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少将刘懋功回忆4:劳山战斗结束后,正式任命我为三营教导员

航语的过去 2024-09-27 09:44:34

激战慕家塬、定仙墕

1935年7月,国民党对陕甘边和陕北根据地的第二次"围剿"被彻底粉碎。由毛主席领导的红一方面军同红四方面军在四川北部会师后,继续北上。蒋介石慌了手脚,急忙将张学良的东北军调入陕西,并纠集西北军、晋军、宁夏马家军、中央军加上陕北地方部队,共10万兵马,成立"西北剿共总司令部",并亲任总司令,张学良任副总司令,接着对陕甘、陕北根据地发动第三次大规模的"围剿"。

以刘志丹同志为首的西北军委前敌总指挥部,面对10倍于我的强敌,仍采取利用矛盾,各个击破的策略,制定了集中红军主力,趁敌部署未完成前,先打东线晋军,再打南线立足未稳的东北军的作战方针。

1935年7月12日,刘志丹率红四十二师三团、义勇军和红八十四师挺进到绥德县西部三皇峁、马蹄沟一带,向守敌八十四师一个工兵营发起进攻,歼敌100余人。并击溃从周家崄来援的一营敌军。随即又在绥德西南的高家塌(现属子洲县)袭击八十四师两个营,击伤敌五○一团团长艾杰三,歼敌300余众。

6月底打下靖边后,我们红二团休整了一段时间。8月初奉命北上,投入第三次反"围剿"斗争。在刘志丹统一指挥下,攻击慕家塬。慕家塬在吴堡县城北边约20里处,驻有晋军二 O 六旅四一二团一个连。这一仗由红四十二师三团主攻,二团打援。8月11日深夜战斗打响后,红三团突击队在团长王世泰同志亲自带领下涉过护城壕,迅速运动到寨墙下,架云梯登城。敌军向寨墙外猛烈射击并拼命投掷手榴弹,突击队在敌强大的火力压制下,一时攻不上去。团长王世泰紧急组织火力反击,并奋不顾身地冲到最前沿,在云梯下指挥登城。这时敌人的一颗手榴弹,在他的脚下爆炸,顿时血肉淋漓,王世泰负了重伤。战士们见状,急红了眼,拼命往上冲,把手榴弹投向敌人,奋勇攻进山寨,一鼓作气将守敌全部歼灭。这时敌军其他几个连正从吴堡、辛家沟、郭家沟三个方向赶来增援,也被我们预伏部队包抄击溃。此战消灭晋军600余人,使敌四一二团受到重创。

慕家塬之战给敌人造成了错觉,他们以为我主力红军的战略目的是继续北进,要打通与神府根据地的通道,于是便急忙调兵遣将进行拦堵。刘志丹将计就计,表面作出北上假象,暗地率主力南下。绥德县东南隅定仙墕镇驻守着敌四一二团一个营的兵力,这时正被当地游击队和赤卫军围攻。晋军正太护路军第三旅六团在旅长马延寿带领下渡过黄河,正在赶来援救这个营的路上。刘志丹当机立断,决定伏击这团敌军。

8月21日上午10时许,当敌人在枣林坪附近进入我伏击圈后,刘志丹一声令下,我们红二团首先从正面发起攻击,红三团和义勇军则从侧面向敌开火。敌人遭到突然打击,顿时乱成一团。旅长马延寿,外号"马老虎",是老行伍出身,很快清醒过来,集中迫击炮和重机枪向正面阻击的红二团疯狂反扑,企图打开一条向西南的通路,以便向定仙墕之敌靠拢。红二团顿时承受到很大压力。刘志丹当时正在我团阵地上指挥,见此情况,急忙调动兵力围歼敌人。但不巧他身边的参谋人员都下到各团去了,只有一个警卫员在侧。于是他命令我说:"懋功,你马上跑步到三团传达我的命令,叫他们从侧面猛攻!叫义勇军从侧后方猛攻,堵住敌人退路!"这是我第一次直接接受总指挥交给的任务,不由得一阵激动。我把命令复诵了一遍,顾不得头上横飞的子弹,立刻提着枪猫腰跑去,一口气跑了四五里路,传达了两个命令。等我再返回刘志丹身边复命时,敌军已全面崩溃,被我军压缩到金不烂沟里,失去了反击能力。我们的部队冲下山沟,到处是"缴枪不杀"的吼声,敌人的武器弹药丢得满地都是。到中午1点左右枪声已经沉寂,战斗胜利结束了。

定仙墕这一仗,我军毙伤敌正太护路军第三旅六团副团长齐汝英以下200余人,俘虏1800余人,缴获八二迫击炮6门,重机枪12挺,轻机枪50余挺,步枪1000多支。这是反"围剿"以来首次歼灭整团之敌,是取得最大胜利的一次战斗。这一仗,给了东线"围剿"的晋军当头一棒,迫使晋军大部撤回黄河东岸,其余的只能凭借坚固的工事据守,不敢轻举妄动了。

战后,我们红二团开赴延川县文安驿休整。途经无定河白家川渡口时,上级特别安排我们去看被我军"俘虏"的一架敌军飞机。这架飞机是8月11日慕家塬战斗后,从山西飞抵定仙墕一线对我军阵地进行低空侦察时,被我红二团战士用轻机枪和步枪击伤后,迫降到绥德薛家峁塬顶上,连同两个驾驶员一块儿被我赤卫军俘获的。我们见到时,这架飞机的一个机翼已被烧坏。由于薛家峁在红白交界处,当地苏维埃政府怕不安全,便发动群众抬、牲口驮,硬是把飞机囫囵个弄到船上,沿无定河运到了清涧县白家川。

我们从没有这么近距离观看过飞机,稀罕得不行,大家七嘴八舌指指点点,不明白飞机这玩意儿咋能飞上天?正在这时,刘志丹来了。他指点着讲了些飞机的构造和用轻武器打飞机的要领,建议找些懂行的工人和被俘的飞行员一起把飞机拆卸开,妥善保管起来,以后需要的时候,修理装配起来,咱们还可以使用。

这也是我第一次能近观和抚摸飞机,当时只觉得新奇、稀罕,没有其他想法。哪想到十几年后竟然会和飞机结下不解之缘,在空军一干就是30多年。

与红二十五军胜利会师

大约在1935年9月12或13日,我们听到经过长征的红二十五军已经到达保安县永宁山的消息,不由得十分高兴。我心里想,几年来老是见本省、外省的国民党军队来"围剿"、进攻我们,这回终于有一支党领导的兄弟红军来到陕北和我们共同战斗,消灭反动派了!那股兴奋的劲儿真是没法说。第二天,总指挥刘志丹召开连以上干部会议,向我们传达中共西北工委《为欢迎红二十五军北上给各级党部的紧急通知》和《欢迎红二十五军的指令》。他介绍说,红二十五军是1934年11月从鄂豫皖根据地长征进入陕南,在陕南打下了5座县城,建立了鄂豫陕革命根据地,成立了十几个区的苏维埃政权。现在红二十五军除留一部分部队坚持鄂豫陕根据地的斗争外,主力部队已从陕南经甘肃南部进入了陕北,准备与我们陕甘边、陕北红军会合了。刘志丹说,红二十五军是一支能征善战的老红军部队,是我们的老大哥,我们陕甘边、陕北红军要热情地欢迎他们,向他们学习,紧密配合,并战斗,粉碎敌军的第三次"围剿"。最后,他还就会师时间、地点等具体问题作了安排说明。

会议结束后,我们各连干部分头向战士们作了传达。大家兴高采烈地理发、洗衣服、擦拭枪支,急切地盼望着与红二十五军的战友们会合。

9月15日,红二十五军近2000人在军长徐海东、政委程子华率领下,由永宁山开抵延川县永坪镇,受到中共西北工委、西北军委、陕北省苏维埃政府的领导、干部和群众的热烈欢迎。9月16日一大早,我们红二十六军、红二十七军在刘志丹的率领下,由安定县西部的李家岔一带浩浩荡荡地向永坪镇进发。由于反"围剿"的一次次胜利,缴获甚多,我们西北主力红军的军容、装备已相当可观。每个连少则五六挺、多则9挺轻机枪,弹药很充足,干部都配备手枪或驳壳枪。原来各种各样的便衣也都换成了比较统一的灰色军服军帽。5000多人全副武装的队伍,成行军纵队,昂首阔步地行进在根据地的土地上。红旗飘扬,歌声嘹亮,沿途不断有乡亲夹道欢呼,那种兴奋、自豪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表的。中午时分,我们到了永坪镇,两军指战员们立即像河流汇合一样融合到一起,热烈地欢呼、握手、问好。红二十五军大多是湖北、河南、安徽人,我们西北红军则以陕西、甘肃人居多,说的是各自的方言,许多话听不懂,大家只好比着手势交谈。不少红二十五军的战友很感兴趣地观看我们的武器,西北主力红军有这么多的机枪,使他们感到意外(红二十五军经长途艰苦转战,装备、军服都差一点)。

第二天,中共西北工委与中共鄂豫陕省委(随红二十五军行动,领导成员全部是二十五军的领导干部)召开联席会议,按照中共中央驻北方代表团的意见,决定组建陕甘晋省委,成立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五军团。次日(9月18日)上午,在永坪镇的石油矿广场召开了军民万余人的联欢大会,庆祝红十五军团成立。会上,徐海东、刘志丹分别讲话,号召西北革命据地的军民积极参加抗日救亡运动,号召红军全体指战员亲密团结,互相学习,并肩战斗,为粉碎敌军的第三次"围剿",巩固和壮大西北革命根据地,策应中央红军北上而奋斗。接着,宣布成立红十五军团及军团、各师领导人名单。红十五军团军团长为徐海东,政委程子华,副军团长兼参谋长刘志丹,政治部主任高岗,副主任郭述申。下辖三个师(红七十五、七十八、八十一师)。红七十五师由原红二十五军改编而成,师长张绍东(后叛变革命)、政委赵凌波(后叛变革命),辖两个团(二二三、二二五团);红七十八师由原陕甘红军第二十六军改编而成,师长杨森、政委张明先(二十五军干部,后脱离革命),辖三个团(二三二、二三四、骑兵团);红八十一师由原陕北红军第二十七军改编而成,师长贺晋年、政委张达志,辖二四一、二四三团等团。全军团共约7500人。

这次改编,刘志丹同志让出了主要领导职位(他原是西北军委主席)。他本人虽毫无怨言,我们原红二十六军的同志们在下面却有议论,不理解。后来的事态发展,证明这的确是"左"倾机会主义分子搞的鬼,他们已经在预谋"肃反"了。

推不掉的指导员

我随原部队红二团一连改编到红七十八师二三四团三营七连。团长是原义勇军司令员郭宝珊,政委马佩勋。王四海被任命为我们三营教导员,任命我为七连指导员,原来的一个排长王荣被任命为八连指导员。职务提升,应该说是好事,但我和王荣却都不愿意干。为什么呢?觉得担子重,自己文化水平低,干不了。拿我来说,没有上过学,虽说参军前在家跟大伯认下几个字,参加红军后部队对文化学习又抓得紧,行军时兼职文化教员总要在战士背包上写几个字,让后边的人边走边认;只要是宿营、休整超过两三天,就要搞比赛、考试,看哪个班、哪个排认字多,考一考哪个战士是识字模范。但总的来说,自己还是觉得文化水平太浅,不会说不会写,当不了指导员。我和王荣商量了一下,决定找领导说说去,坚决不干!我俩先找到团政委马佩勋,马佩勋企图说服我们,我俩不听,就是不干,弄得他没有办法。他让我和王荣到师部去找杨森师长。杨森是关中乾县人,原先是红二十六军四十二师师长,很勇敢、很能打仗,是我们的老上级。他上过私塾,在西安搞过学生运动,口才好,很会讲话。但他做了半天工作,也没有说服了我俩。他只好让我们去找军团政治部主任高岗。高岗先是和我们好好说,一看我俩"态度顽固",一下子火了,从炕上站起来指着我们的鼻子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吓得我和王荣立正站着,不敢再还嘴,只好服从上级安排上任了。直到40年后的70年代初,我在南京军区当空军司令员,王荣同志任南京军区炮兵副司令员。我俩碰到一块儿回忆起当年的这段"经历",还不由得哈哈大笑。

鏖战劳山

红十五军团成立后,军团首长立即召开作战会议,与会同志一致赞同刘志丹经过深思熟虑的作战建议,南下打击立足未稳的东北军。接着又召开营以上干部会议,传达作战行动。

当时,张学良东北军的六十七军军长王以哲指挥的一一 0 师和一二九师已进占延安,甘泉县城留驻一一 0 师的一个营。另外,在陇东方向还有东北军五十七军军长董英斌率领的3个步兵师,何柱国骑兵军的两个骑兵师,共7个师对我西北根据地形成南、西夹击之势。在此之前,西北红军还没有和东北军打过仗。张学良依仗装备精良的30万兵力和"西北剿匪副总司令"的头衔,并没有把红军放在眼里。我们如能打他个歼灭战,煞一煞他的气焰,对震撼敌人营垒,鼓舞我军和根据地人民的士气,将起到很大作用。

9月20日下午,红十五军团主力部队从永坪出发南下。到延安北部的蟠龙后,为迷惑敌人,又掉头向西行军,进入安塞境内。军团首长再次召开会议分析敌情,做战役部署后,发动地方苏维埃政府和游击队、赤卫军控制道路,封锁消息,部队夜行军悄悄由安塞西南的西河口、高桥镇绕到甘泉县城西北约60里的下寺湾、王家坪一带。

军团首长决定派红八十一师二四三团围攻敌一一0师驻甘泉城的一个营,采取"围点打援"的办法,诱使驻延安之敌大部队南下增援,我主力预伏在延安至甘泉的劳山一带,摆成一个口袋阵,伏击歼灭敌有生力量。

劳山镇南距甘泉县城约30里,北距延安县城约60里。东西两边群山耸立,林草茂密,中间夹着一条河沟,咸(阳)榆(林)公路沿河川而过。地势险要,易于隐蔽,是陕西关中到陕北的咽喉地带,也是打伏击的好地点。谙熟兵法和陕北地理环境的刘志丹选中这个地方打敌援兵,无疑是英明之举。

兵力的具体配置是:红七十五师预伏在劳山北边公路两侧山上,负责关闭袋口;我所在的红七十八师预伏在劳山中部和南边公路西侧山上;红八十一师二四一团预伏在离甘泉县城较近的白土坡,阻敌前锋,不许接近甘泉。军团首长决定,待敌进到劳山时,由二四一团首先发起阻击,以枪声为令,各部队同时发起进攻,击其身,断其尾,居高临下,一举将增援甘泉之敌歼灭。

我伏击部队全部进入阵地后,围攻甘泉城的二四三团加强了攻势,被围在城里的一营敌军不断向师部求援。10月1日上午,敌一一 O 师师长何立中果然率部倾巢出动,由延安南下增援甘泉。由于当地群众的支持和协助,保密工作做得好,敌人在对我军的战役意图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钻进了我们的埋伏圈。在下午2时许,当敌先头部队进至伏击圈最南端的白土坡时,我二四一团轻重火力一齐开火,阻其前进。枪声一响,红七十五师、红七十八师也同时发起攻击。20多里长的山谷里,枪炮声如雷鸣,喊杀声四起,敌军建制立即被打乱。由于东北军的老兵多,有战斗经验,这个师又是主力师,因此,纷纷利用地形,进行反扑。战斗进行得非常激烈。在战斗打响后,由于敌军的行军队形拉得很长,七八千人的队伍,头尾相距20多里,让殿后的六 O 三团漏在了"口袋"之外,使其得以仓皇逃回延安。装在"口袋"中的敌军妄图突围,便集中各种火力向我伏击部队猛烈射击,集团式的兵力向在白土坡一带阻击的红八十一师二四一团疯狂反扑,妄图向甘泉城靠拢。当我七十八师二三四团三营在营长孔令甫(原红二团团长)、教导员王四海率领下从西山冲下来向敌进攻时,我冲到白土坡前面时正巧碰见刘志丹副军团长。见到我,他立即把我喊住说:"懋功!你马上通知你们营长、教导员,不要管川道里的敌人,你们营赶快过河去抢占对面的山头,一定要坚决堵住敌军南逃的通路!"我马上跑去把命令传达给营领导,王四海教导员立即带领我们七连和九连跑步过了白土坡下的公路,跨过河沟,向对面山上冲去。

敌军见我们登山,从侧翼扑向山坡,和我们展开了"爬山比赛"。双方几乎同时到达山顶,但敌人在我们猛攻下滚下山坡,我们乘机猛追向山下溃退之敌。

此时,太阳已经西沉,川道公路上的敌军主力已被我七十五师、七十八师二三二团、骑兵团穿插分割成几块,正逐个被吃掉。向我东山进攻之敌受到重创,已成强弩之末,攻势趋弱。彻底消灭这股敌人的时机已经到来。在营长的命令下,我们端着上了刺刀的七九步枪,顺着山坡冲向敌群,与敌人展开白刃格斗,一部分敌军被刺死,大部分缴枪投降,哀求饶命。

下午6时许,战斗结束了。此役共毙、伤敌一一 0师师长何立中、师参谋长范驭州以下1000余人,生俘敌团长裴焕彩以下近4000人,缴获火炮12门,重机枪24挺,轻机枪162挺,长短枪13000余支。战利品中还有许多棉军衣、棉大衣,这也是我们红军过冬急需的物品。

从东山上向下冲锋时,我三营教导员王四海左脚腕受重伤,我被指定为代理教导员。战斗结束后正式任命为三营教导员。

【刘懋功(1916年8月23日—2009年12月23日),甘肃庆阳人。1934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了土地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后,空军第四航空学校政治委员、第十航空学校校长、空军第三军军长、昆明军区空军指挥所主任、南京军区空军司令员、兰州军区空军司令员等职。1955年9月,被授予少将军衔。荣获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和一级解放勋章。1988年7月,荣获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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