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洒榆林桥
劳山之战，给东北军迎头一棒。从此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战术上也改为步步为营的堡垒政策，对我根据地进行封锁、围困，企图逐步推进，从而达到压缩我根据地、围歼红军的目的。
与此相反，劳山战役之后，我红十五军团则主动南下寻找战机，目标指向甘泉县城以南60里的榆林桥。
榆林桥是富县的一个大镇，坐落在洛河东岸咸（阳）榆（林）公路上。镇子四周有城墙护卫，只有南、北两个城门。东北军一 O 七师六一九团一个整团驻镇内和东山，六二一团的一个营驻西山，共约2100余人。红十五军团决定乘胜南下，拔掉这颗钉子。
我军的兵力配置是：红八十一师沿公路由北向南进攻，先扫除外围之敌，再进攻镇内之敌；红七十五师由东向西进攻，攻占东山后继续向镇内进攻；我们红七十八师（只有一个团，团长韩先楚）由西向东，攻占西山制高点后，通过结冰的洛河，然后进攻南门，形成三面会攻之势，务求突破。
10月25日凌晨，战斗打响，三个师同时进攻。榆林桥西山山高坡陡，敌居高临下，我们又是仰攻，地形对我们很不利，加上敌人火力密集，攻了几次，没有奏效。伤亡很大，牺牲了一个营长，另一个营长和两个教导员负伤。我的左小臂接近肘腕处也被敌人子弹穿透，负了重伤。师长田守尧和团长韩先楚急了，亲自率队冲锋，终于将敌一个营基本消灭，占领了西山。将高地之敌肃清后，我师接着冲下山坡，跨过洛河，向榆林桥冲击。这时，敌军组织兵力反扑，把我们压制在河滩上。田守尧师长、韩先楚团长指挥轻重火力将敌击退。反复争夺后，我师在红八十一师二四一团协同下，攻占了南门，突入城中。敌军利用窑洞、房屋殊死顽抗，巷战打得异常激烈。后来我军战士登上窑背、房顶，从高处或烟道向下投掷手榴弹，才将敌人制服。这次战斗，毙伤敌军300余人，俘虏1800余人，缴获迫击炮8门，重机枪16挺，轻机枪108挺，长短枪1300余支。我们七十八师俘虏敌六一九团长高福源。
榆林桥俘虏的高福源，曾是北京大学的学生，在东北军中很受张学良的信任。他被送到瓦窑堡后，经过周副主席的教育，思想转变很大，主动要求回去劝说张学良，联合红军、共同抗日。他对促使张学良发动"西安事变"起了很好的作用。他也成为中国共产党的秘密党员。不幸的是，在张学良送蒋介石回南京被扣押后，东北军内部发生分裂，高福源被对立面枪杀了。
这次打榆林桥，我胳膊负伤。军团卫生部长钱信忠同志给我治伤。他虽是专家，但当时没有药品，只能用盐水冲洗，大冷天也化了脓。劳山战役中被俘的东北军两个小战士照顾我，一天几次用纱布搓成捻子，蘸上浓盐水，从我胳膊的伤洞里穿过去，来回拉扯沾掉脓液，每次都疼得我流泪。我随部队住在军团部驻地稻草铺北边、洛河川西边的一个小山庄休息。我的左手不能动，不能做事，房东大娘母女像对待自家亲人一样主动帮助我。过了几天，部队要出发，团政委要我到后方医院去。我听说后方还在抓人，坚决不去。他大声训斥："你再说一遍，去不去？"我把头扭到一边，仍回答不去。他突然拔出手枪，对准我的脸喝道："敢违抗命令，我枪毙你！"这时，正好田守尧师长赶来，猛地从下面一拳把手枪打飞，训斥他："你这是干什么？"他气呼呼地说了原由。田师长知道我被整怕了，转过身问我愿到医院吗？我说愿跟部队走。田师长说："那你就跟卫生队走吧。给你调一副担架！"在师长的安排下，我进了卫生队，行军时就躺在担架上。
由于当时医疗条件太差，又伤得较重，我的伤口过了很久才慢慢愈合。愈合后，左臂比右臂短了一段，因此被定为三等残废军人。我后来觉得组织上经济也很困难，就主动上交了我的残废证，要求上级取消了我的残废军人待遇。
为直罗镇战役打扫外围
榆林桥枪声刚停，蒋介石又调动东北军5个师分两路进攻，企图把中央红军和红十五军团围堵在富县西南部洛河和葫芦河的夹角地带。毛主席审时度势，准备在葫芦河边的直罗镇打一个歼灭战，粉碎敌军的企图。直罗镇战役的胜利，打破了蒋介石对陕甘边和陕北根据地的第三次"围剿"，为党中央把全国革命大本营放在西北，举行了一个奠基礼。
直罗镇东边有张村驿、东村、羊泉镇几个敌据点必须先"打扫"一下。1935年11月初，红十五军团七十八师奉命执行这项任务。这是红十五军团第一次按照毛主席的战略意图进行的作战行动。
羊泉镇驻守敌军一个连，地形平坦，工事也不坚固，比较好打。我们的迫击炮、重机枪一响，一个猛攻就打下来了。接着就打张村驿，歼灭了守卫的民团。最后打东村时，比较困难。这是当地地主武装据守的一个小土围子，只有几十个民团，也没有什么重武器。但地形异常险峻，寨位于塬的一个兀立的突出部上，四周是很深很陡的沟壑悬崖，只有一条窄窄的小路像蚯蚓一样弯弯曲曲通向寨门。我脖子上吊着重伤未愈的左胳膊，隐蔽在离寨子五六十米远的一个草堆后进行观察，正在考虑怎样才能打进去。这时韩先楚团长上来了，问我怎么打法好？我说："这四周的土崖太高，路又这么险，夜袭肯定不行。只能在白天集中强大火力把对方的火力完全压住或摧毁，从这条小路上强攻进去！"韩先楚把我推开，趴在草堆侧面用望远镜向寨子观察。正在这时，寨子里的民团开了枪，一根土枪里装的铁条飞来，把他的头顶划开了一道血口。我正贴身站在他的身后，鲜血顿时溅了我一脸一身。我一把扶住他，急切地问："团长，你怎么样？"他已经血流满面，昏迷过去，很快整个头部肿得很大，嘴和眼睛都变了形，伤势很重。在敌人的火力封锁下，我赶紧派人去报告徐海东军团长，设法用担架把他抬了下去。
最后决定采取强攻方案。我们集中了轻重机枪一齐开火，掩护突击队员从唯一的小路抵近寨子，他们雨点般地将手榴弹投向敌人。寨里的民团被这猛烈的攻势打蒙了，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纷纷丢下武器，像老鼠一样乱窜。部队打进寨子，才发现里面还躲着9个"洋人"（外国传教士）。
就在这次"清扫"战场外围之时，党中央决定取消"陕甘支队"番号，恢复红一方面军番号，将红十五军团编入红一方面军。因刘志丹同志此时还没有恢复工作，任命周士第为红十五军团参谋长。
返回羊泉塬一带后，红十五军团随即进行打直罗镇的准备工作。这时，中共中央副主席周恩来和红一方面军司令员彭德怀（他俩都是刚成立的西北军委副主席，主席由毛泽东担任）先后来到我们七十八师视察，接见了七十八师营以上干部。得知韩先楚和我在卫生队养伤，要见我们。田守尧师长赶快派人把我俩叫去。我们第一次见到中央首长，心情很激动。周副主席那时比较消瘦，，留着齐胸的黑色胡须，两道浓眉下，一双眼睛黑亮有神，显得十分英武精干。彭总身体敦实，相貌质朴忠厚，脱下军装就像个农民。田师长介绍我时说："这是二营教导员刘懋功同志，打榆林桥时负的伤。他是原红二十六军的，刘志丹同志的老部下。"周副主席和彭总亲切地和我握手，询问我的伤情和恢复情况。周副主席说："刘志丹是个好同志，在这里打下了这么大一块根据地，功劳很大，了不起呀！现在他和被错误抓起来的同志已经都放出来了。"彭总也讲了相同内容的话。他俩还都称赞劳山战役、榆林桥战役打得好，说明部队素质好，很有战斗力。
不久有一天，我营正集合在一起做打直罗镇的战前动员，周副主席刚巧骑马经过我们这里。我大着胆子向他提出一个请求，请他给我们全营讲几句话。周副主席爽快地答应了。他讲话不长，但极其简洁和生动有力，赢得了干部战士热烈的掌声。我们二营有相当一部分战士是劳山、榆林桥战役后自愿参军的原东北军士兵。他们对周副主席的讲话感受尤深，说他们见过张学良，也见过蒋介石，听过他们的训话，但只有周副主席讲出了他们的心里话。周副主席真了不起，蒋介石和张学良都比不了。他们表示要死心塌地跟共产党干革命，一辈子不后悔。
毛主席亲自指挥打直罗镇
直罗镇的周边清扫干净后，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叶剑英等军委首长决定，利用富县直罗镇的有利地形把敌人主力放进来，集中方面军全部兵力，采取"口袋战术"将其一举歼灭。
直罗镇位于葫芦河南岸，南北群山耸立，地形对我军十分有利。红一军团配置在北山，红十五军团配置在南山，毛主席的指挥所就设在西北侧的宝塔山上。
战前，七十八师由羊泉塬出发，天黑到达张村驿，进行战斗动员。我随团长韩先楚坐着担架参加了师部召开的动员会议。田守尧师长和崔田民政委分别做了动员，号召全师指战员坚决贯彻方面军首长的作战意图和决心，以实际行动实现"打胜仗庆祝会师"、"以战斗胜利欢迎党中央，欢迎中央红军、欢迎毛主席"等口号。会议结束时，师首长问韩团长和我伤势怎么样？是留守还是参战？我俩虽然伤重均未痊愈，但异口同声地坚决要求参战。师首长见我们态度坚决，只好同意，让我们骑马随队行动。
11月20日早晨6时许，敌先头部队一 O 九师从黑水寺出发，由西向东前进。按方面军的部署，红军的一支寺出发，由西向东前进。按方面军的部署，红军的一支小部队节节抗击、节节后退，一步步把敌人牵向直罗镇。下午4时许，敌一 O 九师全部进入镇子，并就地宿营。
当夜10时左右，七十八师按规定时间出发。部队以急行军速度向预定设伏地点前进，韩先楚和我也跟随在我们二三二团后面。听不见人喊马嘶，连狗叫声也没有（为避免暴露部队行踪，我们请周围老百姓把狗看起来了）。异常的寂静预示着一场生死拼搏即将来临。
拂晓后，我部来到距离直罗镇南约两千米的山峁上。看到周恩来副主席和彭德怀司令员正在山峁上观察敌情。周副主席看见我们，立即叫住我俩，关切地说："你们伤还没好，跑来干什么？"韩先楚回答："为了欢迎党中央。欢迎毛主席，这一仗我们一定要参加！"周副主席说："不行，你们不能参战，快回到后边去！"韩先楚央求道："就让我们到前边去看看吧！"我也说："前边打仗，我们在后边待不住。"见我们态度坚决，彭总说："让他们去吧！"我和韩先楚赶快向他俩敬了礼，追部队去了。
韩先楚和我待在离前沿阵地约2里的山坡上，观望战斗进展。
激烈的战斗在21日拂晓5时30分开始。红一方面军几乎全部兵力（红八十一师在围困甘泉及打援）从南北两翼向包围圈内之敌一 O 九师发起猛攻。红十五军团七十五师、七十八师集中炮火掩护步兵由镇南及东南向敌冲锋。敌军拼命顽抗。枪炮声、喊杀声震撼着山川。我军刚攻占敌人一块阵地，接着又被敌人反扑过去。这样拉锯般的反复争夺。到中午时，敌军的外围阵地仍旧没被突破。这时我突然发现，敌军密密麻麻地向北边的宝塔山上爬，显然敌军已发现那是我军的总指挥部。看见上面阻击部队很少，韩先楚和我都着急，但不知道毛主席在上边。正在这时二二四团团长来了，我们问他对面宝塔山上是哪个部队，他说毛主席在那儿。正在危急时刻，忽见红一军团一支部队从侧面上去了，他们用最快的速度爬上山顶，一顿机枪、手榴弹把敌军打得满山乱滚（50年代初期，我调空军任职。有一次和刘亚楼司令员谈起直罗镇战役和宝塔山的这次险情，他说："是我带红二师突上去的。太危险了，我们拼命往上爬！我们红一军团政治部主任朱瑞最早发现险情，向我大喊：'亚楼，快上去，毛主席在上边！'我当时吓呆了，怎么出了这么大的娄子？!"刘亚楼在打直罗镇时，任红一军团红二师师长）。
到21日下午，已经激战了八九个小时，镇子还在敌军手中。田守尧师长火了，跑来对韩先楚团长说："部队伤亡很大，干部也牺牲了不少，你马上回团里指挥。今天夜里无论如何要把镇子攻下来！"又一指我说："你也回二营去。"我们巴不得这一声命令，抬腿向前沿跑去。
韩先楚和我回到团里，重新调整兵力，组织火力，选定主攻方向和突破口，当晚再次发起进攻。我营派出一个连佯攻，吸引敌军兵力和火力，主力向敌守卫薄弱点突然猛攻。经大半夜激战，从镇东南角突破一个口子，冲入直罗镇内。然后逐屋歼灭据守敌人。我们二营沿街道清剿街南的房子，一营和三营清剿街北的房子。一直道清剿街南的房子，一营和三营清剿街北的房子。一直打到天亮，镇子里的敌军主力已被歼灭。敌一 O 九师师长牛元锋，带领残部500余名官兵，退守在镇子东南角高地上的土围子里，从那里居高临下用火力控制街道。我们被压在房子里出不来，战士们靠着背包坐下来休息，等天黑再行动。许多房子里都有敌人的尸体，满屋满墙是血迹，我们暂时只能待在这里。王荣的八连待的房子有一间敌军的尸体特别多，连长胆子大，靠着尸体打盹。谁知天黑以后，尸体堆里的一个重伤兵没有死，缓过气来，硬是蹭磨着爬出来，一下子把八连长吓坏了。
追歼牛元锋
方面军首长见敌军已成瓮中之鳖，决定留红七十八师（实际只有我们二三二团一个团）继续围攻土围子，其他部队向西追歼已被我军击溃的敌援兵一○六师。周副主席特别向田守尧师长嘱咐，寨子易守难攻，不必急于强攻，以减少损失。寨子里粮、水全无，敌军待不住，抓住敌军逃跑的机会，争取在运动中消灭它。当天晚上，我们二营向寨子里冲击没有奏效。但四连攻到离寨子二三十米的土崖下，隐蔽在几个窑洞里。当夜师、团首长又指挥一营进攻，坡太陡，打上去又被反击下来，伤亡了一些同志。师首长决定按周副主席的指示，围而不攻，等待敌人突围时再追歼它。
第三天（23日）白天晚上都是对射，敌我双方都没有什么伤亡。到半夜时分，突然感到敌人的枪声稀了。我觉得情况异常，立即命四连派一个班上去看看有什么动静。适逢田师长到达，阻止说："跑不了的，让战士们休息！"我仍然放心不下，到天快亮时，派了一个班往上摸，没有遇到任何阻击，一直摸到土围子墙边，发现敌军只有几十个人，大部分竟然从寨后的土崖上溜下去跑了。
韩先楚团长听到敌人逃跑的消息，暴跳如雷，跑来用手枪指着我说："你是怎么搞的？你是怎么把敌人放跑的？说！不说我枪毙你！"叫我怎么说呢？我结结巴巴地说："我昨天半夜就想派人上去……""想？想顶个屁用！你派了没有？派了没有？嗯"手枪枪口直顶到我的额头上，我闭上嘴，不再说话，也不想再推卸责任。这时候，田守尧师长赶来了，他让团长把枪放下，问明情况后说："和懋功同志没有关系，这不是他的责任！"他和崔田民政委领我们跑上土围子，分析了敌军的逃跑路线，决定赶快追。我们十几个人下了土围子骑上马，迅速向西南方向追去。部队也在后面跑步跟上。
我们沿着一条山沟追击，大概上午9点多钟，见沟里密密麻麻挤着四五百个敌人。老远见到我们就高喊："红军长官，我们缴枪！"一个个高举武器，把帽檐转到脑后。我们策马又追了一段路，发现一个小山头上有二三十个敌人。韩先楚说："就咱们这几个人，冲不冲？"田守尧说："冲！"我们十几个人举着手枪，高声喊着："缴枪不杀！""红军优待俘虏！"纵马冲上山头。这些人赶快驯服地举起双手。
从穿着和武器上看，这是一批军官和卫队。田师长问："你们的牛师长呢？"几个人指了指山背后。这时候，我们听到一声枪响。转过山头一看，一个穿黑呢子大衣的军官仰面朝天躺在山坡上的荒草中，两边的太阳穴正汩汩冒血，已经气绝身亡了。骄横狂妄、不可一世的东北军一 O 九师师长牛元锋，继他的同僚一一 O 师师长何立中丧命劳山之后，又在这里落了个可悲的下场。他的小手枪和呢子大衣，成了师政委崔田民同志的战利品。
直罗镇战役全歼敌一 O 九师外加一 O 六师一个团，毙伤敌师长牛元锋、参谋长刘德裕以下6300余人。
跟随刘志丹指挥的北路军行动
粉碎敌军对西北根据地的第三次"围剿"后，为了防止北线敌人扰乱，巩固根据地的后方，1936年初，中共中央决定组织北路军，任命刘志丹为总指挥，率领红七十八师、红二十八军（1935年12月下旬，中央将根据地的地方武装整编为红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军共三个军和神府、关中两个独立师。红二十八军军长为刘志丹），扫除横山、绥德、米脂等县境内的几个主要敌军据点，消除对中央驻地瓦窑堡的威胁。我听说又要回到刘志丹同志指挥下战斗，非常高兴。
红七十八师到瓦窑堡集中后，在传达中央瓦窑堡会议精神的会上我又见到了志丹同志。会后，北路军举行阅兵式，由周副主席检阅，刘志丹等站在检阅台上。阅兵后，刘志丹同志来到我们驻地看望我们部队，召开了连以上干部会，讲了话。他说干革命就像爬山下沟一样，磕磕绊绊的事是难以避免的，受委屈的事也常会碰见，不要计较，更不能记恨同志，处理任何问题都要从大局出发，以革命利益为重。他说毛主席和周副主席都找他谈过了，有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以后什么事都好办了。他还特别嘱咐我们原红二十六军的同志，一定要尊重原红二十五军的同志，学习他们打仗的经验，搞好上下左右的团结。志丹同志的讲话，使我又受到了一次深刻的教育。北路军在刘志丹指挥下从瓦窑堡出发，向北行军了几天，进入横山县境内，准备袭击位于横山东部的武家坡。武家坡是个镇子，坐落在武家坡沟南的山上有个寨子，驻有井岳秀部八十六师的一个连。部队夜行军，二营是前卫营。刘志丹、宋任穷、田守尧等首长随我营行动。当拂晓时，看到行进的前方距武家坡约4里的半山坡上有村子，前卫连正到村子下边，尖兵班已过了村子，突然间从窑洞里冲出10余敌人。前卫连由正面立即开火阻击，尖兵班返回从敌侧后冲上小村子，两面夹击，将敌打垮，有的被打死打伤，有的跳崖了。
我们部队掉头上了南山，到达与寨子相连的西边山头上（寨子与西边山头哽岘被挖断）。敌连部就驻在这个寨子里。刘志丹仔细观察地形，这个寨子筑在高崖上，背依高山，前临深沟，地形狭窄，兵力很难展开，决定留我们二营钳制敌人，主力北撤。约定我营晚上北撤并向点火方向撤。
到下午两三点钟，有敌人出了寨子，向我营西南一个山头迂回，妄图抄我后路。我派一个连包抄到该敌后面，将这股敌人击溃。敌军对地形熟悉，四处逃散，未抓到俘虏。我全营北撤，于傍晚翻过几条山沟。爬了几座山头后，见到火光信号，顺利回到了师部。
时值1月上旬，正是最冷的三九天季节，刘志丹率军继续北上。战士们冒着严寒翻山越岭，军衣常常被汗水湿透，寒风一吹，热汗变成凉水，冻得簌簌发抖。但没人叫苦叫累。经历过"肃反"后，又能在刘志丹同志指挥下战斗，部队情绪非常高。
北路军继续北上，进抵横山东部无定河南岸的响水堡，准备围攻响水，引诱榆林之敌增援，伺机歼灭增援之敌。没想到战斗打响后，北边榆林之敌按兵不动，西边横山县城的守敌一个多营来驰援。这股敌人本来想从我军背后发动攻击，没有料到刘志丹已在来路上设下伏兵。这次伏击战歼灭敌军一个营，只有少数漏网逃回。
响水堡战斗打完后，北路军西进到横山县城西边一条川道里宿营。我们二营刚到驻地，一个骑兵通讯员来叫我，说刘总指挥叫我去，我立即去了。志丹同志一见我就问道："去年9月打横山时，你来了没有？"我说来了。他说那就好，命令我带全营立即返回距县城西南不远的那个少家坻子村，宿营时严密布防，防止县城敌军夜间偷袭。我接受命令后立即带全营出发。虽然连夜要返回20里路，但部队信任刘志丹同志，毫无怨言。到少家坻子后，我和副营长冯有才仔细观察地形，布置了警戒。同时要求部队随时准备战斗。没想到还没睡下，敌军就从城里出动，妄图偷袭我在川里宿营的大部队。他们没有想到我们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还安着一颗钉子。我们全营立即展开，迎头给予痛击。敌军丢下一片尸体退回了横山城。第二天一早见到刘志丹，我向他汇报了战斗情况。刘志丹同志一贯胆大心细，虑事周密。这一次又是他的预见，保障了部队的安全，让我钦佩之至。
北路军在横山、绥德、米脂、榆林境内行军作战一个月左右，虽然没有抓住大的战机，但震撼了敌人，巩固了后方，保卫了中央驻地的安全。这时要开始东征了。我们红七十八师的同志依依不舍地和刘志丹同志告别，开往延川县文安驿，归还十五军团建制。南下路过韩家岔总部驻地时，我去看望刘志丹同志。他又嘱咐我，归建后，要尊重红二十五军的同志。
【刘懋功（1916年8月23日—2009年12月23日），甘肃庆阳人。1934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了土地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后，空军第四航空学校政治委员、第十航空学校校长、空军第三军军长、昆明军区空军指挥所主任、南京军区空军司令员、兰州军区空军司令员等职。1955年9月，被授予少将军衔。荣获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和一级解放勋章。1988年7月，荣获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