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ang先生在我朋友圈留言说,“生则不得事养,死则不得饭含”的主语还应该是“邹鲁国君”。
但是,我按照他的逻辑,总觉得说服不了自己。
于是,又想了几天,脑子还是不太清晰。
索性就不去想了。
今天去公园散步,满园子的绿意和清新的空气,使人心情不自觉放松了很多。
放松有助于思考。于是,我一边散步,一边想这一段。
翻过来,覆过去,我仔细推敲这一段的上下文,模拟鲁仲连和辛垣衍的对话场景以及说理逻辑。这么想了一个多小时,我得出结论:鲁仲连说的“不得事养”和“不得饭含”的主语还应该是“邹鲁之臣”,而不是“邹鲁国君”。
我认为这一段话的逻辑应该是:
邹鲁之臣,(邹鲁小国之仆妾之臣也),(其)生则不得事养,(其)死则不得饭含,然(当齐)尚欲对邹鲁之臣行天子之礼(时),(其)不果纳。今梁乃万乘之国,睹一败即欲帝之,(尔等)皆三晋(大国)之大臣也,(岂)(反)不如(邹鲁小国)之仆妾之臣(哉)?
王力先生的解释源自史记司马贞索隐,未必就一定对。
原文在此:
齐闵王将之鲁,夷维子执策而从,谓鲁人曰:‘子将何以待吾君?’鲁人曰:‘吾将以十太牢待子之君。’夷维子曰:‘子安取礼而来待吾君?彼吾君者,天子也。天子巡狩,诸侯辟舍,纳筦键,摄衽抱几,视膳于堂下;天子已食,退而听朝也。’鲁人投其钥,不果纳,不得入于鲁。将之薛,假涂于邹。当是时,邹君死,闵王欲入吊。夷维子谓邹之孤曰:‘天子吊,主人必将倍殡柩,设北面于南方,然后天子南面吊也。’邹之群臣曰:‘必若此,吾将伏剑而死。’故不敢入于邹。邹、鲁之臣,生则不得事养,死则不得饭含,然且欲行天子之礼于邹、鲁之臣,不果纳。今秦万乘之国,梁亦万乘之国,俱据万乘之国,交有称王之名。睹其一战而胜,欲从而帝之,是使三晋之大臣,不如邹、鲁之仆妾也。
因为,假如“生则不得事养,死则不得饭含”的主语是邹鲁国君,则必与前文夷维子的话相承。但显然,前面夷维子所说的那一番话,只不过存在于假设之中,并不是已经实现的事实。
鲁国(鲁人)并没有让齐闵王进来,所以,鲁国国君并没有真的“辟舍”和“视膳”,即没有“不得事养”。
邹国(邹之群臣)也并没有让齐闵王进来,所以,邹国旧君的葬礼也没有真的被破坏,即邹国新君没有真的“倍殡柩”。
也就是说,事实上,邹鲁两国国君,并没有真的“生不得事养,死不得饭含”。
最有可能“生不得事养,死不得饭含”的人,反而是邹鲁两国的仆妾之臣。因为,邹鲁两国是小国,小国之卿不过大国之下大夫而已。
像邹鲁两国这样的仆妾之臣,尚且有骨气拒绝齐闵王对他们行使天子之礼,而你们魏国,号称晋国分裂而来的大国之臣,大国之卿与小国诸侯相当,享受“生得事养,死得饭含”,待遇极高,但你们却一睹败绩,即欲帝秦,岂不远逊于邹鲁仆妾之臣哉?
我认为这就是鲁仲连的说理逻辑。
我不知道我这样的理解对还是不对,但我查范祥雍的《战国策笺证》一书,发现这几句,自古就有很多的争议,包括编撰《古文辞类纂》的姚鼐,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但有人就说,“此是夸辞,不必过泥”。
实际上,这就是古文过于简略所造成的问题,而古人之所以简略,大约是因为生产力不发达,没有条件写太多的字所致。
我之所以要想清楚这个问题,实际上也不过就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思考来磨砺自己的逻辑思维能力。对错并不很重要,重要的是思考过程。思维能力提高了,眼睛扫描文字形成的图像,就会从2k提高到4k,最终达到8k高清水平。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