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转自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即删作者:丁十三
婚后,懦弱夫君为求自保将我献给太子做妾。
太子狠戾阴沉,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我不堪折辱,死在了他为我打造的金丝笼中。
太子登基,同年哥哥率兵北上直逼皇宫。
他将皇子的头颅放置于我的灵位之上。
「浣儿,哥哥替你报仇了。」
睁眼,我回到了 15 岁。
看着议亲的怯懦夫君,我躲在哥哥身后。
「哥哥,我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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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浣儿本就是妾室之女,又非将军亲生,能嫁入王家已经是顶顶的好婚事了。」
庭院内,议亲的媒婆对着家中祖母苦口婆心。
「王家虽为商贾之家,但家中富庶。秉义那孩子忠义厚道,更是许诺浣儿正妻之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正妻之位让旁听的母亲眸色微动。
态度有些松动了。
是啊,我虽长在将军府。
却与将军没有半点关系。
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是母亲改嫁前带来的「野种」。
我这样的出身,即便是长得再漂亮,嫁入官家也只能当个妾室。
王家愿意明媒正娶,可见诚意。
上辈子就连我,都觉得这是上好的姻缘。
但如今我已经知晓王秉义贪生怕死的本性。
喜欢我有什么用?
还不是在太子看上我时,将我迷昏后双手奉上。
但我在府内本就身份尴尬,没人会在意一个继女的意见。
眼见着婚事即将促成,我匆忙跑出去想找顾珣帮忙。
还未出门,迎面撞见一堵结实的胸膛。
顾不得其他。
我一把攥住顾珣的手,眼底还带着两滴泪珠。
「哥哥,我不嫁!」
2
此前,我与顾珣素不亲近。
甚至我对他颇为畏惧。
顾珣身为长子,个性沉稳、冷峻寡言,鲜少插手弟妹之事。
然而对我,他却意见良多。
不准让我与他的弟弟走得太近,不准让我学那些个官家小姐穿纱制长衣。
我身为继女本就心思敏感,总觉得他是厌恶我的身份,对他也能避就避。
当年匆匆嫁给王秉义,我也是存了想快些离开他,免得讨人嫌的心思。
但我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男人,会为了我颠覆朝政,将亏欠我之人的性命一桩桩讨回来。
如今再面对顾珣,我心中没有恐惧。
只有感激和信赖。
顾珣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腾出手抚上我的脸颊,粗粝的指腹在我脸上轻轻揩了揩。
「哭什么,我不是在呢。」
说完松开我,大踏步走向前堂。
「浣儿尚且及笄,年纪尚小,谈什么婚事?」
顾珣突然出现,屋内女人都吓了一跳。
祖母不赞同的摇了摇头,「15 岁也该议婚事了,王家我瞧着不错,先定下来也未尝不可。」
「都说长兄如父,父亲出兵在外,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担负起父亲的责任。浣儿的婚事祖母您就别操心,交给我负责吧。」
然后看向媒人一眼,「劳烦您回去转告王家,就说这门亲事将军府顾珣不同意。」
直到媒人离开,我终于松了口气。
从方才躲着的门后面走出来,却没想到顾珣还在。
在军营时穿的铠甲还未来得及换下,身材高大英挺,脸上还带着一股可怖的厉色。
探寻的目光盯着我,「为什么不愿嫁?」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垂眸,「不喜欢。」
他扬了扬眉,「那为什么要找我求助?」
「因为你是我兄长。」
闻言,顾珣嗤笑了声,「兄长?」
他单手捏住我的下巴,「你要知道,我想要的可不止是当你兄长。」
3
上一世,顾珣从未对我表明过心迹。
我到死都不知道,我这个便宜哥哥对我有过男女之情。
当年我与王秉义订婚一事,顾珣并不知情。
他常年住在军营,回府的次数屈指可数。
待他知晓,婚事已定。
大婚当日,顾珣以长兄的身份送我出嫁。
他比往常更沉默了。
把我背上肩头,「这门亲事,你可是自愿的?」
「对。」
顾珣捏紧了拳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良久他嗤笑,「你看人的眼光,可真够差的。」
那时我还以为他还在奚落我。
然而将我交给王秉义的时候,他却开口,「倘若你对浣儿不忠,天涯海角我也要取你头颅。」
后来王秉义将我送给太子后不久,我便听说这人失踪了。
再听到他的消息,是有人发现他的尸首被吊在城门口。
当年我只觉得恶人自有天收。
根本没想过会是顾珣的手笔。
几日后,府中收到了宫中来的帖子。
宁宣公主 16 岁生辰,在宫内设私宴,特邀将军府的少爷小姐一同前往。
意外地是,我居然也在邀请名单之内。
其实前世,我和宁宣公主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我被送给太子不久,在宫中赏花时恰好与她撞上。
「你就是我哥哥看上的贱人?」她单手捏着我的下巴,「狐媚相,倒是会勾人。」
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命人将我带入公主府。
然后将我关在一个房间。
同时与我关在一起的,还有一只巨大的猎犬。
「勾人算什么本事,你勾个公狗给本宫开开眼?」
我年幼时被狗咬过,如今和站起来有半人高的猎犬共处一室,简直要了我的命。
慌乱中我只能躲进柜子里,外头还能听到猎犬的吠声和宁宣的笑声。
不知在里面多了多久,太子来了。
他一把踹开门,将几近昏厥的我从里头抱了出来。
宁宣见太子面色阴沉,开口解释,「只是开个玩笑,我这狗是从小养到大的,不咬人。」
「来人。」太子手一挥,「将这孽畜打死。」
宁宣变了脸色,但太子是当真动了怒。
时至今日,我还能记得那只猎犬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样子。
在那一刻我没有爽快,只有畏惧。
后来,太子在宫外建了座庭院,将我彻底豢养了起来。
如今再提宁宣,旧时的噩梦再次涌上,我心中不免惴惴难安。
倒是母亲得知此事分外高兴,还特地拿了私房钱命人去外头扯了布料,给我做了套新衣裳。
「这次参宴的都是名门贵族,浣儿好些表现,兴许还能相中个如意郎君。」
我不知如何告诉娘亲前世的经历,只装得满脸羞红,「浣儿谁也不嫁,就留在娘身边。」
娘摇了摇头,似是对我的言论极不认同。
半晌才又说道,「前些日子那王家来提亲,你大哥出来搅了这门亲事,原本我还有些怨他。但今日我听说,王秉义竟然被关进大牢了。」
「王秉义入狱了,为什么?」
「说是欺辱了良家,真不是个东西!」
说着感慨了句,「这次啊,反倒要感谢顾珣,不然你真跟他订了婚,怕是你的名声也要坏了去。」
不对。
不对不对。
上辈子根本没这回事啊!
我和王秉义结为夫妻的时间虽说不长,但对这人的秉性却还是有些了解。
胆小怕事、懦弱无能,绝做不出来欺辱良家这等事。
难道……这件事跟顾珣有关?
4
这一世我与王秉义已毫无关系,他的生死我并不在意。
因此也并未深究。
公主生辰那日,我随将军府马车一同前往。
继女身份低贱,府内小辈不愿与我同乘,但碍于顾珣在场没敢提出异议。
到了皇宫他们便迫不及待跳下马车结伴而入,远远将我甩在了后面。
霎时就剩下了我跟顾珣两人。
「衣裳新做的?」
通常我用的衣服布料都是府内其余人挑剩下的,款式单一、颜色也老气。
我没说这一套是母亲为了让我来钓「金龟婿」特地购置的。
我点了点头。
他弯了弯唇角,「粉色,甚是衬你。」
夸赞让我红了脸。
他不紧不慢跟在我身后,等到了公主府门口,才叮嘱了句,「晚宴的时候,安分点。」
我才想反驳,自己什么时候不安分了。
就听他说,「宫内不比宫外,但倘若有人欺负了你也不必委屈了自己,先记着回头我替你讨回来。遇事不慌,万事有我。」
声音低沉。
稳了我的心弦。
才进公主府,就听到有杯子摔碎的声音。
随即是几个仆人从房间内跑出来,神色慌张。
「快去收拾,今天公主心情不好,都给我打起精神伺候着!」
心情不好?
皇帝设专宴为她庆生,放眼望去其他公主可没这个待遇。
这还心情不好?
我留了个心思,差人前去探听。
不多时来了结果。
说是昨日太子前来,命人毒死了公主养了四年的狗。
心脏猛地紧缩。
「可有打探到什么缘由?」
婢女摇了摇头,「就是没有缘由公主才生了气。」
隐隐有个念头闪过,但随即又被自己否认。
突然前堂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低呼,「太子殿下来了。」
在场的人全都过去与太子寒暄。
我躲在角落,打定主意这一世离他越远越好。
却没想到刚抬头,就对上一双炽热的眸子。
隔着众人,他的视线精准的落在了我身上。
犹如看猎物般自上而下打量着我,最后落在我的嘴唇处,眼眸闪了闪。
是欲念。
这个眼神我太熟悉了。
上辈子有无数次他都如此看我。
手脚霎时冰凉,那股不安感再次涌来。
突地视线被阻隔。
顾珣站在我面前。
「在看什么?」
我抿唇摇了摇头。
顾珣转身看了眼我方才盯着的方向,「他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我没有。」
男人脸色不好看,硬邦邦回了句,「那便最好。」
晚宴还未开始,一群人聚在庭外说笑。
太子忽然提议,「干巴巴等着未免太过无趣,不如比试一番强强筋骨?」
来得皆为平辈,唯独太子身份最为尊贵。
自然没人反对。
太子喊了宫人吩咐了几句,随后便有人搬来了箭靶与弓箭。
「就比射艺如何?不过单单射艺似乎失了些趣味。」
说着太子环视一圈,开玩笑地说道,「我瞧着将军府的四妹妹长相甚是甜美,不如以佳人为赌,谁赢了便让她跟谁走如何?」
闻言,我脸色微变。
在场的人也各怀心思。
贵族游戏以美人做赌注司空见惯,我又是个继女,表面上看来选我作为「奖品」最为合适。
但今日提出游戏的人却是太子。
太子身份高贵,就算是提出了筹码也不会有人傻得跟他争。
要比射艺是假,趁机宣誓我是他看上的人才是真。
现场没人敢说话。
我捏紧双拳,既有被羞辱的恼怒,但更多的是恐惧。
王秉义的入狱、被药死的猎犬,还有……这样古怪的游戏。
太子眼眸下蕴藏疯狂,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太子主意甚好。」
突然,顾珣打破了沉默。
他从后面走来,笑意未达眼底,「不过臣以为,以我四妹妹为赌注不妥。按照太子所言,要选取一位姿色最美的女子作为赌注,虽说四妹妹容貌娇美,但宁宣公主却是国色天香。加之今日乃公主诞辰,让我四妹妹有此殊荣未免也喧宾夺主了些。」
此言一落,现场哗然。
太子表情微凛,「大胆,竟开公主的玩笑!」
「臣不敢。」顾珣轻笑,「但太子方才不是也开我将军府的玩笑?」
气氛瞬间紧绷。
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相向而立。
「做什么这么热闹?」
今日的主角,宁宣公主姗姗来迟。
神色桀骜,打扮甚是华丽。
但眼眶微红,像是才哭过。
没人敢在公主面前提及刚才的争论,现场恢复了方才的热闹。
唯有我,脊背寒凉。
5
虽说宴席之事明面上无人提起,但私下大家却议论纷纷。
回去的路上,顾家二妹顾萱在旁边冷嘲热讽。
「就知道带她出来准没好事,今儿个将军府的脸都被丢尽了。」
「瞧瞧她穿的衣裳,平日在府上装模作样,打扮得跟我们亏欠了她一样,出来倒是会打扮,生怕别人瞧不见她似的,公主都比不上她精心。说不准就是她勾引了太子殿下,才生了这么多事端。」
旁人没搭茬儿,但大抵都是这么想的。
上一世我被太子收入宫中,坊间传言比这难听的多。
那时我太过软弱,日日啼哭。
太子找到了传谣之人,在市井之中割了那人的舌头。
并放话倘若再有人议论,下场便如那人一般。
这才熄了谣言。
马车内无人说话,突然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
顾珣脸色阴沉看向顾萱。
「不怪起邪念者心术不正,反怨被害之人衣冠不整。我顾家,就是这么教你的?」
顾珣继续说道,「传下去,二房半年内不准添置新衣裳,我倒要看看你们多朴素。」
其余几个人见状也都不吭声,顾萱瞬时就红了眼眶。
一直到了家,顾珣才把我单独留下。
「受委屈了?」
「没有。」
「骗人。」
我低头,还是红了眼眶。
顾珣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还是单手搭在了我的肩膀,轻轻一拢将我的头抵在了他的胸口。
我吸了吸鼻子,「你就不怀疑我吗?怀疑我……勾引太子。」
「你是我教出来的,你什么品行我怎么会不知道。」
顾珣说完,我适才记起了一件事。
小时候,我没资格去学堂。
母亲也觉得女人能嫁个好人家就行,自然不肯因为「这点小事」麻烦继父。
最后是顾珣和先生打了招呼,让我读书。
我入学晚跟不上进度,顾珣便每日辅导我功课。
仔细想来,顾珣对我的好还不止于此。
顾珣捏的泥人,买的玩具,送的零嘴,塞的碎银……府中孩子有的我不仅被他补上了,就是没有的也全都给我了。
我在府中这几年,各房瞧不上我,但也没人敢真的欺负我。
这些,也全是顾珣的功劳。
以前我竟没发现顾珣为我做了这么多事。
「盯着我做什么?」
「我就是突然觉得你对我还……挺好的。」
顾珣挑眉,「被狗吃的良心终于找回来了?」
我胆子也大了起来,「嗯,被你吃的。」
顾珣这回是彻底笑了出来。
眉心舒展,整个人都柔和了。
我飞速移开视线,心跳不知道为什么快了些。
隔天,我是被府内的喧嚣声吵醒的。
丫鬟喜气洋洋跑进来,「小姐,太子来了,夫人喊我叫您出去。」
「太子来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听说,是亲自给您赔礼道歉的!」
外头,母亲跟在祖母旁边招待太子。
母亲一改平日在祖母面前的畏首畏尾,笑得花枝招展。
对我招呼道,「浣儿,快来。」
太子弯着嘴角,眼底的占有欲却让我打了寒颤。
「昨日回去之后,我回忆自己的行为确有不妥。以四妹妹当赌注多有冒犯,还望四妹妹不要见怪。」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太子又说道,「过些时日宫内举办灯会,届时还望四妹妹赏脸。」
我未开口,母亲便替我回答道,「太子邀请,我们浣儿一定去!」
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我登时理解太子此番前来的意图了。
母亲爱慕虚荣,上辈子所有人都对我改嫁太子颇为不齿,唯有我母亲以此为荣,自觉有了太子这个靠山就高人一等,在府内坐稳了地位。
若单是递张帖子送过来,灯会我断然不会前往。
但当着母亲的面邀请,我就没了拒绝的借口。
果然,太子走后母亲立刻把我喊了过去,「浣儿,太子是不是对你上了心思?这般好的机会。你可得把握住!」
我绷住脸,「那是东宫。」
「娘真是白给你这幅好皮囊了,你怎么就不动动脑子。东宫怎么了,你可是将军府的四姑娘,要是太子碰了你,他就是不要也得要。」
我没想到母亲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母亲继续说道,「将军府这些人即便不说,我也知道他们从来没正眼瞧过我们娘俩。要是你嫁入东宫,娘也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难道娘你这一生过得还不够窝囊吗?」
「你说什么?」
「利用将军对您的恻隐之心,以自己性命作为要挟,逼迫父亲娶了您。您是成功嫁进来了,有了身份地位,但您开心吗?父亲不爱您,祖母瞧不上您,您现在又想让我过一样的日子?」
闻言,母亲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脸上,「那还不是因为你!」
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据说是母亲被人强迫,恰好被路过的将军搭救。
母亲以此赖上了将军,成功嫁入将军府。
只是没想到那一次母亲居然怀了身孕。
她本不想要我,无奈太医却说若是服药以后她恐再难怀孕。
母亲想为将军生儿子保住地位,最后还是把我生了下来。
只可惜造物弄人,到最后她还是没能给将军生下子嗣。
也因此母亲不爱我,却不得不对我好。
她知道我就是她能利用的唯一一颗棋子。
而太子,终于让她看见了希望。
6
今年的灯会,举办的甚是隆重。
连皇帝都前来,亲自设宴招待臣子。
不知是不是顾忌皇帝在场,太子并未有任何不妥举动。
晚宴人多,长辈晚辈、男宾女宾,皆分席而坐。
我与顾珣也不得不分开。
酒过三巡,太子不知何时竟执酒杯到了这边。
寒暄一圈走到我面前,「四姑娘赏脸与孤喝一杯,算是接受孤的歉意?」
「太子客气了,可惜我酒精过敏。」
这话倒是不假,上辈子我就沾不得一点酒味。
「无碍,以茶代酒便可。」
在场女宾全都偷偷瞧着太子,我怕被人编排,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只盼着他快些走。
好在太子并未纠缠,竟当真离开。
但很快我就察觉不对劲了。
浑身开始发热,四肢竟慢慢使不出力气。
「浣儿姑娘,太子称您醉了,差我过来带您下去休息。」
两个婢女前来,架着我的手臂离席。
我已经完全失了力气反抗。
心跳如鼓,我是当真没料到太子居然胆子大到会在这种场合掠人。
倏地我想到母亲的话。
如果太子碰了你,就是不要也得要……
心底瞬间恶寒。
今日这么多人都在场,倘若自己真的衣衫不整躺在太子床上,圣上即便是碍于面子,也不得不给我个说法。
那我就彻底被标上太子的烙印了。
想到这儿,我开始用力挣扎。
就在即将被拽出后花园之时,宁宣远远地从对面走来。
我猛地我推开钳制我的奴婢,重重扯上了宁宣的裙摆。
「大胆!」
宁宣果然暴怒,挥手就要打我。
「公主,这是太子要的人。」
一听是太子,宁宣动作顿住,显然有些怕了。
见状,我压低声音飞速说道,「我知道崔太医在哪儿,帮我。」
宁宣面色一变,但反应也极快。
「将本宫裙子弄脏了就想走,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说着手朝后头一挥,「你们,把人给本宫弄过来。」
太子的人还想拦,宁宣眉毛一挑,「怎么,你们两个下人也敢插手本公主的事?」
「奴婢不敢,只是殿下吩咐……」
「狗仗人势的东西,去和太子哥哥说,人我惩戒完就给他送回去。还不快滚!」
强撑入公主府,我终于忍不住瘫软下来。
公主逼问,「你怎么会知道崔太医,你到底是谁,他现在在哪儿。」
「热,我好热。」
宁宣意识到不对劲,适才发现我中了媚药,「谁这么大胆赶在宫宴上……」
话未说完,大概也想到了什么。
正要开口,公主府内的门被人踹开。
顾珣不顾下人阻拦直接冲了进来。
我最后一根绷紧的弦终于松懈,「哥……」
「人我直接带走了,今日多谢公主出手相助。」
说完大亨抱起我,将我带出了宫殿。
我已经热到意识模糊,一双手只往我觉得凉快的地方摸。
顾珣的喘息也逐渐急促,将我的手拿下来,「浣儿,再坚持一下。」
「我都见到你了,为什么要坚持。」
顾珣嘴唇抿成一道直线,「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顾珣,我……异父异母的哥哥。」
说着我手又勾上了他。
顾珣盯着我的双眼,「你想对他做什么?」
「做大逆不道,枉为人伦之事。」
说着我闭眼凑了过去,「怎么,你不想吗?」
我听到顾珣骂了句脏话。
随后我的唇被人紧紧含住。
我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叮咛。
过了许久,马车停下。
顾珣将浑身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我抱了下来。
我脸通红,整个人却已经稳定。
「顾珣,你……你不是个男人!」
「等以后,我总会让你知道我是不是男人。」
顾珣声音带笑,「况且……现在你不是也挺舒服?」
想到方才在马车上男人俯身低头那一幕,我羞得说不出话来。
「浣儿,我对你不是一时兴起,是蓄谋已久。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便不在乎多等些时日。有些事待到我八抬大轿,将你光明正大娶回来的时候,再做也不迟。」
八抬大轿。
光明正大。
以我和顾珣的关系,又谈何容易?
在选择和顾珣在一起开始,我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7
隔日一早,公主便宣我入宫。
她精致的面容带着倦色,没有此前我见到她时的盛气凌人。
见到我,她立刻询问了我昨日未答的问题。
这会我没卖关子,老老实实答道,「崔太医……是我朋友。」
准确地说,是我上辈子的朋友。
被太子抢走后,我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崔晔之便是太子请来为我调理身子的太医。
他饱读诗书、温文尔雅,我身边亦没有能说话的朋友,时间久了便熟了起来。
我知晓他身体的隐疾,也知晓他心中住着一位高不可攀的女子。
他知晓我坎坷的身世,也同情我现实的遭遇。
曾在太子出征的某段时间时间,崔太医帮我逃跑过。
然而很快,我就被他安插的侍卫找到。
再后来,我就不曾见过崔太医。
我稳了稳心神,「您若要找到他,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宁宣嗤笑,「普天之下除了父皇,没人敢跟我提条件。」
「公主不妨先听听?」
宁宣挑眉,我沉声说道,「我想要太子的命。」
「你好大的胆子,就凭这一句话,我就能诛你九族。」
「公主,您帮是不帮?」
宁宣盯了我几秒,随即笑了,「给我一个理由。」
「仅凭一句戏言就能将你心爱之人阉割,太子连个无关紧要的外人都不能容,你觉得等他登基,会容下你八岁的胞弟?我可听说小皇子甚是聪慧,深得陛下疼爱。」
宁宣握紧双拳,「你怎么知道宣太医他……」
「我说了,他是我朋友。」
我垂了垂眸,「很好的朋友。」
公主从小就心悦崔晔之。
那年,公主随口和旁人说起崔晔之,「我觉得崔太医比太子哥哥更俊美。」
没想到隔天,太子就命人阉了崔晔之。
之后还故意问宁宣:「现在,你觉得我与他谁更俊美?」
太子这番举动,是在警告宁宣。
他永远是她不能招惹的人。
所以宁宣怕了。
但更多的,是恨。
见宁宣仍不动声色,我抿了抿唇,「崔太医跟我说,若是我有朝一日遇见你,让我转告你,他从未恨过你,是他……配不上你。」
宁宣手中的珠子落了地上,肩膀微微颤抖。
待到我走出府,才听宁宣低声说了句,「父皇有意让太子与左丞相家的千金左凝成婚,太子拒绝了。至于拒绝的原因,不用我多说吧。」
我微微扯了扯唇角,「谢谢。」
回去之后,我惦念着宁宣提供的信息。
左凝是上一世的太子妃。
当年我被太子养在宫外,左凝表面上不介意,却趁太子不在放了一把大火。
我就是在那场大火中去世的。
我死了之后,灵魂久久没有散去。
我看到太子归来后抱着我的尸体彻底疯魔,看着他冲回宫殿与左凝对峙。
不过我分明记得左家为太子出了不少力,没想到这一世他居然拒绝了左家。
太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最近,我与顾珣的关系越发亲近。
以往他常年宿在军营,如今却夜夜往家跑。
外头天寒地冻,我躲在房间还冷的发抖,更何况他要骑着快马赶这么远的路。
「冷不冷呀?」
我想把怀里的汤婆子塞给他。
顾珣不接,「大男人,哪有你们女人这般娇气。」
我才想收回来,手便被男人抓住,「这样暖便正好。」
耳根红了红,「天气寒凉,你赶回来不过也就是见我一面,之后还是别折腾了吧。」
「过些时日,我可能出征北上。趁着还有时间,想多见见你。」
闻言我整个人愣住。
上一世在我和王秉义婚后不久,顾珣也曾主动请缨,直到我去世才率兵归来。
可现在顾珣却是被圣上亲自点将的。
「会有危险吗?」
顾珣抿了抿唇,犹豫片刻才说道,「匈奴每逢年关都会在边境地区发动战事,目的是为了抢点粮食抵御寒冬,通常规模不大。边境的官兵早就熟悉套路,对此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年不知为何,圣上竟让我亲自前往。」
我蹙眉,分明记得此前顾珣请缨的地点是西南,支援正在征战的父亲。
而北方并未起什么灾祸。
「可与太子有关?」
「这便是我忧虑的。」
如果顾珣不在,我便真的算是孤立无援了。
眼眶又红了,「我想跟你一起去。」
但外出行军带个女子不成体统,更何况我只是继妹。
「我已经吩咐暗卫护你周全,倘若真到万不得已……」
顾珣捏了捏我的手,「他会带你北上。」
顾珣离开那天,京城下了大雪。
我站在家人后面,看着祖母在门前亲自为顾珣穿上了铠甲。
「平安归来!」
顾珣抬头,越过人群朝我动了动嘴。
他说,「等我。」
8
傍晚,母亲称身体不适将我唤回房间。
门才关上,母亲挥手打了我一巴掌,「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我没想到母亲这么快就猜到了我和顾珣之间的关系。
「我就说当初顾珣为何阻拦你嫁人,原来里头还有这样的龌龊事。倘若要让顾家其他人知道,哪里还有我们母女的立足之地。」
母亲气得浑身发抖,「我要是知道你有天会这般害我,就是豁了命也要把你打掉。」
我跪在地上,看着母亲像热锅的蚂蚁来回转悠,「要嫁出去、要赶快把你嫁出去……」
那天之后,母亲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此事暴露,对外谎称我身体不适卧床休息,将我关了禁闭。
我正愁太子会在顾珣离开后找我麻烦,母亲这番举动正合我意。
一晃半个月过去。
我始终被关在房间里未出来。
期间顾珣来过一封家书报平安。
大致是说那边除了天气严寒之外,一切良好。
战事平稳,预计很快就能回来。
正如顾珣所言,年末边疆常有战事,驻守军队能应付,根本不需要从京城率军出征。
与之相比更麻烦的,反倒是继父驻扎的西南边境。
继父已经去了半年有余,但战况始终不见缓解。
上一世顾珣率兵支援,据说打得也是十分艰难,直到我死都未取得胜利。
既然太子重生,他应该比我更清楚战事情况才对,怎么会把顾珣支配到那边去?
又过了大半个月,公主发帖邀我入宫。
母亲不敢忤逆皇命,我适才「解禁」。
这次,宁宣给我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
「太子被逼婚,前日顶撞了父皇,现在被禁足东宫反省了。」
左丞相是朝中重臣。
左凝与太子的婚事是皇帝亲口允诺的。
太子不从,简直是打脸皇帝。
「不管太子在想什么,左丞相和太子闹得越大,我们的机会就越大。」
我摇了摇头,「但不足以撼动太子的地位。」
「除非……他谋反。」
宁宣惊讶,「他可是太子,怎么会谋反?」
话音落下,突然一个被我忽略的信息涌入脑海。
我死了之后,太子还没继位。
但太子却手持利刃,杀了太子妃。
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
即便是太子,也不可能如此堂而皇之为我报仇。
更何况他杀的不是别人,是丞相之女。
但太子并未因此受到惩罚。
反而过了不久老皇帝去世,太子顺位登基。
如果说老皇帝压根就不是自然死亡,是被逼宫的呢?
从前,太子商议朝政从未避讳过我,他是真把我当自己人看待。
我猛然想到之前在太子书房,看到过一封密件。
信的内容我已经不记得了。
但因着继父在外征战,所以我对那封信印象颇深。
信的封面,写的就是「西南王」。
我声音有些颤抖,「他是太子,但谁说太子就不会谋反?」
9
顾珣寄往家中的书信越来越少。
开始还会讲述些军中趣闻,到如今都只变成简单的「安」。
这样的变化让我越发焦虑。
宁宣在宫内收到的消息比我全面,很快我就听说北方瘟疫盛行,不少人都染了疾病。
我终于知道太子为何把顾珣派至边疆了。
是瘟疫!
我记得当年这场瘟疫来势汹汹,自军队开始蔓延,而后席卷整个边疆,死伤不计其数。
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我努力回想,突然记起了一个人。
崔晔之。
崔晔之为宦官又懂医术,太子便将他留在我身边。
有段时间他从外头带来了好多药草,在房间一待就是几天几夜。
他说,「如今北方病情肆虐,百姓生灵涂炭。举国大夫严阵以待,我学了半生医学,总得有所用处才是。」
后来,崔太医还当真寻出了应对的方子。
将其交给太子,太子还因此立了功。
只是这辈子,崔晔之从宫中离开后还没出现。
当年,太子是从哪儿找到了崔晔之的?
我努力回忆,想到了一个地方。
江南!
太子南巡,那年带我一同前往。
在江南我们遇见了在民间做义诊的崔晔之。
拼凑完信息,我立刻将书信传入宫中。
我相信以公主的门路,能比我更快找到崔晔之。
正月过后,顾家祖母准备带着家眷去寺庙小住。
我与母亲同车而行,路上母亲声音轻柔。
「浣儿,你莫怪母亲心狠。即便是我答应你与顾珣,祖母和将军也不会允许,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路途颠簸,母亲拉着我说了一道儿的体己话。
她对我可从未这般有耐性过。
渐渐我察觉有些不对,意识到什么,我拉开车帘。
外头早已是一片荒芜。
原本跟在身边的顾家守卫早就没了人影,此时骑在马上的男人甚是眼熟。
赫然是太子身边的护卫。
我慌了。
「母亲?」
母亲面带微笑,「做娘的有几个不心疼自己的儿女,我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你好。太子找我谈过,他允诺我会让你坐上太子妃的位置,浣儿,太子才是你的良配。」
我千算万算。
没算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母亲出卖。
马车停下,车门打开。
太子立于车外。
看着我面带笑容,「浣儿。」
时隔两世。
我又落在了太子的手里。
他打横抱着我,双手仿佛捧着稀世珍宝。
「四妹妹莫怕,我此番请你前来,属实无奈之举。」
「什么无奈之举,会让堂堂太子做出掠人的下作事。」我面无表情,「太子可知若是今日你我私会之事传出去,外界会如何议论于我。」
「天下人议论又如何,四妹妹总会是我的人。」
太子弯了弯唇角,「我已与你母亲提亲,许你太子妃之位。但在此之前,还需要四妹妹多多配合。」
「我不想做太子妃。」
太子面色沉了下来,但脸上的笑容却不减,「由不得你。」
太子便我带入一处房间,右手自眉心而下抚摸着我的脸颊,眼神带着痴迷的眷恋,声音沙哑地说道,「乖乖等我回来。」
说着吩咐侍卫严加把守,转身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太子将我禁锢于此到底打了什么算盘。
身边的丫鬟早就被支开,我手无寸铁根本逃不出去。
无力感再次袭来。
这种感觉就像你无论做多少努力,却依然抵不住命运的使然。
一直到傍晚,我突然听到有石子敲打窗户的声音。
飞速起身将窗子开了一道缝,一个穿着黑色夜行服的男人侧身站在墙边。
「四小姐,我是影沉,顾小将军的贴身侍卫。」
太子还不知我也是重活一辈子的人,看守并不如上一世那样严密。
顾府我是回不去了。
影沉将我安顿在了郊外的一处客栈内,然后我请他帮忙给宁宣递了一纸书信。
里面是我这几日回忆出来的,关于上一世瘟疫的情况描述。
连同过去崔晔之在研制方子时,采购过的几味药材我也一并写了进去。
「倘若找到崔太医,请务必将这封信交给他,以便在最快速度寻出治愈方法。」
太子要反,时局动荡。
京城不是久留之地。
我索性一路北上,奔赴顾珣。
10
往北,天气越发严寒。
然而我却不觉得劳累。
已有三个月未见,满心都想着顾珣如果看见我会是什么表情。
一路奔波,终于抵达边疆。
军营此时处于戒备状态,所有人员禁止外出。
把守的战士前去通报,然而得到的回复却是,「顾将军不见。」
「您说我是顾浣了吗?」
「将军请您暂时在城中歇脚,等明日一早派人将您送出城。」
我没想到千里迢迢赶来,连顾珣的面都没见到不说,他还要把我送走。
「我哪儿都不去!」
我往地上一坐,「你告诉他,我就在这儿等着。什么时候见到了人,我什么时候走。」
天逐渐阴沉,我蹲在角落蜷成一团。
即便已经三月末,但北方的天仍旧冻人得厉害。
就在冷到开始打寒颤的时候,顾珣出现了。
黑色的布遮挡着脸,站在距离我很远的地方。
「浣儿,听话,先回去。」
我高举手臂想让他抱我,娇声喊了句,「我冷。」
顾珣眸色软了软,声音沙哑得厉害。
「军中现在不安全,乖。」
然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有战士想过去扶住他,被他止住,「都离我远点!」
大家便不敢上前。
他没瞒我,「军中发现了一种病,以人传人。为避免病情扩散,我已下令全面封锁了军营。让影沉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等我康复,再去找你可好?」
万幸顾珣下令及时,目前还没有像前世那样在城中造成扩散。
但没人放松警惕。
军中不许外出,粮草已严重不足。
得知此事,我每日帮着采购食材,顺便打探军营情况。
「顾将军病情愈发严重了。」
取菜的小战士隔着围挡告诉我,「头部剧痛、高烧不止,但害怕病情传播他不许我们外出找大夫入营。军内战士大多已经倒下,军医顾之不及,所开的药草疗效甚小。」
又过了几日,顾珣已经陷入昏迷。
我再也顾不上其他,想要闯入军营亲自照顾。
「好消息。」影沉策马而来,「有书信到了,从公主府传来的。」
上头是宁宣公主龙飞凤舞的字。
有两条消息。
太子反。
崔太医已找到。
书信的后面,是一页药方。
字迹工整,一看就不是出自公主之手。
心里的巨石终于落地。
得救了……
11
这场来势汹汹的瘟疫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城内的老百姓甚至不知道,距离他们几公里远的军营,曾经历过如此可怕的病情。
我贴身照顾了几日顾珣,好在这家伙平日勤于锻炼,康复得极快。
「这次,多亏了小嫂子。」
「要不是小嫂子及时赶到,咱就是不被着瘟疫病死,也要被饿死了。」
军营内的战士不知我与顾珣的关系,只以为我们是寻常情侣。
顾珣也并未澄清。
把他自己身上的棉衣脱下来罩在我身上,「她,胆子肥得很。」
话是这么说,但嘴角的笑意泄露了他的得意。
入夜,顾珣将我圈在怀里。
「你什么时候和宁宣公主关系这般密切?」
我支吾着说,「就是被下药那次之后。」
顾珣知道我并未告诉他实话。
毕竟宁宣公主性子骄纵,和她成为朋友实属罕见。
再加上此次瘟疫连城内百姓都所知甚少,我们却直接研制出了方子。
我担心顾珣会逼问我。
还不知该如何解释,就听顾珣叹了口气,「你啊你,究竟瞒了我多少秘密。」
「至少有一条我没有瞒你。」
我凑上去飞速啄了下顾珣的脸颊,「我心悦你。」
太子谋反的消息传得飞快。
听说太子离开前,放了一把火直接烧了丞相府。
这把火似乎在告诉我。
他来了。
北方战事平定。
太子与西南王共同谋反,有了西南王军队力量的钳制,西南战场如今越发焦灼。
继父率领的军队战线过长,已经疲于应战。
宫中下令从北方调走了大批军马,同时派顾珣前去支援。
但谁也没想到,就在顾珣准备收兵南下的时候,驻扎在附近的匈奴突然奇袭。
甚至人数远超预期。
顾珣被攻得措手不及,只能再次返回城内。
「时间点过于精确,恰好是前批部队离开之际,他们好像提前知道了我们的动向!」
几个人坐在毛毡内,皆是神色凝重。
「现在军内消耗的粮草已严重不足,保守估计还能撑个三天。」
「那就杀出去跟他们干到底!」
「拿什么杀,兵力过于悬殊,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那就坐在这儿等着饿死?你怎么跟全城的百姓交代!」
争论不休,最后大家看向顾珣,「顾小将军,您有什么打算?」
「以寡敌众,偷袭为上。能抢到什么抢什么,能杀几个杀几个。」
除此之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宫中调派军马前来支援。
起初,顾珣的策略起了效。
匈奴人没想到汉军会在夜间出兵抢夺粮草,不设防当真成功了几次。
但很快他们加强防守,很难再寻得机会。
太子兵变,宫中自顾不暇。
援兵更是遥遥无期。
军队支撑不住,只能强攻。
「浣儿,明日影沉会带你离开军营,战争打响之际,趁匈奴人自顾不暇时带你出城。」
城门守不住,这里的百姓自然也凶多吉少。
要保全性命,只有离开。
「我不走。」
「你听我说。」
顾珣捏着我的肩膀,「回京之后,将府内老小移出京城。天有异变,倘若真逃不过,太子寻来时切记保全自己,莫做傻事。人在,希望便在。」
我眼底已经蓄满了眼泪,「那你呢,你和我一起走。」
「顾家军,只有战死,没有逃亡。」
他擦了擦我的泪珠子,「但我会为了你努力活着,不让你守寡。」
12
军号吹响。
我亲手为顾珣披上铠甲。
就像每次出征前,家中祖母千万次做过的那样。
「你死了,我绝不苟活。」
顾珣用力捏了捏我的手,「一路小心。」
语毕便走出毛毡。
影沉走过来,「顾小姐,该走了。」
「我哪儿都不去。」
望着顾珣离开的背影,「他在,城在,我在。」
扭头才进毛毡,突然颈部一阵疼痛,随即我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屋内炭火燃得正旺,房间的布景却分外陌生。
「浣儿,别来无恙。」
瞳孔紧缩。
是太子!
他穿着顾家军样式的衣服,脸上涂了灰。
若不细看根本瞧不出是谁。
见我醒了,他走过来笑道,「浣儿啊浣儿,你可真长大了。既是重生,为什么不来找孤,可是孤待你不好?」
心脏空了一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从你接近公主,开始查我与西南王勾结之事起,我便猜测你与我一样有了前世的记忆。也只有你,看过那封密信。」
他缓缓扶着我的发丝,「你查孤,孤不怪你。孤本就是要反,贱人左凝前世害死了你,那孤生生世世都要让左家人为你偿命。太子不能杀他左家,那孤便不做太子。即便不是太子,孤也能得这天下!」
后背滋生阵阵寒意。
我让自己强稳下心神,「西南战事尚未结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太子失笑,「所以说我的浣儿,你知道的还不全面啊。」
「孤让西南王起兵不假,但这匈奴之战,可是自孤重生起便开始策划的,为的就是要他顾珣的狗命。」
怪不得匈奴人能精准掌握军队的行程和计划,在大部队离开后发起进攻。
「你私通外敌,你疯了!」
「疯了又如何?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和谁联手有什么所谓。能得到你,莫说牺牲这一个城,就是整个边疆让孤拱手,孤都愿意。」
他吻住我的唇,「浣儿,这辈子孤谁都不要,只要你。待我夺得皇位,便许你为后。」
「我不稀罕!」
「我说过,由不得你。」
我没吭声,思索着逃跑的法子。
太子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笑得满是张狂。
「别想了,不会有人救你。顾珣已是强弩之末,今晚过后,世上就再也没这个人。等战役结束,孤便带你离开。」
外头月光爬上枝头,已是深夜。
按照计划,顾珣应该已经率兵冲出了城门。
他是不是已经知晓我被掠走的消息?
事到如今,我宁愿他不知道……
被关在太子毛毡内的每天,我都度日如年。
太子夜晚回来,本想强行占有我。
我咬舌威胁。
太子冷笑,「好,那我就提着顾珣的头,给你个痛快。」
就在我被禁锢的第四天。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嚣。
过了片刻,房门被人从外踹开。
顾珣手执长剑闯了进来。
铠甲已经被刀割得千疮百孔,浑身更是血迹斑斑,不难猜出这几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看见我,他声音颤抖,「浣儿,我来接你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公主带足了兵马前来支援。
宁宣公主的母妃,淑贵妃乃将门出身。
宁宣先前便是借助了外公家的势力顺藤摸瓜,探查到太子与西南王的勾当。
前段时间在接到我飞鸽传书,请兵支援的信件后,立刻出宫说服了外公。
上辈子见她,嚣张肆意;这辈子的她,亦是不让须眉。
「宁宣呢,怎么不见她来?」
听到这个问题,顾珣脸上露出了几分古怪。
我立刻意识到不对,「宁宣怎么了?」
「受了点伤,已经请大夫前来医治了。」
我脸霎时变白,「带我去见她。」
13
击退匈奴,太子大势已去。
但令我意外地是,他没有选择逃走。
明知我已获救,仍只身一人回到了禁锢我的房间。
被顾珣当场活捉。
他看向我,眼底猩红。
「王秉义可以,顾珣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他不甘心,所以前来执意讨要个说法。
我走到太子面前,蹲下。
「我不爱王秉义,却是自愿嫁给他,想和他过一辈子普通夫妻的。」
「顾珣喜欢我,但始终尊重我的意愿,不曾强迫我做半点我不愿之事。」
「你夺人妻子、毁人家庭、禁人自由,靠权势逼迫于我,试问哪一点值得我喜欢?我对你只有恨,和你在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恶心至极。」
太子看着我,良久笑出来。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浣儿既然不愿,那便不愿吧。」
说着拿出刀,当着我的面直接插入腹中。
我惊呼一声,身后的顾珣迅速将我的眼蒙住。
「顾珣,我不是输给了你,我是输给了浣儿。」
说完,太子毙。
纠缠了我两世的人彻底离开了,这一刻我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顾珣揽住我的腰,轻轻安抚着我。
「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
宁宣昏迷,寻了当地所有大夫均没能让她醒过来。
我快马传书给了远在京城的崔太医。
如今我们期盼的,就是崔晔之能创造奇迹。
五日后,崔晔之赶至边疆。
自认识以来,崔晔之衣冠楚楚、温润如玉,做事不疾不徐就如谦谦君子。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他。
蓬头垢面,眼底带着血丝,身上的衣服因着赶路更是破烂不堪。
「宁宣情况如何?」
我的双眼都已经哭肿了,摇了摇头。
崔晔之吸了口气,打开医药箱的手还在忍不住颤抖。
待抚上宁宣的手臂探了脉搏,动作一滞。
开口,「她……」
我着急,「她如何了?」
我话音刚落,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居然瞬间坐了起来。
双臂勾上了崔晔之的脖颈,直接吻了上去。
「崔晔之,你现在还不承认你也喜欢我!」
声音洪亮,哪儿有半点将死之人的样子!
我被面前的一幕惊住了。
站在我后面的顾珣摇了摇头,攥住我的手将呆若木鸡的我带了出去。
我这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场戏。
「宁宣想试出崔太医真心,拜托我配合她演戏。宁宣带了三万军马救我于危难,这个忙我不得不帮。」
「那为什么瞒着我!」
「这样才逼真。」
这段时间我为她流了多少眼泪。
宁宣这丫头居然连我都骗!
事后宁宣嬉笑着跟我道歉,我表面上说自己不原谅她,但心里却着实松了口气。
上辈子崔晔之因我而死,宁宣公主在太子登基后不久皈依佛门,苦茶青灯度过余生。
如今这一世,一切都刚刚好。
14
很快,西南也传来大捷的消息。
停留了几日,我们也准备返京。
宁宣却不和我们一同离开。
「公主宁宣死在了那场战役中,如今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存在了。」
她挽着崔晔之的胳膊,笑得张扬明媚,「崔晔之想医遍天下,那我便跟着他行至海角。云游四海,岂不快哉?」
崔晔之身体并不完整,宫内自然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人成为驸马。
宁宣放弃了自己的身份,也算洒脱。
「你可想好?」
「自率兵前来那日,我便做好了永不回京的准备。」
再次返京,没了来时的匆忙。
顾珣陪着我一路走走停停,用了近一个月才抵达京城。
击退匈奴、守护国土、剿灭太子党,顾家父子是大功。
皇帝许诺了顾珣一个心愿。
没人知道顾珣到底讨了什么样的赏赐。
之后,皇帝便宣称自己思女心切。
召我入宫,收我为义女,封号「永安」。
同月,皇帝下令将我许给顾将军之子,顾珣。
皇命难违。
顾家再不愿,也唯有谢恩。
婚后某天,我久违地收到了宁宣寄来的信。
里面恭贺了我的新婚,还顺带讲述了各种见闻和民间趣事。
光凭文字,我便能猜测出宁宣此时有多快乐。
这样的生活不由让我心生羡慕。
睡前,我又偷偷把信拿出来读了一遍。
结果被顾珣发现。
「你也想去?」
我知道顾珣不可能离开京城太久,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些想她了。」
顾珣抱着我没说话。
但又隔了一段时间,顾珣突然喊我收拾行囊。
「去哪儿?」
「你不是想宁宣了?和皇帝告了长假,带你去找她。」
我知道,找宁宣是假,想圆了我的心愿是真。
「谢谢你,夫君。」
「客气了,娘子。」
世上风景万般好。
万幸,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看
完
其实太子也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