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薛美理 谢素英

二0一七年时值金秋，长征农场千人聚会于绍兴饭店，在庆祝“万象影集”隆重发行的宴席上一道“烂糊肉丝”上桌。这道菜让大家一下子兴奋了起来，顿时勾起了所有人的思绪，这可是当年在农场食堂里的当家菜哦。让大家一下子回到了当年，大家如数珍宝，七嘴八舌的说还有糖醋小排、红烧肉和炒青菜，还有······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了，围绕当年在农场吃的话题，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这些身强力壮的小青年，在吃的方面倒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可真大饱口福了，地里的野荠菜、芦苇丛中的鲜蘑菇、小河浜的野生鱼、崇明毛蟹，甚至还有人吃过水蛇。农闲时，只有你有兴趣，够勤快，不能说唾手可得，但只要想去做就一定会有收获，即使到现在这些食物仍被称为绿色健康的美味。在当时这些野味不但能给身体补充能量，还能增进彼此的友谊，也给生活带来了不少情趣······除了这些野味，不得不说从家中带来的炒麦粉，这可是当年在农场几乎人人都吃过的最美的食物。还有自制的甜酒酿和崇明糕，说起这些小吃还有许多有趣的故事。

先说炒麦粉，顺序是把面粉放在铁锅里用文火翻炒至微黄，这便熟了，放至冷透，拌上白糖，考究一点的加些芝麻。吃的时候，用开水冲泡，一股焦香扑鼻而来，又甜又香好吃极了。当然现在的年轻人是无法体会到在那个年代里，这炒麦粉对于我们是何等的珍贵。因为这是我们的母亲能给我们带回崇明农场最好的东西了，即可充饥又易于存放。直到现在每每想起这炒麦粉，那份对母亲的思念会顿时涌上心头，这是妈妈的爱！在那个年代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吃，没事的时候，不一定是肚子饿了，就是馋啊，来不及用开水冲，直接弄一勺放进嘴里干嚼，这时候不能讲话不能笑，要不然准会嘴喷粉花，弄得不好还会自己呛着，咳上一阵子呢。现在场友们聚在一起，说起炒麦粉，觉得就在眼前历历在目。

还有自制甜酒酿，也是在农场绝大多数的都吃到过的。酒药是从上海带来的，等到新米下了，食堂里大灶头烧出来的米饭喷喷香，打上半斤米饭，放在搪瓷缸里，冷却到有些微热时，把酒药碾成粉，拌进去然后压结实，用筷子插在当中钻出一个洞来，再撒上些酒药，盖上盖子，用衣服包好，放在被窝里捂着。整个过程要眼急手快，一气呵成，才能保证让米饭保持一定的温度，便于酒药发酵。晚上睡觉时候，可要用心点了，怕把它踢翻了，就移到枕头边上，还要时不时地把手伸进去摸一下，感觉一下温度是否正常。太冷了发不出来，就要冲只热水袋加加温。太热了，发过头了就不好吃了，把衣被掀开些，让它透透气。酒酿做得好不好，温度的掌控太重要了。折腾了一晚上，等到天亮了，人还在迷糊之中闻到一股酒香，揭开被子，就能看到搪瓷缸米饭中间的小孔里有了水，那已经是发好的米饭变成酒酿了。招呼宿舍里的人快来闻闻，睡在上舗的那位说：我早已闻到了，怕吵醒你们，所以没有出声呵。啊！原来惦记这酒酿的还不止我一个人呢。本来应该让酒酿再醒醒，使它的温度再降下来些，就会更甜，我们那会等得及，赶紧起床，洗脸、刷牙后，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一缸子甜酒酿全 吃了个精光，反正还有酒药，大家轮流作东，还能享受好几回呢！

讲到崇明糕，还有一段小插曲。那时我在28队，和谢素英、吴德芬同住一个宿舍。看到人家在做崇明糕，我们也想自已做来尝尝。于是买了几斤新米，送到碾米房打成米粉，拿回来放在宿舍里，想等有空了把它蒸成崇明糕，这是何等的好事呵！过了几天，似乎觉得放米粉的墙角有点不对劲，总有些奇怪的响声，一会儿有，一会儿又没有了，找了半天也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可是等我揭开米粉盒盖一看，里面竞然有一窝小老鼠，也许是刚刚出生不久，不会叫，一个个褐色的肉团团，都窝在米粉中蠕动着，也看不清有几只，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吓得我倒退几步，差点朝天摔了一跤。谢素英、吴德芬两人围拢过来，也都惊叫起来，赶紧把米粉盒再盖上盖子。一窝小狗、小猫，我们看了会觉得很可爱，但是一窝小老鼠，真令人恶心得想吐。通常都说“老鼠爱大米”、“老鼠跌在米缸里”，情形果真如此，这老鼠也太会选地方了。可就是想不明白，米粉放在那里才二、三天，它是怎么能做到这一切的，因为在那墙角的周边，没有任何散落的米粉，不揭开盖子，是根本看不到任何痕迹，要不是听到些声响还真发现不了呢。于是就猜想大概这鼠妈妈是在其他地方下完崽，然后把小老鼠一只只搬过来放在米粉盒里，每次都把盒盖盖得好好的，这里面又舒服，又有吃的，它把这里当托儿所了。不得不说这古灵精怪的老鼠智商真的很高，说不定此时它还躲在暗处看着我们呢。太可惜了，真拗门痛，好好的米粉只能报销了。崇明糕肯定吃不成了，可如何来处理这些米粉和小老鼠呢？又不能随便扔了，即怕人说浪费粮食又怕大老鼠来报复我们，三人合计了半天，决定远点扔掉。于是趁着夜色，端起米粉盒连同这一窝小老鼠，一脚高一脚低（那是的路还是泥巴地，下雨后踩得脚印，天晴干了就高低不平了）跑到连队的环城河边，全部倒在河浜里，把盒子扔得远远的，回到宿舍心里还是扑扑跳，许久才缓过气来。直到现在我一看到崇明糕，便想起这段难忘的经历，连同打谷场上见到稻囤下的老鼠窝，这已经第二次与老鼠打交道了。

对于农场的生活每每想起，都会思绪万千，五十年前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感谢农场联谊会，2018年又编辑出版《崇明时光--农场的故事》一书，把场友们对农场生活的故事汇编成册，得以久存，实乃好事一桩，功德无量，谨以此拙文，聊表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