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背景：根据战友的经历创作而成，文中出现的人名均为化名。
图片来自于网络，与文中内容无关。
引言：徐建华和王莉、王芳都是不同班的初中同学，1986年二月二，他们在镇上赶会时再重逢。王莉和王芳因“摸奖”被骗，徐建华设计为二人解围。此后，徐建华与王莉谈起了对象，1986年冬天，徐建华参军入伍。因为被分配养猪，王莉写信提出分手。
我在部队收到王莉的来信后，心里不是滋味。我想回去跟她掰扯掰扯，多亏部队纪律严格，我没有请到假，这事就搁下了。
但我心里很不服气，哪怕是养猪、做菜，我也要干出一番成绩，不能让王莉说中了。
我将那六头猪照顾得很好，毕竟从小农村长大，对猪并不陌生。我还托战友休息时，到新华书店找关于养猪和兽医方面的专业书籍。
汗水和努力不会辜负任何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仅仅用了一年时间，我就成了“养猪能手”兼兽医。原本只有六头猪，在我手底下数量翻了一番，没有一头因病死亡。
我向连部打了报告，如果条件允许，我想扩大养猪规模，到时候不但可以供应我们连队，还可以供给兄弟连队肉食。领导请示后，批准了我的想法，提拔我当了副班长，我成了名副其实的“猪司令”。
一晃三年的时间过去，1989年12月，我光荣退伍了。从19岁到22岁，军队这座大熔炉在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三年，刻下了难以忘怀的痕迹。
此时的我，尚不知这种塑造，将会对我的人生有多大的改变和影响。但至少，回乡后面对未知的生活时，我多了几分从容，也多了几分自信。
和家人团聚后，我和父母拉起了家常。母亲吞吞吐吐地告诉我，1988年夏天，王莉和余飞结婚了，也有了个一岁多的儿子。母亲还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脸色，害怕我勃然大怒。
我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但事情已经过去，再去纠结也没意义。母亲看我面色平静，嘟嘟囔囔道：“余飞这小子也太不是东西，明明知道王莉是你对象，还请了媒人上门去说亲！”
“妈，没事，我们当时又没订婚，女未嫁男未娶，人家想怎么着，咱也管不到。”
“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过段时间我给你领个对象回来，到时候你等着抱孙子就行！”我笑嘻嘻地安慰母亲。
因为王莉被余飞撬走，父母在村里也有些抬不起头，但他们更害怕我受打击一蹶不振，如今看我还能笑嘻嘻开玩笑，也放下心来。
我弟弟当时正在上初三，学习成绩很好，他自己想上中专，毕业后出来就能安排工作。我毕竟出去当了三年兵，平时也都在读书看报，知道大学生的含金量，便鼓励他考大学。
上高中和读大学费用不菲，而且我已经满22岁，到了结婚的年龄，必须得有份工作挣钱养家。
我们老家是农村，周围除了我之前上班的水泥厂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厂矿企业。我考虑干脆过完年后，和村里的年轻人去广东打工算了。
此时余飞竟然过来了，他现在混得不错，出师后便自己接活。不到两年时间就发了家，现在成了一个小包工头。
余飞穿着一身廉价的西装，皮鞋擦得锃亮，嘴里还叼着一根红塔山。见面后气势很足，带着施舍的口吻说道：“建华，找到活没有，要不年后跟我到广东去干？我手底下现在有十来号人呢，你当兵的身体好，这工作正适合你。”
他话说得有些阴阳怪气，我也不想惯着他，就暗戳戳地刺了他一句。余飞恼羞成怒，说道：“你不就是在部队上养猪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来找你，是看得起你。”
我反驳道：“我养猪怎么了？碍着你啥事，你吃香的喝辣，我也高攀不起，也不稀罕！”
余飞嘿嘿一笑，轻蔑地说道：“咋了，这是在怪我撬走了王莉？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混成啥样了？”
“当时求你帮我和王芳牵线，你根本就没去说对吧！不过我也得谢谢你，王芳就是个扫把星，谁娶谁倒霉。”余飞说完后便扬长而去。
我心中一动，明白应该还另有隐情。但我暂时还顾不上此事，当务之急是考虑工作挣钱的事。
过年时，王莉也回村里了。村里人都说，王莉现在过得很好，穿得那叫一个洋气。王莉平时不在村里住，在城里专职带孩子，过起了城里人的生活。
听着周围人羡慕且嫉妒的语气，我心里也难以平静。虽然我对余飞并无好感，但王莉跟着他有面子，有钱花，可能真就是她的良配吧！
在亲戚的介绍下，过年后我去了市里一家工厂食堂上班。虽然是临时工，每个月只有65块钱，但包吃包住，距离家不远，平时休息时能帮忙做一些农活。
在部队里，我学过一些厨艺，炒大锅菜还是手拿把攥，很快我就在食堂站稳了脚跟。食堂主任看我手艺还行，人又勤快，又不像那些正式工那么难管，每月又额外给我补助了20块钱。
一次周末下午，我骑自行车回单位。路过供销社的时候，正好看到我舅爷在那里。除了过年匆忙见了一面，都好几个月了，我也没跟他细聊过。
我在一旁看到舅爷忙完了，上前打了个招呼，发了根烟便聊起来。说了一些彼此的近况后，舅爷话题一转，问道：“建华，你那个姓王的女同学你还记得吗？”
我心中一动，想起了余飞说过的话，嘴上却呵呵笑道：“怎不记得？就是薛王庄的王芳吗？这几年在你这儿卖过东西没？你看我的面子，可不能亏待人家啊！”
舅爷瞪了我一眼，笑骂道：“臭小子，你在我这儿，有屁的面子！”
说完他脸色又有些沉重，语气低沉地说道：“这丫头命太苦了，这三年她时不时地会来卖一些东西。你老表比你大一岁，这两年我也在给他看对象。我看你这同学不错，就打听了一下，结果……”
我连忙追问道：“怎么了嘛！说到这儿咋就断了呢？”
舅爷深吸了一口烟说出了原委，关于王芳家里的事情。
王芳是家里的老大，她和我同岁，下面还有一个比她小八岁的弟弟。王芳初中成绩不错，但在初三时，她父亲因为一场意外去世。
王芳不得已，初三上完草草退学，回家和母亲一起务农。但就在我从军的1986年，她母亲又得了胆囊炎，家庭的重任一下子全部落在了她的头上。
从1987年开始，就开始有人给王芳说媒。但王芳考虑到母亲身体不好，弟弟年幼，她提了个条件，就是嫁人之后，男方必须得帮助她供养弟弟到18岁。
这一条件吓退了许多人家，直到1988年，有媒人给她说了一门亲，男方家里条件不错，有一辆拖拉机，生意很是红火。
男方对王芳很是喜欢，愿意答应她的条件，双方订了婚，准备年底结婚。可刚过了三个月，男方开拖拉机拉了一车石头，翻到了悬崖底下，当场人就没了。
村里人传言：王芳八字太硬，克亲。此后，再也没有媒人上门说亲。
听完王芳的经历，我很是震撼。我反问舅爷：“爷，你也信这个？”
舅爷苦笑一声：“我倒是不信这个，但她家里一老一小，结婚后负担太重了，你表叔表婶不同意。”
王芳的事我记在了心里，又过了一周，休假时，我骑车到了薛王庄，找到了王芳的家。
她家几乎是薛王庄最穷的，从外边就可以看出来。当时农村虽然条件不好，但土墙房子已经少之又少。王芳家就是如此，几间破烂的土房子，墙壁都有了裂缝。
我喊了一声，王芳从屋里出来了，她正在煮猪食。看到是我，她很高兴，但又有些窘迫，连忙招呼我进屋坐下。
我将带的麦乳精和桃酥递给她，说是给她妈妈的。王芳推辞了一下没有客气，我们便坐在灶屋聊天。
她一边烧火，一边听我讲述在部队里的生活。接近四年不见，王芳和之前判若两人。之前她和王莉站在一起，虽然很清秀，但总是怯生生的，很容易被人忽视。
王芳说王莉家里条件也一般，但她妈很强势，而且有些嫌贫爱富，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我给王莉写信告知在部队养猪，她妈就很不满意，强烈要求王莉和我分手。
后来余飞托媒人下了重金聘礼，王莉母亲了解到余飞在外边是个小包工头，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婚事。王莉现在住到了城里，她妈妈便整天在村里炫耀。
王芳吃力地提着一大桶猪食，见状我一把抢过去帮她喂猪。猪圈里养了两头猪，这就是她们家一年的主要经济来源了。
帮完忙，王芳要留我吃午饭，我拒绝了，害怕耽误她时间，她还要忙着去地里干活。走之前，王芳问我，后面还会不会再来。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答应了下来。
第二次去她家的时候，我给她带了两件工装，这种衣服耐磨，很适合下地干活。这次我在她家吃了一顿饭，还见到了母亲。走之前，王芳递给我了一封信。
回家后，我拆开信，王芳在信中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那次“二月二”赶会，在镇上摸奖时，根本就不是她的主意，而是王莉想去赌一把，结果连她一起都坑了。
她和王莉是同族，但早已出了五服，从小一起长大。因为父亲去世，家里条件差，她一直有些自卑。其实，上次我载她到供销社卖东西之后，她就喜欢上我了。
但回家时碰上了王莉，我们俩又很快确认了恋爱关系，她就一直将这份情谊放在了心里。后来，我在部队养猪，王莉和我分手，她就鼓起勇气去找王莉要我的联系方式。
但王莉不给，而且还嘲讽她，王莉母亲又恶语相向，她就一直没联系上我。去年她订婚也是没办法的事，她母亲病发，家里又急需用钱，而我又联系不上，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嫁人。
谁曾想，她的未婚夫又出了意外，这下她名声尽毁，加上家里也离不开她，她也绝了嫁人的心思。
最后，提到如果我对她有意，下次就再去她们家。如果我没想法，以后就不再见面了。
看完信，我的内心难以平复。仔细回想了和她接触的几次，我不得不承认这姑娘很不错。家里虽然穷，但收拾得井井有条，而且还很能干，养猪、种地样样拿手，是个过日子的好对象。
以前我眼里只有王莉，而忽视了她，但没想到她对我如此情深意重。我跟父母深聊了此事，父母对她的家境有些顾虑，担心以后会拖垮我们这个小家。
对此，我倒是觉得问题不大，我相信只要我们俩肯吃苦，日子肯定没问题。说服了父母之后，我便去了王芳家里。
但我有一个疑问，如果她真的喜欢我，为什么不到村里来找我父母呢？
王芳解释道：我当兵走后，余飞一直去纠缠她，而她根本就不喜欢余飞，拒绝了他。
余飞不甘心，到处散播她的流言，说她上学的时候就跟人耍朋友。王芳担心去我们村后，会再被余飞纠缠。那时候，她心灰意冷情绪低落，家里事发突然，她无奈之下就订了婚。
我重重一拳砸在桌上，余飞这个小人，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事情说开之后，我和王芳建立了正式的恋爱关系。
我开始琢磨怎么样能够多挣钱，毕竟除了自己家，王芳家里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弟弟，她母亲的胆囊炎也是时而发作。
王芳给我出主意，说干脆我们自己在家养猪得了。进入九十年代后，经济快速流转，老百姓生活也有了很大提升，猪肉消费能力不错。
为了保险，我又咨询了食堂主任，他拍着胸脯承诺，只要我有猪肉就送过去，只要价格和外面市场价一样，他保证用我的。如果以后量大了，他消化不完，还可以给我介绍几个客户。
有了他的打包票，我养猪的想法算是定了，也得到了父母的大力支持。我将水库旁边废弃的敬老院租了下来，大概收拾了一下残存的房子，整理了几间猪舍出来。
1991年夏天，我和王芳结婚了。婚后，我们俩就搬到了猪舍住，没日没夜地操心着几头猪。一开始只有10头，但用了不到两年时间，猪场的规模就扩大到了50头。
养猪很辛苦，而且还面临着各种各样的疫情考验，但这些我们都挺了过来。这期间，我们离群索居，全心全意经营着猪场，其中王芳也是居功甚伟。
我弟弟后来考上了大学，王芳的弟弟初中毕业后上了个技校，最后南下广东，在那边也站稳了脚跟。
2005年后，我们调整了猪场的经营策略，开始走生态养猪的模式。虽然规模不大，但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猪肉口感也得到了客户的广泛认可。
2016年，在分别三十年后，我再一次见到了王莉。此时的她早已褪下了城里人的傲气，和普通农村妇女无异。
她和余飞没有走到最后，得益于建筑行业的蓬勃发展，余飞在九十年代赚得盆满钵满，成了远近闻名的“首富”。
但天狂必有祸，人狂必有雨，余飞当上“首富”后飘得厉害，在广东结识了许多所谓的人脉。和那帮狐朋狗友在一起，余飞竟然沾上了赌博。
余飞沉溺于赌博，很快就将家产败得一干二净，他的包工头事业自然也无以为继。王莉为此和他干过不少架，但被余飞狠狠揍了几顿后，2003年两人离了婚。
但她婚后十多年一直没有工作，早就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到了工厂后很不习惯，这时候一个离异中年男性接近她，两人很快就在一起了。
这个男的也有一个儿子，在老家由爷爷奶奶抚养。婚后，王莉没有再出去打工，在家里给人当起了后妈。
虽然王莉没有详细说她再婚后的生活，但从她略带花白的头发，看得出来她这些年日子过得也很艰难。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想借2000块钱。原来她和余飞的儿子最近要结婚了，她要给儿媳妇包个红包。这些年她和儿子的关系也不怎么好，毕竟缺席了他十五岁以后的生活。
她想通过这种方式表达歉意，但现任丈夫只给她生活费，她自己也没有挣钱能力。无奈之下，只能过来找王芳，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帮帮她。
最后，王芳给了她三千块钱，我们心里都明白，这钱估计王莉是还不上了。
王莉千恩万谢，临行的时候，王莉突然说道：“建华，当年要是我们不分手，该有多好啊！”
我没有说话，只是和王芳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