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少年时代与咸菜结下了不解之缘,这种带有家乡特色和浓浓亲情,成为我记忆长河中的永恒。七八十年代,物质还很匮乏,人们生活极其简单、简洁,吃饱穿暖就是莫大的荣幸。在晋西北农村,穿打补丁的旧衣服,吃老咸菜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那时农村生活节奏特别慢,人们全部以种地为生,在吃食上肉、蛋、豆制品非常有限,除了春天可以吃上油菜、菠菜,夏秋天可以吃上豆角、黄瓜、西红柿,等新鲜的蔬菜之外。在漫长的严冬季节,基本上天天是莜面、馒头配着炖山药蛋,喝着米汤,炒菜基本不可能。惟有咸菜,这个主角始终不变,须臾不离餐桌,即使粗粮淡饭,有了咸菜佐味,也变得有滋有味。咸菜因而成为每家每户餐桌上的重要角色。
咸菜吃起来酸辣兼具,它由各种蔬菜腌制而成,虽然不是山珍海味,但在那时候,它却陪伴我们度过了无数个平凡的日子。晋西北农村,家家都会腌制咸菜,而且根据不同的口味与喜好,味道也各具特色。咸菜的制作并不复杂,只需要一些简单新鲜的食材,到了秋季,各种蔬菜已经成熟,将茴子白、胡萝卜、白萝卜切丝,撒上盐、浇上醋,倒上胡麻油,一盘简单的咸菜就做好了。现腌现吃,清脆爽口。
寒露来临,秋叶落尽,万物萧条,庄稼上场,家家户户都要腌制咸菜。腌咸菜是女人深秋的一项重要任务。这个季节茴子白、胡萝卜、白萝卜、芥菜、菊芋、蔓菁都已成熟,从地里用牲口驮回来,在小溪的青石板上洗干净,然后是切菜、淘菜、凉晒,接着这些菜被女人们一层一层的摁到缸里,撒上白花花的食盐,一圈层层菜,一层层食盐,有的还要放上辣椒、花椒、茴香,最后压上“菜石头”。
整个过程细心而耐心,周到而周密。慢慢地菜在食盐的洗礼下,奇迹般地收缩,自然而然生出了不少菜汁,滞留在缸里,甚至润湿了压在上面的“菜石头”。大约十几天后,去除了青涩味的咸菜就可以吃了。
咸菜就这样经过精心腌制,终于脱胎换骨,散发出它特有的气味给人一阵惊喜,一份真情,一种珍惜。无论是吃早饭时喝山药蛋稀饭,还是吃馒头,拌炒面;还是中午吃莜面,晚上熬山药蛋,只要有一盘咸菜,吃起来就会有滋有味,一盘咸菜总能为餐桌增添无限光彩,一日三餐都离不开它。腌过咸菜的汤汁还有一大妙用,可以用来做莜面的佐料,将切碎的葱花浇上滚烫的胡麻油,然后放在咸菜汤里,蘸莜面吃清爽可口,唇齿留香。
生活中太多的艰辛,让乡亲学会了精打细算过日子。除了腌制咸菜,还要做黄菜。黄菜是用茴子白叶子做的,先把洗净的茴子白叶子用开水过一下,然后切碎沤在水缸里,吃时捞出来加上土豆、粉条,用猪油烩着吃,别有一番风味。
另外还有甜苣菜,那是一种野菜,洗净后开水锅里烫到七成熟,切碎放在缸里,用纯净的山泉水浸泡,吃起来清爽可口,浸过的水喝了还下火。
记得上中学时,咸菜成为学校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美食。每周都会用罐头瓶带上压得结结实实的一罐咸菜,成为最佳的调味品,同学们来自汾河沿岸广袤大地之上的山山岭岭,沟沟岔岔,地方不同,咸菜风味各异,吃惯了自家的,换着吃别人的,咸淡酸辣程度不同,总觉得风味别具一格,吃起来都是满满的乡土味道。
香香咸菜,回味无穷;亲亲咸菜,悠悠我心。如今城里也可以买到咸菜,而且品种繁多,但总是吃不出家乡的味道,家乡的咸菜有着辛勤的光华,经过多次的锤炼,飘荡着亲情的味道,历史的沧桑和岁月的沉淀。家乡的咸菜劳苦功高,曾填充过我饥饿的肠胃,是饥肠辘辘时珍贵如油的及时雨;是艰难时代缕缕爱的奉献;家乡的咸菜伴随着我走过金色童年和青涩少年;家乡的咸菜让我泛起一丝丝的思念,辗转在流年里成为永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