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梦里的山村——贫下中农欢迎知青下乡插队(六)

叶工讲故事 2023-11-03 05:56:14

作者:张利华

队长走了之后,村里的婆姨和娃娃们开始光顾我们的窑洞,婆姨们口口声声地说,这些娃儿可怜,为什么离开父母、家乡到我们这里来呀?看到我们包行李的塑料布,经过热炕的烘烤,摸上去滑滑软软的,一脸茫然,“这是啥料子?咋这么光滑呢!用来包行李可惜了,做上条裤子僚(好)得很!”他们手里拿着各种吃食,黏米炸糕、红枣、瓜子,菜窖里保存的稀罕鲜果·······把这些都是正月过年时才能享用的最宝贵的东西送给了我们,我们也从变成碎末的面包中,挑出一些形象稍强的来招待他们。看着他们十分受用的样子,我们心里陌生和不安的感觉渐渐放松了许多,他们的热情和善意冲淡了压在心头的惆怅与忧愁。

像昨天晚上欢迎会那种庄严正式的场合,女人和娃娃是不能参加的,无论生产队还是家里,都是男人说了算,女人靠边站。在这里,女人只是男人不可或缺的生物学意义上的配偶,同时充当着延续血脉的重要角色,除此之外,还承担着繁重的家务劳动和部分生产劳动。男人们在地里劳动无聊时,常常互相炫耀收拾自己婆姨的宝贵经验,俗话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农闲时打,忙时不打”,“冬天重打,夏天轻打”等。挨打的女人们已经处于集体无意识状态,女人挨打祖祖辈辈皆如此,本是天经地义的事,遇到一个性格好的男人,少挨点打,在家里不挨打的婆姨只是凤毛麟角。过日子哪有马勺不碰锅沿的,发生了矛盾,这里的男人似乎只会运用他们雄性的力量优势解决问题。大部分婆姨逆来顺受,但也有强悍泼辣的女人起来反抗,但她们的反抗形式永远只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哭和闹是前奏,高潮是上吊,女人披头散发,坐在地上边哭边唱着方言的“咒语”,两手有节奏地拍打着地面或双腿。如果奏效,男人与女人的战争就此结束,否则,拿一条绳子,疯了一样向山沟里刮去,这是要去上吊了,这时的当事男人都会慌了手脚,生怕惹出大麻烦,赶快搬动以村长为首的精壮男社员去追。往往还没等到女人找到合适上吊的歪

脖子树,后面的大队人马已到,村长和稀泥似的各打五十大板了事,从此,女人成了尽人皆知的“泼辣货”。我们曾经为挨打的女人打抱不平,找她家的男人理论,先礼后兵,男人听了我们的道理之后,却没有丝毫的负疚之感,他们说我们的道理在这儿行不通。我们只好使出最后一招,打人犯法,如果再有类似事件发生,就把他绑到公社去问罪,百姓总是怕当官的,于是村里的男人收敛了不少。

我活了17年,虽也一直生活在男权社会里,从小也受到“男尊女卑”的文化熏陶,可能一直在女儿国(女子学校)里的缘故,心灵从未因性别受到过伤害。而在这里,女人被严格地定义成卑贱者:女人不能上桌吃饭;女人不许上锅台;女人的衣服不许晾晒在窑洞外;女人不许进羊圈,否则会有灾难降临;女人从男人的衣服上跨过去,那这个男人将万劫不复。当男人因贫穷或丑陋等原因娶不上婆姨时,还可以用自己的亲姐妹换回婆姨,作为有着与男人不同生理特征的女人,却连最起码的呵护都没有。女人来月经,只能用破旧的布缝成口袋,装上草木灰充当卫生纸,初次见到女知青用过的卫生纸,女人们竟然把带有褶皱的卫生纸认作是某种纺织品。她们从来没有内衣,包括短裤和背心(胸衣)。一天晚上,我想缝补一下衣服上的破洞,无论如何就是找不到缝衣针,无奈之下,到隔壁干妈家去敲门。我问:“睡下了没有?我想寻根缝衣针用。”干妈在里面答道:“等一下,我马上拿给你。”片刻,窑洞的门开了,我吃惊地看见她竟赤身露体地站在我的面前,坦然地递给我一根缝衣针,我半天才缓过神来,从此,天黑之后,再也不敢去敲人家的门。

娃娃们跑进跑出,没有任何陌生的感觉,和我们像是早已熟悉的朋友,一张张充满稚气的脸上绽开笑容,一个个单薄、瘦小的身躯裹着破旧的棉衣。虽然还在正月里,娃娃们也极少有新衣过年。女娃穿的衣服通常好过男娃,不是这里的女娃比男娃金贵,而是这里的娃娃大多从小就定有娃娃亲,女娃的衣服全由未来的婆家供给,而家里的男娃为了将来能娶上婆姨,就要尽量节衣缩食。过年时穿的衣服还算囫囵的,平日里穿的都是“开花棉袄”。这里地处黄土高原,一日四季,所谓“早穿皮袄午穿纱”,终年离不开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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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工讲故事

简介:听我讲讲知青的故事,听听他们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