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准备送娃去上课,接到亲戚的电话,问我们五一去哪里玩,如果合适,可同行云云。
是啊,五一了,到处是翡翠般的绿,到处是清澈温润的阳光,为什么不出门玩?
我想起来,我们似乎很久没有一家人出门去玩了。
放下电话,我才试着回想:到底多久没有出门玩了呢?哪怕是稍远一些的河边?很近的山野公园?或者简单逛个商场?
是的,很久很久没有一家人出门玩了。
到底是从哪一年开始的?
大约是2019-2020年那个春节吧,刚回老家没几天,疫情的消息就满天飞,担心后面出行不便,我们大年初三就匆匆忙忙往回赶了。
然后是各种限制出门,以及动不动就上网课。
2020这一年,大娃小升初,二娃还是小低年级。
那时候,作业还少,课外班还没有淹没我们,即便有疫情,戴好口罩也还是能到人少的野外活动一下。
真正的转折是从2021年开始。
这一年,双减了,一切都有些乱套。
双减政策的本义是减轻孩子们的负担,但制定政策的人也许想不到,政策带来的效果正与初衷相反,孩子们的负担不是减轻了,而是愈益加重了。
这一年,大娃上初二了。这个阶段,大多数孩子开始走向不同的方向,有些觉得课程开始难了,有些觉得需要花更多时间了。
等到大娃上了高中寄宿,回头看二娃,方才发现,后面的孩子比前面的更卷了,竞争的起始点在不断往下探。
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我猜想,这和经济下行有关系。
当经济上行的时候,经济增量比较大,参与经济活动的人,都能从增量中得到或大或小的一块蛋糕。这个时候,整个市场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人们对未来是乐观的。
当经济下行的时候,经济增量比较小,参与经济活动的人,都在存量市场上争夺蛋糕。这个时候,整个市场没信心、到处是失业的信息、哪儿都缺钱,人们对未来是悲观的。
悲观的时候,人们更加具有竞争性。因为市场上有钱赚的行业不多,收入丰厚的岗位更少,你只有赢过别人,才能生存下去。
这种悲观的氛围传导到学习上,会出现:
同样的岗位,对大学学历的要求更高了,因为僧多粥少。
同样的高中,对分数的要求更高了,因为出路更少了,卷的人更多了。
同样的初中,希望收割更优质的生源,以期在高中的竞争中胜出。
这种卷是没有尽头的,每个参与的人最终都不可承受其重,但身处其中的人又没有办法避免。
韩国人大概是这种模式的典范。
韩国人也是一边厌恶卷,一边身不由己地陷入卷。
每一个卷不动了的家长,最期待的,不是周末,不是假期,而是孩子们被送去了学校,不来烦我,容我躺平一会儿。
每一个还有心思五一假期带孩子往人从众景区狼窜的家长,不是他们不卷,是因为孩子还没上初中。
每一个家有初中生的家长,大部分没有周末和假期,上班也许就是最好的休闲。
总之,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五一假期,我第一次感到卷不动了。
有些迷惘,有些追忆。
就像读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就像听杜普蕾的《e小调大提琴协奏曲》,乐声里有残存的信仰,有未来的期盼,有此刻的孤独。
卷不动了,大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