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衣衫褴褛,一身泥污,蜷缩在京城西街小巷中。
有一玉雪可爱的小团子递给了我几个芙蓉饼。
他的眼睛亮亮的,“姐姐,这个给你。”
我看了眼自己沾满污泥与暗红血渍的双手,木然地朝他摇了摇头。
他白皙温热的手掰开我紧握的拳头,将装满芙蓉饼的袋子放在了我的手心。
我瑟缩了一下。
原来那就是人的温度。
与死尸截然不同的温度。
那年,叶皓谦五岁,我九岁。
如今我是女扮男装的丞相,而他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他对我说,本将军的袖子,为你而断。
我:……
1
我伸手暧昧地摸了把男人沁染着诱人媚色的脸庞。
恶意地笑了下,“叶将军,这媚药滋味如何呀?”
叶皓谦一脸的羞愤欲狂,“宋景,你这个佞臣,我发誓一定要杀了你!!”
我不以为然地掏了掏耳朵,讥讽道:“你这话都说了七年了。”
叶皓谦自从七年前目睹我在月下杀人后,就一直追在我后面喊打喊杀。
他是将军府嫡子。
他的祖父是兵马大元帅,父亲是威武大将军,因身体痼疾已退休在家修养。
他们都是虎背熊腰的彪行硬汉。
到叶皓谦这一辈,他爹只有他一个儿子。
不同于叶府其他魁梧大汉,他生的面若桃李,眉眼如画,竟是比女子还要美艳几分。
他爹眉头皱的紧紧的,死了让他进军营磨练的决心。
本打算让他参加科考入朝做个文官,奈何叶皓谦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进军营磨练。
他的身体贏弱,本不适合高强度的军事训练。
听说他自进了军营,那是没日没夜疯狂操练,简直像不知道疲倦似的。
他爹被他这坚韧不拔的毅力感动了。
欣慰地摸了把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与我擦肩而过。
他爹离开校场后,我挑眉,冲正光着膀子,对着沙袋猛烈挥拳的男子轻挑地吹了下口哨。
叶皓谦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头愤怒地盯着我,脸颊涨得通红,一字一句道:“刑部侍郎,宋景!”
我收敛起脸上戏谑的笑意,用一句话止住了他微动的身形,“如果你不想进刑部喝茶的话,别妄动。”
说完,我在叶皓谦如熔岩喷薄的怒火注视下,施施然走出了军营大门。
伸手摸了摸胸前,肋骨似乎在隐隐作痛。
七年前,我刚刚入朝为官,是前途无量的新科状元,殿试上,一篇治国论艳惊四座。
我长袖善舞地游走于百官之中,人人夸我才华横溢,如翩翩君子光风霁月。
人人,除了叶皓谦。
彼时,他十六岁,正是意气风发少年得志的时候。
在一个月黑风高夜,他意外撞见了我亲手挖出宫中一名婢女的心脏。
惨白的月光照在我微微狰狞的脸上,透着森森鬼气。
我的右手中还紧紧攥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你——”
他目光惊骇地盯着我,嗫嚅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嫌恶地扔掉手中的心脏,从袖中抽出锦帕,随意地擦着手,淡淡道:“她该死!”
下一秒,我感觉一股气流极速向我涌来。
再然后,我就被叶皓谦一脚踹飞了出去。
他那副身板瘦小赢弱,受到冲力,在踹飞我后,他自己的身子也腾空翻滚了出去。
他在空中翻了一圈,脸朝下落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哈……”
我捂着疼痛难忍的胸,大笑起来。
太痛了。
真是太痛了。
你这小子,会不会怜香惜玉啊!
不过,你也不知道我是女子。
再多一分力,我胸前的肋骨就要断了。
回去后,我得看看,我的胸有没有变形。
若变形了,你就等着被我活剐了吧。
听到我的无情嘲笑声,叶皓谦瞬间一副羞愤不已的模样。
他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一手捂着胸,端坐于草地上,见他正脚步不停地向我走来,眉头微蹙,淡淡道:“你还不走,到时被当成了杀人凶手抓入刑部大牢,就连你爹叶大将军也救不了你。”
“你这个杀人凶手,草芥人命,早晚会遭到报应的!”
愤愤扔下这句,叶皓谦迈着一瘸一拐的步伐狼狈地离开了我的视线。
此后,他每次见到我,都是一副嫉恶如仇的愤懑模样。
我知道他这么疯狂练武的目的,他想杀了我这个奸邪之人。
我在心中冷笑一声:
这世上可不是只有武力才能杀人。
2
真正伪善虚荣的极恶之徒,往往都是杀人于无形,手上不沾一点血腥。
他们高高坐于云端,平静淡然地看着你癫狂发疯,再以上位者的姿态审视批判你,装出一副令人作呕的虚伪面孔。
所谓人间百态,对我来说也不过是白鬼夜行。
我很好奇,像叶皓谦这般刚正不阿,一身凛然正气的人,当他见识到官场中的阴暗与邪恶后,当他心中的信仰坍塌时,他会怎么做?
我可真是好奇得很。
我支手托腮,细细打量起了这个浸染了边境风霜,金戈铁马的大将军。
叶皓谦用了七年时间,从马前卒做到了帐中帅。
他以铁血的手腕和卓越的军事能力,让之前嘲笑他外貌的粗鄙之辈闭上了嘴。
曾经稚嫩的少年,眉眼间带上了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
不愧是从尸山血海的杀伐场中走出来的人。
他此刻身中情毒,双手被铁腕粗的锁链束缚着,坐于盛满了冰块的木桶中,盯着我的视线像是要把我千刀万剐。
我的视线从那张俊脸逐渐下移。
漂亮的胸肌轮廓既然隔着里衣也清晰可见。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八块腹肌?
摸一下应该没事吧?
“你在看什么?”
男人厉喝一声,那双幽深的墨瞳中猛然窜起了两串熊熊的火焰。
“切,”我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都是男人,看一下会死啊,我可没有奇怪的癖好。”
叶皓谦晃了下手腕上的锁链,一脸不相信的神色,“那你锁着我干嘛?!”
我在心中冷哼一声,为了我的人身安全,我当然得锁着你。
中了媚药的男人可比猛虎恶狼可怕多了。
我将藤椅调换了个方向,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不要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我救了你耶!难不成你真想和你表妹颠鸾倒凤,翻那云覆那雨?”
“我这就去把她喊回来,可好?”
我刚站起身,就被叶皓谦焦急地喊住了,“不要去!”
“此次多谢你……救了我……”
男人偏过来,一脸不情愿地说着,话音未落,脸上募地浮现起了红潮。
看他这情形,我知道,新一轮的情潮涌动开始了。
我掏出口袋里的瓜子,嘎嘎嗑了起来。
“你能不能……换个地方……嗑……”
换个地方,你的清白就真的保不住了。
蠢货!
你那表妹还在客栈外面守着呢!
三年前,北齐大军侵袭我国北境,天子任命叶皓谦为定远大将军,率领十五万大军前往北境御敌。
此战足足打了三年,最终我军大获全胜,借孤山天险地势,将敌军一举歼灭于北境凤阳关中。
这一战让叶皓谦一战成名,成为万民尊崇的战神。
前几日,我们的战神大人刚刚从北疆班师回朝。
那回京阵仗可真是声势浩大。
我估计全京城的小姐贵女都跑去看了。
回京次日的庆功宴上,歌舞升平,琴瑟和鸣。
觥筹交错间,叶皓谦借着仰头喝酒的动作,一双冷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
啊,真是让我不爽。
早知道就不坏傅悦桐的好事了。
让叶皓谦跟他那水性杨花的绿茶表妹行那鱼水之欢,从此“鹣鲽情深”,与她互相磋磨算了。
叶皓谦也是个缺心眼的,知道自己表妹对他心生恋慕,爱而不得,还敢喝她递过来的茶。
属实是个能人。
哪有孤男寡女大晚上约在客栈见面的。
除了想做那事,还能有啥?!
我本来是不想管的,谁让我欠了那蠢货几个饼的恩情呢!
仔细想想,没有那几个饼,我也能活下去。
在死尸堆中爬出来的孩童,还有什么没有吃过。
只是触摸到温热的东西,见过那一丝光明后,就再也不想回到黑暗中了。
“别哼哼了……你叫床呀……”我一把扔下手中的瓜子壳,拍了拍手,随手抽出袖中的锦帕,踱步来到了叶皓谦的面前,“再叫就把——唔——”
男人的双手像两把铁钳牢牢箍住了我的肩膀,我被迫半蹲,那落在我唇上的触觉滚烫的惊人,透着将我吐吃入腹般的疯狂。
意识到有温软的物体撬开我的唇齿探了进来,我张嘴狠狠地咬了下。
叶皓谦吃痛,猛然放开了我。
我走到距离他十几丈之外,双手抱胸,讥讽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锁着你了吧?”
看着那双猩红的桃花眼中一闪而过的清明之色,我心中恶意骤升。
“我若不锁着你,你怕是要和男人做了。”
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恶意的笑容。
“你别看着我……”
我:“……”
我走到梳妆柜上的铜镜前,端详了下自己的面容。
镜中人面色潮红,眼中雾气氤氲。
哼,不知情的还以为要去勾引魅惑谁呢!
叶皓谦,你个混蛋!
敢让我的脸上露出这副恶心的模样!
我将藤椅搬到那混蛋的正对面,离他几丈的距离。
接着,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我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尝试用妩媚的眼神诱惑他。
叶皓谦又羞又怒,却又无可奈何,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他骂我阴狠毒辣,邪恶奸诈,卑鄙无耻,冷漠无情。
不知他骂了多久,我的耳朵实在听腻了。
我掏了掏耳朵,尝试模仿女子娇媚吟哦声。
之前我和朝中那几个肥肠猪脑爱好风月的狗官,去天香阁喝酒时,隔间的女娇娥是发的这种声音呀?
为何叶皓谦一副如遭雷击的震惊样。
听到房中骤然变得粗重的喘息声,我挑了下眉。
看来没错,是这种声音。
但听到愈加剧烈的铁链哐哐撞击声,我渐渐地停止了这荒淫无聊的叫唤。
“怎么停了?”绝美男子脸颊酌红,怒极反笑道:“继续叫呀!!”
我一脸平静地看着他,淡淡道:“我怕你挣脱了这锁链。”
叶皓谦愣了下,他显然没想到我会直接说出来。
我们大眼瞪小眼互相对视了一会,最终,他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出去吧。”
“好。”
我站起身,将藤椅搬到了走廊过道上,关上房门,坐下继续嗑起了瓜子。
3
经过这遭后,叶皓谦避傅悦桐如避蛇蝎似的。
傅悦桐倒也识趣,没再去纠缠他。
可她也不能纠缠我呀!
第二十次扔掉傅府小厮递过的邀请信件后,户部尚书在一日下朝散会后,在宫门口拦住了我。
“宋丞相,请留步!”
看着笑得满脸褶子,向我急急奔来的户部尚书傅清虹,我扯出一抹假笑,道:“何事,傅尚书?”
“听小女说,宋丞相似乎对她异常的关注,”肥头大耳的男人那张布满喜庆红光的脸上,露出了晦涩暧昧的笑容,“悦桐毕竟是女儿家,只要两人两情相悦,这事还得男子主动……”
“等等!”
我眉头微蹙,伸手打断傅清虹的话,“你以为,我喜欢你女儿?”
“宋丞相不喜欢吗?不喜欢为何还深夜约小女去福悦客栈?!”
哎呀,刚才还对我和颜悦色的,现在脸拉得比鞋底还长,这变脸速度可真快。
“傅尚书,”我冷冷看着他,幽幽冷笑一声,“不要胡乱污蔑我清誉,你说我深夜约你女儿夜谈,有何证据?”
“污蔑朝廷命官,我看你是想进刑部大牢待几天!”
说完,我一甩衣袖,正准备离去,被人猛地拽住衣袖。
中年男人一脸困惑不解道:“小女跟我说,一个月前,你跟她在福悦客栈见面,你抱了她,可有此事?”
我伸头捂了下额头,头疼地解释道:“我确实抱了她,不过不是那个“抱”,是字面上的抱。揽住她的肩胛与膝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懂了吗?”
叶皓谦当时脸泛红晕,脚步浮虚,我担心他克制不住自己出去祸害他人,情急之下,就先把小绿茶弄了出去。
别看她一副弱柳扶风的瘦弱样,抱得我可累了。
下客栈楼梯时,我的腰都快断了!
这么明显的误解,很显然是傅悦桐故意为之的。
傅悦桐,你好样的,本官倒成了第二个“叶皓谦”了。
看来我成了你名单上备选的第二个“金龟婿”。
真让人火大!
见傅清虹面露狐疑之色,我知道他没完全相信我的话,“本官会亲自跟你女儿解释清楚的。你听清楚了,我不喜欢你的女儿,若让我在暗地里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不要怪我不念同朝为官之谊。”
扔下这句话,我一甩长袖,大踏步离去。
翌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光天白日之下,我应了傅悦桐的约。
好家伙,怎么又是福悦客栈!
怎么又是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西湖龙井!
我淡淡地瞥了一眼面染霞红,正一脸娇羞垂首偷偷用余光瞄向我的女子,心中惊叹一句。
这功力,高呀!
我就是学一百年也学不到她这番羞赧模样的万分之一。
我一个女子看了心里都挠痒痒。
叶皓谦,你不是男人啊!
竟对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儿无动于衷。
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我在心中冷笑一声,掩起衣袖,作势送到唇边,实则是打算倒入衣袖内的玉瓶中。
刚拿出玉瓶,门嘭地一声被人一脚踹开了。
叶皓谦一脸阴沉之色地走了进来。
我默默地将玉瓶收回了袖中。
见他旁若无人地搬了把木椅过来,坐在了我和傅悦桐中间。
迎着他和傅悦桐两人灼灼的目光,我放下唇边的杯盏,随手将里面的液体挥洒在了地面。
“宋丞相,您什么意思?”
女子的嗓音清美如珠玉般悦耳,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嘴唇微微颤动,连眼尾也染上了委屈的红晕,“您可是嫌弃我了?”
那双水光潋滟的美目柔情地看着我,竟是直接把叶皓谦当成了空气。
“是,”我勾起唇角,眼中却无笑意,“我嫌弃你。”
我站起身,一手撑着木桌,越过叶皓谦,凑到她耳边低声警告道:“你要是再敢随意散布谣言,破坏本官清誉,我杀了你。”
傅悦桐的脸色瞬间一片惨白。
她捂着脸抖着肩膀哭了起来。
听着这压抑的小声抽泣声,我头疼地捏了下鼻梁,伸手将衣袖中的锦帕递了过去,“擦擦吧。”
锦帕被叶皓谦一把夺了过去,他冷冷地看着我,讥讽道:“宋丞相,还挺怜香惜玉的。”
说完,将锦帕反手掷在我身上,侧身看着他的表妹,一脸平静道:“他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
我并没有出声反驳。
他这话说得没错,我是喜欢男人。
傅悦桐瞬间停止了哭泣。
她呆愣了一瞬,惊愕地看看我,再看看叶皓谦,目光在我俩中间转了几圈,露出了然的神色。
“表哥,宋丞相腰不好,你可要动作轻点。”
她说这话时,面色平静,没有丝毫羞窘不自在。
倒是叶皓谦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本官的腰好的很。”
看着身子一软,倏地摔掉在地的女子,我朝叶皓谦挑了下眉,“你表妹晕了。”
我凑近仔细端详了下。
啧,这装得挺像的嘛。
不对劲。
我猛地攥住叶皓谦的手腕,“快走,怕是无色无味的迷药——”
下一秒,我的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4
等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到了一颗大树上。
还是和叶皓谦绑在了一起。
稠浓修长的睫毛,精致俊美的五官,如上好缎子般柔顺的墨发……
正在我盯着叶皓谦的脸庞发呆时,他的睫毛微微颤了下。
一双清远如幽泉的眸子错愕地盯着我。
我朝他眨了下眼睛,缓缓吐出两字,“摸我!”
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猛地一颤,他恼怒地瞪了我一眼。
我耐着性子向他解释道:“我们被绑架了,我的衣襟里面藏有一把短匕,你的双手被绑的位置,正对着我,帮我把它摸出来。”
叶皓谦皱了下眉,问道:“在哪里?”
我淡淡道:“大腿内侧向下一点的地方。”
叶皓谦:“………”
“向左一点,不对,向右一点,上面一点……”
叶皓谦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句:“你把腿张开一点。”
我:“……”
我怀疑他在耍流氓!
这时,有两个穿着山匪衣裳的汉子走了过来。
他们两人怀中各抱着一堆红薯。
两人一脸惊悚地看着我和叶皓谦。
我歪着头,不耐烦地朝他们喊了句,“看什么看,没见过两个男人做啊?!”
那两人脸上惊惧之色更甚,撒腿就跑,活像后面有恶鬼追击一般。
手中的红薯掉了一地,都没有回头去拾。
“嗯~啊~嗯~”
“你在干什么?!”
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怕他们回来。”
我一脸正色地解释道。
抬眸间,怔愣了一下。
叶皓谦脸颊酡红,那双清亮的桃花眼中布满了赤裸裸浓烈的欲望。
对男人的叫声也能起反应,不对,我是女子。
不对,我是女扮男装的男子。
叶皓谦,你对非男非女的人也能起反应。
你真是个变态。
我的唇角扬起一抹犀利的弧度,冷声警告道:“你想进刑部大牢对吧?”
“你这话都说了七年了,我一次都没有进入过,你这么想让我进去,嗯?”
这话我听着怎么觉得有些怪异。
“你往哪摸啊!”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找到了。”
几道凌厉的刀光闪过,我和叶皓谦身上的绳索应声而落。
我将短匕插入刀鞘中,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了叶皓谦一句,“这绳索,你可以用蛮力挣开,对吧?”
叶皓谦气定神闲地点了下头。
我一脸困惑不解,“那你还摸我身上的匕首?!”
叶皓谦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脸色微沉几分,眉头紧蹙道:“你在其他男人面前,也发出过那种恶心龊龊的声音?”
其他男人?
想起朝堂上那些一脸臃肿,大腹便便且满脸油光的中年男子,我的心中一阵恶寒。
对着他们,你用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喊不出来。
我嫌恶地摇了摇头,摆手道:“只在你面前叫过。”
绯红渐渐爬上了叶皓谦的脸颊,一直扩散蔓延到脖颈处。
他的耳垂红的像滴血似的。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安安静静地跟在我身后,像条小尾巴似的。
我说的每句话,他都点头附和。
这还是那个扬言要取我狗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阴诡邪恶一面的叶皓谦吗?
他怕不是鬼上身了吧!
我们被绑的地方,位于半山腰的山寨。
山路崎岖蜿蜒,山寨中张灯结彩,红绸高挂。
山寨的土匪头子一身红衣,喜眉笑目,正与一众喽罗举杯畅饮。
我和叶皓谦蹲在屋顶上,我伸手揭开房瓦,指着被绑得结结实实,一脸泪痕靠坐于床柱上的表妹,淡淡道:“你不去救她?”
叶皓谦面色不变,语气有些凉薄道:“表妹神通广大,定能一个人化险为夷。”
她确实化险为夷了。
山寨头子被抢亲了,抢亲之人是当今的承王。
承王安抚好傅悦桐后,派人满山峰的搜寻我和叶皓谦。
饶是叶皓谦这个傻子也看出了不对劲,他有些讶异地问我,“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漫不经心地撩了下鬓角的碎发,语出惊人道:“因为他想英雄救男。”
三个大活人,被人从京中客栈神不知鬼不觉地运送到城郊山寨,定是有权贵参与其中。
我本想着揪到这幕后之人,还得费些功夫,没想到承王这么蠢,竟然堂而皇之以“英雄”的身份出现在山寨。
看他心急如焚的模样,叶皓谦轻轻推了一下我的肩膀,“承王好像挺在意我们的。”
我冷笑一声,眉眼间多了几分凛冽与寒意,“文官之首的丞相和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他当然在意。”
叶皓谦瞳眸微颤,很快就梳理清楚了承王英雄救美其中的关窍,愤愤骂了句,“想不到承王是如此卑鄙无耻的伪君子!”
看着男人气的鼓起来的腮帮子,我伸手捏了一把。
叶皓谦像被蜜蜂蜇了一般惊了一下。
那张俊脸红得跟猴屁股似得,泛着艳红的瑰丽。
我心中恶念骤生,故意凑到他耳边,不怀好意地说道:“其实我觉得山寨头子眼光有问题,他应该截你当压寨夫人。”
这句话威力极大,叶皓谦的红脸立即就变绿了,再由绿转为青紫,最后黑如锅底。
他伸手轻轻推了我一下,我身子一歪,瘫倒在了屋瓦上。
还没等我撑起手肘坐起来,叶皓谦就一脸笑意地压了上来。
他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我的耳廊处,引得我的肌肤一阵战栗。
男人的声音暗哑艰涩,“像丞相这般身娇体软易推倒的人,才是男人的最爱。”
那如羊脂白玉般修长纤细的手指轻抚上我的面容,“本将军忽然发现,丞相当真好颜色,女子可不喜欢你这样的。”
我在心中冷冷一笑,我要是被女子喜欢,那可真是见鬼了!
面上却淡淡道:“多谢夸奖。”
叶皓谦诧异地看着我,像是看异类怪物一般,“你觉得这是夸奖?你不生气?”
我咯咯笑了几声,故作娇嗔道:“你夸我长得好且身体柔软,我为何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