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少将刘懋功回忆23:当念到我名字的时候,才知道授了少将军衔

航语的过去 2024-09-29 05:30:03

初进空军系

1950年,我从西北调入空军时,全家除了3口人,一个马褡子,再什么也没有了,行动利索极了。到太原四航校工作时,还只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没有觉得家庭负担有多大。这年(1953年)9月我的第三个女儿已出生了,留下余群一人带4个孩子,负担很重。空军很关心此事,为解除我的后顾之忧,特意将余群安排到空军在北京的一所子弟小学当校长,让我把家从太原搬到北京。因为我要去南京报到,不能帮助搬家,只能歉疚地离开妻儿。

到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学院报到时,干部部接待的同志接过我的介绍信,看了一下后说:"我把你介绍到空军系去。"说完就坐下来给我转介绍信。我一愣,赶快阻止他:"同志,你先别写!我是来学陆军的呀!"因为我还不知道这里有空军系,没做这种思想准备。他说:"空军政治部介绍来的学员,都是上空军系的。"我把介绍信指给他看:"介绍信上没有写空军系嘛!我是来学陆军的。"他说不行。我要求找部长谈谈。他说可以,就领我去了。见到了干部部部长,听了我的"理由"和要求,部长笑着摇头,非常耐心地解释、说服道:"空军介绍来的一律学空军,海军介绍来的一律学海军,介绍信上是不用注明的。你想改变军种不行,没有这个先例。"看来这个"空子"是钻不成了,我只好去了空军系。

后来我了解到,这所学院1950年底筹建时,曾准备命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大学"。负责筹建的刘伯承同志正因为考虑要开设空军系、海军系,才建议中央更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学院"。早在一年多以前(1952年5月30日)就开设空军系、海军系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军事学院建在原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前身即黄埔军校)和国防部旧址上,占地非常广阔,环境十分好。中央任命刘伯承同志为院长兼政委。院、部领导还有钟期光、陈伯钧等同志。第一期学员开课是1951年1月。最初只有4个系,到我入院的时候,已有空军、海军、政治、炮兵、装甲兵、基本等八九个系了。我上的空军系是4年制。

我被编入第二期,全班有40多个学员,营、团、师职干部都有,都是生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任命我兼班主任。我这年快37岁了,在班上属于年龄偏大的。学员有住单间、双人间和三人间之分。我先是住一个套间,后来家搬去后,住了一套单元。

学习生活琐忆

我人院之前,刘伯承院长已根据学员文化水平普遍偏低的实际情况,决定增加文化学习时间。因此,1953年秋季开学后,我们先上半年预科,学语文、数学、物理、俄语等课程,以语文、数学为主。要求通过半年(即一学期)的突击学习,语文达到高中毕业,数学、化学、物理达到高中二年级,俄语学会用军事用语代号的水平。给我们讲课的文化教员课都讲得非常好,又都非常耐心,对我帮助很大。但是,因为我文化基础差,仍然感到要求高,课程重,时间紧。为了闯过"文化关",只有加班加点地拼命学。半年"拼"下来,各科成绩都达到了优秀,为我以后学习正课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那时,刘伯承院长对学院生活保障工作非常重视,学院工作人员工作热情也很高,各项生活服务工作都搞得很好。空军系的学员吃的是空勤灶标准,伙食特别好。这就保证了我们学员可以专心学习,为我们取得好成绩创造了条件。

1954年春季开学后,我们空军系第二期转入专业课(正课)的学习。专业课主要学习各种飞机包括轰炸机、歼击机、强击机的战术、飞机构造、飞行原理、领航学、气象学等。有些我在二航校学过,但一则限于当时的学习条件,二则我完全是从零开始,对空军无论感性还是理性知识,都一无所知,因此学得不透。这次学习就不同了。另外还系统地学习了战术、战役、战略等军事理论,并理论联系实际,学习研究了我军各个时期和外军二战时期的著名战例。

刘伯承院长既是我军功勋卓著的元戎,又是著名的军事理论家和教育家,他办院的指导思想是理论与实际相结合。他一方面要求我们系统地学习当时先进的军事理论,另一方面,又非常重视组织我们学习我军各个历史时期的作战经验,特别是抗美援朝的作战经验,还组织我们参加实兵演习。

50年代前期,正是中苏关系最好的时期,全国、全军都在大张旗鼓地学习苏联先进经验。军事学院也不例外,苏联顾问很多,在教学工作中权力也比较大。刘伯承院长的顾问是位苏军上将。这个顾问回国后,又换了位中将。各系有系顾问,各专业课有各专业课的顾问。当时还开了"战例"课,苏联教官讲的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役,像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列宁格勒保卫战、攻克柏林、诺曼底登陆等等。空军系教我们课的大多数是苏联教官,教学方法也沿用苏联军事院校的一整套办法,很死板。最典型的是背条文,一本本厚墩墩的书叫我们死记硬背,提问、检验也完全按条文进行,不允许有一点儿出入,少几个字多几个字都要挨苏联教官的批评。刘伯承院长对这种教学方法是不赞成的,是有看法的。但那时,我们才建国不久,缺少自己的教员队伍,没有自己的教材,没有现成的教育经验。离开苏联教官这一套还不具备条件。他只好告诫我们学员:"你们不要'死背书',一定要理解意思,要'死背活用'。"为此,他还写过一个"攻书求实用,应如攻坚求战果"的条幅。死记硬背教条式的学习确实不好。但按照刘伯承院长的办法"死学活用",则既可做到学得扎实,又能理论联系实际。

学院里的中国教员比较少,大多数是原国民党军队有"学历"的高级将领,其中多数是解放战争中被俘虏的或起义的,人称"旧军官教员"。我们有些学员不尊重人家,当面说些"打败仗的来教打胜仗的"等等很不应该的话,受到刘伯承院长的严厉批评。教我们班"合同战术"的教员叫刘振世,他是原国民党整编第二十九军(军长刘戡)少将参谋长,黄埔军校毕业生,瓦子街战役被俘的。1949年后任第一野战军一兵团(司令员王震)二军五师副参谋长,认识我。课间休息时,和我一起闲聊。他问我:"1948年二三月打瓦子街的时候,你在哪个部队?"我说在西野四纵警一旅。他说:"噢!那就是打严明了?"我说:"对,当时我们旅进攻枣卜条梁。"他又问:"扶眉战役时,打罗局镇就是你的部队吧?"我说:"是的,那时候改称第四军十师了。"他很兴奋地说,罗局战斗的李家塬阻击战,一野首长派他去看了。"你那个三十团实在厉害!"打得最厉害的时候,他们几个观摩的原国民党军官赶快退到后面去了。刘振世说,国民党军队的战术和解放军的战术不一样,国民党的战术生硬、死板;解放军的战术灵活、机动,所以总打胜仗。这种打法厉害,他佩服。谈到教学时,他说给我们讲课难啊!我劝他要放心大胆讲,不要有顾虑。

当时的保密制度很严,教材不许拿出教室。教室里有几个大立柜,上面隔出一个个小箱柜。上课时,各自用钥匙把自己的柜子打开,拿出教材,"放学"时,再放回去,锁好,严禁私自带回宿舍。钥匙由保密室统一管理。晚上想看点儿书、补补课,也只能到教室去。不论节假日还是学习日,基本上我每天晚上都在教室里。书本、教材不知背了多少遍。

军事学院也不时搞一些文娱活动。在苏联顾问的影响下,跳交际舞(现在叫交谊舞)一度很盛行,还专门派女同志"扫舞盲",一个一个地教。我对这东西不感兴趣,也根本没时间,干脆躲得远远的。女同志硬拉我去跳舞时,我说:"这不是让我活受罪吗?"人学的第三年(1955年),组织上按照规定,把我妻子余群从北京调到南京,分配在南京林业学院党委任组织部长。说起来全家团聚了,但仍然是早出晚归,顾不上家事。

刘帅办院严字当头

1950年,刘伯承同志主动向毛主席请命,主办军事学院。这时,他已年近花甲,身体不好,但为了建设现代化、正规化的人民军队,为了提高我军高、中级干部的文化、理论水平,培养适应当代战争要求的干部队伍,他不顾这些,为办好军事学院殚精竭虑,呕心沥血。

刘帅治军有句名言﹣﹣慈不掌兵。他又认为"治军必先治校",现代国防准备以培养将领为最重要,当时在军事学院学习的我军高、中级干部"都是中国革命斗争几十年保存下来的宝贵财产","唯其是高级干部,更应加强领导,对他们放松了,就会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相因成习,积重难返。"因此,刘伯承院长办院的特点是一丝不苟,严格要求。

刘伯承院长从严办院,体现在各个方面。但是,我作为学员,首先感受到的是正规化的养成教育。刘帅曾受周总理委托,负责审查修改解放后我军第一次颁发的三大条令(即内务条令、队列条令和纪律条令)。军事学院在他领导下,推行三大条令,堪称模范。

刘伯承院长自己首先以身作则,率先垂范。他以花甲高龄,坚持保持着模范的军人仪表、姿态。那时,我们经常要走很远的路,到院部大操场去参加会操。会操时,我们除做制式训练外,还要绕操场跑步。刘院长每操必到。我们的作息制度、内务制度要求也很严格,要像战士一样,把宿舍搞得整齐清洁,被子叠得方方正正。还经常要检查军人仪表、姿态。有一天下午,正在上自习时,刘伯承院长亲自来检查内务。系里派人叫我赶紧去。来到我们班的宿舍,他一间一间仔细地查看。这时他已经62岁,右眼失明,左眼视力也很微弱,把腰弯得很低,查看被子叠得是否整齐。洗漱用具摆放得是否符合标准。当看到一间宿舍的一张床上被子午休后没叠起来,床上也不够整洁,立即批评说:"农民习气,农民习气。"又对我说:"你们班要狠抓一下作风。不严格要求,改不掉农民散漫的习气,怎么搞正规化!"我赶快把这个被子叠好了。检查到我的房间时,他问:"这是谁住的?"我说:"是我。"他满意地点点头说:"可以!"

每年全院还举行一两次竞走比赛。全院在大操场集合后出发,一直走过挹江门,到下关车站附近回头,返回到中山门解散。

1955年底,授军衔后,举行了阅兵式。除将军以外的学员,还参加了分列式。刘院长做了检阅。之后不久,出了一件有意思的事,令人难忘。那时的印尼总统苏加诺访问南京,国务院安排他参观军事学院。学院决定校级以上军官,身着新发的礼服,佩戴勋章,夹道热烈欢迎。不巧,天下大雨,有人建议将欢迎仪式改到礼堂内举行。刘院长说,事关国威军威,哪能随心所欲,坚持按原计划办。他身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元帅礼服,不打雨伞,带头淋雨;陪同苏加诺总统来院的陈毅元帅见状也不要雨伞。两位元帅英姿焕发地率领大家,冒雨夹道欢迎外宾。威武雄壮的钢铁之师,顶天立地的将帅风度,使苏加诺总统一行深受感动。授军衔后,我的礼服一共也没穿过几次。这难忘的第一次洗礼,让这身漂亮的礼服浇了个透湿,同时,也给我留下严格治军的深刻教育。

在刘院长以身作则、严格要求和整个学院良好风气的影响下,我除了在学习上严格要求自己外,每天早上坚持跑步,每次都要跑出中山门一直到孝陵卫再跑步返回,来回在3000米以上。

刘振世教员曾感叹地对我说,他进过国民党的黄埔军校和陆军大学,国民党训练也讲究严格,但比起你们军校和陆军大学,国民党训练也讲究严格,但比起你们共产党来,差得远了。

整顿班风

初入学时,我这个班中存在一定程度的骄傲自满情绪和自由主义,我由于忙于学习,思想政治工作抓得也不够紧。1954年3月初,传达学习党的七届四中全会《关于增强党的团结的决议》后没几天,空军系开党员大会,由系党委作1953年年终工作报告,选系党委委员(我也当选了)。在通过系党委工作报告时,我这个班大部分党员没有举手。我感到这事有点儿怪。我们1953年秋天才人学,对系党委全年工作不很了解,又都是人党多年的老同志,为什么讨论时不提问题,表决时这么多人不同意系党委的工作报告?这当然是一件大事。我虽然只是兼职班主任,仍义不容辞地负有责任。

系里向院党委汇报后,刘伯承院长派人来叫我去谈话。快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院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钟期光同志关心地拉住我,低声说:"今天院长要发火。你要注意态度,多作自我批评!"我报告后进去,敬礼,然后立正站着。刘伯承院长的火气很大,问我:"刘懋功,通过党的工作报告,党员大多数不举手,你说说怎么回事?"我回答道:据说他们对系里工作有意见。他说:"有意见可以提,怎么能采取否定、反对的态度?"见我不好回答,他接着批评道:"刚刚学习四中全会《关于增强党的团结的决议》,就发生这样严重违反党的纪律的行为,作为共产党员,作为老红军、老八路出身的师团职干部,作为军事学院的学员,都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党的原则到哪里去了?党性到哪里去了?还像不像一个共产党员?还想不想当一个共产党员?"刘伯承院长是站着说这些话的,表情凝重,话语非常严厉。钟期光副政委也一直站在旁边。那一刻,我心里很惭愧,为自己的失职内疚,差点儿流下眼泪。我检讨说:"我没有做好班上的工作,我有很大的责任!"批评完以后,刘院长态度缓和了一些,对我说:"你学习任务很重,我是知道的。但是既然承担了班主任这个任务,就要把学习和工作兼顾起来,既要把学习搞好,又要把工作抓起来!"最后,他宣布空军系第二期停课整顿一个星期,问我有什么意见?我说同意。

由钟期光副政委领导的工作组,来到我们班进行整顿。钟期光副政委是参加过平江起义,坚持三年湘赣游击战争的老革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一直在陈毅同志身边,协助陈老总做政治工作,军事学院组建后,又协助刘院长做政治工作。钟副政委亲自带着工作组一个个找学员谈话,调查了解情况,工作做得很深入、很细致。

一些看似偶然性的东西,往往包含着必然因素。一深入调查,问题就清楚了。原来是某航校政治部主任和某军副参谋长两个学员在后边"起作用"。其中一个文化水平较高,能写会道,经常读古书、写诗词什么的,自命不凡,看不起别人。

在工作组领导下,我们班党支部开了几次党员大会,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许多同志主动作了自我检查,对他们两个进行了严肃的批评。一个检讨得不错,没有给处分。另一个态度顽固,百般狡辩,不肯认错。党员大会一致通过给他处分。刘伯承院长十分关心我们班的整顿和思想教育工作,几次专门听取工作组和我们班干部的汇报。当听过受处分的学员的详细情况汇报后,刘院长对我说:"这个人城府深,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整顿工作结束后,我们开了支部大会(钟期光副政委和工作组都列席了),对整顿工作作了总结。为了加强我们第二期的思想政治工作,系党委调了一位曾任师政治部主任的黄继甫同志到我们班,任专职指导员。

过了一段时间,全军事学院开大会。刘伯承院长在讲话时,谈到我们空军系第二期由于放松思想工作而发生的问题,强调增强组织观念的重要性,并且点名批评了受处分的学员。

授衔典礼

1955年9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向正规化迈出了重要的一步﹣﹣实行军衔制。将帅授衔的顺序是:毛主席亲自给10位元帅授衔;周总理代表毛主席、彭德怀国防部部长给10位大将授衔;再由元帅们代表毛主席、周总理和彭德怀国防部长在各地给上将、中将、少将授衔。

我们授衔是1955年11月29日(早已经记不得了,是翻资料弄清的),在南京军区礼堂进行的。授衔典礼由刘伯承元帅主持,陈毅元帅代表毛主席、周总理、国防部部长彭德怀向将军们授衔。被授衔单位包括南京军区所属部队、各军事院校等。部队、各军事院校等。典礼搞得很隆重,第一天授上将军衔,第二天以后授中将、少将军衔,一连搞了三四天。授衔开始后,仪仗队、军乐队奏《解放军进行曲》,念到谁的名字,谁就走到台前,向陈毅元帅敬礼、握手,双手接过肩章、领章,马上有人把你领到后面的服装处,军衣、军帽早已准备好,帮你把军服穿好,肩章领章佩戴好,然后回到原座位坐下。接下来授勋章。勋章分八一勋章(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独立自由勋章(抗日战争时期)和解放勋章(解放战争时期)3种。每种又分一、二、三级。当念到我名字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授了少将军衔,获得了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和一级解放勋章。当时我很高兴,深深感到这是党和国家给予我们的荣誉。

我们空军系第二期只有我一人授了少将,其他同学大部分是上校、大校。

授衔后,学院要求服装整齐,军衔齐备。带衔的新式军装的确美观、威武,但总觉得有点儿拘束,不太方便。有一次,我和空军系副主任沈启贤同志(少将)一块儿路过闹市区时,行路人一看两个少将,一下子围上来看稀罕,搞得路都走不动了。接受这次教训,我以后上街就只穿便衣了,外出开会时,我把军衣放在提包里(有车时先放在车上),到会场时再穿戴整齐。为了怕围观,我也不敢随便到照相馆照相。我的第一张穿将军礼服的照片,是3年多以后,到大连时才照的。看来当了将军,就少了好多"自由"。

实行军衔制是我军实现现代化、正规化的一个重要里程碑。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军实行军衔制,如同我国实现现代化一样,走了一条"之"字形的曲折道路,连彭总都为此背了多年"罪名"。

站在红地毯上接受考试

军事学院不但课程重,考试也多。除了平时上课提问、测验以外,每一门主课学完以后都要进行考试。考试有学期考试、学年考试和毕业考试之分,还有各种不同级别的考试之分,毕业考试属于国家级考试。考试方法有笔试(闭卷)和口试两种方式,口试采取抽签答题的办法。毕业考试(即国家考试)极其隆重,由一个主考官和两个以上的陪考官主持,还要有监考官在场。监考有一二十人之多,除刘帅外,学院的主要领导都到场。每个班要进行9天,人们把这种方式称为"三堂会审"。1954年3月,基本系等第一期学员举行毕业考试时,从上到下尤其重视,中央军委组织了以朱总司令为主席,刘伯承、甘泗淇等为副主席的国家考试委员会,由军委各部负责同志任主考官,对毕业学员进行考核验收。原十师(我的老部队)作战科科长刘瑞福同志正巧是这期学员,而且考试成绩优异,光荣地被评为优等生,留院任教。1957年夏天,我们轮到了被"三堂会审"。

通过4年的学习,遵照刘伯承元帅"学以致用"的教诲,我已摸索出一套适宜于自己的学习方法,取得了较为理想的成效。

在复习口试题提纲的时候,有一道关于强击机战术的试题,完整答案共有39条,在教材上占了十几页篇幅。同学们都议论说:"谁抽到谁倒霉!"我是凡事不抱侥幸心理,对于这道题,我感到很难,于是下了狠功夫,做足两手准备,一是按苏联教官的"死"要求,抱着书本背,背了八九不离十;二是照刘帅"活"的告诫,认真理解条文的意思,归纳成3大类,做了充分准备。我的想法是:抽签时最好不要抽到它,但是万一抽到它,我也有准备!

"国家考试",真是名副其实!一进考试楼大门,从门厅、楼梯到考试大厅里都铺着大红地毯,长长的台桌后面坐着主考官、陪考官和监考的刘帅的顾问(首席顾问)、军事学院副院长、副政委、教育长、部长等十几个人。这时南京已很炎热了,但人人着装整齐,给人的感觉是既神圣庄严,又有些紧张不安。

考试时,每次点名叫进去两个人,第一个人先抽签,准备20分钟,走上应考席,立正、敬礼后,开始答题,第二个人抽签、准备。等第一个考完出去,第二个开始答题的时候,再叫进来两个,就这样连续不断。

真是又巧又不巧,到我抽签时,几十道题,我偏偏抽了大家说"要倒霉"的那道!我立即坐到旁边稳定心绪,按部就班,又认真准备了一番。在主考官点名叫我后,不慌不忙地踏着红地毯,走到应考席上。当主考官一字一顿地念了考题,宣布"现在请你回答"时,我说:"这道题有两种答法,一种是按教材上39条条文背诵;另一种是照我个人理解,归纳为3个方面的重点。请问我用哪一种?"主考官说:"当然按教材的条文回答!"我刚准备背诵,被监考的院长顾问抬手制止了,他问翻译:"他说的什么?"翻译向他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以后,对我说:"少将同志,顾问请你把刚才提出的要求再重复一下。"我又重复了一遍。翻译和顾问对话后,传达指示道:"请按你理解的内容解答!"这一来,主考官显得有些尴尬,不说话了。按理解的内容答,这道题就不难了。我侃侃而谈,通顺流畅地阐述了大概四五分钟(翻译同时向顾问译成俄语)还没有答完,这位苏联中将首席顾问突然举起右臂,兴奋地高声喊道:"吧济,哈啦绍!哈啦绍!"(俄语,意为5分,好!好!)主考官宣布:"口试结束,5分!"我按捺住心中的兴奋,敬了军礼,正要退出考场,院长顾问走下来,满脸笑容和我拥抱,亲吻,又和我握手,表示祝贺。这种方式的考试,每人要经过几次。其余几次,难度就小了。有些学员对这种场面不习惯,心情紧张加上天气炎热,汗流浃背、结结巴巴,把记熟的题也答得丢三落四,成绩受了影响。

辛勤换来硕果。我的毕业考试成绩,除了联共党史得了一个4分外,其他课程都得了5分。学院规定,全5分获得者,评为"优等生"。我们班只有吴特同志一人是全5分,当了优等生。军事学院的4年学习,使我受到了系统的军事理论教育,深入理解了涉及航空兵的各种技术问题,亲身体会了军队正规化的要求,这些对我以后的工作有极大裨益。

【刘懋功(1916年8月23日—2009年12月23日),甘肃庆阳人。1934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了土地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后,空军第四航空学校政治委员、第十航空学校校长、空军第三军军长、昆明军区空军指挥所主任、南京军区空军司令员、兰州军区空军司令员等职。1955年9月,被授予少将军衔。荣获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和一级解放勋章。1988年7月,荣获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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