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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起笔

前世我是公主府的丫鬟，豆蔻年华却自愿陪公主去守皇陵。人人都说我不争不抢，人淡如菊。就连皇上都夸我品行高洁，特招我入宫为妃。在宫里，我守着一方小佛堂，不愿争宠，反而经常把侍寝的机会让给别人。皇后见我没有威胁，对我十分宽厚。皇上更是对我另眼相待，我意外成为宠妃。而我的姐姐却因嫉妒我，一把火烧了我的寝宫，我葬身火海。再次睁眼，不争不抢，人淡如菊的人变成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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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们都是貌美的家生子，今日各凭本事，看谁更适合做我儿的通房。」

这话一出，屋里的丫鬟们都开始蠢蠢欲动。

在长公主的示意下，大家争先恐后展示才艺。

全场只有我和姐姐李盼春突兀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长公主和善地问：

「怎么？人人都在争抢通房的位置，你们俩不愿？」

正当我对李盼春的行为疑惑不解时，她「扑通」一声跪在长公主面前，言辞恳切：

「公主，奴婢自认高攀不上世子，自愿陪你前往皇陵，伴你左右。」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长公主的笑声打破沉静:

「好好好，乖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心。」

「在侯府世子这个巨大的诱惑面前，还能做到不争不抢，是个好样的。」

我低垂着头，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上辈子这话，可是我说的。

原来我这好姐姐是跟我一样重生了啊。

长公主又把目光转向我，开口询问：

「那你呢？也想跟我去皇陵？」

我还没有回答，跪在地上的李盼春指着我，一脸惊恐地大叫：

「念夏，你，你的脸！」

满屋子的人全都看过来，尖叫着连连往后退。

长公主一贯和善的脸上也隐隐有了怒意：

「来人！还等什么！赶紧把这丫鬟带下去！」

我哭喊着被小厮拉走时，余光瞥见李盼春洋洋得意的嘴脸，还听到她跟长公主说的话：

「长公主，她脸上起的那些疹子，该不会传染吧？」

2

我被扔进柴房，还是我娘使了些银子替我寻来大夫。

她一边替我抹药一边哭：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两个女儿，一个跟着长公主去守皇陵，一个错失成为通房的机会。」

「府里上上下下都在看你们的笑话，说你姐人淡如菊，不争不抢，说你天生就没有富贵命，去他娘的！」

「这下好了吧，煮熟的鸭子都给飞了。」

我强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听我娘絮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前世在府里被夸人淡如菊的是我。

长公主赏赐华美布匹，被我转手让给了即将出嫁的管事嬷嬷的女儿。

李盼春和我正是议亲的年纪，我俩却连套像样的衣服也没有。

整天灰头土脸地被人看不起，以至于年岁渐大，仍然待字闺中。

李盼春气得要死，在下人院里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人人都知姐姐李盼春飞扬跋扈，锱铢必较，而妹妹念夏善良大度，淡然如菊。

大家对我颇有好感，对李盼春十分厌恶。

李盼春恨足了我。

为了让我们姐妹俩能在府里出头，我娘花费很大力气才帮我和李盼春争取到去内院伺候世子的机会。

我却因为倒夜香的丫鬟跪在我面前哀求两声，就把这个机会给了她，还连同李盼春那个名额一起送给了这个丫鬟的妹妹。

李盼春和我娘差点没打死我，我哭着辩解：

「红梅苦了那么多年，我不帮她一把，难道还要继续看她苦下去吗？」

「她妹妹还那么小啊。」

「姐，何必非要去争抢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我们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不好吗？」

李盼春立刻发了疯：

「不好不好！我受够了过这种凄苦的日子，我要出人头地！」

「李念夏，你想做好人我不拦着你，可你凭什么连我的景秀前程也要一起毁掉！」

「我恨你！」

我紧咬着唇，承受着我娘和李盼春的滔天怒火。

等到夜深人静时，我才敢趴在李盼春耳边说：

「姐，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你好，世子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盼春一巴掌扇在脸上。

我怕事情闹大被人发现，只好悻悻闭嘴。

3

没想到重来一世，以前我做的那些事，李盼春全都抢着做了。

虽然每次把到手的东西让出去，她都会肉痛好久。

可她也抵挡不了大家对她的声声夸赞。

见我受人冷落，她还特意跑到我跟前炫耀：

「李念夏，这辈子靠着人淡如菊成为宠妃的人只能是我，等着吧，很快我就会把你踩在脚下！」

我好心提醒：

「姐，你没有理解到人淡如菊的精髓，要不要我指点你几下？」

李盼春立刻横眉冷对：

「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要是你敢坏我好事，我不介意又让你死一次！」

我识相地闭嘴。

为防止我像前世一般拥有荣华富贵，在长公主选取通房时，李盼春在我的吃食里加入了花生碎。

她要毁了我的脸，既能抢走我陪长公主去皇陵的机会，也能绝了我做通房的路。

真好。

这辈子，这两条路，我哪条都不想走。

我将计就计，顺势吃下了让我过敏的花生。

李盼春不知道，上辈子我不是真的不争不抢，人淡如菊。

而是形式所迫，逼我不得不这样做。

长公主赏赐华美布匹，我也想留来做衣服。

可是不行。

我和李盼春长得太出挑了，稍稍收拾一下我们的美色便会遮掩不住。

而世子……他就是个喜欢玩弄貌美女子的变态。

一次偶然，让我知晓了世子最大的秘密。

在他身边伺候的丫鬟，根本就不是得长公主恩典放出去嫁人了。

而是被世子折磨而死。

把布匹让给管事嬷嬷的女儿，除了能避祸，还能得到管事嬷嬷的感激。

有了这份人情在，管事嬷嬷分给我和李盼春的都是轻省活计。

至于红梅和她妹妹，偷窃长公主金钗被发现，想要推到我头上。

我找出证据，证明自己清白，红梅娘亲为了保住两个女儿的性命，把罪名揽在自己身上。

红梅娘被乱棍打死，红梅和妹妹也被罚去倒夜香，她们把这一切都怪在我头上，三番四次想要害我。

去世子身边伺候的机会，让给她们姐妹，再合适不过了。

4

只是没过几天，管事嬷嬷把我也送去了皇陵。

临走前，她语重心长地对我道：

「丫头，你是个好的，留在府里，唯恐……」

「去皇陵，跟在长公主身边，你或许还能挣一条活路。」

嬷嬷没说完的话我听懂了，但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不知，长公主那，也是火坑啊。

罢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我只好另谋他法。

等我跟随公主府送粮食的马车出现在皇陵时，李盼春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看我的眼神宛若利刃。

一同前来皇陵的除了我和李盼春，还有几名丫鬟小厮。

他们都是因为在府里没钱没靠山才被塞到了这里，经常偷偷哭泣。

皇陵日子清苦，长公主为了悼念先帝，吃的都是精致的素食。

作为下人的我们，只能吃没有油水的饭菜。

偶尔长公主赏赐下来的糕点，都成为大家争抢的目标。

这天我揣着一个桃花酥从长公主房里出来，正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享用，刚走到僻静处就被人给拦下了。

玉柳红着眼眶站在我面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念夏姐姐，我，我昨晚没吃饱，你这桃花酥，能不能分我一半？」

刚才玉柳跟我一块儿在长公主房里服侍，长公主却只把桃花酥赏给了我。

我拿出桃花酥，正想说话，李盼春先一步捏住我的手，冲我恶狠狠道：

「你是不是又想搞人淡如菊那一套？」

「休想！我命令你，赶紧把这桃花酥给我吃掉！人淡如菊的夸奖，只能是我的！」

我二话不说，立马把桃花酥塞进嘴里。

玉柳一看，眼泪簌簌落下，望着李盼春的眼神里满是仇恨。

李盼春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桂花糕递给玉柳，柔声安慰：

「玉柳妹妹，这是早饭时公主赏赐给我的，我送给你。」

玉柳眼睛一亮，连忙抢过，把桂花糕整个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

「一直听闻李盼春姐姐人淡如菊，最是善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盼春一听这话，立刻便沾沾自喜起来。

她绞动手帕，眼巴巴望着我和玉柳吃着香甜的糕点，不停地吞咽口水。

我差点没笑出声。

刚才我只是想掏出桃花酥，在玉柳面前显摆。

谁让她总是给我使绊子。

李盼春这傻子，重活一世，脑子里的粪水还是那么多。

5

有了玉柳的大力宣传，李盼春人淡如菊，不争不抢的形象深入人心，就连长公主都有所耳闻。

丫鬟看上李盼春的东西，只要在她面前哭诉一番，人淡如菊的李盼春立马把东西拱手相让。

小厮想要偷懒，做不完活计只要在李盼春面前哀求一番，人淡如菊的李盼春立马咬牙帮忙做完。

长公主好奇，拿出一支金钗，放在我和李盼春面前。

「本宫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有人能做到像李盼春丫头一样不争不抢，人淡如菊的。」

「李盼春丫头品性高洁，这根金钗，本宫赏你了。」

关键时候李盼春竟然不傻了，福灵心至地领悟到这是长公主对她的试探。

她目光紧紧焦灼在金钗上，用尽这辈子所有的力气才把目光从金钗上转移。

「谢公主，可李盼春无甚功绩，担不起这么大的赏赐。」

长公主眼底噙着笑意道：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念夏跟你说双生子吧？这丫头本宫也喜欢，既然你不要，那本宫便把东西给她了。」

李盼春脸色一白，我顺势跪下：

「公主殿下，这是您赏赐给姐姐的东西，奴婢怎好……」

我话还没说完，李盼春就狠狠瞪我一眼。

剩下的话我吞进肚子里，顺势谢恩：

「既然如此，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回到住处，李盼春立马扑上来要抢我的金钗：

「死贱蹄子，刚才你是不是想在公主面前展示你也人淡如菊？」

「我说过的，这辈子你敢跟我抢，我就杀了你！」

「金钗是我的，赶紧给我还回来！」

我冷笑，狠狠一脚踹在李盼春心窝。

「在长公主面前不是还装得挺好的吗。」

「你抢啊，要是你敢抢，我就跑出去叫嚷，看你人淡如菊，不争不抢的品性还能不能立得住！」

李盼春铁青着脸，拔下头上的银钗就要朝我刺来。

我抄起板凳往她头上砸去，她头一偏，堪堪躲过。

她快疯了，还想继续，被我一句话堵在原地：

「闹啊，最好闹大一点，两个人都别活了！」

「别管我没提醒你，再过几日，皇上就要来了。」

「这泼天的富贵要不要抓住，就看你了。」

5

李盼春深吸一口气，狠狠剜了我一眼，把银钗插入发间。

第二天，长公主把我们这些丫鬟都召集起来，细细打量着我们每一个人。

等轮到我时，长公主看着我脸上的面纱，不解地皱起眉头：

「这是怎么了？」

我利落地跪下，正要开口，李盼春也跟着我一起下跪，抢先替我说道：

「回公主，念夏的脸，又起疹子了。」

长公主沉下脸，面上带着些愠怒：

「来人，这丫头在我面前失仪，掌嘴十下。」

我被两个嬷嬷摁住动弹不得，长公主的贴身丫鬟拿着专门行刑的板子，用力扇在我脸上。

很快我的脸就肿了起来，嘴角浸出一丝血迹。

李盼春垂下眼眸，嘴角露出笑意。

行刑结束，我被扔回下人房。

脸上传来的剧烈疼痛提醒我，这一关，我又熬过去了。

晚上李盼春和其他丫鬟回来，看见躺在床上面容可怖的我，纷纷出声：

「有些人啊，真是天生没有富贵命。」

「长得貌美有什么用，通房通房捞不着，长公主又讨好不了，平白争抢了那么多东西。」

「同样是姐妹，李盼春姐姐人淡如菊，不争不抢，可她呢，斤斤计较，小气得要死。」

我听着她们嘲讽的话语，面无表情，翻个身继续睡。

等那些丫鬟收拾好东西出去后，李盼春来到我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李念夏，你真是蠢，活该每次让我得手。」

「前世你能入宫为妃，都是因为长公主给你铺路吧。」

「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从这些丫鬟里脱颖而出得到皇上青睐的？」

我微微掀起眼帘，似笑非笑：

「你只要维持住你的人淡如菊，不争不抢就行了。」

李盼春有些不信：

「就这么简单？可我要是不争……」

我出声把她的话打断：

「李李盼春，戏折子里说不争即是争的道理，你不懂吗？」

李盼春恍然大悟：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临出门前，她又恶狠狠地警告我：

「李念夏，上辈子本来长公主看中了我，想让我给世子爷做通房，是不是你买通管事嬷嬷，让她找人替换了我？」

「你夺走了我的荣华富贵，我杀了你，我们扯平了。」

「只要你安分守己，别去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看在孪生姐妹的份上，我饶你这条贱命。」

我想了想，还是出声叫住转身要走的她：

「姐，前世我是在救你，做了世子的通房，很有可能就没命了。」

「皇上他……」

「姐，皇宫不适合我们这种平民百姓，你……」

「够了！」李盼春怒气冲冲地转过身，面色愤然。

「你别为你前世的自私找借口，你就是心理扭曲。」

「自己过上富贵生活，想要把我比到泥里。」

「皇宫不好，那你前世干嘛还要装人淡如菊挤进去！」

「李念夏，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不是只有你懂。」

我回答不了她。

前世我费尽心机的算计，到头来却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可怜，可悲，可叹。

6

李盼春和那几个丫鬟搬去了长公主给她们安排的地方，偌大的下人房只有我一个人。

回想上辈子在皇陵密道里发生的事，我依然害怕得直发抖。

现在是皇陵守卫最松的时候，我包裹严实，怀里揣着长公主赏赐的金钗往集市走。

这只金钗是宫廷制造。

我找了个打铁铺子，给老板几两碎银借用他的工具，偷偷把金钗给融化再拿去当铺。

换到的银票我紧接着存到前庄。

这一通忙活下来，已经很晚了，我赶紧回到皇陵。

整个皇陵鸦雀无声，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清楚的知道长公主把她们带去了哪里。

当初我怀着激动雀跃的心情接受训练，却没想到日后噩梦般的经历会如影随形。

就这样过了几天，皇上快要来了。

李盼春火急火燎地找到我，硬塞给我一把花生：

「吃掉！」

我没动，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

李盼春恼了：

「赶紧给我把花生吃了！」

「贱人，你是不是还不死心，想要设计接近皇上？」

「既然你不肯吃，我就毁了你这张脸！」

在李盼春朝我扑过来时，我掏出匕首，横在胸前。

只差一点，被匕首伤到的人就是李盼春了。

她攥紧拳头，死死地瞪着我：

「李念夏，你找死！」

我比划着匕首，寒意覆上双眸，杀机汹涌：

「我劝你最好安分点，毕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李盼春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我扔掉刚被塞到手上的花生，声音冰冷：

「想让我不跟你抢，也行，给我十两银子。」

李盼春沉吟半晌，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银子。

我知道，这大概是她所有积蓄了。

她扬起下巴，学着戏文里宫妃嚣张跋扈的样子，对我道：

「用十两银子弄走一个最强大的竞争对手，值了。」

「等我当上了娘娘，别说十两，全天下的钱都是我夫君的，那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李念夏，要是你敢出尔反尔，大不了像上辈子一样，又一起死！」

7

我信守承诺，吃了在集市上特意找大夫配的药丸。

当天夜里，我的脸上出现大块红斑，配合着我被打后未消肿的脸，看起来十分恶心。

皇上宋珩来的第一天，我被指派到厨房打杂。

传菜的人手不够，厨房管事嬷嬷让我去，我戴好面纱，把菜递给等在屋外的丫鬟们时，几只手同时向我伸了过来。

有丫鬟不满地小声道：

「刚才你们已经进去过一次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她的话遭到了反对：

「我也没有去过啊，这是最后一道菜了，说什么我也要去皇上面前露露脸。」

我端着菜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们争吵。

秘密培训的时候，长公主就会告诉她们：

「要想一飞冲天，就要去争，去抢。」

「你们中有人肯定会进宫做娘娘，宫里斗争激烈，怎样才能获得盛宠，就看你们各凭本事了。」

我艰难地活下来后，长公主告诉我：

「我最喜欢看你们为了往上爬斗得你死我活，等你们终于获得恩宠时，发现跟期待中的不一样，那种绝望才更令我高兴。」

那是我第一次这么痛恨一个人。

恨不得让她挫骨扬灰！

李盼春瘪瘪嘴，语气里满是不屑：

「真不知道就是端个菜有什么好抢的，女子最忌善妒，你们啊，真应该学学我，人淡如菊。」

我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顺手把菜递给了离我最近的丫鬟：

「劳烦姐姐了。」

丫鬟接过菜，满脸欣喜地抬脚就想往屋里走，被李盼春气势汹汹拦了下来。

「李念夏，你是不是有病，胳膊肘儿往外拐，我是你姐！」

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这菜给谁不都一样吗，你人淡如菊，又不在乎这个。」

李盼春趁丫鬟不注意，一把抢过菜，脸都被气红了。

这盘菜在门外待的时间太久，长公主的贴身嬷嬷走出来查看。

「你们不把菜端进去，在这做什么！」

随着嬷嬷的一声高喝，李盼春动作迅速地把菜又放到了刚才那个丫鬟手里，语气不卑不亢：

「嬷嬷，她们因为谁去传菜的事闹了很久，奴婢劝解不住。」

丫鬟们齐齐跪下，就要辩解，被嬷嬷一瞪，立马噤声。

最后还是我递菜过去的那个丫鬟进去传的菜。

宋珩大手一挥，直接点了那个丫鬟晚上侍寝。

我浑身颤栗，强撑着回到厨房。

听说皇上用完膳，丫鬟们在长公主的示意下陪同宋珩去逛竹林。

呵，怪不得一国之君会不能人道。

在皇陵都敢做出如此肮脏恶心的事，地下的先祖们，估计气得想要爬出来，砍了这个逆子。

8

李盼春抽时间来厨房找我，她扯着我来到一个僻静角落，抬手就想往我脸上招呼。

我先她一步反手给了她一巴掌，李盼春捂住脸，满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我，红了眼眶。

「李念夏，你是不是骗我的？我不争不抢，可皇上却要临幸其他人了，我还有机会吗！」

我懒得理她：

「你爱信不信。」

李盼春咬牙切齿冲我的背影道：

「李念夏，要是你敢骗我，我让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我转过身，唇角绽放出一抹狠意，「要不要试试？」

吓跑了李盼春，我继续忙碌。

到了晚上，我趁着没人，偷偷跑到后山。

过了不久，一阵脚步声传来，走近了我才看清，是两个小厮打扮的男人，抬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扔到地上就走。

等他们渐渐走远，我蹑手蹑脚地找到刚被丢弃的东西，捂住嘴，差点失声尖叫。

地上躺着的是一具裸露的尸体，身上全是伤痕，还有被蜡烛滴过的印记。

她的下身更是惨不忍睹。

不难想象，死之前她经历了什么样的摧残。

不一会儿，不知从哪里跑来几条野狗，在我闪身躲起来后，对着尸体大口啃咬。

我浑浑噩噩回到下人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第二天，第三天……源源不断地有女子尸体被丢弃后山。

巨大的精神折磨下，我发烧了，一病不起。

没有人来看我，更没人会管我的死活。

半梦半醒间，我好像回到了前世，那个阴暗潮湿，万分诡异的皇陵密室。

宋珩他，他竟然是个不能人道，比世子还要残忍千百倍的变态！

每年长公主前往皇陵，都是为了给宋珩献上泄欲的女子。

那么多人里面，独独我命硬活了下来，被接到宫中。

我永远记得第二天我睁开眼睛时宋珩看到我的欣喜：

「好好好，朕不便折磨宫妃，这个命硬的丫鬟，正好适合让朕玩弄。」

因为我是丫鬟，出身低贱，就只能轮流为宋珩泄愤的对象。

进宫前，我恭恭敬敬地跪在长公主面前，朝她磕了几个响头：

「公主，求您看在女婢服侍您一场的份上，取消我娘和我姐姐的奴籍，放她们归家。」

长公主抿了一口茶，声音里透着上位者的威压：

「本宫就卖柔妃娘娘一个面子。」

宋珩说我柔若无骨，十分好玩弄，特赐我封号：「柔」。

跟着宋珩回宫后，我处处低调，把人淡如菊，不争不抢四个字刻进骨子里。

为了少受些折磨，我教宫妃怎样从我身边抢走宋珩。

宫里毕竟不比皇陵，处处都是大臣妃子们的眼线，宋珩只能顺势去了其他宫妃那。

天底下，除了长公主，就只有我知晓，皇上还有个双胞胎弟弟。

就是他在替宋珩临幸宫妃。

当年国师断言「双生子会毁了国运」。

所以另一位只能从小只能过上见不得光的生活。

就在我跟宋珩的双胞胎弟弟影计划好一切准备杀死皇上时，李盼春先一步杀了我。

9

再次从噩梦中醒来时，我的烧已经退了。

李盼春坐在我床前哭。

我蹙着眉，声音沙哑：

「我还没死呢，现在就给我哭灵，有些早吧。」

李盼春气得转过身不看我，嘴里念叨：

「你做梦吧，我怎么可能给你哭灵。」

「李念夏，你到底靠不靠谱，现在所有的丫鬟都因为侍寝被送回宫里了，就只有我还没被皇上传召。」

「我学着你前世人淡如菊的那副死样子，长公主让我们献舞时，我故作高冷的站在一旁。」

「皇上让我们毛遂自荐谁想侍寝时，我也不敢开口。」

「那些去争去抢的丫鬟，都有了好前程，我呢，什么都没有！」

我咳嗽几声，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对她语重心长道：

「好言难劝该死鬼，李盼春，你可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宋珩那个昏君！明天就该轮到李盼春侍寝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我前世一样幸运，能够顺利撑过去。

可谁又知道呢，撑过去依旧要过生不如死的日子，到底是好还是坏。

我抬头看了看房顶，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10

第二日，长公主敬献给皇上的丫鬟就只剩下了李盼春一人。

她喜不自胜地等着宋珩临幸。

我躲在后山的阴暗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平时小厮抬尸体出来的地方。

一个低沉的嗓音在我身后响起：

「你在担心她？」

我望着漆黑的夜，声音悲凉：

「有她在，计划才会更顺利，我不想出变故。」

那么多条亡魂，怎么能让她们白白死去呢。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始终不见抬尸人的身影。

李盼春跟我不愧是双生子，她也熬过来了。

我指着东边刚升起的太阳对那人道：

「你看，不管黑夜再怎么漫长，天总归是会亮的。」

「我是公主府的家生子，这辈子估计都出府无望，要是不除掉他，迟早有一天，我会步上这些丫鬟后尘。」

我要为自己挣一条活路，体面的活路。

李盼春被临幸后，指名让我去伺候她。

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脸上挂满泪痕，像个破碎的娃娃。

我端着一碗药，坐在她床边：

「喝药吧，别跟自己过不去。」

李盼春目光呆滞，泪水一颗颗地从她眼角滑落，嘶哑不堪地发出痛苦的呜咽。

「上辈子，你也经历过这些事吧。」

「你不让我进宫，是在保护我啊。」

「我真傻，我真的太傻了……」

「念夏，对不起，对不起……」

我放下药碗，去擦李盼春低落的泪：

「姐，你要振作起来，一切都会好的。」

李盼春休息了两日，宋珩再次召她侍寝。

她害怕地紧紧抓住我的手，身子不住地颤抖。

宋珩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她的表情，接着把目光投在我身上：

「听长公主说，你跟盼春是双生子，那岂不是也长得很貌美？」

李盼春打了个激灵，不动声色地把我挡在身后。

我拍了拍她的手，给她无声地安抚。

「回皇上，奴婢跟盼春姐姐是双生子。」

说着，我掀开脸上的面纱，冲皇上温婉一笑。

宋珩怔愣片刻，忽然提高音量，呵斥一旁的长公主：

「姑母可真不够意思啊，一对这么美的娇花，你只献给朕一个，难道另一个是要留给你儿子吗？」

长公主神色一变，不满地扫了我一眼，垂眸解释：

「皇上说笑了，早两天这丫头还顶着一张骇人的脸，本宫生怕她得了不治之症，才不敢让她接近皇上。」

「既然皇上喜欢，这姐妹俩一齐送给皇上，同时临幸，岂不为一桩美事？」

宋珩激动地鼓掌，十分愉悦：

「还是姑母了解朕的心意啊。」

「来人，送两位姑娘去沐浴。」

我和李盼春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出了担忧。

长公主在皇上走后，捏着我的下巴，长长的指甲划过我的脸，讥讽道：

「真有意思，竟然让你这贱蹄子摆了本宫一道。」

「我不管你要使什么手段，都给本宫记住了，就算你们进宫成了宫妃，依旧是本宫的奴仆。」

「你们的卖身契和老子娘都在本宫手上。」

「安分点，只做本宫要你们做的，明白了吗？」

我和李盼春趴在地上，虔诚应声：「谨遵公主命令。」

11

这里到处都是皇上和长公主的人，我和李盼春不好说话，是以她并不知道我的计划。

当然，我也不会告诉她。

我不会因为李盼春哭了一场，就无条件地选择相信她。

事关生死，我能相信的，也就只有自己。

那人告诉我，今晚他会在世子那边做些文章，逼长公主赶回去。

到那时，就是我们最好动手的时候。

错过了这次，等回宫后再想成事，只会遥遥无期。

我和李盼春沐浴好后，光裸着身子被人抬到皇陵密室。

前世那段恐怖的记忆再次袭入脑中，有那么一瞬间，我想逃跑。

宋珩早就在密室等着我们了，我用力咬着下嘴唇，差点没忍住哭出声。

李盼春也是，她的身子抖得如筛子，嘴里不停小声念叨：

「不要，我不要进宫了，救救我，妹妹，救救我。」

「害怕？」宋珩拿出专门折磨我们的东西，放在我们面前。

李盼春彻底崩溃，抱住膝盖号啕大哭。

宋珩冰冷的手指滑过我的脸颊，嘴角勾出一抹怪异的微笑。

我双手环过他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声音妩媚：

「皇上，今晚，就让我伺候你吧。」

我主动拿起那些可怕的东西，放在他手上，顺势吻上他的唇。

在这个世界上，房事最懂他的，只有我。

果然，宋珩眼里闪过亮光，把我推倒在床上。

李盼春捂住耳朵，尽量把自己缩蜷在角落，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可以啊，你跟你姐一样，怎么弄都不会死啊。」

宋珩扔掉手中的东西，笑容邪恶地过去一把抱起李盼春，在李盼春的尖叫挣扎中，把她丢到床上。

李盼春绝望地闭上眼。

就在她即将被凌辱时，皇上头一偏，倒在床上。

我努力撑起身子，轻拍皇上的肩膀：

「皇上？皇上？」

皇上始终没有回应。

我长舒口气，去叫李盼春：

「李盼春，快起来帮忙！」

李盼春猛地睁开眼，有瞬间的错愕。

我又叫了声：

「还愣着干嘛，想不想活，快过来帮忙！」

李盼春这才回神，赶紧爬起来帮我把皇上拖下床。

她脸色惨白如纸，战战兢兢地开口：

「这，这，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等。」

话音刚落，李盼春就指着地上的男人，惶恐得不行：

「他，念，念夏，他是不是要醒了？」

我低头一看，宋珩皱着眉，紧闭的双眸慢慢打开。

糟糕！药量还是太少了。

为了防止丫鬟做出伤害皇上的事，我们全身上下连根钗子都没有。

迷药是涂在我唇上才能带进来，我提前吃过解药，只是没想到时间这么短。

那个人本来是要给我毒药，可我怕万一解药没有效果，自己也被毒死，那就得不偿失了。

9

李盼春紧张地捏住我的胳膊，手心全是冷汗。

我也慌得不行，眼睛不住地看向门外。

那人怎么还没来。

等不了了，再这样我和李盼春都会死在这。

我拉起李盼春，着急道：「快走！」

李盼春被我拖得一踉跄。

我们快要到门口时，李盼春大叫，尖利的嗓音几乎破了音。

她的脚踝被宋珩给抓住了。

宋珩痛苦地趴在地上，额上渗出冷汗。

「贱人！敢给朕下药，朕要杀了你们！」

我当机立断抽起一根皮鞭，狠狠甩在宋珩身上：「放手！」

宋珩力气极大，不管我怎样打他，他依然死死咬住牙关不肯松手。

可能是疼痛让宋珩的药效渐渐消散，他放开李盼春颠颠撞撞站了起来。

我眼疾手快就要扯着李盼春一起跑出密室，却来不及了。

宋珩一手一个，把我和李盼春抓住。

我低下头，张大嘴巴，重重咬在宋珩手臂上，他吃痛放开。

就在我们马上可以出去时，一支利箭从我身后飞来，射中我肩膀。

我吃痛差点摔倒。

又是一支箭破空而来，我浑身僵硬，心里满是对死亡的恐惧。

李盼春挡在了我面前，接下那一箭：

「走啊！快走啊！」

还没等我回神，李盼春一用力，把我推出密室，自己则是紧紧抱住宋珩。

宋珩的手肘一下又一下捶在她背上，可她始终没有放手。

我抹把眼泪，拔出肩膀的箭，又冲回密室，抬手干脆利落地把箭扎进宋珩的左眼里。

宋珩捂住流血不止的眼，嘶吼：

「啊！朕的眼睛！」

我蹲下身想要扶起李盼春，她虚弱地朝我摆摆手：

「你走，快走，我不行了。」

「李念夏，上辈子欠你那条命，我还了。」

「黄泉路上见到爹，我也能……」

话还没说完，就从李盼春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

「姐，你别说了，姐，我带你走，我带你走……」

李盼春扯开我的手，又再次抱住想要来抓我的送珩。

「呵呵，跟皇上死在一起，我也算是在荣华富贵里走过一遭了。」

12

李盼春死了。

死在那人出现的前一秒。

死在宋珩的手上。

那人处理了宋珩的尸体，穿上宋珩的衣服，蹲下身怜悯地看向我：

「你放心，我会让整个公主府为你姐姐陪葬。」

他做到了。

他成了宋珩，给长公主安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长公主一家被满门抄斩，奴仆释放。

他还查出，宋珩不能人道的事是长公主做的，宋珩变态的行为，也是她培养的，目的就是想毁了宋珩，她当女帝。

前世知晓影存在的，除了皇上，只有我和长公主。

长公主三番五次想要杀了影，却都没有成功。

在一次影被长公主残害时，无意中躲到了我的小佛堂。

我救了他，也知道了皇室最大的秘辛。

这辈子我用影前世教我的方法跟他联系上，两人一拍即合，设计了杀宋珩的办法。

其实长公主没有死，影像宋珩对我和那些丫鬟一样，找了几个太监折磨长公主。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我要用宋珩的死和长公主的半生折磨，来祭奠李盼春和那些丫鬟的在天之灵！

现在的宋珩归还了我和我娘的奴籍，还给了我后半辈子花不完的银子。

我带着我娘和李盼春的尸骨回到老家。

青山绿水，我在墓前为你点香。

愿你来生，不用争抢，就能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