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金光，山东艺术学院、四川大学教授博导，兼任韩国世翰大学与泰国乌隆他尼皇家大学教授博导，中国书协第六、七届草书委员会委员，全国高等书法教育学会副会长。曾为四川大学书法研究所所长，四川省学术学科带头人，四川省书学理论研究会副会长。长期担任中书协主办的全国书法篆刻大展评委，全国艺术基金项目评委，全国社科基金项目评委。
书法学科建设的权力话语：走向草书
文/吕金光
在学科建设中，教育的三个主体分别是教育者、受教育者和教育影响。其中，教育影响也就是教学质量，是教育者对受教育者施实教育后的重要体现，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它是学科建设中的权力话语。书法教育亦然，书法教育质量问题在书法学科建设教育中起着关键性作用，在高校书法教育学科建设中，教学质量的衡定，无疑成为学科建设的权力话语。教学质量的提升，对于书法学科建设的发展不仅具有教育史意义，更具有书史意义。当代书法教育的发展似乎具有全面普及之势，尤其是高等书法专业教育，近些年来呈上升增长趋势。然而，各高校的书法专业培养目标各有差异，教育质量出现了差参不齐现象。客观上讲，师资问题、教育观念问题以及对书法创作的认知问题构成了影响书法教育质量的关键因素。
▲ 李星琪 河南周口 何绍基《腊月十九日季寿丈招同人拜坡公生日有诗命次韵》等诗四首 240cm×86cm
河北美院的书法教学质量及其影响力在高校书法教育领域与当代书坛有目共睹。在现代教育思想的影响下，“学以致用”成为教育的中心问题，至少可以说，生存技能与职业技能成为教育的普遍共识。 近十余年来的学科建设中，河北美院的书法作品在全国书法篆刻大展中屡创佳绩。不仅入展数量增加，而且完全超过了所有兄弟院校入展数量总和，河北美院书法专业无疑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其影响力极大。
▲ 王瑞 河北邯郸 《颜鲁公生平补缀》 133cm×57cm
事实上，当代书法经历了几十年的发展之后，其思想观念一直左右于现代性与传统思想之间。九十年代的流行书风，强化形式感，走向形式至上而无历史感与精神高度。新世纪之后传统经典的全面复兴，尤其是二王为代表的书风风靡整个书坛。由于受现代性与展览机制的影响，这种二王书风出现了浮躁之气，不久即跌落神坛。更有意思的是，随着传统经典的全面复兴，各种草书不断涌出，形式至上，没有真正从笔法层面展开探讨，甚至缺少反思。导致当代草书一团浊气，这里不得不让我们深思这样一个问题：现代性不等于破坏笔法！这就是当代大草书风中所暴露出的笔法缺陷问题。当代书法无疑给我们抛出一个现实的问题：当代草书经典的复兴不是复古，而是如何走向独立，这是时代赋予我们的历史课题。
▲ 董亮 甘肃庆阳 黄庭坚《题徐浩碑》 365cm×146cm
书法走向一级学科，是对高等书法教育发展提出的一个严峻挑战。从严格意义而言，我们缺乏书法本体理论构建与艺术思想指导。值得欣慰的是，河北美院的学科建设既有书法理论层面的建构，也有书法学术意义层面的指导，所以，河北美院的书法学科建设从理论到实践具有现实性意义。它的意义在于书法学科教学观念有着不同寻常的突破，那就是草书教学成为整个书法教学的核心。
▲ 张建浩 河南南阳 王维《使至塞上》 180cm×96cm
这一观念的建构，从理论到实践突破了固有的教学传统观念：第一，它符合书法史的逻辑，首先开设草书课程有着现实性的意义，书法史是先有草书，后有行书、楷书。突破了传统书法教育习书先习楷书、后习行书、再习草书的观念；第二，艺术悟性获得提升。由于草书艺术性高、难度大，把握了草书创作的技能技巧，其艺术天性会得到较快的提升；第三，艺术贵在艺高胆大。草书创作需要胆大，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狂书中，需要巨大的勇气与胆量。如若首先强化草书的技能，会提升其胆气，艺术有了胆量，也就有了创作的勇气；第四，写好草书，其它书体迎刃而解。草书与其它书体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草书之难胜于其它书体，若草书技能把握好了，其它书体也会相应得到强化；草书艺术性高，如果首先得到强化，其它书体的艺术性亦很快得到提升。
▲ 袁魁益 湖南邵阳 钱起《题苏公林亭》 240cm×51cm
也正是基于以上诸多现实性意义，河北美院书法专业的学科建设首先以草书教学为核心，使草书教学成为整体专业发展的支撑点，这不仅是对书法学科建设的反思，也是对当代书法的反思。从严格意义上而言，这更是一种觉醒。21世纪以来，帖学的全面复兴为美院书法专业带来了契机，草书作为帖学的核心，尤其是晋唐书法一体化，篆籀笔法成为晋唐书法的中心。宋、元、明草书无不是在晋唐一体化的篆籀笔法影响下建构自己的风格语言。也就是说，在这一理论的观念指导下，美院书法专业的教学首先从晋唐一体化开始，二王、旭素、书谱成为他们的教学核心，经典从这里涌现。
▲ 倪飞龙 重庆秀山 节录《旧唐书》 248cm×124cm
当然，如果处于中西碰撞的现代境遇来审视传统书法，很容易使我们产生激进的情绪，现代性似乎成为我们“鼓动”的合法性源动力，使我们走向变革与冒险。宋代之黄山谷草书与晚明书风也囊括其内，成为我们进行现代性“鼓动”所需要的经典。由于二者之间缺乏主体性思考，形式成为现代性的片面标志，往往将传统作为现代的对立面，以至于形式的视觉感成为核心问题。正如沃尔夫林所言：“更进一步的问题，在何种程度上，古老的视觉产生被引入新的艺术风格阶段。一种永久的艺术发展是如何和一段特殊的艺术发展相混合的。这些问题都只能结合具体情况进行分析。”（沃尔夫林《艺术史的基本原理》）。
▲ 裴子哲 山东泰安 节录 董其昌《画禅室随笔》 248cm×124cm
美院书法专业的教学也正是在这种理念与境遇下展开草书创作。事实证明，经典的复兴不是简单的复古与复制，而是在当代审美意识的影响下，主体对古代经典的诠释。每一时代艺术史都面临着时代精神与时代审美的双重构建与抉择，也就是说，每一时代艺术史都在解难题和艺术进步意义上面对上述问题。而一个时代艺术风气的形成，正是因为通过解难题的方式，推动了艺术史的进步并在时代文化精神与审美形式风格方面进行主体性建构。美院书法教学模式的构建，以草书为始，无疑对于书法审美与书法艺术的提升，或者草书热潮的出现起着巨大的推动作用。
▲ 刘苏逸 河南南阳 节录 虞世南《书旨述》 180cm×97cm
事实上，从草书临习开始，能够率先开启学生的艺术悟性，提升学生的审美能力，将审美能力与艺术悟性作为培养书法人才的先决条件，这种教育模式不仅是对传统教学理念的挑战，也是高等书法教育的一种探索，具有划时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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