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梦里的山村——吃饭(九)

叶工讲故事 2023-11-03 15:21:53

作者:张利华

既然是知青户,也要养头猪才对,农耕社会中,猪对于农户至关重要,据说甲骨文中的“家”字就是房子里面一头猪。一年养下来,不但有肉吃了,一年的食用油也解决了,猪粪可以施肥,总之,老乡说猪的浑身上下都是宝。队长亲自到集市上给我们买了一头黑色的小猪仔,并且自己动手劁了它,也就是给小猪动了节育手术,这样的小猪长大后才可以杀了吃肉。知青第一年的口粮是国家财政供给的,人均每月40斤口粮,而且是不带皮的,这与当地村民的口粮相比有着天壤之别,我们所在生产队人均一年的毛粮(带皮的)只有区区160斤,因此,我们的猪和村里其它猪的伙食水平大不相同。老乡养猪几乎不喂粮食,有糟糠吃就不错了,基本吃野菜为生,我们养猪大多喂剩饭,只是经常顾不上喂它,饥一顿、饱一顿。一次,一张白面饼放在面缸里忘了吃,发现时已有馊味,还没等把饼肢解喂它,这头猪已经饿得等不及了,抢了饼就跑,叼着这张饼,嘴里哼哼着,绕着村子跑。老乡见了,大叫罪过,我们也感到有些过分了,类似的事件再未发生过。小猪一天天长大,饭量也不断增加,我们也没有给它垒圈,老乡家养猪都是圈养,猪粪是上好的农家肥。我们的猪经常满村溜达,饿了,就抢别人家的猪食吃,渴了就自己下河饮水,吃饱了,喝足了,就在河滩上美美睡上一觉。我们有了喂它的吃食,只要一敲猪食盆,不管它在村里的哪个角落,就像战士听到冲锋号一样,飞奔着来了。大约过了一年左右,小猪终于长大了,我们决定把它赶到集上卖给镇上的屠户,再分若干次换回猪肉吃。它离开的那天,似乎早有预感,拼命在村里奔跑,几个小伙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它就范,几十年过去了,这头小猪的样子在我的记忆中几乎没有退色,时常会想起它。

村里的田地大多遍布在山里,距离村子大约有五到十里路不等,因此,通常的中饭都是在山里吃的,各家各户将饭罐儿送到指定地点,由一人挑着担子送到山上的受苦地点。送来的饭罐儿里大多装的是米汤,干粮是随身带的-装在布袋里加了盐的炒面,把米汤慢慢倒进袋子,然后用手熟练地揉搓布袋,直到炒面变成一条短面棍儿,这就是中饭。许多人因长期食用这种不易消化的炒面,患了程度不同的胃病。这种炒面一般用炒熟的玉米粒,磨成粉做成的,如果加上一些炒熟的莜麦面,就是上乘的炒面了,闻起来很香。

村民们精打细算,尽可能把人均160斤毛粮毫不浪费地吃进肚里。他们从不吃不带麸皮的净面,蒸出的馍呈咖啡色。麦子磨成粉,一般要用筛子把皮去掉,筛子的孔越细,筛出的面粉越白,去掉的麸皮也越多。陕北最适合种植谷子和糜子,陕北人吃得最多的也是小米和黄米,通常小米煮粥,黄米煮饭。村民们吃饭很特别,先把一勺米饭放到碗底,用勺抹平,再将煮熟的菜放到米饭上,也用勺抹平,最常吃的菜无外乎豆角、土豆和菜瓜等。煮菜通常不放油,先在锅底倒上一点水,再抓上一把盐放进去,待到盐粒化成饱和盐水,把切好的菜放在里面,搅拌一下,焖上一段时间,等菜松软了就可以了。最后在菜上再抹上厚厚一层自制的辣椒酱,就可以开始享用了。我粗略估了一下,饭、菜、辣椒酱的比例大约是1:3:1。吃饭时,一家人不论男女老少,用手托着一只草帽型的大海碗,分别蹲在炕头上或窑洞门傍,天气暖和的时候,大多蹲在院子里或墙根下。第一口总是从最靠近自己的一边开始,像老鼠打洞似的逐步向前方推进,直到把碗里的所有东西吃光,最后伸出舌头将碗舔得溜光干净。一般的人家没有吃饭的餐桌,最多有一个客人来了才用的小炕桌。秋天玉米棒子正在灌浆,这时的青玉米棒子最好吃,老乡们绝对舍不得吃青玉米,他们清楚地知道,玉米成熟后比青玉米更能填饱肚子,有些地方甚至连玉米芯都磨成粉用来充饥。陕北除了不种稻米,几乎所有的粮食种类都有,一些杂粮,如各种豆类磨成粉,加上一种榆树皮磨成的粉,和成的面十分筋道柔韧,擀成的面片可以薄如纸,几乎透明,切成面条,煮在锅里,清清爽爽,决不糊汤。做豆腐剩下的豆渣,搀在小米或黄米面里,也可以做成可口的馍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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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听我讲讲知青的故事,听听他们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