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刘 素材/肖志勇
引言:肖志康是我战友,1978年在边疆某汽车团服役,1984年从部队退伍回乡,此后一直跑货运。春节聚会时,跟笔者讲述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件往事,让我唏嘘不已。
1984年我从部队退伍,到如今已经整整四十年了。常说“人生四大铁”,一起扛过枪必在其中。
但有一件事,我一度耿耿于怀,战友借了我200元,退伍后却杳无音信,让我一度对战友情产生怀疑。直到1999年,当我开车经过战友家,获悉真相后我泪流满面,唏嘘不已。
我叫肖志勇,家在陕南的一个小山村,在家中排行老幺,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
可能是在困难年代差点夭折,所以父母和哥哥姐姐对我都很疼爱。从小我的性格就十分跳脱,别的孩子在假期都要帮助父母在生产队干活,而我却山上摘果,下河摸鱼,玩得不亦乐乎。
大哥比我大十岁,是远近闻名的好后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生产队队长。而我初中毕业后在生产队干活,却依然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干活没溜儿。
村里人都笑话我,农民的命却得了公子的病。父亲和大哥对此很发愁,觉得我这样下去难成器。
1978年12月份,村里大喇叭传出了征兵的消息。本来今年三月份,已经招过一次兵了,父母担心我在部队吃不了苦,就没有报名。
没想到12月份还有一次机会,这次父亲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送我去当兵。我自己也想到外边去看看,就到大队民兵连长那边报了名。
当时当兵很抢手,虽然我身体素质挺好,但在村里口碑欠佳。为了让我拿到名额,父亲和大哥挨个去说情,最后才顺利当上了兵。
看到要强的父亲和大哥卑躬屈膝的样子,我的心也被深深刺痛了。我下定了决心,到了部队一定要好好干,改头换面给家里人争光。
经过漫长的旅程,1979年1月5日,我和战友终于抵达了部队的驻地-昌吉州。在这里,我们要接受三个月的新兵培训。对我而言,这儿将是我浴火重生的起点。
新兵连的训练很艰苦,虽然我咬着牙坚持,但相比较其他农村来的战友,我的表现就有些拉胯,总会拖后腿。
班长无奈,就指派了一名战友帮我加练。战友名叫韩世友,和我一样都是19岁,是宁夏固原人。他个子虽然瘦小,但人很机灵,训练表现是我们班最好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耽误了他的休息时间。而他却摆摆手,说道大家都是一个团队,只要我用心学,他肯定不会藏私,一定用心教。
在他的指点下,我的训练表现也跟上了大部队,我们俩人的关系也越来越熟稔。幸运的是,下连队时,我们又分到了同一个排,不过他在一班,我在二班。
韩世友告诉我,他在家里是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妹妹。老家土地贫瘠,粮食产量低,大部分时间都靠土豆度日。他父亲脚还有残疾,每个月的津贴都要省下来寄回老家。
与他相比我算是幸福多了,虽然家里条件也不宽裕,但父母身体健康,大哥二哥都能顶门立户,家里不用我费心。大哥给我写信说,当兵的津贴不用寄回老家,好好存着,到时候退伍了回家说媳妇。
当时连队里通常抽2毛钱一盒的莫合烟,干部们会抽4毛5的红梅。我一开始学会抽烟,好面子也去买红梅。韩世友就劝我,不要大手大脚,尽量将钱存起来,避免以后急用的时候捉襟见肘。
我听了他的劝告,也换成了莫合。我发现韩世友其实有烟瘾,但舍不得花钱。休息时,我就经常给他散烟,韩世友一开始也不好意思,后来就接下了,笑称:在我这儿过足烟瘾。
我们成为正式驾驶员后,经常一起出任务。在那几年,长期跑叶城到阿里的路线,关系越来越好。
随着当兵年限的增加,加上我们汽车兵出任务时有补贴,到了1984年,我们一个月的津贴拿到手能有34块钱。我除了抽烟之外,基本上也没其他消费,所以陆陆续续给家里寄了不少钱。
但韩世友却不同,他依旧非常节省。原来他母亲身体垮了,时不时需要吃药,加上弟妹上学的开销,即便津贴涨上来了,他还是存不到钱。
1984年的10月份,此时我们都已经确定了年底退伍。在这离愁别绪中,韩世友问我借钱。
原来,他母亲干活时摔断了腿,急需用钱治病。而他之前每月都将省下的钱寄回了家,身上也没什么积蓄。
恰好我身上有200多块,原准备退伍后直接带回家的。但韩世友的事要紧,病情拖不得,我就拿出了200块给他。
韩世友非常感激,一再保证等他回家后挣到钱就还我,还要写一张欠条。我拦住他不让写,这么多年的战友情,大家都是生死兄弟,我信得过他。
退伍在即,大家依依惜别,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这待了四五年的军营。分别前,我和韩世友互换了老家的联系地址,约定回乡安顿好后写信联系。
在回程火车上,我从衣兜里摸到了一张纸,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欠条。我虽然觉得他这样做没必要,但还是为这种做法而感动。我将那张欠条夹在相册里,留作纪念。
大哥在我退伍之前就帮我问好了,春节过后去县煤矿公司运输队开货车。当时村里有许多年轻人都在煤矿打工,相比较而言,司机绝对是个高收入职业。
等到安定下来以后,有空余时间,我就给战友们写信,了解彼此的近况。很快战友们的回信都收到了,彼此的境遇各不相同,但大都过得还不错。
毕竟在那个年代,驾驶员可谓是“金饭碗”。
但我迟迟没有收到韩世友的回信,一开始我以为他在忙,或者是家里一时周转不开,没有钱还我所以不好意思回信。
过了半年,我又连续发了两封信,却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信。虽然我知道韩世友不是那种赖账不还的人,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一晃十余年过去了,我也早已成家生子,从煤矿出来后,倒腾了一辆货车跑货运。多年过去,许多战友也都断了音讯,但回想起来,还是忘不了那段军旅生活。
1998年,我家新盖了楼房。妻子在收拾旧物的时候,在相册中翻到了那张字迹已经发黄的欠条,又勾起了我的回忆。我将欠条装进钱包里,想着如果哪天碰到韩世友了,要狠狠“臊臊”他脸皮。
1999年夏天,我正好要拉货去一趟银川。返回经过固原时,我忽然想起了韩世友,便按照通信地址找了过去。
他家在泾源县的一个小山村,位于六盘山下,属于丘陵地带。我将车停在镇上问路,结果却被告知,往他们村里走的路很窄,过不了货车。
本来我打算回去算了,转念一想来都来了,不管怎么说都得去看一眼。正当我发愁时,给我指路的餐馆老板说,在供销社那买东西的老汉就是韩家村的,我可以跟他一路。
老汉姓韩,六十来岁,赶着毛驴车,听说我要去他们韩家村,便很热情地招呼我上车。路上我和老汉边抽烟边聊天,听说我要找韩世友,而且还是他战友,老汉脸色一暗,长叹一口气,说我来晚了。
我以为韩世友没在家,出去打工了,谁曾想韩老汉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我唏嘘不已。
1985年1月份,韩世友返乡到家,他和我一样也面临着自谋出路的问题。经人介绍,他在六盘山火车站找了个活,在货运站里跑短途。
这活我曾经也干过,忙的时候忙得要死,而且还总是熬夜,但在当时的环境下,这份工作收入还不错。但韩世友没干到三个月,就出了事。
那年清明,雨水特别多。韩世友家的房子本身就很破烂,不停漏雨。恰好货运站那几天不忙,韩世友就请假回家把房子收拾收拾。
哪曾想,当晚发了泥石流,韩家距离山最近,韩世友和他瘸腿的老父亲没能跑出来,连破房子全部被埋了。
听完韩老汉的话,我久久说不出话来。韩世友和我同岁,但他的生命却永远定格在了25岁。
到了村里,韩老汉领我去了韩家,家里只有韩母和一个小孙儿。听说是大儿子战友过来拜访,韩母没聊几句就开始不停地抹眼泪。
韩母说道:其实那晚韩世友跑出来了的,但那晚韩父喝了酒,睡得比较沉,加上腿脚不便,韩世友折返回去背父亲,结果才双双遇难。
韩母话里话外流露出对韩父的恨意,恨他害死了自己的大儿子。
我只能安慰道:世友孝顺,不可能对老父亲抛开不管,只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已经过去多年了,老人家也想开一些。
韩世友去世,对韩家打击很大,好多年才缓过劲来。
他二弟当时才二十岁,为了支撑起家,和村里人去了石嘴山那边的煤矿,好几年才回来一次。
家里老三原本是重点培养的读书苗子,但家里出了这事,不得已辍学回家务农照顾母亲。
两兄弟经过10年的努力,才新盖了房子,老二直到三十岁的时候才娶上媳妇。
老三学了一门木匠的手艺,农闲时便出去做木匠活。也是近些日子,才定下亲说上媳妇,准备年后结婚。
坐了一会,我提出想到世友的墓前悼念。我担心韩母触景生情,便让她找个人带路就行。
韩母出去招呼了一下,不一会便领了个半大小子进来。按辈分,这小子是韩世友的堂侄。
我让他领我去村里的小卖部,给他买了一袋零食,又买了点香蜡纸和烟酒去了山脚下。因为世友和他父亲当时没能从泥石流中挖出来,最后就将他们的坟墓安置在被掩埋的老房子那。
走近后,矮矮的两座坟挨在一起,上面立了两块墓碑。在坟前,我将香蜡点燃,一张张烧着纸,絮絮叨叨地和韩世友说着这么多年的经历。
我将买的烟一支支烧给了他,又将一瓶酒撒到坟前,希望他在那边也能有烟抽,有酒喝。
我在坟前待了一个小时,离开前,将借条拿出来,扔进了火堆。
回到韩家,韩母已经做好了一锅手擀面。我敞开肚皮,美美吃了两大碗。韩母留我住一晚,说是老三晚上就回来了,我借口自己车还在镇上停着,得要开车返程了。
走之前,我给韩母留了800块钱。韩母死活不收,我说韩家三弟要结婚了,这是代表他大哥给的礼金。
韩母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嘴里喃喃说着世友有个好战友啊!这么多年还惦记着他。
回程路上,我的心里很难受,但又释怀了很多。那200块钱,韩世友并不是赖着不还,而是人生无常,他想还也没那个机会了啊!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活在这世上,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到。珍惜眼前人,过好当下每一天,才不辜负我们来到这世间一趟。
大哥您是好人!好人有好报,祝您平安幸福!
战友情永难忘。值得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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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战友,一世情!
八四年二百元顶现在三万元
真正的战友情义,太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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