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在井冈山活动的时候,有一个叫井冈山精神,具体来说,就是抱着必胜的信念,一切从实际出发,克服前进过程中的困难,建立根据地依靠群众。虽然这些精神在执行过程中,走了一些弯路,但经过修正,重返正道,也正是有了这些,使得红军队伍由弱变强,度过一次次危机,闯出一条条新路,攻克一道道难关,取得一个个胜利,最后全面胜利。当然,这些是后人提炼出来的,真正井冈山建立革命根据地的时候,有一项最为重要的事情,那便是筹粮筹款,没有经费一切都是空谈,今天,分享一个井冈山时期在遂川草林打土豪、斗地主的人物——黄永胜。
为什么筹粮筹款是头等大事呢?井冈山虽然风景秀美,但在交通不发达的年代,崇山峻岭造成的就是封闭落后,经济发展严重滞后,茫茫数百里大山,村庄很稀少,拿当时领导的描述比较繁华地方的话说“方园不过百里,人口不满两千,产谷不满万担”,如此地区要养兵,尤其是要发展壮大军队面临着多大的困难。特别是敌人进攻井冈山多次失败,随后采取了对井冈山四面包围层层封锁,驻扎在山上的红军以门板当床,睡稻草地铺,官兵脚着草鞋,身穿单衣,缺油少盐,每天都是吃红米饭、喝南瓜汤,但依然难以为继。就说红军推行打土豪分田地筹钱筹款在这里行不通,这样穷的地方根本就没有有钱人。加上井冈山位于湘江和赣江之间的狭长地区,而这两条大江都无法徒涉,南北又难以发展,所以在军事上就会缺乏足够的回旋余地。
与其在井冈山上困死,又没有大的发展空间,不如开辟一条新路径,因此,红军领导人决定,下山打土豪、除劣绅,筹款筹粮,通过打土豪等举措来发动群众,扩大根据地,壮大自己。而江西赣南一带,地域广大多山,又有九连山和武夷山脉为屏障,红军有较大的回旋余地;物产丰富,有足够的给养;群众基础好,赣南还有两支红军部队坚持游击活动,可以互相支援;特别是敌人的力量比较薄弱,没有驻扎太多的正规部队,因此,在井冈山下创建红色圩场,发展赣南根据地成为红军的首选。
圩场,赣南客家人叫“圩”,北方叫“集”,有的少数民族叫“街子”、也有叫“摆子”。圩场,一般在乡镇政府所在地,也有的设在人口密集的大村庄。那个时期根据红军领导人调查得知,在井冈山下的赣南一带,有四大圩场非常出名,“头唐江、二营前、三草林、四大汾”之说,千年古镇唐江属于南康,其圩日一般都会超过万人,圩上交易的物品极为丰富,基本上“什么买卖都有人做”。圩场在一个“丰”字形几条街道,两边店铺都建有岭南风格的骑楼,圩外围还有牛行、柴行、猪条行、粪行等,整个圩场方圆几平方公里,与湖南相邻的上犹营前圩场,靠近上犹江,盛产鱼虾。外地人都喜欢到这里采购价平的鱼干,成了营前的大市场。
排名在后面的两个圩场,便是如今属于遂川管辖的草林圩和大汾圩。时光流逝,世事沧桑,如今近百年过去,我们来到草林圩,一幢幢百年青灰色仿古建筑房屋古朴典雅,青砖灰瓦,屋檐楼阁,低矮的古屋门前,楼阁,挂满了红灯笼,老街显得格外的庄重和祥和。老街两旁的店铺、酒庄,房屋土墙斑驳,风清气正,房屋里的床、凳、马灯、桌子,都保存完好,房屋原貌依旧,风采依然。街道清一色的青石板路宽敞整洁,林立的商铺不乏风情别具的餐厅、茶楼以及小而雅致的酒吧,家家店铺前放着神龛,袅袅香烟似乎还留着祈求财富的身影。一处处雕花门楼、西式别墅,以及中式宅院,皆取了好听的名字:热水山庄、橙香草舍、莲丰精屋、龟湖别墅,在时光的作用下,显示出愈加沉静的质地。
草林圩位于遂川县城西北方23公里处,东接遂川县城、西邻湖南界,南毗赣州境、北靠井冈山,草林街的圩日是农历“一四七”,每逢这一天,一大早,各式商贾云集,各种口音交汇,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一派喧腾。一改往常早市人稀的“浪荡圩”,那厢边的街面上,各类“土产”应有尽有:粗篾的猪笼鸡笼、细篾的菜篮礼篮,大孔的谷筛、小孔的米筛,方桌圆凳、锅盖饭甑,镢头镐头、柴刀火钳,一律原产原色。白鹅、麻鸭、红毛鸡,南瓜花鲜黄、苋菜紫红、辣椒碧青、葫芦奶白,黄澄澄的是生烟丝、褐了的是熟烟丝……
草林圩老街尽显古朴韵味,保持原貌,朴素无华,赶圩的当地农民,书写着岁月的痕迹,好穿越回百年前民国初年,守摊人或蹲或坐,有老妪穿红褂子、系蓝布裙,有老翁脸膛油亮、牙齿微黄。一块大镜子、一张老式摇椅,一把推子一个搪瓷脸盆,设备简陋的传统老式理发店;木制货架陈设各式各样的日常百货;小商小贩吆喝着,欢笑回响着,闲谈之中,该办的事情就办妥了,做生意的也就做成了,米行、菜行、肉行、鸡鸭行、服装行、南北杂货行……宣泄着“趁墟犹市井,收潦再耕桑”的愉悦情绪。
算命的摊位上总有人会过来坐坐,有测家运问前程的,有晚上做梦求破解的,有的是小孩子受到惊吓,晚上哭闹不睡觉,父母长辈前来“摸惊”的。不管算命先生算得准与不准,只要来问了仙,就好像有神仙指路,心里就有了慰藉自然就会踏实许多。听完算命的一番话,从眉头深锁到舒心一笑,就知道他们找到了“依靠”,可以放心回家了。茶馆里,悠悠茶香弥漫着,品茶者悠闲自在,打牌的慢条斯理。酒坊内,热气腾腾,散发出浓郁的米酒醇香,石甑旁,闪现着酿酒汉子黝黑的脸膛。此时,十里八村的婚丧嫁娶,家长里短、芝麻琐事,笑话趣事,海阔天空,天南地北,全在这里翻腾,一直热闹到天墨黑才收场。
当然,草林圩老街上议论得最多的,便是在老街上拍摄的电影《红色圩场》,讲述草林的故事,那时,在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红军,下山打土豪第一站就是选择草林圩。由于这里是方园百里著名的集镇,自然就会有不少有钱人,当年就叫做土豪,其中排名前二名的便是黄礼瑞、郭朝宗二个大土豪,他们在圩上开设当铺、油行、烟馆、布店,其布匹、食油、食盐、药材、日用百货,食品和农产品,经纪牙人行等,他们手中掌握着权和钱,对普通农民苛捐杂税压榨,另一方面贱买贵卖、囤积居奇,几乎垄断,当时的贫民感叹说“草林逢圩上刀山,一步一道鬼门关”“草林圩上走一圈,流尽穷人血和汗”。
红军来到草林之后,这些人对我军的一些政策大肆造谣,使得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不敢与红军发生交易,通过大量的调查,草林圩农民和中小工商业者对土豪行为十分愤怒但又无可奈何,为此,红军组织队伍进行了广泛的宣传,张贴“打土豪不打穷人”“穷人不打穷人,打土豪分田地”“红军只打土豪分田地”“打倒不良的土豪劣绅贫民才有生存”等标语,重点执行“三大纪律、六项注意”(三大纪律是“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个红薯、打土豪要归公”;六项注意是“还门板,捆铺草,说话和气,买卖公平,不拉伕、请来伕子要给钱,不打人不骂人”)。“
当时正值农历春节期间,红军队伍中派出到草林的工作组,正是担任九连一排长四班的班长黄永胜,他的手下共带了8个人,那时他的年龄只有19岁,但他从小长得人高马大,性格桀骜不训,有一股不服输的秉性。他是湖北咸宁高桥黄铁村人,小时候读过几年书,随后参加通城农民自卫军,在老家就参加了农民运动,打土豪斗地主,并参加过崇通秋收起义,在强大敌人的压迫下,部队向湘赣边界转移,当时部队非常困难,连吃饭都成问题。黄永胜所在的班,好不容易向老乡买了一个红皮南瓜,大家煮着吃。连日行军,非常劳累,吃了饭,黄永胜就想休息。
就在这个时候,跟他一起参加这支部队的高桥老乡过来找他,对他说,部队现在这么困难,有不少当官的都离开了,打仗实在太危险,现在流窜各地,吃饭都成问题,光行军都能把人拖死,我们也回老家吧,随便干点什么活也能过好生活。黄永胜没有盲从他们当逃兵。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家庭在老家受到地主老财的欺压剥削,照样是没有吃的,非常困难,更何况自己此前就参加了农民运动,打土豪斗地主,如今逃回去那些地主老财会让他过好吗? 同时家人都知道参加了秋收起义,这是武装暴动,地方反动派会放过自己吗?
此时的黄永胜可谓是信念坚定,他还想说服老乡,现在队伍眼前很困难,无法是没有饭吃,但过了这个坎就好了。我觉得回去更危险,因此,我决不离开革命队伍,就是死也要跟部队在一起,相信只要死不了,总会有出头的一天。当然,几个老乡没有听他的劝,走了,再后来,这支起义部队里的师长余洒度,还有一个团长钟文璋等军官,也当了逃兵,当然结局都不是很好,而黄永胜当年坚定信念紧跟队伍,结果表明他是对的。后来逐渐崭露头角,成为红军的著名将领。到了解放战争后期,已经是统领十几万大军的兵团司令员,1955年授上将,成为首任广州军区司令员。
那时当班长的黄永胜,当年井冈山出彩的便是草林打土豪斗地主的事情,他接受命令前往草林圩时候,在路上就遇上了麻烦,原来,草林圩的土豪听到红军要来,便纠集数百民团在半路上一个名叫大坑圩的地方拦截他们。此地处有一条小河,对岸是重迭的山峦,群山嵩峻,石头密布,水流湍急,地势险要敌人妄想依托有利地形进行顽抗,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虽然是隆冬季节,但河正涨洪水,又没有桥梁,在河对面看对岸的知人排山倒海,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情况十分危急。此时,红四班的战士们没有被吓倒,他们毅然跳入齐腰深的河水,勇猛地冲向敌人阵地,对岸的敌人一看红军这等架势,没等他们上岸,胡乱放了一阵枪,唧哇乱叫地纷纷城区方向逃命去了。
黄永胜率领的一班红军打了胜仗,顺利来到草林圩,他以为当年在家乡的农会时斗地主一样,来到地主土豪家宣传政策,收缴地主部分家财,补充部队用度,就算完事了。然而,“打土豪、分田地”喊喊口号容易,要真正实施起来,那是相当的麻烦,大点的土豪有实力自然是顽抗到底,更有一些早就溜之大吉,因此,几天过去了,钱没有收到一分,粮没有收到一粒,土豪本人及家人早已闻风而逃,来到一些大店铺和大宅子前,谁知这些大门大户都是铁将军把门,尤其是有些土豪的房子围墙筑得很高,有几尺厚,子弹打不进去,进攻的人无掩护,又无炮弹,土围子的周围又都是水田,挖不得坑道,是当时村里面非常坚固的堡垒。
不过,黄永胜并没有气馁,他认定这些是地主土豪后,第一步,写一张他残酷地压榨、剥削农民群众的罚款单,限其几天之内回来交出两千块大洋、多少谷子的罚款,有的是以布告的形式张贴在土豪家的大门口,拿他的话说这叫做先礼后兵。当然,没有一个土豪会心甘情愿出来拿钱送粮。第二步,便率领战士们翻墙进土豪家里进行搜查,随后地主空荡荡的大宅子找不到一个人,这些战士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从没进到地主家参观过,这下终于有机会好好参观一下地主的大豪宅了。大家开始商讨如何从地主家缴获一些东西回去。有个战士提议:像这样的大地主,家里一定有藏钱的地窖,我们干脆在他家挖一挖,说不定能挖出一些银元硬通货来。
是的,那个年代不象现在,钱能存在卡里、手机里,喜欢把金银埋窖,地点一般埋在人不注意处,进入土豪家后,大家七手八脚找来锄头、镢头等工具开始挖窖,把水泼于埋款地上,看水透快慢(快的土松的就有货),挖土看色气,看松紧(新色土松的有),用心量房内外的宽窄,墙壁的厚薄,是否有夹墙,量了楼下要量楼上(有的在楼板以下起隔墙),看了屋檐要开天花板,拆出看是一层还是两层,总之是翻天覆地大找一场。,大家忙碌了好大一阵子,结果也没有任何收获,大家热情开始减退,有的骂骂咧咧。
此时,作为领导的黄永胜完全没有了挖窖的热情,打算离开地主家,有人提议既然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是一座空宅子,我们不如放火烧了它,这样说不定能引蛇出动,从而揪住这些土豪劣绅,黄永胜沉默了片刻,便点头作出了火烧土豪宅的决定。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随着呼呼往上窜烟火的升腾,他的这一招真的管用,土豪的家人终于出现了,黄永胜通过顺藤摸瓜,抓住了土豪小老婆。随后,要采取杀一儆佰的措施,同时大力宣传,拟罪状、捆绑、写罪状、盖官印、判决、公审。知道逃不过去的土豪不交钱是不行了,最后主动足额交出了布告上所写的大洋。
这个时候正值过年,黄永胜认为只要发动更多的群众参加到这一行动,才能有更大的收获,在打土豪时搞了几头大肥猪,请来了几名屠夫,并搞了一次群众集会,大力宣传红军政策,并将打土豪得到的肥猪宰杀,切成2斤3斤一切的猪肉,无偿分给群众,起初,他们怕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土豪以后会对他们进行报复,大家都不敢要,他告诉大家穷人团结起来进行斗地恶霸的道理,慢慢地知道红军的实力和主张,时间一长,日子久了,群众认为红军是真正给穷人作主,积极性越来越高,很快草林圩掀起了一股打土豪的热潮。
这次黄永胜在遂川草林打土豪斗地主,特别是火烧土豪宅,还有对一些小商、小贩货物没收了,甚至连药铺里的戥秤也拿走的的事情,被上面的领导批评为方式方法简单粗暴,一开始很不受待见,后来通过领导人的指正,告诉他今后我们对小工商业主,以此谋生的人,一颗红枣也不能拿。他接受批评改正之后重新投入工作。
不过,慢慢地黄永胜的这种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的打土豪方法确实可行,因为接下来,草木圩的土豪顽抗的很少了,并且为红军筹集了不少的军用物资,据记载:单草林圩,缴获布疋达700多担,银元2万多块。这些布疋加工成灰色军衣,分给每个战士1套,使红军第一次穿上了统一的灰布军装,及时解决了御寒冬装的大问题。其余的运上井冈山,办起服装厂。运上去的银元,办起了铸币厂,草林也因此成为《红色圩场》。
后来的草林圩场的生意越做越繁荣,不仅本地的茶叶、茶油、粉丝等可以卖出去,外地的西药、生铁、食盐、糖等也可以运进来,这些物资通过流通到井冈山,为军民提供了充足的物资,条件也大大改善,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个圩场,让井冈山周边的群众认识到红军是人民的军队,并纷纷参军参战,不少中小工商业者加入壮大了红军队伍,增强了革命力量。同时,黄永胜也受到了上级的表彰,当时,领导就批准黄永胜率领的这个班,每人发了五块白洋和两套新的灰布军装的奖励,更重要的是黄永胜的职务也得到了提拔,从此之后,黄永胜的人生之路渐入佳境,由这个班长逐级做到上将,开启了他人生的华彩乐段。
黄永胜虽然没有上过一天正规的军校,但他在随后的历次战斗中成长,前期是作战很勇猛,就象当班长的时候,动不动就下令吹号冲锋,从气势上先压到了敌人,当上中级指挥人员之后,他善于总结,决策果断,有主见,点子多;当上军队的高级指挥员之后,说话声音洪亮,办事雷厉风行,对人豪爽大方,学习精神很强,在队伍中人缘好,建国后,被授予上将军衔,并授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后任总参谋长、军政大学校长、军委委员、政治局委员等要职。
可以说,黄永胜的前半生是辉煌的,他完全是凭着战功,一步一步,从战士做到上将、高级干部。当然,晚年他迷失方向,走错了路,上错了船,后被撤职判刑,在这里我们按下不表,只给予一声叹息。