儿子、何香凝、廖仲恺、廖仲恺女儿妻子的那一声呼唤,或许是廖仲恺意识恍惚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警卫员迅速戒备,排查周围的可疑人员,工作人员神情慌张地跑到廖仲恺的身边,还有人围在现场保护着何香凝——这位廖先生的遗孀。
何香凝女士,亲眼目睹了丈夫中枪的现场,那一片血泊也成了萦绕在她心头难忘的梦魇。
28年的婚姻,他们携手风雨共济,即便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来临,但为什么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
从今碧落黄泉,生死两茫茫,那一声“仲恺”让后半生的何香凝彻底变了模样。
她将继承丈夫的遗志,活成一位革命战士,她不再是曾经的怯懦女子,清冽的眼神里从此带着一份决绝……
【继承丈夫的何香凝将如何成为一位毫无畏惧的女战士,在民国历史风云上留下浓墨艳彩的一笔,又为何几次三番侮辱蒋介石,老蒋却是敢怒不敢言?请听下回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