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9月,长征路上的至暗时刻,单独北上陕甘的红一方面军主力,决定缩编为“陕甘支队”继续前行,我军两位著名的黄埔一期将领左权和陈赓,期间分别担任了重要职务:左权出任第一纵队参谋长、陈赓出任第二纵队第13大队长,显而易见,此时的左权将军,已经是老同学陈赓的上级。
(陈赓))
左权和陈赓将军是湖南老乡,两个人曾一起投考了程潜主办的广州陆军讲武学校,时间是1924年3月,同年11月该校整体并入黄埔军校,于是两个小老乡又成为了黄埔一期的同学,当时宋希濂分配到一期第1队、陈赓在一期第3队、左权在一期第6队。
左权与陈赓黄埔时期便非常交好,1925年初,他还是经过陈赓的介绍正式入党,打完两次东征以后,左权被组织选送到苏联学习,先后就读于莫斯科东方大学和伏龙芝军事学院,而陈赓留在黄埔担任入伍生连长,两人就此分开。
1930年6月左权回国,直接被分配到闽赣苏区工作,以左权的军事养成教育水平和党龄,以及出色的指挥能力,很快就在红军中脱颖而出,至当年底,仅仅半年时间里已经升任红12军军长,成为中央红军队伍中的高级干部。
而此时的陈赓,却因为在南昌起义中腿部负伤,不得不前往上海治疗,随即被安排到中央特科工作,不久调往四方面军担任师长,结果再次负伤回到上海,一来二去,在军职上开始落后于老同学。
(左权)
一、红军决心痛击东北军
1935年11月,会师后的陕甘支队和红十五军团完成合编,正式恢复了“红一方面军”的番号,而恢复建制的红一军团,即是中央红军的主力所在,下辖红2师、红4师以及军团直属的红1团和红13团。
两个老乡加老同学终于开始并肩战斗,左权出任红一军团参谋长,而陈赓继续担任由第13大队改编的红13团团长,由于该团直属军团部指挥,因此陈赓成为左权的直接下级,陈赓职务仍然偏低,是由他之前的特殊经历所造成的。
因为陈赓是被捕以后逃离虎口的,然后辗转前往闽赣苏区,既然有被捕的经历,按照组织原则是要进行审查的,暂时不能担任重要军职,最初只安排了红军军校校长的职务,未能第一时间成为军事主官。
会师后的红一方面军,虽然辖有两个军团的番号,实际的作战部队仅11000余人,尤其是红一军团的情况更是不容乐观,经过长途跋涉后未及休整,指战员们不仅极度疲劳,并且还是衣衫褴褛和缺粮少弹。
(黄埔时期的陈赓)
敌人也没闲着,企图乘红军立足未稳,一举荡平陕北革命根据地,于是出动了东北军三个师的数万人马,在6架飞机的加持下,向红一方面军疯狂扑来,配合作战的还有胡宗南和“马家军”的部队,总兵力接近10万人。
毛主席分析当时的军事形势后,认为红军不能再转移了,必须坚决在根据地边缘打一仗,尤其是要打掉东北军的有生力量,才能让敌人有所顾忌,不敢再轻易进攻革命根据地,如此红军才能真正地在陕北立足。
选定的歼灭对象,是东北军的主力第109师;选定的作战地点,则是富县以西约百里的直罗镇地区,此地位于葫芦河的中游,是连通甘、陕两省的交通枢纽,也是两股敌人的结合部,且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整个地形就是一个天然的口袋。
1935年11月18日,红一方面军司令员彭总,率两个军团所有团以上军事主官,赶到直罗镇西南的山头上,察看地形并且部署作战,包括陈赓在内的红军指挥员们,深知这一战的重大意义,每个人都不敢有丝毫大意。
(黄埔时期的左权)
二、陈赓坐担架上阵杀敌
战前部署完成后,红一军团随后召开了紧急作战会议,军团首长在会上特别指出,现在红军已经有了可靠的根据地,伤病员们可以妥善安置在后方,不需要再随军行动和作战了,这样也能更好地保存革命力量。
军团部还责成参谋长左权将军,专门下部队来落实这一命令,左权清楚地知道,陈赓的两条腿都负过重伤,能够坚持走完长征路已经是奇迹,加之营养不良身体状态很差,完全符合去后方的条件,因此特地来到红13团,要求陈赓离开部队去根据地休养。
左权同时还表示,在即将打响的直罗镇战役中,红13团可以由他亲自来指挥,这样陈赓就可以放心离开指挥岗位,毕竟以黄埔一期的军团参谋长来代理团长,肯定是完全能胜任的,可是陈赓坚决不同意,当场跟左权吵了起来。
陈赓说:“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却泼我一瓢水”,因此拒绝执行老同学的命令,坚持要亲自率领红13团打好这一仗,态度非常坚决。
左权看着面黄肌瘦的老同学,也知道是劝不动了,只好迁就一步:“你要真的不想离开部队,那我给你配两匹马,换着骑,别下马”!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陈赓还是不同意:“指挥作战哪能骑马呢?长征我是走过来的,不是骑马来的”!左权眼见这个老同学油盐不进,又实在拿他没有办法,无奈之下喊来了红13团的特派员欧致富(开国少将)。
(欧致富)
左权亲自给欧致富下达命令:“你要马上去落实一副担架,从现在起,你和担架都不能离开陈团长“!左参谋长走后,欧特派员立即执行了命令,弄来一副担架准备抬着陈赓出发。
结果陈赓根本不坐,而是拄根棍子带着部队开进,欧致富拗不过只能跟着走。为了出敌不意,红军一路上都是夜行军,陈赓要布置侦察、警戒和查哨,路走得比战士们还多,结果腿瘸得更严重了。
欧致富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强烈要求陈赓上担架,陈赓还是不干,当他发现欧致富走路也一瘸一拐时,便打趣道:“13团出了个独脚团长,又出了个独脚特派员,像一对叫花子”,说得欧致富和大家都笑了,部队在轻松的气氛中抓紧行军,突然又接到了军团部的紧急命令。
三、陈赓从团长直接升任师长
命令要求红13团要加快奔袭速度,务于11月20日拂晓前,插至直罗镇东北方向,以完成对敌人的合围,于是红13军开始了急行军,这可就苦了陈赓,在夜里拄着棍子赶路,无论如何也跟不上跑步的队伍,欧致富牢记左参谋长的指示,当即下令警卫员:“背团长”!
为了不掉队,陈赓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两个警卫员轮流背着他跑步前进,然而还是逐渐落在了部队的后面,陈赓急了,没办法主动喊来担架,一边对战士们说辛苦了,一边叹着气说:
“这可真是抬着将军上阵了”,长话短说,红13团在陈赓的率领下衔枚疾进,,终于按时赶到了指定位置。1935年11月20日天蒙蒙亮时,红一方面军各部在秘密完成战术包围后,突然向东北军第109师发起总攻,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敌师长牛元峰虽然实战经验较少,毕竟也是军校出身,指挥部队困兽犹斗,加之敌装备精良,战况甚烈,期间牛元峰还派出第262团的两个营,向红军实施反扑。
敌我双方整整打了五个小时的拉锯战,红一军团部为打破僵局,特命陈赓率红13团插入敌阵纵深,一举打掉了262团的团部,战至午后,第109师终于彻底崩溃,牛元峰仅率少数残兵,钻到镇子东南角的一个土围子里作垂死挣扎。
陈赓本想亲自“捉牛”,再攻牛元峰的师部,不料却接到了打援的紧急命令,只好率部撤出战斗。红13团兵锋转向,又在运动中消灭东北军106师的一个团,有力保障了攻击部队的侧后安全,敌106师遭遇猛烈打击后掉头逃窜。
兄弟部队遂一鼓作气,很快就全歼了第109师残部,中将师长牛元峰毙命,直罗镇终有大捷!此役歼敌一个师又一个团,其中俘敌5300余人缴枪3500余支,而在红军的参战队伍中,共有90多位未来的开国将帅亲自上阵,意义非常重大。
陈赓在战斗中再次负伤,左手拇指被流弹击中,但是他不愿意声张,带着部队胜利班师,转头发现那副担架仍然不离左右,遂笑斥欧致富:
“原来左参谋长叫你这么盯着我呀,不过你已经完成任务了,你要知道,抬上阵光荣,抬下阵呢?人家会说你是败将,不好听,你快去叫他们抬真正的伤员吧”!
欧致富笑了笑只好从命,几天以后,红一方面军在富县的东村召开祝捷大会,庆祝两个军团会师(可见之前形势多么严峻)和直罗镇战役的胜利,营以上干部全体参加,会上,中央首长对陈赓带伤上阵和果敢勇猛,专门提出了表扬。
直罗镇战后,在中央首长的关心下,陈赓终于结束了审查期,直接被任命为红一军团红1师师长,副师长是开国上将杨得志,下辖红1团、红3团和红13团共3000余人,也是红军彼时的绝对主力师,尽管跟左权的职级还有点差距,总算相差无几了,而左权闻讯也是非常高兴。
四、左权牺牲在抗日战场上
次年2月,陈赓率红1师参加了红军东征,在山西战场上一路所向披靡,完成战略任务回师陕北的途中,红1师还以迅猛的动作,袭击了前来增援的中央军第25师,一口就吃掉了敌人的一个先头营。
陈赓还用缴获的电话,告知自己的老同学、第25师师长关麟征:“对不起啦,你那个部队被我陈赓消灭啦,哈哈“!气得关麟征半天说不出话来,但是又畏惧陈赓的强悍战力,只好下令部队后撤。
东征结束后,左权奉命代理红一军团长,再次成为陈赓的直接上级,两个人的情谊也更加深厚。当朱老总随四方面军部队抵达陕甘交界时,左权代军团长和军团政委聂荣臻一致认为,陈赓是率部迎接红二、红四方面军的最好人选,毕竟陈赓曾在鄂豫皖苏区也当过师长。
1936年10月9日,陈赓作为红一军团的代表,率部到达甘肃会宁,红军由此胜利实现三军大会师。抗日战争爆发后,陈赓改调原属四方面军的红31军工作,正式离开了红一军团,临行之前,陈赓特地向左权辞行,两位黄埔一期的名将依依惜别。
当时红31军的军长,是原红二方面军副总指挥萧克,虽然改编为八路军的正式命令还没有下达,不过军委已有意让陈赓接手红31军,因此陈赓立即协助萧克,全面整训部队,为抗击日寇预作准备。
1937年8月,陕北的红军主力改编为第八路军,左权出任八路军总部副参谋长,而陈赓出任第129师386旅旅长,两个人随即奔赴抗日前线,一个在总部,一个在战斗部队,但仍不时有电话往来,私交甚笃。
(左权一家)
1939年4月初,取得香城崮伏击战完胜的陈赓旅长,率部回师太行山,在途经黎城县上赵村时,接受了八路军总部首长的检阅,朱总司令和左副参谋长当时都在主席台上。
1940年以后,陈赓率旅主力和总部特务团进入太岳区,统一领导该区的八路军和决死队作战,不久兼太岳军区司令员,职务晋升很快。
而朱总司令调回延安后,彭老总出任八路军前方指挥部总指挥(公开职务是第18集团军副总司令)、左权出任前方指挥部参谋长(公开职务是第18集团军副参谋长)。
由于驻地距离互相较远,陈赓和左权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直至1942年5月25日噩耗传来,左权将军在反扫荡战斗中壮烈牺牲,陈赓闻讯大怮,因为他失去了一位亲密的同乡、同学和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