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记忆深处的五图河(一、任性炊事班)

叶工讲故事 2023-10-26 05:10:54

作者:姚海明

星移物换,岁月荏苒,转眼间,离开农场已经40年了。然而,在我的情感深处却时时泛起五图河记忆的浪花······

1969年的3月,春寒料峭,天上还不时飘下几颗雪珠。到农场的第三天,连里就指派我和姜炳仁从老场员手中接管伙房。一连的伙房坐落在营区的西南角上,青砖青瓦,六开间大小:三间工作作坊,一间办公室兼宿舍,两间仓库。伙房前面流过一条小河,岸边有个码头,供人担水洗菜。伙房的西面有座草顶泥墙的房子,那是伙房炊事人员居住的地方。接收工作并不难:过秤库房的米面油粮,清点作坊的锅碗盆勺,登记造册,签字画押,很快就完成了。然而,真正要顶起各项工作,让伙房正常运作起来却是件不容易的事。

我们这批刚刚离开学校的城里人,虽谈不上在家娇生惯养,却从来没有烧过270多人的大锅饭。连里考虑也很周到,特意留了两个场员,教我们烧饭炒菜蒸馍擀面。记得有位场员以前是阎锡山的厨师长,厨艺极佳,我跟他学了两手:一是做面条。连里没有摇面机,从和面、擀面到切面,全靠手工操作。我边看边学,没多久擀出来的面皮已能四四方方,切出来的面条像挂面一样长短整齐。另一手是炒菜。要炒好菜,先要练刀功,食料要切得厚薄均匀,还要学会调料搭配和把握火候。记得那年回无锡探亲,我特意给母亲露了一手炒猪肝,获得了母亲的连连称赞。炊事班的其他兄弟们也勤学苦练,姜炳仁、李士怀、胡定良很快就掌握了烧饭煮菜蒸馍的厨艺,孟三喜后厨的火功也练得八九不离十。不到半个月,我们就顶上了伙房的所有岗位,成为团里接管最好、自立最早的伙房。

正当我兴致勃勃工作的时候,揪心的事情却接踵而来。当时我们的定量是每月38斤,精力旺盛的年青人,尤其是男生,一天高强度的劳动下来,饭量猛增,肚皮总是填不饱。炊事班的弟兄们给大家打饭,基本上都是超量的,每天计划内的饭打完了还有人没吃到饭,不得不加擀面条或追加烧饭。几个月下来,库房原来盘存积余的粮食越来越少,招来了诸连长的批评。

诸连长是伙房的分管领导,上海青浦人。此公身材不高,其貌不扬,一对会说话的眼睛滴溜溜地直转,给人一种精明的感觉。他把我叫到连部,什么寅吃卯粮啦,什么管理混乱啦,劈头盖脑批评得我头发蒙。我说打饭超量可以改,但男同学吃不饱是事实,能不能给团里打个报告,增加一些补助粮,河东的连队就有这么做的。诸连长回答很干脆:“那是农忙的事,你回去亲自打饭,一斤三两的标准,不能突破。”临走时他低声嘱咐我,女生可以少打一些。我听了很不是个滋味。

回到炊事班,我把诸连长的意思告诉了大家,穿上饭单到窗口打饭。不久我就发现,只要我打饭,那个窗口的人特别少。有一次,一位男同学还骂我克扣军粮,气得我把打的饭往秤盘上一放,让他来看是不是一斤三两。其实,我也知道,旁边窗口施国安打的饭确实比我的多,但我毕竟是事务长,诸连长冷不丁还会在窗口探头探脑啊。后来,我给连里建议,吃不饱的人可以掏钱买饭票加饭,情况才好一些。

当时我们的伙食费是每月每人9元,去掉主食的开销,菜金就很少了。怎样把这笔钱用好,让大家吃得好一些,一直是我纠结的问题。为此,我们尽量买菜园班送来的蔬菜,一来价格比图河集市便宜些,二来菜园班的弟兄们也不会在份量上与我太计较。然而,诸连长不高兴了,不久我就与他杠了起来。

那年过五一节,为了改善伙食,连里决定宰几口猪。这本来是件好事,然而在价格问题上我与诸连长发生了争执。当时团里明文规定,自养猪的价格有四种:一类猪四角五、二类猪四角、三类猪三角、处理猪一角五/斤。诸连长说,我们不按一类猪论价,按二类猪处理吧。言外之意,这样定价已经很照顾我们了。我说不行,这些猪都是养了多年的老猪,瘦得像条狗,只能按处理猪作价。诸连长眼睛一瞪:“小姚,不能损公肥私不管连里的利益啊。”听他这席话,我火气陡增,反问道“难道就能损害知青的利益?”诸连长可能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从来没有碰到过当面顶撞他的人,脖子马上粗了起来,厉声喊道:“姚海明,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我心中虽然不服,但清楚知道连长嘴大,只能沉默。回到伙房,几个人正在过秤猪肉,我心想,你诸连长价格定得高,我份量少算不一样吗?于是随手把秤砣往上一抬。此事立马传开了,有人笑谈,有人赞许,也有人在后来的“一打三反”运动中贴出大字报,使我感到特别窝囊和伤心。很多年以后,每当听到“天上有个太阳,水中有个月亮”的歌声时,思绪还会回到当年困惑的炊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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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工讲故事

简介:听我讲讲知青的故事,听听他们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