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时兆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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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电影院是县城老城区不得不提的地标性建筑。这里曾经是方城人的娱乐中心。影院西侧是省级文物——方城黉学所在地,所以这里又是老方城的文化中心。
所以影院门前一条东西道、一条南北道车水马龙,各种经典的、怀旧的小吃一股脑地铺开。这里边,最特色、也最有历史的,当属老电影院胡辣汤。
老电影院胡辣汤坐东朝西,低矮的老瓦房,房顶长满多肉瓦松,依然当初的旧模样。
就连做胡辣汤的人都是旧的——赵家老爷子已经八十有零了,而赵老爷子的手艺还是从他母亲的手中传承下来的。赵老爷子的母亲,最初是和平街生产组里边的汤组成员。
一九五六年,国家成立互助组、合作社。她和其他社员,以马英奎为主开始做胡辣汤,每天的收入上交集体,到了月底,由街公所统一发放工资。
许多年过去了,最初的核心成员马英奎早就过世了。而做为马英奎胡辣汤的重要成员,赵祖奶奶把这门技艺传给了儿子赵老爷子,赵老爷子又传给了他的儿子。
这么算来,老胡辣汤已经六十九岁,却依然生意红火,人群来往络绎不绝,算得上“不显老态在光华,岁月如歌风华旧”了。
有老必然有新,才算符合事物的辩证。这家“古稀”之年的胡辣汤,新在内部墙壁雪白,桌椅锃亮。从外边看是低矮的门楣,进来却是别有洞天,令人不觉心情大爽。
每天早晨,赵家人在太阳都还熟睡时便已起床,劈柴生火,起灶开做。做胡辣汤的第一道工序是炸姜花儿,葱花儿。
多美的名字啊,姜花儿!以前我只知道疙疙瘩瘩的老姜可以切片,切丝,却从没想到还有一种姜中的贵族叫做“姜花儿”。他们用细细的刀工,把一嘟噜一块的老姜切片,切丝,切末。把葱切段,切片,然后分别放入油中开始炸。
那些才被洗掉了泥土的姜、葱化身而来的姜末、葱末变得柔软起来,轻盈起来,被捞出放在不同的盆子里。它们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姜花儿,葱花儿。
这时候,赵师傅们开始炒肉丁了。牛肉丁,羊肉丁,早被切得四四方方盛放待炒了。煮的过程使肉去掉了腥膻,炒的过程又爆出了它们的鲜美。整个作坊的四周,飘散着让人垂涎欲滴的味道。
这时候,大多数人家还都沉浸在睡梦之中,他们在做一个悠长的美梦,梦里吃到了心仪很久的炒牛肉,和煮羊肉,可咋越发饿了起来呢……
如果仅是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老胡辣汤里还有一种点睛之物,叫做豆腐丸子。
豆腐丸子是空心的,小小的,圆圆的,漂浮在成品的胡辣汤锅上面,漂浮在每一碗胡辣汤上面。在酱色的胡辣汤里,它特别调皮,不论你怎样搅拌,它都能从碗底浮上来,优哉游哉地出现在你面前,像在呼唤,又像在勾引:“你来啊,你来吃我啊……”
你忍不住咬起一颗,放在嘴里,轻轻咬开,有一种原始的豆腥味,极轻极淡,极近极远:这时什么东东?好像我从来没有吃过……
这,就是老影院旧胡辣汤里的特色:油炸豆腐丸子。
豆腐丸子要用豆腐,且要用石膏点的豆腐,科技与狠活的豆腐不可以——看起来硬邦邦支盛盛,却没有最为淡雅的豆腐味。
把成大块的豆腐和稍稍少少的面粉,加点盐吧,加点十三香吧,用手抓吧抓吧弄碎了,和匀了,你就准备开炸吧!
炸豆腐丸子是种纯手工的操作:一只手抓起一把馅儿,虎口处一个接一个地挤出小小的一团,另一只手的食指快速地把他们掸入锅中,小小的丸子漂浮在油锅上,你挤我扛,叽叽喳喳。
而主人还在不断将新的丸子从虎口处挤出来,掸下去,落进去,漂出来。它们轻,所以易浮;它们有着大手温度的存留,所以更多了一份人文的味道。
做胡辣汤时,在炒好的肉丁里加入水开始熬制,熬一锅浓浓的肉汤,加入炸好的豆腐丝,放入发好的粉皮、木耳,加入以胡椒、花椒、八角为主的胡辣汤料,放盐,和入淀粉糊,成一锅热乎乎、黏糊糊、喷喷香的清真胡辣汤。对了,最后还要放入那轻飘飘的豆腐丸子。
在白雪飘飘的冬天,在阳光和暖的春秋,在挥汗如雨的盛夏,喝一碗老电影院的旧胡辣汤吧,它暖胃而不辣口,你通体舒泰,你气定神爽,你咂摸着这有着悠长时光记忆的旧胡辣汤,一边是记忆,一边是未来,它们都充满着无限美好……(2024.10.06早)
*作者︱时兆娟:方城县作协副主席,南阳市作文教学优秀教师,现任教方城七小。「青眼有加qyyjtcq」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