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梦里的山村——吃饭(八)

叶工讲故事 2023-11-03 14:55:50

作者:张利华

刚下乡时,生产队还没来得及给我们准备好必要的生活用具,我们从家里带来的只是被褥、衣服、碗筷之类的简单用品,对付日常的生活是远远不够的,如喝水,需要储水的水缸、挑水的水桶和扁担,做饭需要锅和柴火等。队长派了一个老乡每天为我们挑水、烧炕,吃饭暂时就在老乡家轮流派饭。

按照中国北方和当地习俗,春节期间家家户户都要吃扁食类似饺子的一种吃食。第一次到老乡家吃扁食,咬一口,馅是酸的,我和对面的同学面面相觑,一脸的疑惑,“是不是坏的”,我们小声问对方,“不知道”。正在犹豫是否要吐出来时,看到老乡家里的小孩和婆姨吃的是黑面做的饺子,只有我们碗里的饺子是白面做的。那个年月的陕北地区,白面是很精贵的,看来人家是把仅有的白面招待了我们,即便是坏的,也得吃下去。虽说那时整个国家都处于贫困状态,可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再贫穷的人家吃饺子总有一些佐料,如醋、麻油、酱油、大蒜等。当我们问老乡是否有醋时,老乡说“有”,赶快让他的婆姨从酸菜缸里舀出一碗酸菜汤放在了小炕桌上,我们这时才恍然大悟,饺子馅是酸菜做的,难怪那么酸!后来才知道,这里的公社供销社-唯一的商店也没有卖醋的,只卖一些农具和粮食,连牙膏、肥皂、卫生纸等基本的日用品都没有。在老乡家吃饭最难过的关其实不是饭菜的好坏,而是卫生问题。全村16户人家只有一家有洗脸盆,事实上,当地老乡根本就没有洗漱的习惯,相关详情就不写了,至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就这样大约过了半个多月,总算结束了吃派饭的日子。

大约春节过后,知青开始自己开灶,知青户没有家长,就算一级组织吧,总得有个带头人,官称已经记不清了,就称户长吧。大家通过协商、队长的诱导,选举了我们的户长,主要负责知青与生产队之间的沟通工作,我们从此开始了正规知青户的生活。知青户规定,每人一天轮流做饭,饭分早中晚三顿。

早饭一般在早工后开饭,吃过早饭正式开始一天的受苦(陕北话,把干活或工作形象地称为受苦)。农历正月是农村生活辛苦一年当中最好的日子,从腊月二十三开始过小年到正月十五,再穷的人家也要撑起过年的门面,有肉吃、有酒喝。过了十五,正月十六到农历的二三月份,正是陕北农村最为萧条的季节,所谓青黄不接。生产队派人给我们送来一麻袋胡萝卜,老乡们慷慨解囊,给我们送来一些他们储存的洋芋(土豆),还有酸菜等,这些菜大约维持生活到五月份左右-下一个蔬菜成熟的季节。知青过日子没有算计,一个月每人配给的二两食用油,没过几天就吃光了,剩下的日子只能吃白水煮菜,土豆白水煮,再放些盐还过得去,最难以下咽的是白水煮胡萝卜。

那时粮和油都是由政府统购统销,民间集市上是不能买卖的,生产队的郑队长人托人,费了好大周折从集市上买来二斤猪板油给我们,对于二十几天未见油星的我们是何等珍贵,非语言文字可表达。那天正好轮到我做饭,早起炼好了猪油,放到一只碗里,看着它慢慢地凝结,泛着阵阵诱人的香味,心里盘算着今天可以精心地炒一个胡萝卜丝和一个干辣椒土豆丝,久违了的菜香立刻生动地浮现在脑海里······想着,想着,就到了做饭的时间,我要到山下去挑水,看着这碗宝贵的猪油,生怕它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什么闪失,我小心地把它放在高高的灯台上,陕北的窑洞一般在灶台的墙上都有凹进去的一个平台,通常为晚间做饭时放豆油灯或煤油灯用。为了更加保险,出门时特意锁了门,平时是不用锁门的。

等我挑水回来时,队长家的大白狗从锁了的门缝中挤出来,舌头舔着嘴唇,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我的心咯噔一下,预想悲剧已经发生。连忙放下水桶,打开门冲了进去,那只盛油的碗已经歪倒在灶台上,碗虽没破,但碗里已是空空如也。一股怒火直冲脑门,等到大家收工回来,我声泪俱下地控诉了大白狗的全部罪行!大家已顾不上饥肠辘辘,先到队长家讨个公道,我们一五一十地诉说了事件的全部,并强烈要求队长严惩他家的大白狗,队长为难地说,就是把它杀掉给你们报仇也要等到秋后啊,那时的狗皮变得毛色丰满,还能值几个钱,队长的诚恳态度使我们决定先放白狗一马。秋天,我们早已淡忘了对大白狗的仇恨,一天队长给我们端来了一碗香喷喷的炖狗肉,他真的把大白狗杀了,大家一时愕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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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工讲故事

简介:听我讲讲知青的故事,听听他们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