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从漫川关突围后,第二天总部给我们交待任务,部队分两路,一路向西北,抢占山阳城,一路向东北,抢占竹林关,由竹林关进武关、丹凤(龙驹寨),给我们十师的命令是走东北路作前卫。
竹林关有敌四十二师2个营,我前卫二十九团一开火,敌即弃关溃逃,我军遂占领了竹林关,向武关,丹凤扑去。
同时,向西北行动的兄弟部队也迅速扑向山阳城,但由于敌胡宗南部走大道先我一步到达,兄弟部队即放弃占领山阳的计划,调头东向,与我们在丹凤会合。
丹凤在商南,武关以西,北面是商县,城南是丹江尾,河水很浅,差不多都是从石头上流过,河西岸垒着石坝子。
丹凤和它西南的商县,西靠秦岭,山高林密,地势险要,土地肥沃,出产丰富,这里曾经是明末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卧薪尝胆、图谋东山再起的地方,当地人中留下了很多传说。
这里原是敌四十二师的防地,在漫川关激战时,该师奉命往南开去堵击我军,没料到我军一下北出抄了他们的老窝。
我军在丹凤住了一夜,第二天继续西进,已经到了11月中旬,寒气袭人,部队没有冬装,大家苦苦熬着,夜晚行军走在山头上,更是冷得要命。
我先坐在抬子上,感觉到胃都冻缩了,一阵阵发痛,下来跟着大伙走,同样冷得难受。
渐渐接近商县时,路从河沟边穿过。
这一带悬崖多、石洞多,土匪也多,老百姓由于第一次见到我军,不了解我们,都钻进石洞躲藏起来,这里盛产包谷、柿子,一眼望去到处是压满枝头的红柿子,我军虽然饥寒交迫,但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摘一个柿子,取一根包谷。
那时政治工作抓得很紧,不断教育部队宁可自己忍饥受饿,不可违犯群众纪律。
在老百姓中影响很大,被称赞为从来没见过的文明之师。
我军进占商州,在这里补充了一点粮食。
第二天继续西进至杨家斜,计划去镇安、柏水一带。
部队遂南下,但刚抵凤凰咀以东时,即遭胡宗南部堵截,我军只得北折,进曹家坪,准备翻越秦岭,入关中。
我军分作左右两路,十一师和十二师为左路,走库峪,我们十师和七十三师为右路,走汤峪。
翻秦岭第一天走到山边,那里人口很稀,但也有一些猴子,山上尽是石头,光光的,打水要走上10里。
秦岭虽然高耸入云,但我们来到山上,却感觉到并不很高,只是一个山头接着一个山头,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上面空气也很稀薄,寒冷的程度就更不用说。
总部跟我们师一起行动的时候较多,曾中生、朱光、徐立新等同志在总部,他们走在队伍前面,找向导、画地图、确定行军路线,今天搞明天的,明天搞后天的,十分繁忙辛苦。
翻秦岭时我猛然见到了孔庆德同志,他们几个人一起抬着一个大充电机,这时才知道他还活着,没有被杀掉。
两天后的傍晚我们到达汤峪,而前面就是号称800里秦川的关中平原,汤峪离古城西安才不过百华里。
那里开出了很多温泉,住了一夜,不少人去痛痛快快地洗了温泉浴。
总部和我们师部挨着,当晚,我们清楚地听到总部与中央的电讯联系。
我军突然进入关中平原,逼近西安,敌大为恐慌,一时手忙脚乱。
敌十七路军总指挥、陕西省主席杨虎城急调孙蔚如十七师在王曲、子午镇一带阻击,尾追之敌第一、六十五、四十四、五十一、四十二等师也蜂拥扑向关中,第二、三十五两师,则沿陇海线匆忙西进。
我军在汤峪住了一夜,第二天继续西进,七十三师走前卫,十师接着七十三师走。
张国焘跟七十三师一起行动。
我军进到离西安大约40余里的长安县王曲镇,遭陕军猛烈阻击,七十三师部署没搞好,将一个战斗力较弱的团作前卫,敌人一个反突击,我军被打回。
我们师在后,陈昌浩写来信,要我火速亲率三十团从西向敌侧翼迂回。
我带三十团往西赶去。
我们迂回部队还未到时,七十三师师长王树声已重新组织好了部队。
拿出师主力团扑上,将敌打垮,缴枪不少。
敌人的枪不好,我们全砸烂了,有的战士还烧枪烤火。
事后,王树声私下对我说,当时他的思想压力很大,因为张国焘见部队被打回,吓得要命。
这一天,我们师也遭到敌人侧击,曹光南在后组织二十八团和二十九团反击敌人,一举歼敌2个营,还缴获了一批棉衣和粮食。
战斗中,曹光南壮烈牺牲。
曹光南是湖南人,原是红安独立一师一团团长,七里坪战斗后,独立一师分别编入十一、十二和七十三师,他调入我们十师,任二十九团团长。
他作战勇敢,指挥头脑清晰,死得很可惜。
我军继续向西,到达户县南之彷徨镇附近。
彷徨镇东焦将村
这时,部队分成前后两个梯队。
张国焘在前梯队,徐向前、陈昌浩在后梯队。
中午,徐,陈首长写了一封信,由两个骑兵通讯员送给前梯队的张国焘,没走出多远,即发现了敌人,刚好是插在我两个梯队中间。
这两个通讯员挺机灵的,一个向前跑,一个向后跑,分头去报告敌情。
枪声一响,我们立即警觉起来,加上通讯员回来一报告,迅速集合队伍准备迎敌。
彷徨镇镇子不很大,靠西有一条小河,河虽不宽,但很深,水流很急,东南面是秦岭伸出的一座山,西北面也有一些山头起伏地。
我前梯队已通过彷徨镇走出了20多里,而我们后梯队还未接近。
曹光南牺牲后,总部又派来旷继勋代理师长,我们赶到前面,即发现敌人已占彷徨镇,并占领了镇东南的山头和山头东北角的一个小村庄,切断了我军西南前进的道路,敌人是胡宗南部2个旅。
这时,我们的北面又传来枪声,那是陕军十七师和四十二师在向我军逼进,妄图对我实行夹击。
这时,有个别同志主张到陕北去,说到那里如何好,还派了人去侦察道路,我们心想,那可不成,陕北人口稀,同时敌人大军云集关中,在平原里,不等到陕北即可将我们追垮,我们大多数不信那一套。
我们命令三十团抢占北面山头,我抢敌也抢,结果我三十团动作很快,先敌到达,给敌一阵猛打,敌人继续猛攻,我们坚决死守。
另以师特务营置于敌占东南山头下的一座小山头上,那里前面刚好是一块断绝地。
命令该营抢修工事,坚决顶住胡敌从西南面的进攻,为我集中兵力赢得时间。
下午,我军在徐向前总指挥、陈昌浩政委的亲自指挥下,集中几个团,以二十九团主攻,七十三师1个主力团配合,以二十八团作预备队向截击的胡敌猛攻,首先向东南山头的东北角那小村庄开刀。
因不打掉该村守敌就无法攻占东南山头。
当时,我师部炮兵连两门迫击炮还有三四十发炮弹,我命令他们狠狠打,他们将炮弹全部打了出来,炮打得很准,直往敌人头上吊,该村全是茅草房,不一会大火冲天。
我突击部队乘势攻击,连续越过田埂地岸冲进村中,将敌人大部歼灭,余敌往山上跑,我军遂继续向山头发起攻击。
正在这时,前梯队十一师三十二团团长孙玉清指挥后卫三营迅速返回,三营营长是陈再道,教导员是胡奇才,他们立即向据守彷徨镇之敌发起攻击,我后梯队的七十三师一个团也由西南面向镇子冲去。
我军形成对敌两面夹击,敌人守不住了,向东南山头跑去。
我们攻打山头的部队攻势猛烈,进展也较顺利,敌人新到不久,工事还未修成。
胡宗南靠的是武器好和坚固工事,没工事就没能耐,野战更不行,我们一猛攻,他们就守不住,往后溃逃,大约2个营逃得慢,被我歼灭,通路终于被打开。
北面陕军因遭我三十团坚决阻击,不能前进一步,又见南面胡敌并没有讨到便宜,攻了一阵后遂转成对峙。
打开通路后,我军遂以二十九团控制东南山头,三十团控制北面山头掩护,以七十三师在前,十师在后逐步撤出,和前梯队会合了。
我军继续西进,第二天到达盩厔(今周至)县南面40余里的马召镇。
马召镇镇子不小,周围还筑有坚固的城墙,这里有地下党活动,当地县委曾派人到我们师部,要求到总部介绍情况,我们派人把他们送到了总部。
当时,陕西的地下党组织很活跃。
在镇内住了一夜,第二天部队向南,准备翻秦岭,南下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