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今夜刺杀是如意台所为吗?”今夏坐在太师椅上,整个人都趴在桌上。
“八九不离十。”
今夏脑袋立在桌上,“杀沈万州的人,与十二神山的刺杀案有关系。”
“我怎么觉得矛头又回到了沈千府身上——先杀两位霸主,再杀沈万州?”
“案发之时,沈拾肆在我们府中,沈师依为护沈千府遍体鳞伤,就沈千府不知道在做什么。”
“只要沈万州在我们手中,这背后的人迟早会浮出水面。”陆绎伸手托住今夏那往旁倒去的小脑袋,宽厚的掌触着她的颊,“困了?让你去睡又不肯去。”
今夏歪头,带着困意,枕在陆绎的手心里,“想陪着大人。”
“那还坐着,起身陪大人回屋睡觉。”
“起不来,不想动,大人背我嘛~”
陆绎:“……”不过百步路,至于这么懒吗?
她明日生辰。
陆绎背着人往房里去,眼底尽是无奈。
今夏趴在他的肩上,“丐叔和我姨可是回去了?”
“在偏院住着。”许是还在煎药。
今夏在陆绎的肩窝里蹭了蹭,像是撒娇一般,“他们怎会在陆府留宿?”
“又不是外人,留宿奇怪吗?”陆绎偏头去看她,那人闭着眼眸,还在与他说话。
“哦。”昏沉的人并不较真。
……
八月十五。
东方既白。
陆绎亲来偏院,丐叔熬了一整夜,已将一堆补气的药熬成了一碗。
林菱睡着了,丐叔很会疼人。
他打着哈欠,拍了拍陆绎的肩,“乖孙起得真早,药我是熬好了,那十四公子呢?趁热,麻溜的!”
陆绎接过那碗药,“大爷辛苦。”
丐叔伸了个懒腰,“你可真让那十四公子来?这寒症可是难以根除,若是转到了旁人那儿,让今夏知晓了,能记挂一辈子。”
“可丫头聪明啊,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察觉了,或是……沈拾肆嘴一漏就不好了。虽只有一面之缘,沈拾肆是个心思深的人。”丐叔说得意味深长。
“他昨夜回府了。”陆绎不指望沈拾肆。
一来不想欠他人情,二来他的妻他来护。
丐叔看了看陆绎,“你要自己来?”
“嗯。”陆绎点头,这是今夏的劫,寒凉折磨,余生岁寿,无论给谁都不合适,又有谁天生该受这寒症难耐呢?
“我就知道。”丐叔倒不拦着,陆绎疼今夏,他是看在眼里,这是没什么好劝的,这是搁他身上,他也会做这种选择,“不准备让今夏丫头知道?”
“没必。”陆绎言罢,忽而笑了,分明是替他挡了一棍。
“若是她猜出来了,会恼你。”
“哄便是了。”
丐叔:“……”不知为何,无形中感到冒犯。
“乖孙,你可是要想好,寒症落入你的体内,看似没什么影响,但终归还是有影响的,若是你哪日伤重,寒症并发,说不定能要你的命。”
陆绎受过千万伤,如今敌手不多了,又不是日日都腥风血雨,这命他惜着呢,哪肯舍了今夏一人?
“这不是还有你们吗?”
有丐叔与林姨,他很放心。
……
陆绎回了房中,今夏依旧在睡着。
昨日丑时才歇下,她自然就起的更晚了。
她晚起是常态,日日都这般,总要掐着那最后一刻,不早不晚冲进六扇门。
幸好不在他手下,不然……他定是换着法子治她!
他坐在床沿,盯着那因趴睡而微嘟的小脸。
他在床上,她就睡得特别安分,只要他不在,她就能从床头睡到床尾去,他都怀疑她是睡觉啊,还是打功夫啊?
如今她就趴在床沿,耷拉着手,被子几乎半掉。
六扇门的捕快,警觉有,但不多,她察觉有人,似乎要睁眼,又约莫知道是他,身子拱了拱,就扭到跟前,小脸趴他的腿上。
陆绎随手点起了安神的熏香,那人砸吧砸吧嘴就睡去了,真不知她用这般稀奇古怪的睡姿,是如何睡得着。
他将她翻过来,让她好好躺着,将那碗药一饮而尽,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口子。
然后,握住她的手,正想给她划一刀……
精于各种插刀行刑的指挥使,忽然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终是在她的手心抹了渗入性麻药。
麻药取自曼陀罗,丐叔热衷于种曼陀罗。曼陀罗很神奇,能入麻药,能做春药,还能做毒药。
看人如何用罢了。
有罪的向来不是物,而是人。
他一咬牙,在她的手心里划了个口子。
陆绎看着自己的手心,又看着今夏的手心,迅速渗出了血来。
忽而垂眸一笑。
如今,真成了两口子?
他握着她的手,伤口契合在一起。
他俯身下去,珍重的亲吻她的额,声音低沉却温柔,“今夏,生辰喜乐。”
——今夏,此生赠你。
——折寿也好,折磨也好,我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