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平天国起事初期,就有传说首领是朱明后裔,要反清复明。甚至以讹传讹,称洪秀全本来姓朱,为了笼络洪门才改姓洪。
洪秀全反清是事实,复明就肯定谈不上,只不过以太平军几十万人的规模,中高级干部里边有没有明朝宗室后裔呢?
有!至少有一位,就是孝天义朱衣点。
翼试进士,朱衣点头朱衣点据说是前明靖江王朱守谦的后人,朱守谦是明太祖朱元璋的侄孙,所以朱衣点并不是朱元璋直系后裔。靖江王是明朝诸王府中最特殊的存在,也像朱元璋的儿子一样排了二十个字的班辈(但姓名第三个字不需要按五行偏旁排列):赞佐相规约,经邦任履亨,若依纯一行,远得袭芳名。
估计因为大明早就亡了,所以朱衣点的名字没有再按这份班辈来排。也不知这个名字是何人所起,但肯定是一位有一定文化水平的人,因为“朱衣点”本来就是一个典故:
传说当年北宋欧阳修主持贡院举试,每批阅试卷,都感觉身后有朱衣人点头示意,凡点头认可的,都是合格的文章。后世就用“朱衣点头”“朱衣点额”来指科举中选或被考官看中。
这位朱衣点人如其名,真的中了科举,只不过中的是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自己组织的“翼试”。
太平天国定都天京之后,石达开领兵西征,攻克江西万载,在城中张榜求贤,朱衣点来到应征。因为他自幼读书,通经典,有文化,所以被纳为监军。翼王开科取士,朱衣点赴试,高中翼试进士,职同总制,到了第二年,升为将军。
在太平天国前期,元勋宿将还多,朱衣点这个等级并不太显赫的将军就是跟随胡以晄、韦俊等高级将领于江西新喻、临江、新淦等地转战,在与湘军各部的战斗中,形势不利,渐渐不支,退守到抚州。
追随翼王,一路远征此时天京城内已经是天翻地覆,1856年天京事变之后,石达开率军出走,自安庆进入江西,朱衣点听闻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老上司出走,连忙引军追随。石达开自己颇通诗文,一直以来也欣赏朱衣点的才干,朱衣点自此进入翼王大队。
石达开的翼殿大军,用的是“旗-队-先锋”五五制,一个“旗”约相当于太平天国早期的一个军,有二三千人,一个队则是五百多人。随着大军转战各地,朱衣点在石达开军中的地位也是节节晋升,在攻克湖南宝庆府后,被任命为精忠大柱国,这是一个“旗”内的高级将领,赐爵孝天豫。
太平天国的爵位,王以下分别是义、安、福、燕、豫、侯,其中前三样石达开不承认,他的军中也始终没有出现太平军本部滥乱封爵的事情。翼王军中,燕爵只有寥寥几个,豫爵都是能够独领一军的高级将领,所以朱衣点在石达开军中的地位已经是比较高了。
朱衣点是个文化人,喜好诗文,军队每到一个地方,行军打仗之余,都会遍邀所在地方的名士,以联句吟诗为乐。大军来到广西,他听说广西忻城人方俊贤为当地诗坛名人,朱衣点曾赋七律劝其出仕:
一识荆州似列侯,谪仙契合羡名流;阳春缥缈吟高阁,时雨丁东听小楼。
万里风云腾骥足,两间气化属龙头;逼人富贵君知否?奚必林泉老唱酬。
那位方俊贤也回了一首诗,以自己性格懒散为由没有赴任。
石达开来到广西庆远,曾经和属员一起游当地名胜白龙洞,即兴吟诗一首,并且下令属员唱和,朱衣点也有参与。这一组诗刻在白龙洞石壁之上,后来太平天国覆灭,文物典籍荡灭殆尽,白龙洞题壁与朱衣点之名因为地处偏僻而有幸保存至今。
离开翼王,万里归朝石达开率军不辞而别离开天京,一开始打着的是天王旗号,加上他的威望以及在军中的地位,天京本部始终不敢说他是叛逃或者造反,只能说是“远征”。但随着军队离天京越来越远,形势也没有多大改观,天京方面对翼王军队许以高官厚禄,不少将领也开始思考是不是继续追随翼王,还是回归天京。对此,石达开也相当坦荡,“来者不强,去者不留”。
石达开打算弃庆远南走,部分将领再也不能忍受广西的贫瘠,纷纷下定决心离开。其中彭大顺、朱衣点、童容海、吉庆元等人,率领数万人离开石达开开始东归,就也是所谓的“万里归朝”。这些人的离开,也为石达开最后的败亡埋下了伏笔。
在归途中,本来地位最高的彭大顺因伤而死,归朝大队在童容海率领下,历经艰辛,与忠王李秀成在江西铅山湖口会师,朱衣点的爵位也连升两级成为孝天福,其实这也等于承认了石达开所封的孝天豫。朱衣点一直跟从忠王进攻上海,经略江浙,积功升为六爵中最高的孝天义,离封王只是一步之遥。
饮恨常熟,将星陨落李秀成等总共十四王与湘军曾国荃部于雨花台大战,李秀成失利,受洪秀全的瞎指挥所累,准备率军渡江向北,执行所谓的“进北攻南”,以分散湘军部队,苏福省的军务就交由慕王谭绍光主持。
但镇守常熟的忆天安骆国忠此时叛变投清,常熟为苏福省东边门户,李秀成闻讯大惊,下令谭绍光前往征伐,打了几场胜仗之后,眼看常熟就要攻下了,谭绍光却决定回苏州过年,留下朱衣点继续攻城。不得不说,谭绍光此时离开常熟前线真是非常错误的决定,年过完了,朱衣点仍然没攻下常熟。等到谭绍光再率军回来,此时淮军刘铭传、张树珊所部,以及戈登的常胜军已经从上海赶来,战场形势因此大变,原来进攻方变成防守方。
1863年二月二十四日,因为需要抵御各处清军,太平军兵力分散,朱衣点身边只剩下千余人,骆国忠见状,忽然从城中杀出,朱衣点率军奋战,但最后兵败被俘,旋即被杀。太平天国一代将星,也从此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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